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心頭震蕩
慵懶的路燈不停的掠過車窗,一下一下地晃過車裏人的眉目,浮光幻影下,秀眉微斂,緊緊抿住的雙唇透着一絲不安。
坐在嚴雲起車上的石雨桐假寐一會兒後,睜開了眼睛,問道,“雲起,安靜到底是什麽來路?”
嚴雲起不理解她為什麽這麽問,“沒什麽來路。”
石雨桐道,“你不是說她是何老推薦的嗎?她跟何老什麽關系?”
嚴雲起搖搖頭,“何老什麽也沒說。”
“你就沒問問?”石雨桐見嚴雲起不說話,知道嚴雲起是真的不知道,以她對嚴雲起的了解,何老不主動說,他是不會問的。
“沒想到賈權和會對兩個小丫頭片子感興趣。”石雨桐道。
嚴雲起皺了皺眉,對于石雨桐嘴中的感興趣三個字,十分反感,“人家只是送送。”
石雨桐道,“送送?這種鬼話你也信。賈權和多大了,又不是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會只是送送這麽簡單?”
“他是有家室的人。”嚴雲起還想說,外界對賈權和的評價還是頗高的,從無緋聞,對老婆多年如一,甚至有人笑他是妻管嚴。但是話到嘴邊,嚴雲起又咽了回去。這種話說出來,只會讓石雨桐嗤之以鼻。
“有家室怎麽了,那些在外彩旗飄飄的哪個沒有家室。外面的那些評價根本就不可信,面子工程,誰不會做。”果不其然,石雨桐輕蔑的笑了笑,“還有肖在川,就算賈權和是真的送送,那肖在川呢,他現在可還是單身。你可是知道的,他的風流史可以出一本書,你敢說,他對那兩個小丫頭會沒意思?”
嚴雲起雖然十分不理解賈權和與肖在川的行為,但也不想任由石雨桐在這件事上作這樣的分析,冷冷的說道,“你想多了。”
石雨桐目露蔑視,淡淡一笑,“不是我想多了,是你不敢去想。”
“你既然這麽會想,剛剛為什麽沒有阻止?”嚴雲起的語氣十分不善,對于石雨桐沒有阻止反而助推的行為,他承認他有些生氣。
面對嚴雲起的質問,石雨桐淡淡一笑,“你以為安靜傻嗎?你太小看安靜了。安靜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聰明,這樣的女孩子我見多了,她們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并不會在乎付出怎樣的代價,所以我不僅不會阻止……”
“所以你不僅不會阻止,你還會推波助瀾。就像剛剛,你順水推舟讓賈權和送安靜她們,不過是希望賈權和記你一份人情。”嚴雲起看着前方,不等石雨桐說完,截過她的話道。
嚴雲起聲音清冷,聽在石雨桐的耳朵裏,猶如一根針,“你這話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利用安靜?”
嚴雲起頓了片刻道,“我只是想起了當年的你。”
石雨桐臉色一僵,她着實沒有想到,嚴雲起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你以為我願意嗎?當年我也是沒辦法,逼不得已。”
聽到她的辯解,嚴雲起沉默了,在拐過一個路口後道,淡道,“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石雨桐嘆了一口氣,“聽菲兒說,安靜在追你,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一個似乎永遠都不知道悲傷的臉龐一下子沖到了嚴雲起的腦海裏,有事無事進他的辦公室,還從不記得敲門。
今天的她,還趁機揩他的油。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小女生揩油揩的不知所措,普天之下,怕也只有他嚴雲起一人了。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心頭震蕩。
嚴雲起嘴角勾出笑意,射向遠處的目光微微一頓,聲音有些低沉,“她還是個孩子。”
“二十三歲了,早不是孩子了。”石雨桐道,“從她今天的表現看,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她沒你想的那麽複雜。”嚴雲起無法想象,一個只知道吃肉,連法規都看不明白的人能複雜到哪去。
“你是說我複雜?”
石雨桐見嚴雲起沒有回應,坐直了身子,微微俯身,望向他的側臉,見他眉峰微斂的神态像是默認了這一點,再次受到刺激,“我是複雜,可我為什麽會變得複雜,我的複雜又是為了什麽,你知道這些年來我是怎麽熬的嗎……”
“不是說了嘛,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他真的不想再提以前的事,那一幕幕不堪的往事,總讓他希望永遠躲在人群之後,躲在黑暗處,永遠不要擡頭。
嚴雲起想抹去往事的态度,徹底激怒了石雨桐。
“憑什麽不能提以前的事,讓你難堪了嗎?嚴雲起,我告訴你,如果說這世上我對不起任何人,唯獨沒有對不起你,也唯獨你沒有資格來對我說三道四!”
嚴雲起目下深沉,腳下陡然用力,一個急剎,将車停在了路邊,面如死灰的凄慘一笑。
都說最美是時光,別人的時光溫柔了歲月,斑駁了年華後,雖留下遺憾,但也留下了美好,可他的那些時光,卻驚悚了他的日夜,乃至餘生。
由于剎車帶來的慣性,石雨桐身子猛地前傾,又被重力甩到了坐椅上。
“你瘋了?”石雨桐怒不可遏
嚴雲起沒有說話,目光如寒潭幽沉,深不見底。
從底部湧上來的死寂,讓石雨桐驀地感到寒意,語氣間少了冷厲,多了幾分肅然,“開車吧。”
嚴雲起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石雨桐目光瞄向嚴雲起,見他不死不活的神色,憤怒再次狂燒。發生過的事情,想要抹掉,想都別想!
“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說一個人掉進水裏,忽然出現一個救生圈,他将這個救生圈為他的全部。可是當他游上岸後,就将救生圈棄如敝履,”石雨桐的聲音很輕,一字一字卻帶着力度,“是啊,上岸後,誰會沒事帶着一個救生圈逛街。”
石雨桐打開車門,起身下車,雙腳踏地之時,扔下了一句話。
“嚴雲起,我不會做救生圈。這輩子,你欠我的,你都還不清,也還不起。”
嚴雲起雙眼無光無芒,直到石雨桐乘坐的出租車從他車旁越過,他才阖上雙目。
當初的執念,竟要搭上一輩子的時光。對于那個時時想要調戲他的女孩子,他再無時間去回應她。
第一次,他明白了人生苦短的真正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