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驚悚 ……
第64章 驚悚 ……
“阿母, 把東西投進井裏,父王真的能收到嗎?”扶蘇小小一團蹲在井邊,對着黑黢黢的井口眨巴着黑眼珠。
“應該能, 阿母做過實驗的。”姜暖認真回答道,與半蹲在另一旁得蒙毅對視一眼。
她已經把今早的夢境與他說了,也把玉佩在兩口井間穿梭這件事将給他聽,他雖然震驚, 但一想到近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連串事件,很快也就鎮定了下來。
“那、那我們就開始吧。”扶蘇眼神躍躍欲試地一亮,舉起懷中抱着的松軟大枕頭, 深吸一口氣,将它投入井內。
然後是一大袋好吃的, 牛軋糖、巧克力、沙琪瑪,甚至還有兩袋俄羅斯牛奶威化餅幹,這些都是他四歲的小腦瓜能想到的最好的東西了。
姜暖轉頭看向蒙毅。蒙毅略猶豫片刻, 從登山包裏掏出一對馬镫、一副帶鞍橋的馬鞍, 還有一個指南針。
小區附近有一個規模很大的跑馬場,因此周邊有售賣馬具的商鋪, 他肯定是在那兒買的。
他雖是古人,适應性卻出奇地強, 幾天之內就已經能夠到處游走,甚至還坐了一趟公交車, 拿着她的手機去樓下超市扛回幾袋米、兩桶油。
輪到她了, 她扭扭捏捏從懷裏掏出一包男士內褲,在被看清是什麽之前飛速投了進去,動作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然後是一包A3打印紙,和幾只上好的毛筆。她開始想的是鋼筆、中性筆, 但這東西在古代很難推廣,主要是沒法量産,最後還是選擇了毛筆。
其實她有好多好多東西能投進去,可惜時間倉促,只能先拿這些試試。
最後的最後,是一張A3紙,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秦篆,寫着“秦王收”三個大字。
姜暖将它抛進去,莫名有種燒紙錢的既視感。
白天,蒙毅繼續留在家裏看紀錄片,如今他已經從大秦看到了楚漢相争、西漢建立,馬上就要到張骞出使西域,霍去病封狼居胥了。他對這些很感興趣,當然也很情緒複雜。
如果可以的話,他最想投進井裏的,應該就是這臺電視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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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暖則牽着扶蘇的小手,跟他一起去附近的公園散步。
扶蘇長得漂亮,還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男孩子的漂亮,惹得許多人不顧姜暖墨鏡大風衣的誇張打扮,一臉姨母笑地湊過來跟他打招呼。
他一點也不怕生,許是從小就被捧着長大,對于大家的稱贊與讨好,他都理所當然地接受,驕傲地挺着胸脯沐浴在大家的愛意裏,很是洋洋得意。
可愛的小家夥,全然不知道此刻看着紀錄片的蒙毅,心境有多麽苦大仇深,也不知道在原來的世界裏,等待自己的是個多麽悲情的結局。
不過那種事情,已經不會再發生了。姜暖暗暗發誓。
晚上,她做了火鍋,巫婆一樣往裏扔了好多東西,三人飽餐一頓。蒙毅對啤酒萌生出了興趣,上樓頂時胳膊裏夾着幾罐。
姜暖早早上了床。鬼使神差地,她換上了一套睡裙,并不暴露,但很好看,也有點小性感。
淩晨時分,她再次入夢。這回,她直接奔那口井而去。
秦王果不其然就守在那裏,這家夥不睡覺的嗎?
哦,“夢裏”是白天,他們好像正好晝夜颠倒。
井旁空地上,赫然羅列着他們早上投進井裏的東西,王上正盯着它們看。
姜暖輕輕咳嗽了一聲,他回過頭,目光徐徐掃過她扭捏造作的笑容,和那條酒紅色帶蕾絲邊的長睡裙。
入鬓的長眉微微挑起,他背着手朝她慢悠悠走來,而她下意識地又想找一棵大樹當掩體。
走到一半,他停住了,朝她勾了勾手指,仿佛她是只小貓或小狗。
她撇了撇嘴角,昂起下巴走過去,試圖讓自己看上去理直氣壯一點。
“東西你都收到了?”她在他面前半臂距離停下,稍稍踮起腳尖,越過他肩膀張望。
他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算是肯定回答,眉目迎着午後熾烈的秋陽,五官輪廓銳利而俊美。
可惡,就不能近距離看着張臉。越看越立場不堅定,變成人人喊打的戀愛腦。
“除了那幾件鐵制品,都是些無用之物。”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揶揄她,說這話時,他臉上的表情是愉悅的,一點也看不見第一次相見時的陰鸷與愠怒。
姜暖只覺得心頭一梗,氣呼呼地擦着他肩膀過去,來到井邊,挑揀着那些包含心意卻被當了驢肝肺的物件。
“這些吃的,是扶蘇給你的,都是他覺得特別好吃,忍着嘴饞一點點攢下來的,當然你要是看不上,就扔掉吧;馬镫、馬鞍是蒙毅給你的,這東西很好用,對于騎兵是如虎添翼的寶物,還有這個,叫做指南針,有了它,行軍走路便不會迷失方向;這方方正正的一包叫做紙,輕便好用,書寫起來比竹簡方便,還比絹帛省錢,可以大力推廣。哦,枕頭也是扶蘇給你的,睡覺枕着很舒服,對脊椎和肩周都有好處。”
她一口氣介紹道,語氣帶着點怨氣。
他饒有興趣地聽着,嘴角噙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目光最後停駐在那包內褲上。
“那是什麽?”
姜暖臉一紅,別過頭去,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內褲。”
氣氛凝滞了一瞬。
“嚯,是做什麽用的?”他雲淡風輕飄來一句。
明知故問,從包裝上看他肯定打開過了,而且“內褲”這個詞,古代雖沒有,卻不難領會用途,形物一結合,她就不信以他的腦力猜不出來,他絕對是在捉弄她——
如此一想,她陡然來氣,從包裏扯出一條,唰地抖開,擡起面龐望向他暧昧深邃的眸子,潑辣地回道:
“內褲就是穿在下半身,幫你托住那東西的一種衣物。”
“哦。”他垂眸看着被她抻開在手裏的內褲,尾音拉得長長的,唇角笑意微深,“不過好像小了些,芈蓮,我的尺寸……你是知道的。”
姜暖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往臉上沖刷,恨不得把手中內褲甩在他身上,可她不敢,讪讪地塞回包裝袋,心想天怎麽還不亮,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他不知何時已踱到她身邊,伸出一根手指,想撩起她一绺發絲,卻觸了個空。
“回來吧,芈蓮。回到我身邊。”他手徒勞地撫着她頭頂,聲音是難得的柔軟與缱绻。
姜暖撇撇嘴:“又不是我想回來就能回來的。”
“寡人一定會讓你回來的。”
“就算你把我父親切成一片片,我t也回不來。”她沒好氣地說。
“那我現在就把趙國滅了,把趙璟抓來,一天砍一個器官扔下去如何?”
“你——”姜暖氣得說不出話,眼睛圓圓地瞪着他,卻看見他眼底氤氲着淡淡笑意。
他是在開玩笑,但他臉上的神情卻告訴她,他其實很願意将趙璟大卸八塊。
“都說了,不是我不想回去,是我回不去!”姜暖嗖地站起,跺着腳道。
秦王笑而不語,悠閑地看着她像只炸毛的小貓,徒勞地喵喵着。
嗯?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姜暖剛想發問,身上忽然一痛,好像被什麽打了一下,接着眼前就再度色塊旋轉。她醒了。
緩緩睜開眼睛,發現是扶蘇翻身時胳膊打了她一下,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太陽穴附近,雖然不重,卻足以讓她的夢境失去穩定,漸漸醒來。
她輕輕挪開扶蘇的小胳膊,折身坐起,下地到廳裏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外面仍是一片漆黑,手機上顯示時間是三點整。她慢慢喝下半杯水,腦海裏還回放着他方才的那抹笑。
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她坐在沙發上想,想來想去也沒個頭緒,索性又爬回床上,試試看能不能繼續剛剛的夢。
遺憾的是,她雖然很快睡着了,卻沒有再做夢。
等她再度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陽光隔着窗簾灑在眼皮上,她左右翻了兩個身,才揉揉眼皮睜開眼睛。
旁邊扶蘇仍睡得香甜紅潤。小孩子就是覺多,而且在這裏也不用早起上學堂,他便可勁兒地睡,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撲撲。
她俯唇在他腮上,滿懷愛意地印下一吻,然後才慢慢轉身,打算繼續眯一會兒。
然而剛側過身體,漫不經心的目光便猛然頓住。
一抹黑色,冷不丁出現在了她眼角餘光中。
她驚恐地擡起眼睛,沿着垂在她床邊的熟悉的袖角一寸一寸向上看。
然後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抱着被子就從床上驚座而起。
直挺挺立在她床邊的,不是別人,正是秦王。
只穿着白色裏衣的秦王,正垂着濃黑眼眸,默無聲息地凝望着她。
鼻梁高挺,長眸曜麗,仿佛靈異故事裏走出來的妖孽邪祟。
姜暖終是沒能忍住,扯着喉嚨驚聲尖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