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再見 他眉眼微眯望來,無端眸光流轉,……
第78章 再見 他眉眼微眯望來,無端眸光流轉,……
“這不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嗎, 既然他願意,何必浪費人手找他。”
“何況……”輕輕放下的杯壁折射出顧存今黑眸眼底森冷的寒意,“他終于露出了弱點, 不好嗎。”
空氣微滞,管家屏息凝神無聲遞上大衣,目送俊雅的身影起身步至窗邊。
庭院竹影婆娑寒光泠泠,一如一年前的血色月夜, 等不到的支援,辨不清的敵人。
一室典雅的房間,唯有冷冽而雲淡風輕的嗓音回響。
“告訴他們, 什麽都不用做, 他要是能活着爬回岸上,那就一切如舊, 要是不能……”
顧存今舉杯遙敬夜空, “那就讓我們提前慶賀,這個維續十多年的錯誤終将結束。”
……
白玉出塵和俊美妖孽的面孔雙雙出現在眼前, 紀綸竟然覺得不意外。
相雪秋和欺詐師合作什麽的。
真、的、一、點不意外呢!
“所以你想殺死的人解決了嗎, 欺詐師?”
他膽肥了。
久違的班長責任感發作, 看欺詐師這男人真是哪哪都不順眼。
他們Z班的乖女孩怎麽會和這種危險分子混在一起!
“啧, 你還真是不可愛呢, 小豆豆。”幽深暗冷的地下溶洞, 紅發男人倚着洞壁肉眼可見的百無聊賴。
紀綸打了個寒顫。
上次旅館那麽叫他就算了, 這會真的忍不住惡寒啊!
“這是交易哦。”欺詐師忽然笑眯眯看過來, 成功把剛從地上爬起來的他吓得竄到另一邊。
“總感覺小豆豆對我有惡意呢~”
所以為了不讓他誤會, 特意屈尊降貴解釋這一句?
紀綸臉憋紅。
那也不用故意吓他吧,這個死變态。
“我也沒想到他沒走。”相雪秋照例言簡意赅,話裏卻透露出完全相反的說法。
所以他該信誰?
紀綸狐疑的目光掃過洞內兩人, 他們幾乎同時開口。
“收留陌生人的乖孩子是會有回報的哦~”
“你不是已經以身相許過了嗎?”
紀綸:“……”
他聽錯了吧!他一定是聽錯了吧!
“你既然醒了,我們得動身了,上面的人該擔心了。”
仿佛嫌他的沖擊還不夠,相雪秋出口又是致命一擊。
紀綸捏着人中調整呼吸,心裏止不住咆哮。
啊啊啊啊既然知道朋友們會擔心,就不要做出這麽冒險的事情啊!!
害他也跟着不放心跳下來,回家他要被男女雙打教育的!
他真的急需一顆速效救心丸……
他那時腦子怎麽就抽了呢,想也不想跳下去救人,結果人沒救到自己先被一個浪花拍暈。
那種強大的自然威勢根本不是他這種小菜鳥能抵擋的。
也就幸虧欺詐師還沒離開鯉魚鄉,把他們倆都救了下來。
不過這人要不要這麽強……
“不是威爾救的你,”相雪秋聽到他心聲似的在前引路,貼心告知,“我們發現你時,你就躺在那裏了。”
“……誰?”
一聲窸窣響動,灰藍色豎瞳宛若蛇眼于黑暗中掙開,他才顫聲不敢置信問出,身側男人已帶起一陣風掠去。
“欺詐師!”
“顧容與!”
兩個名字不約而同脫口而出,話音落地,紀綸相雪秋轉頭互望,相繼改口。
“顧容與住手!”
“威爾不要傷人!”
兩人急忙上前制止,纏鬥中的兩個男人充耳不聞似,身形飛速在溶洞中移動,每一次交手都是招招斃命,看得他們心驚肉跳。
數分鐘後,兩個男人自己停了下來,一東一西相隔甚遠的距離,氣勢還似劍拔弩張般對峙。
一身發皺襯衫的顧容與面色冷峻,縱使在笑也似譏诮,“雇傭兵,你不知道別人的東西不能亂碰嗎。”
欺詐師抱臂點着胳膊,勾起的唇角戲谑挑釁俱雜,“我看他可憐兮兮丢在那沒人要的樣子,好心幫你收起來,難道你不該感謝我嗎?”
話音未落,雙方殺氣驟漲。
“畢竟,這裏可不止我們四個人的氣息~”
“還有人!?”
紀綸驚詫出聲,轉頭發現自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後知後覺自己應該為顧容與宣告物品所有權似的行為感到羞赧。
“顧容與……”他低頭輕道,“謝謝。”
他又救了他一次。
越到尾音,越幾不可聞,相雪秋那邊還訓起欺詐師來,蓋過了他的聲音。
顧容與像聽見又沒聽見一樣,眼尾瞟他一眼,擡手不甚在意斂去肩上水草。
縱使衣物不再齊整,身上還有劃傷的細痕,他依然不見狼狽,氣度仍是顧家人特有的優雅矜貴。
紀綸眼底被針紮似刺痛,連忙轉開頭。
不出意外,他會躺在那被相雪秋他們發現,就是顧容與先把他從江裏撈上來的。
水下湍流兇急,沒有顧容與護着,他應該早不知道被暗流卷到哪裏去了。
“弗洛斯特·威爾,我以為你有分場合做事的理智。”
兩個男人差點互捅刀子不要命的行徑,明顯讓淡漠脾性的相雪秋都不悅了。
欺詐師初時沒看清人動手,還能理解是他的尖兵戰鬥本能作祟。
她和紀綸都提醒了還能打下去,那就是純純為打架而打架。
他們還是幼兒園小孩子嗎,用對方來發洩?
他們被暗流卷到這個地下溶洞,怎麽出去都還是問題,前路是否還有未知危險,多少敵人也不知道。
他們這方武力值最高的兩人打起來,自相殘殺了屬于是。
想到這紀綸壓下異樣,略過被訓得灰敗掉色的欺詐師,盯穩不遠處席地而坐,眸眼半阖似是休憩的顧容與。
欺詐師一個好戰分子,逮到個稍微有點實力的就蠢蠢欲動,他不意外。
顧容與怎麽也能做出這麽不明智的事情?
沐浴在他灼灼目光下的人仍無反應,八風不動的冷漠。
紀綸想說什麽又不好說的,把自己憋得氣結。
“顧容與你這人真是……”
靠,他和真沒法像相雪秋那樣淡定訓人!
相雪秋那邊已完事繼續趕路,他問過是想順着暗河的水流方向找到出口,也只能裝着若無其事地跟上。
他們從跳江到進入這個溶洞,應該沒過去三個小時,據相雪秋敏感的時間感計算。
其中,中途找他和等他蘇醒耗去了一半時間。
紀綸聽到這深感愧疚,順便提出相雪秋完全沒必要記得這麽清楚。
時間感太好也不是好事,會讓他們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行走像是度日如年。
他感覺已經走了很遠的路,漫長地仿佛過了一天,眼前的隧洞還是無盡無止,望不到盡頭。
麻了,累了。
出口到底在哪裏。
“停下來,休息一會。”綴在他們隊伍最後的顧容與驀的出聲。
相雪秋和欺詐師一前一後在前頭帶路,聞聲回頭。
“哦,我倒是不介意。”
相雪秋沒有出聲,微微點頭算是同意。
在她前面說話的欺詐師看不出一絲疲憊,紀綸累得已經分不出心神去分辨這變态的語氣含意。
既然一個隊伍中的人都贊成,他順勢坐下,默默調整開始急喘的呼吸。
距離地表不知道多少米的地下氧氣含量不足,對他這種身體素質不算多強的人絕對是個沉重負擔。
他感覺肺都要燒起來了,嘴唇也變得幹裂。
“喝嗎?”在周圍轉了一圈,發現有滲水的鐘乳石,他用凹陷的石塊收集了一些清水回來給相雪秋。
相雪秋沒要,說是她和威爾自己去接。
紀綸便捧着水來找隊伍最後一個人。
從和他們見面就散發生人勿近氣場的Alpha獨自占據着一塊地,手搭着膝蓋似是眺遠沉思。
聽見腳步聲,他眼睑掀起,眉眼微眯望來,無端眸光流轉,唇角略略勾着,“知道你膽大,未想你連命也不要了。”
“那你呢?”紀綸毫無怯意地直視,“你又是為什麽?”
顧容與靜默半晌,撩起額發,斂去眼底自嘲之意,“不知道。”
或許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
紀綸搖頭失笑。
就如紅柚戰勝求生呼救的本能,寧可自己被掠走,也不想牽連靳恩。
顧容與明明也有顧家人明哲保身,游戲世界,絕不沾染絲毫紛争在身的冷漠天性。
看到紀綸縱身躍下高臺的那一刻,他還是沖動了一瞬。
那都是很難說清的事情。
紀綸留下那點清水,離開繼續找鐘乳石接水。
說是沖動也好。
要因此認為顧容與是感情用事,真的因為在乎他而舍生忘死,也不盡然。
顧容與這種心高氣傲的人,長年身居高位,被權欲熏陶,真得太複雜了。
用任何一個标簽放在他身上都不合适。
王城人、顧君、顧家人,亦或是未來城主,高高在上的最高掌權者,蠱惑信徒的君主,朝聖者追尋的終點……
每當他發現顧容與一個特質時,就會發現那都不是他的本質。
那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紀綸不知道。
顧容于也不知道。
就好像這面名為顧容與的鏡子背後還能照出另一面,他們都在謹慎而小心地伸出觸角打量試探,誰都做不到率先逾矩一步。
“那是什麽……”隊伍重新啓程不久,暗河中流動的金光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神跡。”相雪秋毫不意外的冷淡。
紀綸就近蹲下,片刻回頭滿眼複雜。
河神送聘禮之說還真應驗了?
驚詫過後的紀綸突然想起來一個在湘水鎮就想問欺詐師的問題,“你留給老板娘的一大袋子金幣哪裏來的?”
欺詐師哼笑兩聲睨來。
很好,這還是個強盜。
“繼續。”上來插在他們之間的顧容與音調冷淡,幹脆利落的兩個字催促他們不要耽誤時間。
相雪秋仰頭感受着流經溶洞隧道的氣息,若有所思:“近了。”
巨大的水流聲音越來越近,直至風力強勁吹得人幾乎站不穩,眼前驟然開闊,別有洞天的震撼一幕看得所有人屏氣凝神。
眼前簡直是一個巨大的地下世界,一邊是數百米高的水流嘩啦而下,墜入無底暗黑的深淵,種種怪石嶙峋,奇形怪狀之物,宣示着神秘浩瀚的大自然力量。
在轟隆的震響中,一邊是在動力引擎運轉下的巨大水下渦輪,彰顯出何為人類工業創造精神的偉大。
“這就是……”紀綸瞠目結舌,久久不能言語。
“所謂的神跡,就是這個可以移江倒海的水利控制系統。”耳邊相雪秋聲音夾在轟鳴聲中倏然出現。
“姑姑的筆記本裏記載,它已有超過五十年的歷史,原本作為治理水患的工程使用,後來不知為何,它失靈了。”
紀綸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幾十年裏,深受水患侵擾的當地人無意中發現,以人葬的方式獻出祭品,所謂的河神就會回應他們的願望,讓河水不再泛濫,保他們安居樂業。”
相雪秋平靜地說到自己身上,“我出生那年,他們想按古法重施,姑姑發現端倪阻止了他們。她一邊深入這河底,想辦法進入這個設施中心,調回原本功能,一邊在地表修鑿神女峰分流,控制流經鯉魚鄉的水量……”
紀綸想到什麽,“是不是為了防止有人仍然迷信傳說,她還在這個暗流底下增加了保護祭品的機關?”
相雪秋點了點頭。
紀綸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能從洶湧急湍的暗流中逃生,是因為一個女人的善心之舉。
他就記得自己剛被沖進河裏時,被河下湍流裹挾得身不由己,迷迷糊糊中一道吸力把他卷進了什麽地方。
現在想想果然如此。
若沒有相雪秋姑姑留下的機關,顧容與和欺詐師再強大也沒辦法抗衡水下世界的力量。
要是被卷進深淵,他們可真就應了那句死無葬身之地的古話。
“你下來就是因為……”
“幾年前開始,它又失靈了。”
紀綸心裏陡然一重。
相雪秋這句話就證明她自願成為祭品,不單單是想尋找她姑姑的線索吧。
哪怕外表再冷漠沒有感情,她本質還是和她姑姑一樣的人。
她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家鄉。
“那我們盡快趕路吧。”找到那個能移山倒海的工程控制室,結束這趟旅程。
相雪秋望了他眼,“嗯。”
真是要緊時刻,他反而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心意卻是到了的。
幾人不約而同忽略河中流淌的財物,起身準備出發,顧容與身形忽的停住,細長手指伸進暗河撈起一枚金幣,唇角綻開一抹譏诮。
“神跡既然不存在,這些東西又是從哪裏來?”
紀綸腦子一懵,就聽相雪秋接道,“筆記中确實記載有藏着數不清財富的寶室。”
“知道了這個地方,藏頭露尾不敢現身之人的藏身之所,還會遠嗎。”
“我的直覺也告訴我,惡心的家夥在那個方向呢~”
“按時間與水流速度推算距離,我們會很快抵達。”
“喂……”為什麽突然就換了個方向,為什麽顧容與說完,欺詐師接話,相雪秋還給出肯定,個個高深莫測,就他稀裏糊塗什麽都不知道!
“喲,又累了嗎小豆豆~”惡劣的男人明明是對他說話,卻戲谑看向顧容與。
紀綸默默閉麥,擡腳跟上大部隊。
行吧,這裏就他一個笨蛋。
抵達寶室意外的簡單。
大概是相雪秋那本傳說中的神奇筆記連這都有記載,而且全部照相式清晰記在她腦子裏。
加上方才的水瀑設施作為坐标軸,她迅速規劃出一條最短最快的路線。
路上兩個Alpha從旁護佑輔助,也讓他們花在路上的時間大大縮短。
至于打開寶室的方法,筆記中就沒記載了,相雪秋是當場破解的,顧容與也提供了一些思路。
欺詐師看着對動腦的事情不感興趣,轉悠了周圍一圈,許久看不到他人,相雪秋打開了門他才興致缺缺踩點回來。
如果能用武力破門而入,他肯定早做了。
“班長?”顧容與和欺詐師已率先進去,紀綸猶豫不決落在後面,讓相雪秋都感到奇怪。
紀綸不着痕跡苦笑一瞬,“沒事,進去吧。”
他就是突然産生了一些無用情緒,大概是對自己派不上用場的羞愧吧。
他們這個臨時四人組中,很明顯他就是那個沒用的角色。
想到還因為自己牽連了顧容與,心口莫名堵塞,這一路他都不敢多看顧容與一眼。
“班長。”前頭兩人已察覺回眸,他踏進去那一刻,相雪秋嘴唇翕動,無聲道出兩個字,謝謝。
紀綸沒注意到,眼前已全部被一片金光閃閃,流光溢彩占據。
更準确來說,他要被閃瞎了。
望不到盡頭的偌大寶室,全是堆成山一樣的金銀珠寶。
多到讓他産生一種錢不值錢的錯覺。
一會從震撼中醒過神來,他差點脫口而出,我們來分贓吧。
就是得到其中的四分之一,他也可以富可敵國,笑看全球!
奈何……除了他這個凡夫俗子,身邊三個人全部無動于衷,頗有富貴于他們如浮雲的冷漠。
紀綸一口激動自己要暴富的老血梗塞在喉頭。
想跟他們商量平分的沖動生生打消。
身邊這三人,相雪秋就沒他這個世俗的欲.望,欺詐師……大概殺人都比這些俗物更讓他感興趣。
顧容與的情況就更簡單了。
人家裏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