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擦手(捉蟲) “姐姐,我手髒了
第18章 擦手(捉蟲) “姐姐,我手髒了。”……
年夜這一晚謹慎防備,但最後玄靜并沒有動手,甚至之後好幾天,玄靜都沒有一點動作。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總是被動防備不是辦法,阮梨珂決定主動去探一探玄靜的口風。
見了玄靜,沒等她開口說幾句話,玄靜卻先道:“對了,你們來得正好,我有事同你們說。”
今日是蕭淮憬陪着阮梨珂來的,兩個人對視一眼,阮梨珂道:“道長請講。”
“是這樣——”玄靜別有深意地看了看兩人,這眼神蕭淮憬明白,阮梨珂卻有些莫名,“過幾天你們阮家要來人,之前觀裏對你們……略有苛待,也不是我們非要如此,是你們阮家有人特意交代過了,所以,你們眼下還得搬回原來的住處去,不然被你們阮家的人看見,還以為是我們拿了銀子不辦事。”
阮家又要來人了?
還有,原先觀裏故意磋磨她們,竟然是阮家有人事先打點過?
蕭淮憬不知心裏作何想法,阮梨珂總之是結結實實愣在了原地。
她自認從前在阮家,不管對誰,她都不曾慢待,無論主子還是下人,她一貫都是随和寬容的,到底是誰,厭惡她至此,連她來了道觀也不放過?
兩件事放在一起,阮家要來人這件事,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好事。
玄靜見她不說話,想起賬本還在她手裏,暗暗咬了咬牙,面上語氣卻和緩了許多:“你們放心,只是暫時搬回去,等阮家的人走了,你們還是可以住回現在的屋子。”
阮梨珂終于回過一點神來,震驚過後心裏到底不大好受,語氣也低落了些:“那請問道長,可知道阮家來的是誰?”
玄靜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說是來進香的,沒說是特意來看你,但我想普丘觀離泉州這麽遠,哪會只是專門來這裏進香的,怕只是借口,其實是來看你的。”
阮梨珂胡亂地點了點頭,把打探的事給忘了,有些心神不寧地往回走。
蕭淮憬默不作聲跟着她,望着她略微惝恍的側臉,不大能分辨出她心裏此時的念頭——深閨長大的小姐,一身全系于家族,因被家族抛棄心灰意冷,是不是又要因為家族來人,死灰複燃了?
但他已經沒有多少工夫再在這裏耽擱了。
“姐姐。”蕭淮憬出聲。
阮梨珂兀自出神,過了兩瞬,才轉過頭看他:“嗯?怎麽了?”
“姐姐,我們還離開普丘觀嗎?”蕭淮憬輕聲問。
阮梨珂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為什麽不離開?”
蕭淮憬暗暗松了口氣,面上抿了抿唇,嘴角彎起一絲乖順的笑,語氣格外歡欣:“好,不管姐姐想去哪裏,阿憬都會陪姐姐去。”
阮梨珂忍不住笑了,心裏悶悶的感覺也被少年明朗的笑臉驅散了一點。
*
回了寮房,阮梨珂把玄靜的話一五一十同抱琴說了,又道:“玄靜近來一直沒有動作,可能正是因為阮家要來人的緣故。”
若阮家剛要來人,她就出了事,那阮家的人就算只是做做樣子,表面上也必須要追究普丘觀的責任。
抱琴聽了她的話,卻沒心思去想玄靜的事了,只在想阮家來的人會是誰,又是誰在背後偷偷害她們,竟故意讓她們在道觀不好過。
阮梨珂回來的一路上已經把心裏的震驚和不平都疏解了,她現在只想趕快帶阿憬和抱琴離開道觀。阮家突然來人,不失為一個機會。
倘若當着阮家人的面徹底消失,那以後不管去哪兒,只要不回泉州,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兩人各想各的,按照玄靜的意思,開始把東西搬回原來破小/逼仄的寮房去。
她們東西不多,但兩處寮房之間尚有些距離,東西全搬完,也都累得氣喘籲籲了。
抱琴還在氣憤地想阮家的事,忍不住道:“小姐,您說會是誰在背後故意刁難我們?”
阮梨珂也想過,但因為蕭淮憬打岔,她很快決定,不再去想之前的恩怨。
與其糾結于過去,不如着眼于未來。
阮梨珂沒說話,抱琴已經又道:“會不會是四小姐?之前就是她給小姐——”
她話音一頓,惱自己氣昏了頭,哪壺不開提哪壺,忙把話咽了:“四小姐平素和小姐交好,轉眼搶了庾家的婚事,我看八成就是她在背後搗鬼。”
雖是抱琴把最叫人難堪的話咽了回去,但阮梨珂自己也能想到,臉色有些變了。
無論過去多久,想起那晚的事,她還是能感到強烈的屈辱和憤怒。
抱琴看到阮梨珂面如土色,氣一下子沒了半截,罵自己貪圖一時嘴快,就算真是阮蘭蕙做的,她說幾句,除了平白惹了小姐難過,阮蘭蕙一根毛都礙不着。
“小姐……”抱琴懊惱不已。
“t姐姐。”蕭淮憬忽然出聲。
阮梨珂背對着他,和抱琴站在榻前,剛把手裏的包袱放好,吓了一跳似的急忙低低應了聲。她是不想被人看見自己這副樣子的,總覺得難堪,等平複兩息,稍微緩和了臉色,才轉過身看向他。
蕭淮憬搬了些東西進門,人還站在門邊,背光的身影被冬陽勾勒得模糊又溫柔,仿佛一時還沒想好說什麽。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舉起手:“姐姐,”語調輕得像撒嬌,“我手髒了。”
抱琴和阮梨珂俱是一愣。抱琴心道,他這般大的少年,早過了為這種事叫姐姐的年紀,難不成還要小姐給他擦手?
阮梨珂卻已經走了過去,郁郁的臉色全然不見,取而代之全是笑意。
“阿憬,你都多大了,”阮梨珂笑,“自己擦擦不就是了?”
蕭淮憬笑了聲,低頭看着阮梨珂言行不一:“那姐姐怎麽還管我?”
阮梨珂笑,不說話。
她心裏默默地想,阿憬真是她見過的,最好的少年。
給蕭淮憬擦完手,阮梨珂方才陰郁的情緒一掃而空,和抱琴繼續收拾屋子,蕭淮憬也沒閑着,出去打掃院子。
從院子裏,能看見屋裏阮梨珂井井有條的身影。蕭淮憬默聲望了她一會兒。
不知道這次阮家來的是誰,庾家那位庾公子,娶了阮家庶出的四小姐阮蘭蕙,算起來,也算阮家人了,他會不會來?
蕭淮憬眸底沒什麽溫度,嘴角勾了勾——他倒有點好奇了。
*
正月裏只出了兩日太陽,跟着又下起大雪來。
馬車從驿站出發,一早上山,風雪太大,山路不好走,過午才爬了一半。而爬到一半,積雪太深,馬車再爬不動了,只能下車徒步上山去。
荷香湊近車簾,小心地對馬車裏的人道:“姑爺,小姐,山上的雪太厚了,我們恐怕得下去走路上山了。”
車簾緊閉,馬車裏的人正抱在一起,聞言,阮蘭蕙忙從庾誠宇懷裏退開,一邊整理胸前的衣襟,一邊紅着臉應聲道:“知道了,我和姑爺馬上下來。”
庾誠宇看着阮蘭蕙害羞又驚慌的模樣,唇角彎了彎,柔聲道:“不着急,慢慢弄,弄好我們再下去,夫人別吹了風着了涼。”
阮蘭蕙的臉越發紅了,很快把衣裙理好,聲如蚊蠅地說道:“夫君,我好了。”
“嗯。”庾誠宇伸手,牽過阮蘭蕙的手扶她下車。
一下馬車,刮面而來的寒風裹着雪粒,就讓人臉上一疼,狠狠打了個激靈,阮蘭蕙下意識往庾誠宇懷裏縮,庾誠宇接住她,摟着她的腰,溫聲囑咐道:“夫人,抓緊我,路不好走。”
阮蘭蕙羞怯地“嗯”了聲。一旁的荷香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卻是抿嘴笑了笑——小姐自從嫁給了瘐少爺,姑爺一直對小姐這般溫柔,小姐原先還擔心成了婚之後,姑爺就變了,可眼下看來,小姐全然是多慮了,上哪裏能再去找這麽體貼溫柔的姑爺去?
荷香冒着風雪往山頂看了一眼,眼底頗有幾分暢快——等二小姐見了小姐和姑爺這般恩愛,指不定要被氣成什麽樣子呢!
她就見不得二小姐得意!一個商戶之女,成日裝腔作勢擺嫡女的架子給誰看呢!
這次來普丘觀,是阮蘭蕙提議的,兩人成了婚之後,爹娘還有公公婆婆便開始催要孩子的事了,這回來,是來進香求子的,當然,求子最該去的是送子觀音廟,她選擇來普丘觀,當然是想看一看她的嫡姐阮梨珂,如今是什麽模樣。
這樁好婚事,是她用了手段算計來的,好在蔣遜還算信守承諾,沒有把她做的事洩露出去,這回提議來普丘觀,她原本還有些擔心,擔心庾誠宇對阮梨珂仍有餘情,又擔心,自己這般熱切地來看嫡姐的笑話,會被庾誠宇看出什麽。
好在,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一路趕路,她的夫君一句辛苦都沒說,如今天氣這般惡劣,要步行上山,他也還是什麽都沒說,沒有一點不耐煩,還處處溫柔體貼。
阮蘭蕙滿心的甜蜜。其實,從前她和阮梨珂的關系,原本是很要好的,雖然她一直有些嫉妒這個嫡姐出身好,又樣樣出衆,處處壓人一頭,但也從沒想過害她。
直到這樁婚事。
事情發生後,她其實也後悔過,可現在,她覺得一切都值得。
甚至,她還有一點期待了——這回,她終于也能壓過阮梨珂一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