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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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零星響起幾聲想笑又憋回去的出氣聲。
劉公公羞惱得面紅耳赤,竟是氣急敗壞地去打陳煥的小腿。
他嘴裏低聲罵道:“陳煥,你這混賬……!”
陳煥負手往後躲了一步,見劉公公出醜,心中十分愉悅。
陰郁的眉眼微微上揚,浮出一絲藏得不錯的幸災樂禍。
他在主子面前一向沉着,壓着性子,但因為是楓黎動手讓劉公公跌倒的,他比往常要出格一些,繼續道:“使不得,劉公公快快請起吧,要跪也應是跪郡主才對。”
提到郡主,他下意識地擡眼往殿門口掃了一眼。
在發現郡主站在殿前笑盈盈看他的那一瞬,頭腦“嗡”的一聲。
她就那麽站在臺階上,眉眼彎彎地笑看着他。
看他得意洋洋,看他幸災樂禍,看他仗着她的幫襯沖人陰陽怪氣。
她不會覺得他特別卑劣麽?
為何還如此瞧着他,就跟……頗為包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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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來由心慌了一下,有種被人抓了包的感覺。
既有些心虛,還有些沒來由的、微微的歡喜自心頭往上蹿。
喉結微滞,手掌緊握,整張臉都漲紅了。
好在天寒,皮膚凍紅了也是正常。
他低頭下去,不太顯眼。
而楓黎見好就收,在把劉公公逼急之前,責備了陳煥一聲。
“陳公公,還不趕緊扶劉公公起來?”
陳煥微頓,側頭拿眼角掃了眼陳順。
陳順立刻上前,攙扶起劉公公。
“這還差不多。”楓黎壓着笑意,板起臉道,“剛才成何體統。”
劉公公終于站穩了,腿上的劇痛也褪去不少。
他咬咬嘴唇,礙于郡主的面前,沒立刻在陳煥面前爆發。
“奴才謝過郡主,陳煥他……實在是欺人太甚!”
他忍不住告狀,想揉揉自己的腿,在郡主面前又不好亂動。
最終,只能把所有的不順全歸在陳煥身上。
楓黎點點頭:“陳公公向來不聽話,我讓他扶,他偏偏推給旁人,不像話。”
陳煥心中發笑,郡主還真是慣會裝模作樣。
跟夢裏那個小宮女狐假虎威時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回不再是“狐假虎威”了,人家是主子。
他的情緒早已平穩,恢複了以往的恭順:“奴才手笨,萬一沒扶穩再傷了劉公公可就不好了。”
讓劉公公直起身再故意往下一倒,賴他一身騷就更不好了。
“罷了罷了,我看劉公公方才摔得不輕,還是盡快回去休息。”
楓黎擺擺手,走下臺階,來到陳煥面前。
她道:“我瞧瞧陳公公奉皇命給我帶來什麽好東西了?”
劉公公本想再胡攪蠻纏幾句,聽見“皇命”二字,又縮了回去。
皇上都被搬出來了,他能耽誤陳煥的差事嗎?
“那奴才退下了。”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離開了。
陳煥在他走後,開口道:“多謝郡主。”
楓黎不太在意:“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搞小動作。”
有什麽恩怨自己私下裏解決便是,在她面前動手腳……
她瞧了礙眼。
“若是陳公公因為差事在我面前受了氣,可就不好了。”她笑看着陳煥的臉,目光往下掃去,提起前幾天的事兒,“說起來,陳公公的身體可好些了?有叫醫官來看麽?”
陳煥心頭一跳。
提起這事兒,他就想起那只摟在他腰間的手。
他現在都分不清記憶中的觸感是他暈厥前真實的感受,還是說……
只是幻覺。
但陳順嘴裏那句“清瘦”,郡主應該真的說過。
真是口無遮攔!
不知道這種話搭上她的行為很是暧昧嗎?
要不是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他真想瞪她一眼,呵斥兩句。
但最終,他只是垂頭答:“多謝郡主記挂,只是勞累過度,稍作休息就好了。”
“那就好,陳公公突然暈倒,我都吓了一跳。”
楓黎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又一次掃過了……
陳煥泛紅的耳朵。
陳公公這到底是凍的,還是……
真是羞的?
“皇上重視郡主,說到了年關應該好好布置一翻,讓郡主在宮中好好地過個年,便叫奴才多準備一些喜氣的好東西,還請郡主一一過目。”
陳煥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轉而說起正事。
他說道:“皇上吩咐了,郡主可以随意挑選,喜歡便留下,奴才叫人搬到殿裏布置起來。”
陳煥帶過來的東西的确不少,穿的戴的用的,小到手镯簪子大到銀瓶玉筝齊全得很。
怪不得他們只把東西放在外面,并不搬到殿內去。
這些東西,搬進去豈不是擠滿了房間。
楓黎一一掃過,目光在那張和田玉精雕細琢的玉筝上停留片刻。
陳煥見了,順着她說道:“皇上知道郡主琴技了得,特意叫奴才送來此物。”
“我擅長的曲子殺伐氣太重,宮中械鬥都是禁止的,不合适。”
陳煥眼皮跳了跳。
總覺得這是在明裏暗裏地點他呢。
楓黎從中拿起一只精致得叫人移不開視線的雕花金釵。
不知道要多少能工巧匠,花多少時間,才能制作出這麽多珠寶首飾。
她看了看,又放了回去,笑道:“太沉了些,戴上怕是要把我的腦袋都壓低了。”
陳煥的視線随着她的話落到那只金釵上。
在宮中待了二十多年,又怎麽可能聽不出話裏的言外之意。
不知道郡主是故意這麽說的,還只是随口一說。
他恭順道:“郡主不喜繁瑣,可以選些樣式簡單的。”
楓黎沖緒白招招手:“來,你幫我選選吧。”
她對這些裝飾品一點兒都不感興趣。
這麽一堆東西,還不如送她一把漂亮的短劍。
可惜,有的東西不想要都不行。
緒白長得漂亮,雖然随了自家郡主的性子不太喜歡打扮,但品味十分不錯,總是能在需要正式的場合為楓黎挑選搭配出合适的衣裳首飾,久而久之,這種活兒就都交給她去做了。
她應了一聲,上前一樣樣過目,不敢怠慢。
楓黎又看向陳煥,笑道:“陳公公對這些寶貝最是了解,不如……也幫本郡主掌掌眼?”
陳煥心頭一跳。
他知道郡主這話別無他意,可是……
他總有種自己為郡主挑選首飾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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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煥這人,看着面色沉沉,不讨好不谄媚,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性子倒是頗為耐心。
楓黎磨磨蹭蹭地挑選,他也不說什麽,就陪着她選,末了,還幫她把選中的裝飾一樣樣地擺放在了房間裏,都布置好了,這才帶着人離開。
“陳公公辦事兒真是叫人舒心,大事有條不紊,小事兒不含糊,端茶倒水也不見不耐煩,不卑不亢,做事幹淨利索,怪不得皇上看中他。”
楓黎抱着小手爐站在門口,看着陳煥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她回身往屋裏走,輕笑了笑:“也就是那張臉看起來陰沉了些,接觸下來感覺一點兒也不像傳聞裏說的那麽叫人害怕嘛。”
緒白也沒覺得陳煥有她打聽的那麽吓人。
她點點頭:“最初聽說宮中一些小主都很是怕他,還以為有多兇神惡煞的呢。”
香陽聽了,快速看她們一眼一眼。
她是沒進過慎刑司,但送衣服時見過裏面擡出來的屍身。
那場景,到現在她都不敢多回想一下。
“皇上重視郡主,陳總管自然是不敢怠慢的,郡主是不知其他主……”
許是平日裏三人相處得極好,她險些說禿嚕嘴。
頓了兩秒,她才改口繼續說道:“奴婢從未聽說過陳總管為後宮哪位主子泡過茶呢,倒是聽說連貴妃娘娘都會主動為陳公公賜茶。”
哦?
楓黎頗為意外地挑了下眉頭。
她問:“陳公公從來不做這種伺候人的活兒麽?”
香陽點點頭:“是沒聽說過,奴婢只知道陳總管一進宮就被分配到慎刑司做粗使太監,一路爬上來從沒做過伺候人的活兒,也就是得了皇上重用之後,才漸漸在皇上身邊伺候。”
“那我家郡主豈不是……”
緒白說到一半,還沒等被楓黎拍手背,就自己抿抿唇,把話憋了回去。
她心中嘀咕:可不是嘛……
在陳公公這兒,郡主都是皇上的待遇啦。
“這麽說來,陳公公待我倒是不錯。”
楓黎摸了摸下巴。
看到香陽“豈止是不錯”的表情後,清脆地笑了笑。
陳公公總有些避着她的意思,說話也是順從中攙着嗆人的勁頭,客客氣氣的但總是跟她拗着來、很少真心順着她說話,可行為上又處處順着她……
這到底是存的什麽心思呢?
真是叫她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