第30章 搶菜 “這道糖醋魚,先給我們吧
第30章 搶菜 “這道糖醋魚,先給我們吧。”……
阮梨珂本也不大喜歡用這種香味醇厚的香料, 任由蕭淮憬把香盒拿走,不再逗他了,答應他不會用。
三個人逛了一天, 都有些累了,離開鐘家鋪子直接回客棧。
回到客棧時, 天色已晚, 晚飯還沒吃, 就在客棧用了, 點了幾樣小菜。
戌時初剛過,正是用晚飯的時候, 客棧一樓人很多, 阮梨珂三人坐在角落裏, 俱是沒說話, 偶爾聽一嘴別桌的高談闊論。
人多,菜便上得慢, 等了一會兒, 要來的一壺茶都喝光了, 她們這桌的菜還沒開始上。
抱琴擡頭張望:“怎麽還沒好……小姐, 要不奴婢去催一催?”
阮梨珂擡眼, 看了看腳不沾地穿行在各個桌間的客棧夥計:“算了吧, 正是人多的時候, 興許是忙不過來, 左右我們也無事,不着急。”
午飯三個人只吃了兩碗面, 阮梨珂這兩日胃口不大好,中午只吃了小半碗,抱琴是擔心她餓了。但出門在外, 她們現在又不比以前,還是少出風頭的好,抱琴也明白,便沒再說。
又等了一刻鐘,總算上了兩個菜,一碟清炒豆腐、一碟鮮玉筍,另有一道糖醋魚和一道水煮牛肉還未端上來。
一邊等,一邊動筷子先吃着。
吃了幾口,腹中那種抓腸撓肚的饑餓感好了些,抱琴道:“今日來看,鐘家的鋪子除了太貴t,也沒什麽大的問題……不知道現在鐘家的鋪子,到底還有多少是留在鐘家自己手裏的……”
這個問題,抱琴想了很久了。
在抱琴心裏,阮梨珂是她在世上最重要的人。她自小在府裏做事,也沒什麽別的本事,要靠她掙銀子讓小姐過上以前在阮府的那種日子,實在是太難了。
可是,她不想讓小姐吃一點苦,所以她一直偷偷地打算着,想讓鐘家幫一幫小姐。
阮梨珂幼年不懂事時對鐘家那些微妙的怨怼,從來只是放在心裏,偶爾想一想罷了,就連抱琴也不知道,所以抱琴不覺得阮梨珂回鐘家有什麽不妥。只是不知道,現在的鐘家,到底是還姓“鐘”,還是已經徹底姓了“阮”。
同樣的擔心和疑問,阮梨珂也有。她當然不希望鐘家的産業全被阮家占了,但她現在有什麽資格去過問這些呢?
聞言,阮梨珂的神色微微變了。
蕭淮憬看她,見她垂下眼簾,不發一言,默默吃東西。他停了筷子,看了她一會兒,又動了筷子。
視線裏,一只清瘦修長的手遞了過來,夾了一塊豆腐放進她碗裏。
阮梨珂擡眸。
蕭淮憬望着她,笑容乖順:“姐姐多吃一點。”
阮梨珂怔了怔,低頭又看了一眼碗裏白白嫩嫩的豆腐,然後擡起頭,慢慢地朝蕭淮憬露出了溫柔的笑:“好。”
“姐姐,”她夾起豆腐咬了一口,阿憬又喚她,“姐姐為什麽不去鐘家呢?”
阮梨珂心裏那點愧疚不足為人道,小口地文雅地慢慢嚼着豆腐,在心裏想該怎麽和阿憬說。
蕭淮憬卻不等她想好,清俊乖巧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點可憐相:“是不是因為帶着阿憬,所以姐姐不方便?”
“當然不是。”阮梨珂立馬道。
蕭淮憬抿着唇,沒有因為她一句簡單的否認就重新高興起來。阮梨珂只好也給他夾菜,柔聲哄:“你別胡思亂想,就算沒有你,我也不會去鐘家。”
抱琴看向阮梨珂。
阮梨珂慢慢繼續道:“我從小沒回過陶州,和鐘家不親,小的時候……甚至因為阮家的原因,心裏不滿鐘家商賈的出身……既然從來不親近,我也從未帶給過鐘家任何好處,如今我又有什麽臉面去找鐘家呢?”
“小姐……”抱琴不知道阮梨珂心裏是這麽想的,一時有些愣住,“可是鐘家是夫人的母家,也就是您的家,鐘家人是您的親人,親人之間,難道還需要有什麽好處才能相幫嗎?”
阮梨珂詫異轉頭看她。
從小在阮家,她需要把每件事都做得很好很好,當得到外人的誇贊、給阮家長臉的時候,父親和那些長輩才會給她好臉色,表露出一點對女兒、對晚輩的疼愛。
一直以來她就是這麽過來的,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就算是親情,也是需要用利益去交換才能得到的。
“阿梨姐姐,”蕭淮憬輕輕喚,“等去了廬陽,我們去鐘家看看吧。”
阮梨珂轉頭看他,微微蹙眉,下意識要拒絕。
就在這時,客棧門口走進來幾人高聲說話。
“都這個時辰了,還堵在衙門外頭,真是不讓人安生!”
“诶诶诶!別說了,說起來就心煩!在這裏吃了算了,回去直接交班走人。”
進來的幾人身着衙役官服,個個腰別令牌長刀,一進來就吸引了堂內許多人的視線,阮梨珂也看了過去,一時靜聲。
幾個官差掃了一圈堂內,僅有一張空桌子,正挨在阮梨珂她們旁邊。官差沒注意吃飯的三人,直接在那張空桌子旁落座。
官威官威,所謂官威,堂內一時間各處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阮梨珂也閉了嘴。最後的兩道菜,這時候也終于上了。
夥計托着木盤送菜過來,口中飛快道:“來嘞!您三位的水煮牛肉和糖醋魚!”
說着,手上飛快把兩道菜都放到桌上。
放完水煮牛肉,糖醋魚剛要放下,突然有人道:“慢着!”
出聲的正是那幾個官差中的一人。
阮梨珂幾人和夥計一齊看過去,那官差擡手一指,續道:“這道糖醋魚,先給我們吧。我們回衙門還有要緊事。”
夥計一愣,看了看三人,十分為難:“這……”
說什麽要緊事,剛才分明還說吃完回去就交班走人,這有什麽要緊的。她們都等了半天了,這幾個官差不過仗着自己的身份,看她們一桌不是女人就是半大少年,好欺負罷了。
抱琴心裏氣,但也知道不能貿然開口,看了阮梨珂一眼。
阮梨珂心平氣和道:“幾位官爺辛苦,就先給他們吧。”
夥計松了口氣,感激地看了阮梨珂一眼,把糖醋魚送了過去。
幾個官差打量了阮梨珂一眼,俱是輕蔑笑着,目光十分輕佻。
阮梨珂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收回目光:“吃菜吧。”
抱琴和蕭淮憬都沒自作主張地開口說話,聽話地默然低頭用飯。蕭淮憬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瞟了幾人一眼,眼底陰戾一劃而過。
過了一會兒,夥計又來了,給阮梨珂三人端了一盤辣子雞。夥計趁着上菜,彎腰壓聲道:“三位,實在對不住,魚今日沒有了,這盤辣子雞是客棧的招牌,掌櫃說送給三位了,方才實在是抱歉,多謝幾位了。”
民不與官鬥,何況是開店做生意的,更不敢輕易開罪了官差。阮梨珂能夠理解,笑了笑說“無妨”,夥計便退下了。
夥計一走,抱琴夾了塊辣子雞給阮梨珂:“小姐嘗嘗,看這招牌菜吃了,能不能滅滅肚子裏的火。”
抱琴說話陰陽怪氣的,把阮梨珂給逗笑了:“這菜是辣的,只怕滅不了火,反而越吃越上火。”
抱琴把筷子一放:“哼,這掌櫃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明知小姐一肚子火,還上什麽辣子雞,成心火上澆油是吧。”
抱琴自己倒沒什麽,就是心疼小姐又受了委屈。
阮梨珂夾起碗裏的雞塊,送進嘴裏嚼了,她知道抱琴是在替她不平,故而讓抱琴撒撒氣,并不指責她什麽。
阮梨珂只笑着,抱琴一鬧,她心裏反而舒服了些。
正笑着,突然喉間一癢,阮梨珂猝不及防地咳了起來。
抱琴忙去拍她的背:“小姐!是不是嗆着了?!”
阮梨珂咳得說不出話來。
蕭淮憬立馬要給她倒水,提起茶壺才想起來茶沒了,他起身:“我去倒水。”
阮梨珂擺手:“沒、沒事……”
蕭淮憬已經去了。
抱琴着急,也不管蕭淮憬已經去倒水了,直接就近從別的桌上借了水,給阮梨珂喝了。
阮梨珂緩了好一會兒,終于平複了下來。
而這時候,蕭淮憬還沒回來。
蕭淮憬去了廚房。
他自幼習武,腳步極輕,身形極快,從容不迫地進了廚房,裏面衆人背着身忙得熱火朝天,沒一個人發現他。
不過片刻,他就出來,提了一壺水回去。
“姐姐!”蕭淮憬忙要倒水,像是沒發現阮梨珂已經不咳了——其實他剛才就已經看到抱琴給她喂了水了。
“阿憬,沒事了。”阮梨珂伸手,輕輕按住蕭淮憬着急倒水的手。
蕭淮憬擡眼,眼中的着急擔憂化作一絲驚訝:“姐姐,你沒事了……”
阮梨珂笑着點點頭。
蕭淮憬又垂眼,看見桌上抱琴弄來的水,不由低頭,語氣自責:“阿憬真沒用,沒幫到姐姐。”
“沒事。”阮梨珂拉起他的手,拉着他坐下,有些哭笑不得,“只是這菜太辣了,我一時嗆着了,這只是小事而已。你若沒用,那被一小塊雞丁嗆住的我,豈不是更沒用?”
蕭淮憬抿了抿唇,神色這才略微松了松。
“好了,快吃吧,菜都要涼了。吃完飯我們都早些休息。”阮梨珂給蕭淮憬夾菜,輕柔的聲音越發哄人。
蕭淮憬便乖乖吃飯了。
片刻,他再次不動聲色看向旁邊那桌官差。
夥計端了兩道菜送過去,蕭淮憬瞥了那菜一眼,唇角勾了勾,劃過一絲嘲弄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