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晉江獨家發表/莫八千著/感謝正版小可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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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請慎言!”
叫人當面拆穿了本不該有的行為,陳煥幾乎惱羞成怒。
許是因為那些奇怪的夢,或是因為今早叫人聽見了夢呓而心虛……
他的反應比平時激烈許多。
他眉頭一立,耳根赤紅,語調拔高了不少。
跟在他身後的太監們紛紛死命低下頭去,全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他不想也不該往那旁看,可下意識的行為,真的有了動作才反應過來。
她以為他真想這樣麽?
他也被那些破事煩的夠嗆!
他不想跟雲安郡主扯上半點關系。
陳煥壓下煩躁,拿捏着腔調開口:“在宮裏不是什麽都能随便說的,郡主若還是這樣口無遮攔,不止會害了奴才,更會害了您自個兒……”
他頓了頓,語氣恢複平穩,還多了一絲別有深意的語重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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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宮外的老王爺。”
楓黎挑眉:“噢,那倒是我的錯了?”
她手腕一翻,用樹枝挽了個刀花。
陳煥俯首下去:“是奴才的錯,應是提早差人與郡主說明宮裏的情況。”
“陳公公真是能說會道。”
楓黎笑了起來。
見陳煥要走,她又說:“對了,殿中的人手……”
“昨日宴會結束的晚,調動倉促了些,沒讓郡主過目。”陳煥主動解釋,“今日奴才會帶一批宮女太監來到殿裏供郡主選擇,屆時郡主想留幾個、想留誰都可以自己決定。”
“好,那我等陳公公來,可得給本郡主找些靠譜的。”
“奴才告退。”
陳煥行了禮,才領人離開。
不管是羞惱時,還是冷靜下來時,都不太叫人挑得出錯。
緒白給自家郡主批上個鬥篷,待到陳煥離開才說:“郡主,他陳煥再怎麽說也只是個奴才,您怎麽還對他如此客氣,主動出來與他說話。”
“練武時碰巧見到陳公公經過罷了。”
楓黎說得随意。
這個點,外面幾乎沒人,也就碰見陳煥一波人。
陳公公倒是忙碌,起早貪黑的。
“再說,皇上信任他,得多探探他的底才是,若能相處好總沒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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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清早碰上郡主的時候,他的态度似是有些急躁了。
面對主子,還是未來很可能成為太子嫔妃甚至是太子妃的主子,他不論如何都應該更恭敬一些,更穩妥、更耐得住性子一些。
但他的氣性有些冒頭,這實在不應該。
郡主的行徑是很跳脫,容易惹人不悅。
可宮裏那麽多主子,又有幾個真是好惹的呢?
他要是碰到點兒什麽就開始羞惱,早沒命活到今天了。
還是夢境惹的禍。
見到那張“當過宮女”的臉,他就不自覺地跟夢裏一樣跋扈起來。
誰叫夢裏的人對他處處包容,把他寵得無法無天呢。
“今年就叫雲安在宮中過年吧,陳煥,你給她那邊好好添置添置。”
皇上在處理政事的空擋間飲了口茶,對陳煥吩咐幾句。
他揉了揉太陽穴,被年底堆積的事務弄得頭疼,面上多了幾分疲倦。
“昨日也沒來得及問她喜歡吃什麽,多準備些北地吃不到的送去。”
“是,奴才今日就叫人準備。”
陳煥回過神,面色平靜。
低眉順眼的的樣子像是從來不曾胡思亂想。
皇上擺擺手:“雲安的事朕就都交給你了,你去吧,不用陪着朕了。”
“奴才告退。”
陳煥往後退了幾步,行禮後才離開。
出了勤政殿,才下石階,就在宮道拐角處碰見了淑妃。
淑妃是五皇子生母,擅煲湯,皇上嘗了贊不絕口。
她便時不時地親手為皇上煲湯,再親自送到殿前,與皇上說上幾句話。
因為時常這樣,今日出現并不突兀。
陳煥欠身行禮道:“淑妃娘娘安,皇上正乏着呢,娘娘此番真是及時雨。”
“謝陳總管提點。”
淑妃待人和善溫柔,很少與人沖突,在陳煥面前也頗為客氣。
她笑道:“雲安郡主在宮中小住,要忙的事不少,陳總管近些日子辛苦了。”
陳煥眉眼動了動:“都是奴才應該做的。”
果然,提到雲安郡主了。
淑妃又開口,語氣溫和:“昊玉一直跟本宮念叨,很欽佩郡主為護西北百姓浴血奮戰,不知這樣英姿飒爽的女子是何等模樣。”
五皇子年紀不大,前幾日才過完生辰,如今一十有六。
今朝皇子多在十六歲這年宮外賜府,在朝中任職歷練,納妃成親。
這會兒,他正卡在線上,估摸過了年就要開始籌辦此事。
他比雲安郡主小了三歲,雖有差距,但還算合适。
自他之後的皇子們遠沒到成親的年紀,而前面的大皇子已立正妃、二皇子夭折,三皇子未立正妃卻有兩位側室,四皇子因母家原因受到牽連被逐出京城……
也就是說,五皇子是唯一一個到了婚配年紀卻無一妾室的皇子。
雲安郡主身為北平王獨女,從小被捧在手心裏,總歸不會願意受委屈。
單從這方面看,五皇子或許是她最好的選擇。
而對于淑妃來說,與郡主成親,就是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
不論是否争搶皇位,都不會淪落到任人拿捏的地步。
只是最終結果如何,還得是看皇上的意思。
費心運作,也不過是略略提高一絲可能性罷了。
陳煥心中了然,垂眸道:“郡主保家國安寧,确實叫人欽佩,現下皇上留郡主在宮中過年,想來是希望郡主在這個時候多陪陪長輩,盡盡孝道。”
他頓了頓,又說:“冬日寒涼,娘娘還是盡快将湯為皇上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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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已經按着吩咐把人挑好了,都是些手腳靈巧心思活絡的,請幹爹過目。”
陳順在前面帶路,把自己挑選出來的宮女太監一一給陳煥過目。
而被選出來的一幹人,沒人不知道陳煥從前在慎刑司時的名聲,一個個都老老實實地垂着腦袋,不敢随意張望,乖巧得不成樣子。
陳煥眉眼輕輕斂着,略帶着陰翳的鳳眼掃過第一排的宮女。
接着,又從第二排的太監面前走過,挨個地看過去。
目光落在一個模樣俊秀、唇紅齒白的小太監臉上時,不知條件反射般想到了什麽,腳步一頓。
那小太監看見他停在自己跟前兒,肩膀發緊,頓時提起了精神。
喉嚨微滾,主動說話也不是,不出聲吧,又瘆得慌。
陳煥眉間的褶皺深了一些,又很快消退。
他沖陳順揚揚頭:“把他換了。”
小太監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人,小的、小的……”
“吵什麽吵,咱家又沒說把你怎麽樣,回你原先的地方當值便是。”陳煥負手回到衆人面前,張口便跟從前一樣拿起了腔調,“今個兒不過是帶着你們給郡主過目,郡主看不上眼的,都自哪兒來回哪兒去即可,別到了郡主面前還這般吵吵嚷嚷的,沒有規矩。”
哼,他還沒說什麽呢,就要跪下來求他。
他這張臉有那麽可怕麽?
思及此,陳煥的面上又陰翳了兩分。
斜着眼高高在上地睨了眼那個還跪在地上的太監。
越看就越不順眼。
陳順發覺他心情不佳,便在做事之前多問了一嘴。
他小心翼翼道:“那依幹爹的意思,應是換個什麽樣的?”
陳煥沉吟片刻,淡聲說:“從咱家院裏随意選一個便是。”
“這……”
陳順眨了眨眼睛。
幹爹院中伺候的太監的确各個都勤快利落又忠心耿耿,可是,那些人都是因為樣貌醜陋,才被刷下來一直沒能在主子面前伺候的啊。
他又小心道:“兒子知曉幹爹是想為郡主挑選趁手的奴才,可他們的樣貌……怕是不合适。”
陳煥眉眼一厲:“多嘴。”
陳順立刻抿住了嘴唇。
心裏多多少少有些委屈。
他這麽說,還不是想提醒幹爹麽。
他也是為幹爹着想啊。
陳煥看着陳順抿着嘴巴一副委屈的樣子,忽而想起……
夢裏的宮女楓黎曾無數次誇起他們幹兒子的容貌。
他不由得多看了陳順幾眼,唇角跟着扯動。
他笑:“你的樣貌倒是不錯,這是想去伺候郡主?”
陳順一愣,連忙道:“幹爹冤枉,兒子哪有這個意思。”
“那就收起那一臉委屈!咱家怎麽說,你就怎麽做。”
陳煥臉上的笑容消散,恢複了平日裏的陰沉。
他斂了斂眉梢,掩去面上的神色:“走吧,去永安殿。”
陳煥領着人到永安殿時,楓黎正抱着一個小暖爐,坐在院中空無一人的涼亭上,雙腿在空中蕩阿蕩的,就跟有永遠使不完的勁兒似的,沒個老實的。
大冷的冬天,呼出來的氣都能化成白霧,寒風一吹,能冷得人打顫。
院子裏都是枯木敗草,根本沒什麽可看可賞的,也不知她在外面凍着做什麽。
聽見聲音,楓黎扭頭看去,跟陳煥對視的瞬間輕笑了笑。
她沒動身,依然窩在涼亭的長椅上:“看來皇上把我的事都交給陳公公打理了啊。”
陳煥沒回這話,在涼亭外駐足。
他欠了欠身:“奴才已經把人帶來,請郡主過目。”
目光掃過楓黎身上算不得厚實的衣服。
“屋外寒涼,還請郡主移步店內,奴才命人去備上暖身的梨湯。”
“不礙事,梨湯就免了。”
楓黎終于起身,揚頭,往空中輕輕呼了口霧氣。
行為怪幼稚的。
她剛練完武,一身的熱氣還沒散透。
非但不覺得冷,反而還熱呢。
“京中的冬天并不算冷,遠不及北地蒼勁。”
在北地,別說是潑出去的水都要化作冰碴冰柱,呼一口氣便化作冰晶粘在睫毛上……就是被敵人刺破身體灑出的熱血,落在地上都能結成薄冰。
而傷口受寒,無法愈合,引發感染,甚至皮膚壞死……
京中的人又怎會知道他們過的是什麽日子,怎會明白北地的戰士各個都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郡主說得是,但還是要顧及身體。”
陳煥沒去過北地,只有幾分耳聞。
他欠身,比了個“請”的手勢:“還請郡主入殿。”
“哎,行了行了,本郡主體量你們。”
楓黎擺擺手,大步走進殿中。
緒白跟在她身後,在她進殿時接過她遞來的手爐。
而她眼珠一轉,掃過分兩排站的宮女太監。
姑娘們跟她年紀差不多大,十分水靈可愛,光是瞧着就讓人心情愉悅,且一看就知道不會像嬷嬷一樣東叮咛西囑咐,而是能跟她聊到一塊兒去,她滿意地點點頭。
可看到後兩排的太監,她愈發沉默了。
這一個個的模樣……
怎麽比軍營裏從來沒打扮捯饬過的臭漢子還磕碜??
不是說宮裏難看的下人都不能到主子面前伺候麽?
這太監和宮女對比起來……差距忒大了吧?
她看了半晌,坐到殿中的主位上,沖陳煥招了招手。
待陳煥到了面前,她低聲問:“陳公公,這宮女各個水靈,怎的……”
陳煥聞言,已然知道她話裏的意思。
臉頰輕輕扯動,心說,郡主還真是一丁點兒都不跟他遮掩。
剛想有理有據地回應過去,卻聽楓黎說完了下半段。
“就沒有像陳公公一樣俊俏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