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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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爹,時辰不早了,可要去用膳?”
“幹爹?”
被叫了好幾聲,陳煥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扭頭就撞見陳順關心又好奇的目光,眉頭立刻擰了起來。
“叫什麽叫?”
橫眉立目的,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一定會被吓個夠嗆。
可陳順這麽多天相處下來,知道幹爹完全是用兇巴巴的表情掩蓋說不出的心虛。
惱羞成怒,說的就是幹爹的狀态吧。
幹爹以前很少這樣,但自從雲安郡主進宮……
狀況多了起來。
陳順被兇了也不說什麽,眨巴眨巴眼睛乖乖道:“幹爹,去用午膳吧,總是餓着更要清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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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煥眉頭動了動,真想再罵這小子兩句。
還“清減”,這是故意拿郡主的話來調侃他呢!
他瞪了陳順一眼。
“你餓了就直說,咱家又不會說你什麽。”他低低哼聲,“走吧,去用膳。”
說罷,他擡腳走在陳順前面。
腦子又一次想到了別處——
先前雲安郡主叫他去殿外候着,他還以為是郡主因他摔倒冒犯而不悅卻不好發作,便故意把他支出殿外去凍着呢,都做好了她要量衣量上兩刻鐘的準備,不想……
把他支出去是為了給他出氣。
說幫他出氣也不對,只是小小懲罰了劉公公一番罷了。
沒有哪個主子喜歡奴才在面前搞小動作。
可他說不出的愉悅。
想到劉公公摔倒跪在自己面前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而想到郡主笑盈盈看着他的模樣,耳朵直紅。
有些尴尬,有些羞惱,還有些……
歡喜。
陳煥攥緊了負在身後的手掌。
他總有一種,雲安郡主跟夢裏的宮女并無差別的錯覺。
她好像跟那虛無缥缈的夢裏一樣,對他毫無嫌惡,只當他是個普通人。
若說一個不谙世事的年紀尚小的宮女倒可能真不知道閹人與普通男人的不同,她身為郡主,又比夢中大了些年歲,怎麽可能不知道?
許是連續數日做了那樣的夢,先入為主,見了郡主便産生錯覺了吧。
郡主就算對他不錯、有所拉攏,也不過是看中他為皇上重用罷了。
其中利害,他算的明白極了。
可不管大腦如何清醒,想到那張笑盈盈的臉,他還是會抑制不住地喜悅。
心頭變得輕盈,好像有什麽在一點點兒地往上飄。
就連用膳時,都在胃已經有些惡心的情況下,又多吃了兩口。
完全是不自覺的,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吃下去了。
“幹爹今日食欲不錯,是飯菜很合口味嗎?”陳順在旁問,“以後是否要他們多備這些?”
陳煥押了口茶,掩掩嘴唇。
他面上沒什麽表情:“不必,只是今日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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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七,官員休沐,皇子與公主們也都停了課。
宮中處處洋溢着迎接新年的松快氛圍。
唯獨下人們,越到這個時候就越是忙碌,為新年的慶典、宮宴、祭祀忙得腳不沾地。
小輩們好不容易得了空,不是聚在一起玩樂或對弈,便是去太後身旁陪伴。
當今皇上重視孝道,不管是孩子們是自願還是有意為之,最終的結果便是太後處時常熱鬧。
這日也是一樣,除去公主姜歆瑤問起“郡主戰場上神勇無雙,為何父皇卻只讓皇兄皇弟們與武先生學武,卻不叫我們也一起”時氣氛短暫地怪異了一瞬,其餘時刻都特別融洽。
待到衆人告退後,楓黎被人從身後叫住。
“郡主請留步。”
姜晟睿嗓音低沉渾厚,很有辨識度。
與姜懷澤溫潤如玉不同,他身材高大壯實,更擅武藝。
按理說,應是與楓黎有更多的共同話題。
楓黎不知他來意,直白問道:“殿下有什麽事麽?”
姜晟睿的表情少有波動,總是嚴肅的,透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這會兒,面色卻稍有緩和。
他開口道:“聽聞前些日子郡主與魏将軍起了些争執,魏将軍他性情直爽,想什麽便說什麽,不懂迂回,如有冒犯的地方還請郡主見諒,不要見怪。”
楓黎一頓,腦子頓時繞過彎來。
聽聞大皇子姜晟睿習得一身好武藝,還曾在京郊大營歷練過一段時間。
想必,他與魏将軍應是舊識,看起來還有些許交情。
“見怪?”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見慣了他那等言論,又怎會見怪?”
早就見怪不怪了還差不多。
姜晟睿似乎略松了一口氣。
畢竟挑起宮中械鬥可不是個小事兒,幸而及時被陳煥制止,也沒出岔子,這才被成功地壓了下來,沒傳到父皇耳朵裏,不然魏将軍免不了被罰。
當年他在京郊大營時,初生牛犢不怕虎,也犯過錯事,多虧了魏将軍提點。
雖然在他的身份前那只是小事,但承過別人的恩情,便不應坐視不管。
“只是——呵,性情直爽?”
楓黎拉長聲音,好笑地笑了一聲。
她負手而立,道:“他若真是豪邁直言之人,對皇上親封的鎮北将軍有所異議,對自己武師傅之職心有不滿,就應該直接到皇上面前問個明白,皇上身為明君,還能因此對一位忠君報國的将軍心有不滿不成?為何不去?只不過是對皇上心有畏懼不敢直言,而他覺得一個女子沒什麽好怕的,這才在我身上找茬,欺軟怕硬之輩罷了,算什麽性情直爽!”
她擲地有聲,目光不躲不閃地直直望進姜晟睿的眼中。
一段有理有據的話說得他不由得有些羞愧。
“我還沒有小肚雞腸到拿着此事到皇上面前多嘴多舌,殿下不用擔心。”
姜晟睿低咳一聲,覺得楓黎的話的确在理。
父皇雖威嚴,但知人善任,也聽得進逆耳忠言,即便魏将軍表露不滿甚至是有所沖撞,父皇看得出他一心為國,也必定不會責罰,至多呵斥幾句,閉門思過而已。
他沖楓黎略低了下頭,認真道:“郡主言之有理,是我魯莽了,還請郡主見諒。”
“殿下不用這麽認真,我并非針對殿下,也無意沖撞。”
楓黎擺擺手,她不過是不屑魏武的行徑,但并非對姜晟睿不滿。
這人身為皇子,卻願意代一個沒有實權的将軍特意找她一趟,倒是有情有義。
古板也是真古板,性子忒認真了些。
“那我就不叨擾郡主了。”
“殿下請。”
楓黎目送姜晟睿離開,擡腳想回永安殿時,發現皇上進了太後宮中。
她腳步微頓,沖着那邊微斂起眉頭。
快年三十了,不知這時皇上過來是單純看望太後,還是有事商議。
她才入宮小住不足一月,應該不會這麽快就賜婚吧?
她從不想嫁給某位皇子,也沒想過留在京城甚至困在宮中,她只想回北地。
可是以王府如今的處境,絕不能主動與皇上表露出離開的念頭,更不能搞小動作,不然,一不小心就是個謀逆之罪扣在頭上。
屆時別說是自由,就是性命都沒了。
她這樣身份的武将啊,戰亂時是塊寶,和平時便是眼中釘、肉中刺。
人的懷疑一旦開始,想消除就太難了。
于皇上來說,放她回去無疑是“放虎歸山”。
她要重回北地,最好的、或者說唯一的方法無非是再起戰事,讓皇上不得不對她委以重任。
可沒人比她更希望北地安穩再無戰争,她不可能為一己私欲勾結外敵;
但同時,也沒人比她更了解敵人的狼子野心——
她知道,等耶律丹結束了內亂,必定會趁她不在北地大舉侵略。
這也是她從不着急的原因之一。
可若是這麽早就賜婚,把婚事定下來的話,一切就都說不好了。
雖說她認為皇上不會這麽快定下此事,但萬一借着過年的“喜氣”龍心大悅……
她沖緒白勾勾手,緒白就湊到了她耳邊。
楓黎道:“你一會兒想法子問問……”
話未說完,就在察覺到有人來到附近的瞬間禁了聲。
她側頭看過去,對方也沒避着,照常從岔路口小步走來。
她客氣地笑了笑:“陳公公。”
“郡主。”
她本以為陳煥打個照面就會離開,不想,他停住了腳步。
陳煥在她臉上看了片刻,垂眸:“奴才只是想提醒郡主,在宮中胡亂打聽,不是好事。”
眼眸垂下時,似是無意地掃過太後的宮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