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殺手 “是刀劍聲!”
第12章 殺手 “是刀劍聲!”
錢大少爺全身是膘,可渾身的膽子加起來還沒一個小手指頭大,只看見一雙眼睛,連對方是人是鬼都沒敢細看,就一路不要命地跑。直到跑不動了,不得不停下來,扶在樹上兩腿抽筋,氣喘籲籲。
他感覺自己已經跑了好遠好遠,就算是“鬼”,也該甩掉了,喘了幾口氣,鼓起勇氣回頭飛快地看了一眼。
林子黑漆漆的,人影鬼影一概沒有。
他沒敢多看,看多了,那搖晃的樹影子就該吓人了。
錢遠志松了口氣,扶着樹幹擡起頭,準備認認路趕緊回山上去——他可不敢一個人下山,剛一擡頭,卻吓了個半死,原地一屁股跌下去。
“鬼啊——!”錢遠志大叫一聲。
蕭淮憬:“……”
蕭淮憬這兩三日就要離開普丘觀,本以為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卻在園子裏撞見了白日的事……這道觀裏的日子,也并不清淨。走之前,他要把這個錢少爺給收拾老實了,免得他再去驚擾阮梨珂。
不過蕭淮憬沒想到的是,這錢少爺不僅愛哭,膽子還小,沒等他開口吓唬,錢遠志一邊閉着眼睛磕頭一邊自己先開始忏悔了。
“鬼大仙饒命,饒命啊……我這輩子沒幹過缺德事,除了小時候被我爹揍了之後往我爹的酒壺裏尿過尿,別的真的一件缺德事都沒幹過!我、我的錢……”錢遠志手抖得篩糠似的,銀子剛掏出來一半就撒了一地,他也不敢撿,哭道,“這些錢都孝敬鬼大仙,要是不夠,我回去還給你燒紙錢,你別找我、別找我……”
“你果真沒做過別的缺德事?”蕭淮憬背對着月,拉長的影籠下一片,剛好把錢遠志罩住,他聲音壓得又低又沙啞,配合着冬夜寒風的嗚嗚聲,真不像人能發出的聲音。
錢遠志本來就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更聽不出來,只吓得兩股戰戰,腦汁都絞盡了恨不能把穿開裆褲時候的調皮事也想起來,在鬼大仙面前深刻地忏悔一番。
“真的沒有,我真的……”錢遠志腦子裏一閃,想起白天的事了。
他是有色心,但沒色膽,本來只想說幾句話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而已,就算不願意,他也沒打算怎麽着。
但神鬼當前,這些都不論了,起了色心就是不對,他死馬當作活馬醫,反正先忏悔一遍:“我……我白天還、還調戲了一個姑娘,啊不不不!我沒想調戲她,我就是看她長得好看,就、就想問她願不願意做我的小妾……嗚嗚我錯了鬼大仙,鬼大仙饒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嗚嗚嗚……”
蕭淮憬這一趟來得太順利,什麽都還沒做,剛開了個頭,錢少爺就自己全撂了,目的也達到了,準備好的招數全用不上,這讓蕭淮憬一時有點啞口無言。
錢遠志嘴皮子都快說幹了,面前的“鬼大仙”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他t心道要完,看來忏悔這招對“鬼”沒用,還是只有跑才有活路。
電光火石間,錢遠志“騰”一下起身,掉頭就跑——
“砰”一聲,沒跑掉。
他暈了——磕頭磕得暈頭轉向,一掉頭,直接撞樹上了。
蕭淮憬:“……”
此時此刻,他真誠地希望,要是宮裏的人都能和這位錢少爺一樣,那就好了。
确認人暈了,蕭淮憬折返回山上。
事情雖然異常順利地辦完了,但他的心卻放不下來。
錢家這位少爺,還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登徒子,他是解決了,可道觀還會有人來,也許還會有趙少爺、孫少爺、李少爺,到那時候,誰來護着她呢?
還有,他一走,短時間內玄靜會老實,但時日久了,她還會老實嗎?一旦發現無人再制約,她一定會變本加厲的報複。
蕭淮憬一路心事重重。
太子殿下從來果決,當機立斷,鮮有猶豫,這一刻卻瞻前顧後起來。
*
“少爺!少爺!”莫名其妙暈了一夜的六個家仆醒過來,發現他們的獨苗苗大少爺不見了,急得漫山遍野喊破嗓子找人。
找了幾圈沒找見,幾個人準備赴死的心都有了,這時,忽然有個家仆道:“噓!你們聽……聽見什麽聲音沒有?”
幾個人豎起耳朵聽。
“呼——呼——”
家仆:“好像是……鼾聲?”
另一個大叫起來:“是少爺!”
客棧沒住成,寮房也沒住成,撞暈在樹上的錢大少爺就在樹下冷飕飕地睡了一夜,夜裏撞了“鬼”,居然還能睡得鼾聲如雷,竟是被家仆循着鼾聲找到的。把人叫醒了,他才又想起來,嗷嗷大哭說撞鬼了,要回山上去上香。
錢老爺看見兒子回來,頭上腫了個大包不說,還去拜了三清,磕頭磕得那叫一個虔誠,錢老爺立馬就發現不對勁了。
把伺候兒子的兩個近身小厮審了一遍,又提着耳朵親審了兒子,錢老爺知道了錢遠志在園子裏冒犯了阮梨珂的事,逼着錢遠志去道歉。
其實也不用逼,錢遠志被“鬼大仙”吓到了,錢老爺一說這事,他頭點得跟搗蒜似的,求之不得。
第二日第二場法事辦完,錢老爺帶着錢遠志要同阮梨珂道歉,但阮梨珂因為昨天的事,今日讓抱琴替她來了。
錢家人不認識抱琴,也不知道抱琴和阮梨珂是主仆,只好問協助主持法事的玄冬,玄冬就把抱琴叫到了跟前。
錢老爺表明了自己的意思,這時人都還沒散,女冠們有意無意地放慢了腳步,眼神圍着他們瞟來瞟去。
抱琴看這些女冠心煩,又不想帶錢家人去小姐的住處,便只說“代小姐領受歉意,此事不必再提”。可錢遠志哪裏肯罷休,哭着求着要去道歉。
玄冬在香客面前,一貫是一副謙卑的世外之人的姿态,自然從中說和,抱琴無奈,只能帶着錢家人去寮房。
園子裏和昨日一樣,十分安靜,遠遠的,從寮房那邊似乎傳來了什麽聲音。
衆人的腳步都慢了下來,不自覺地去聽。
錢老爺身邊的一個家仆神色突然一變,低呼道:“老爺!是刀劍聲!”
“什麽?!”抱琴一驚,來不及細想這裏怎麽會有刀劍聲,她一顆心猛地沉下去,朝寮房急奔而去。
錢老爺很快反應來:“你們幾個,快跟上去幫忙!你,去把人都叫來!”
錢家的家仆分頭行事,錢老爺和觀裏的人趕到時,抱琴也才到不久,她被錢家一個家仆按住,不準她往寮房裏沖。
寮房那邊,五六個黑衣蒙面的殺手,屋頂、院牆、門外,各自站位,已經和先趕來的家仆們動手了——這還只是外頭看得見的,院子裏頭也有打殺聲,裏面還有多少殺手,誰也不知道。
“小姐!”抱琴撕心裂肺地喊,喊聲與刀劍聲混成一片。
*
阮梨珂醒過來的時候,人躺在寮房的床上,殺手已經全部撤退。
屋子裏,只有抱琴一個人守着。她坐在床邊,手裏端着備好的水,低着頭,像是看着杯子裏的水在出神,并沒有察覺到阮梨珂醒過來。
醒過來的阮梨珂緩了一會兒,一邊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一邊想坐起來,剛一動,後頸一陣酸疼,她忍不住“嘶”了聲。
抱琴猛地回過神來,擡眼就看見阮梨珂醒過來了。
“小姐,您終于醒了……”抱琴的眼眶一下子紅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我沒事,別擔心。”阮梨珂安撫道,她想坐起來,抱琴忙把水放到一邊,攙她起來。
除了後頸有些疼,阮梨珂簡單檢查了一下身上,倒沒有別的傷。抱琴在一旁解釋道:“小姐只是暈過去了,沒有受傷。”
阮梨珂點點頭。
抱琴問道:“小姐,那些都是什麽人,看樣子就是沖着咱們來的。”
阮梨珂沒說話,回想發生的事——
當時她和阿憬就在院子裏,突然從屋頂飛下來幾個黑衣人,手持刀劍不由分說就殺了上來,她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拉着阿憬轉身就跑,可剛跑到屋門外,她後頸就突然挨了一下,人直接就暈了過去。
之後的事,她就都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阮梨珂搖了搖頭,“不過……我好像記得我暈過去之前,看見屋頂上有個人和黑衣人交手了。”
抱琴想了想道:“那應該是錢家帶來的家仆吧。”
阮梨珂詫異道:“是錢家救了我們?”
抱琴點了點頭。
阮梨珂想起什麽,神色突然一變,一下子坐直了四下張望:“阿憬呢?阿憬他人呢?!”
抱琴忙按住她道:“小姐您放心,阿憬沒事!”
阮梨珂:“他人呢?!”
“他受了些傷,錢家随行的大夫正在幫他看——小姐!您去哪兒!”抱琴話沒說完,阮梨珂推開她的手下了榻。
阮梨珂:“他人在哪兒?我得去看看!”
抱琴:“他在錢家人那兒,小姐……”
阮梨珂二話不說,朝錢家人住的客房去。
抱琴勸不住,只好連忙跟上,濃濃的擔憂在心裏煎熬——昨天傍晚,阿憬說有事出去,一直到很晚才回來,今天,就有殺手來了,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