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失去 “沒關系,還有我
第63章 失去 “沒關系,還有我。”……
廣場上, 一衆人質剛看完東院小霸王與殘暴匪徒的激烈戰鬥,又欣賞到一出內讧好戲。
這個光頭吼,“混蛋!我的東西呢!!”
那個綠魚頭喊:“我怎麽知道!我還想問你呢!可惡!”
“你特麽玩我呢!”
眼看着兩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在場人質誰看了不迷糊?
盤算着好像就是圖書館爆炸後, 所有匪徒都開始着急。
光頭男急匆匆返回廣場,原以為他是來支援綠魚頭的,誰想元朗完全被無視地撇到一邊,他們兩個匪徒首領氣哄哄杠起來了。
這可真是……小刀拉屁股, 給他們開眼了啊!
被忽視的元朗臉色黑沉滴墨,眼角抽搐,幾近爆發。
人質們就沒他這個心氣。
無視就無視嘛, 在救援隊趕到前, 他們恨不得匪徒自己人殺狠點,他們完全可以再低調點。
“夠了!”綠魚頭率先停手, “答應給你的東西一定會給到你手上!”
光頭男雖然也停手了, 還是冷笑着不滿。
他要的新型裝甲豈是輕易能得到。
好的裝甲是所有尖兵的追求。
為了探索裝甲的極致,無數人前仆後繼研究天然有輻射性的α石。
可這個宇宙之物, 又豈是常人能掌控的。
別看現在第幾代第幾代型號的裝甲炒的火熱, 不過還是在最初代裝甲基礎的畫蛇添足。
資本的營銷大肆渲染它們的厲害, 實則都是華而不實的垃圾!
α石, 那是神的力量。
除了上個世紀最初研制出裝甲的那位科學家, 這個時代只有一個人能掌控它。
那人在原版的基礎上大幅改良精進, 不僅去掉了原本裝甲帶有的缺陷, 據說還能讓使用者得到神一般的體驗, 開發出比之前強百倍的潛力!
而如此絕無僅有的裝甲, 就存放在新陽。
現在,這個死魚頭告訴他,會把他夢寐以求的東西給他。
這不是哄他嗎!
圖書館都炸了, 模型數據都毀了!
除了那個人,當代誰還有那樣的能力研發出那般頂級的裝甲!
匪徒,如潮水般退去。
人質們瞧着光頭男以大局為重,壓下火氣和綠魚頭一起跑路,樂見于此。
然後轉頭就發現,他們剛剛寄予厚望的救星元朗拔腳就要追殺匪徒。
“!”
小夥子很勇啊!
但大可不必。
窮寇莫追這個道理不說,他們四周還沒有援救隊趕到,元朗跑了誰來保護他們啊!
“元朗!”
比援救人員先到的,是徐佳惜他們這波人。
他們這一隊殘的殘,傷的傷,徐佳惜不知道和哪個Beta攙扶在一起,跌跌撞撞朝廣場跑來。
換以前,占有欲強烈的元朗一定會因為這個親密舉動吃醋,現在卻只有失而複得的驚喜心酸,滿眼看不到其他人。
二話不說抱了過去,力道重的恨不得将徐佳惜融進他血肉裏。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不住道歉。
這還是那個死要面子的元朗嗎。
徐佳惜笑嘻嘻擡頭,元朗懷裏一空,下一秒,徐佳惜抱住他脖子輕蹭,“元朗,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不用你拯救……我跟你說,我剛才面對匪徒可厲害了,而且沒有你我還有一大堆同伴呢。”
最後一句屬實沒必要。
元朗哭笑不得。
徐佳惜還在絮絮叨叨,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跟他分享剛經歷的事情。
四周,廣場上人越來越多,重逢場景不斷上演。
“靳恩!”
紅柚驚喜找到,站在“無限”小隊成員之間毫無違和感的少年,似是近鄉情怯躊躇起來。
“我想出來找你的。”舞廳一出變故,她就想出來找靳恩。
“我知道。”
隔着幾步之遙,少年淡漠眉眼暈染柔情,深邃黑眸倒映出無邊璀璨星辰。
比起一旁徐佳惜元朗倆人的膩歪,他們的重逢顯得過于克制。
舞臺前,恢複電力的廣播傳出一人的聲音,通知所有人都到廣場集合,以便得到保護和抓捕校園殘寇。
這個聲音聽着很熟悉。
轉頭發現跟徐佳惜過來的人中少了兩個,原來是虎嘉護送羅鑼去了廣播站,才有了這個通知。
這個通知來的很及時。
紅柚就是因此得知新陽已安全的。
那時她正護着幾個女孩子躲在洗手間,籌劃着怎麽将他們被收繳的手環偷回來。
未想才付出實踐不久,圖書館炸了,防護罩沒了。
她們剛偷到的手環也沒了用處。
出來一臉懵。
怎麽匪徒就解決了?
靳恩也有跟她相似的遭遇。
去禮堂路上碰到贏翼的“無限”小隊突襲匪徒,他們幹脆幫忙打了個輔助。
誰想禮堂還沒攻下來,圖書館那邊就塵埃落定了。
“學號156078,學號156078……”背景音忽然從羅鑼的通知換成了場邊的喇叭聲。
一隊制服尖兵破開雜亂人群,不顧所有人的抱怨不滿,生生創造出一條緊急通道。
他們好像在尋人。
“在這!他在這!”靳恩身側的何故跳起來,高高揮手。
紅柚奇怪:“是你家人來找你了嗎?”
心憂自家孩子,想早早進入新陽的父母不少,可也沒這麽興師動衆的。
特戰隊還在排查殘餘匪徒,确定安全,穩定秩序後,大家才能離開。
“等我。”靳恩避開了她的問題。
“嗯!”紅柚沒有在意,靳恩應該是急着去見家人報平安吧。
她也擔心家裏的爺爺了。
不知道爺爺有沒有看到新陽的新聞,希望他不知道。
要是知道,又該擔心她了。
“那些人…是雨花臺的警備隊哦,副班長。”陳辰獨特的妖孽聲線,輕易在一片嘈雜中脫穎而出。
攙扶着他的衡彌生佯裝生氣,“你都這樣了還有力氣說話。”
可少說兩句吧。
虛弱得喘氣都困難了,還要招惹一下副班長。
還好紅柚一向寬容大度,沒有在意陳辰的惡劣勁,反而朝衡彌生笑笑,心領他的好意。
他總是很體貼的人。
“那邊有醫療隊,快去吧,需要我幫忙扶嗎?”
“不用啦。”
兩個全身都是血跡,分不清彼此誰先沾染上的人說說鬧鬧離去,所過之處,無人不驚駭避讓。
紅柚失笑。
周圍人一個個散去,和朋友家人擁抱在一起,很快她身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她依舊不甚在意。
忽而遠去的靳恩身影回頭望來,似是感應到她的目光。
紅柚朝他淺淺一笑,就像他們入學再見那天一樣的笑容。
去吧。
她會等他見完家人回來。
很多愛的表達,本來就不一定需要抵死纏綿,難舍難分。
除了靳恩送她玩偶熊時有過一次擁抱,他們從來沒有過什麽親密舉動,她卻依舊知道,他們之間心的距離是最靠近的。
既如此,差那麽一會不見又有什麽要緊。
紅柚擡頭眺望圖書館方向的沖天火光。
曾讓每個人都感到心裏沉重的大火,現在好像成了慶祝他們死裏逃生的煙火。
煙火多了一個黑點。
隐匿在劫後重生的祥和氣氛下,無人知危險尚存。
從天而降的綠魚頭人影,似是鷹鹫捕捉一只小雞,輕松從廣場上劫掠走他的獵物。
又似蜻蜓點水般,輕松從湖面掠起一滴水花。
靳恩!
脫口而出的音節停在嘴邊,戛然而止。
求生本能和理智在瞬息作出抉擇。
紅柚死死咬住嘴唇,捂緊嘴巴。
她想活。
遽然拔地而起,呼嘯北風刮疼眼睛臉頰的時候,她就想發聲呼救。
可是離她最近的人就是靳恩……
她不能這麽自私。
視野迅速拉開變寬,飛得越來越高的她看到,她這消失的一滴水,對整個沉浸在死裏逃生的人群海洋沒有一點影響。
轉瞬變故,無人發覺。
人群中,有人心悸擡頭,驚懼下驟縮的瞳孔,少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果真毫不猶豫朝她奔來。
紅柚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靳恩被人撲倒在地。
“不行!靳恩!不可以!”何故緊緊抱住他,不讓他往前再沖一步。
“靳恩!”
數個精英特戰隊員發現夜空變故,迅速圍到他四周森嚴戒備。
可他們都圍到他身邊有什麽用。
他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去救人!
轟!
靳恩自殺似的能量爆發震開何故。
他爬起來,沒有追上去。
那個綠魚頭裹挾着紅柚的紅裙身影,進入驟然出現的戰機裏,迅速消失在天邊的黑夜。
靳恩環顧四周,避開眼神不敢看他的何故,一堆緊張他安危的特戰隊員……
他們都不在乎。
不在乎紅柚的死活,不在乎他失去了什麽。
靳恩素來冷淡的面容在那一刻爆發驚天的怒氣。
何故毫不猶豫單膝跪下:“靳恩!對不起!我知道你喜歡她,可我的職責只是不惜一切保護你的安全!”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虧心。
這一晚他耽誤了靳恩幾次找紅柚?
第一次就欺騙靳恩說,紅柚跟虎嘉他們在那個地下室。
明明他們早就可以遇到對方!
頂着強大的Alph息素壓制,何故牙關打顫,馬不停蹄再道:“副班長她……她不願出聲讓你發現,想必也是為了保護你啊!”
綠魚頭敢退兵之際跳下來掠人,必有倚仗。
靳恩那時沖過去只有死路一條!
紅柚克服了人性求救的本能,一聲也沒有發出,自然偉大。
可他也是為了保護靳恩啊!
他不奢求靳恩能理解他們,只要靳恩平安無事……
“你……”靳恩好像要擡手指他,卻似乎有什麽力量撕扯着他往下倒。
他站不穩,手腳無力,全身發軟。
腦海裏只剩下半空中紅柚緊緊捂嘴,無聲流淚又含笑看着他的模樣。
那一抹紅裙的顏色,就像三年前雨天初見的雨衣那般鮮烈。
最後,他什麽也沒說,喉嚨發出一個音節。
“滾。”
……
“快看!那是什麽!”
“好大的飛機!!”
一衆驚愕的議論紛紛中,陸堪滿目肅厲。
遠遠眺望新陽上空,幾乎有半個新陽大的龐然大物從黑壓壓的雲層中露出真面目。
白金色的機身,極致流暢的優美線條,未知名材質的外殼在月光下閃爍着危險光芒。
比起只能防禦的新陽防護罩,這架戰機才是真正的女戰神。
不僅能避開華龍國監控,闖入領空,還讓四周盤旋的軍用直升機和緊急調來的戰機全成了擺設!
別說攔截了,它們自己都自身難保,被擊毀了好幾架!
可……匪徒哪裏來這樣先進的技術?
塔尼亞帝國?還是IU聯邦?
無論是哪一方,都不應該能避開華龍國的情報部門。
眼看敵機嚣張地一個神龍擺尾,甩開所有追擊,消逝在遙遠的天際,陸堪錯愕回眸。
他身後的烏師偃和朝聞道神色竟然是平靜無比,沒有一絲意外。
“走吧。”朝聞道說。
動蕩的長夜終究還是結束了。
在所有人期待下,東方破曉,雲消霧散,金燦燦的日光照耀世界。
只是總還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修文館雜物房,砰的一聲被人從外踹開門。
面癱少年匆匆掃視全屋,奔向角落箱櫃一把打開,呼吸情不自禁一松。
“重胤,好暗……”箱櫃裏緊縮的人嘟嘟囔囔。
重胤面色一凜,聲調不自覺軟和,“因為你把自己關起來了。”
“出來吧,”他這次沒有坑常雍,“太陽真的出來了。”
初生的紅日正在東方升起,院中Alpha的颀長背影獨立,擡首眺望遠方光芒萬丈的地平線。
常雍在重胤的牽引下,瑟瑟不安上前,“對不起,少主……”
他不該因為自己的私人情緒,耽誤少主的事。
這樣真不是一個合格的護衛。
常雍沮喪垂頭。
顧容與回眸眼睫微斂垂落,血色眸子照着黎明剔透的日光,晶瑩而明豔。
“少主,他……”好像從他這個舉動中得到一點勇氣,常雍咬緊的牙關産生一絲動搖,“他是怎麽樣的人?”
Alpha淡漠的眸光從他身上掠過,最終還是回到方才眺望的遠方,片刻,沉靜的嗓音給出一個回複。
“他似一輪金日。”
常雍眼神瞬時繃不住,匆忙擡手遮擋,小臂下發出的嗚咽聲似又哭又笑。
重胤裏面将他拉走,庭院另一角,唐濟元朗幾人的說笑聲由遠及近傳來。
“那個小醜真是惡心,出招也黏糊糊的,牛皮糖一樣惡心。”
“我遇到的那個綠魚頭還好,除了頭套醜一點,其他打得還算盡興。”
分享昨夜遭遇的話術很有講究,必須在不經意間透露對方很厲害,但自己還是更勝一籌。
至于他們折斷的手臂,半瘸半拐的腿,兩人心照不宣略過彼此裹着的繃帶。
“容與,可以出發了。”宋如風悄無聲息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好像昨晚過後,他就忘了把移動方式調整回來。
“回家了!回家了!”明皓壓不住的喜悅嗓音傳遍半個東院。
在對面的西院還沉浸在昨夜大難的死寂時,整個東院都在移動。
就在幾小時前,他們接到中央發來的回家通知。
他們所有人必須提前放假,回到王城支援邊境防守。
昨夜匪徒夜襲新陽之際,各大王城也受到出其不意的侵擾。
這是一場針對華龍國的有組織的境外侵略行動。
鑒于問題嚴重性,雨花臺那邊批準了王城這次的申請。
明皓還小,不知道他們回去要面臨的壓力絲毫不比昨夜小。
唐濟幾個已是愁容不時浮現滿面。
倒不是貪生怕死不想回去,而是正因為迫不及待想回去,卻只能等天亮,得到中央那邊的統一安排才能出發。
他們不能不急。
“走吧。”休整完畢的東院隊伍,在顧容與一聲令下出發。
他們穿過牌樓,越過鏡湖,踏上西院地界。
往日朝氣蓬勃的西院籠罩在一片死寂當中。
“咦?”唐濟率先駐足,他好像聽到琴聲在風中悠揚,遠遠從昨夜那個廣場上的舞臺傳來。
那個琴曲大氣壯烈,充滿史詩感的昂揚向上,震撼人心。
無數閉門不出的西院學子聞聲從各自宿舍走出來,不知不覺,彙聚一堂。
他們原本看着殘缺舞臺上,他們的風紀委員長在燒得漆黑的鋼琴前,彈奏一曲莫名熱血澎拜的琴曲,發現東院移動的隊伍,不約而同齊齊望來。
曈昽日光照着一張張青澀的面龐。
無聲的注目,好似在為他們這一群無名英雄送別。
“這家夥……”
元朗喉腔溢出一聲輕笑。平素對着紀綸不假辭色的人,第一次擺不起臉來。
那個在廢墟之上,硬是彙集起所有學生的身影筆挺倔強,如此溫暖,動人心弦。
明明整個東院都做好了,這場遠征無人送行的心理準備,偏偏他給他們來這一處,實在是……
元朗和所有東院學生一樣,無話可說。
風紀委員長以後也是他們的委員長。
“你不去跟他告別嗎?”宋如風很容易聽出紀綸彈奏的曲子正是顧容與家的收藏品,He Is a Pirate。
“沒有必要。”血紅瞳眸輕瞥那一眼,顧容與語調散淡,堪稱不冷不熱。
宋如風輕哂,随後看到杵在西院人群中呆滞的長發Alpha,跟着也默不作聲起來。
他沒有資格對顧容與勸說什麽。
他總是不告而別。
這次離開,張立又要怪他了嗎。
兩人好不容易打破的關系,恐怕又要走回原點。
不管多少人不舍得,東院隊伍還是離開了新陽,離開了首都。
圍聚在舞臺前的西院學生也四散而去。
臺上,琴音寥寂,不成曲調。
無所謂了。
反正其他人已經從他的琴聲得到激勵,最後一曲就讓他任性一把。
紀綸指尖胡亂拂過琴鍵,發出更多無意義音節。
冷不丁一只更修長的微涼大手覆上他琴鍵上的右手,十指交纏,極盡缱绻。
紀綸心中一悸,卻是不設防的放松,任由另一只手遮住他的雙眼。
“你彈的很好。”身後緊貼過來的人嗓音低啞,又誘又欲。
“我不好。”他故意跟他擡杠似。
顧容與俯身溢出淺淺笑音,“沒關系,我教你。”
在他手心覆蓋下的那張臉龐,不必再隐忍克制,所有脆弱一一浮現。
眼前全黑中,紀綸忽然憶起昨夜爆炸連鳴的圖書館裏,顧容與當時到底對他說了一句什麽話。
“沒關系,還有我。”
紀綸啞然失笑。
這還是那個眼高于頂,目中無人的顧容與嗎。
這種肉麻話竟然出自他口。
吃驚下,被Alpha引誘溢出的信息素越發濃郁,清冽的雪後青松氣息與紅酒信息素抵死交融,一番翻滾,忽而屬于Alpha的壓迫氣息淡去,他的意識從混沌中清醒。
睜眼望去,四周空寂,身後已無一人,仿佛被全世界抛棄,悵然若失的感覺油然而生。
對于慰籍需求極大的Omega,驟然被抛下更加讓人身心雙重難受。
紀綸渾然不在意,強行壓下燥熱,理理衣領起身。
顧容與有他的戰場要奔赴。
馬上,他也要奔赴他的戰場。
灰冷制服的人就在校長辦公室等他。
他還未走近,氣氛已然肅穆。
沒人會對那個制服陌生。
可以說,華龍國可能還會有人不知道最高領.袖和二把手是誰,但絕對不會不知道這個部門。
它隸屬情報監察系統,一向由何夕家族的附庸家族何家負責。
其行事機密,做風狠辣,權力之大,幾乎可以跳過所有司法系統處置任何人。
有這抹灰色身影出現的地方,上到達官顯貴,下到平頭小市民,無一例外都要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