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負罪感 你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
第86章 負罪感 你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
抵達老宅之後, 商雲鶴領着蘇南熙去了書房。
他從隔室裏取出了一個紫檀木盒，盒子上雕刻着繁複而細膩的龍鳳呈祥圖案，看着格外精致典雅。
商雲鶴打開盒子，取出裏面的婚約。
“丫頭, 過來看。”他笑着招呼。
商雲鶴将卷着的婚約, 在書桌上緩緩鋪開。
婚約用的是上等宣紙, 透着溫潤的象牙白，盡管已過去幾十年，墨色依然均勻，字跡也依舊清晰。
蘇南熙走到商雲鶴身邊, 細細打量着這份婚書——
……
茲有商府與蘇府, 世代交好, 情誼深厚。
商府有嫡孫商斯樾，蘇府有掌上明珠蘇南熙。
此乃天賦良緣, 遂于今日, 共議婚事, 締結娃娃之親，以圖百年之好。
……
待其成年後，若雙方情投意合，共赴婚姻之約。
……
願商斯樾與蘇南熙，如松柏之茂, 如芝蘭之香，情深意篤, 白首偕老。願兩家之友誼, 如日月之恒，如江河之流，世代相傳, 永不衰微。
……
上面字字句句，都正式而莊重。
婚書的右下角，還印着兩家的印章。
“丫頭啊，你看，我沒騙你吧。”商雲鶴看着這份婚書，心中也滿懷感慨。
他不禁說起了第一次見到蘇南熙時的情景，那是在她的百日宴上。
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蛋，白嫩嬌俏，長大後必然是個美人胚子，尤其是那雙靈動的眼睛，還透着超乎常人的聰慧與機敏，仿佛小小年紀就能看透人心，長大後，只會更加出衆。
那時，他和禾書燕便對她喜歡得不得了。
心想着，長大以後，要是能做他們商家的孫媳婦就好了。
“後來啊，我們就跟你們蘇家訂下了這門娃娃親。”
說到這裏，商雲鶴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他的神情流露出一絲傷痛，随即嘆息一聲：
“只是後來，商家和蘇家都發生了許多變故……交情這才斷了。再加上你後來又跟別人訂了婚，這份娃娃親也就不了了之。”
“誰能想到呢，你和小樾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這說明你們的緣分，那就是上天注定的。”
不知想起什麽，商雲鶴又重哼一聲，“都怪那臭小子心思藏地太深，一點都沒看出來他暗戀你。害得我給他張羅了那麽多相親。”
商雲鶴之前已經跟蘇南熙解釋過，他給商斯樾安排相親的事。
當時，他以為商斯樾沒有喜歡的人。
加上蘇南熙又和他人訂婚了。
他也是擔心商家絕後，所以才到處廣撒網，給商斯樾安排合适的人選……
而當初，他以為宋晚黎在調香上天賦異禀，這才對她欣賞有加。
有這濾鏡加持，加上宋晚黎期間曾對他透露，她對商斯樾有愛慕之情，見她也知書達理，他這才動了撮合他們的心思……
“我果然是老了，瞎了眼了。”商雲鶴自嘲地笑了笑。
随後，又轉回正題，滿臉懊悔地說：“早知如此，當初就算是搶，我也會壓着他，讓他把你從權家的訂婚宴上搶回來！”
蘇南熙：“……”
-
離開老宅後，蘇南熙的心情依舊無法平複。
回南湖的路上，她如同抽絲剝繭般，回想着回國時與商斯樾的每一次見面。
又想起她第一次與商雲鶴在茶室見面時，商斯樾匆匆從公司趕來，護着她的樣子。
他說他暗戀她多年，早就喜歡上了她，因此才會跟她結婚。
當時她以為，商斯樾只是為了讓爺爺相信，他們不是協議結婚，才編的那些話……
上次在玻璃花房裏，她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問他，是不是已經愛上了她？
他說才發現嗎？
她原以為，他跟她一樣，是婚後的相處，才對彼此生出了別樣的情愫。
蘇南熙覺得不可思議。
不敢細想。
可那一樁樁一件件，所有她曾經不曾在意過的事，慢慢串聯起來後，心跳快的仿佛要從胸口躍出。
蘇南熙從包裏找出手機，給遠在國外的蘇茗打去電話求證。
電話接通後，她急切地問，“舅舅，商斯樾第一次來蘇家時，你們在書房裏聊了什麽？為什麽你當時會對他改變态度？”
那頭的蘇茗微愣，“小熙，你怎麽忽然問這個？”
“舅舅，你知道我和商家以前有過婚約的事嗎？”
“我不知道。”盡管蘇南熙的外公外婆一直對他很好，把他視如己出，但蘇茗知道自己只是蘇家的養子，因此在蘇蓉結婚後，便搬出了蘇家，去了另一個城市打拼事業。直到蘇家出事，他才回來……
也正因如此，那段關于蘇家與商家的往事，他一無所知。
“不過……”蘇茗停頓了一下。
“不過什麽？”
“斯樾那晚在書房有跟我提起過。”蘇南熙會忽然問這些事，顯然是知道了。
蘇茗回想起那晚的情景。
其實在見商斯樾之前，蘇茗知道他們是協議結婚，心中難免對他有偏見。
在書房裏，他直截了當地問商斯樾，為什麽會和蘇南熙協議結婚，明明外面有更多更适合他的世家千金。
商斯樾坦然道出了兩家之間的娃娃親。
他沒有回避，而是坦誠地表示，自己并不是因為這段婚約才和她結婚，而是因為他真的喜歡她，并且這份喜歡已經在他心中埋藏多年。
“他還說，當他得知你和權洲燃解除婚約時，原本打算追求你。沒想到，你卻搶先一步，提出了要跟他協議結婚。”
“……舅舅，這事你為什麽從來沒跟我說過？”
“是斯樾不讓我告訴你的，他說他怕把你吓退。而他之所以同意，是出于私心，怕拒絕了你，往後跟你就再沒可能了。”
起初，蘇茗對商斯樾的這番話，還抱着懷疑的态度。
但随着商斯樾對蘇南熙的種種表現，以及對蘇家的上心與照顧。
蘇茗這才徹底打消了所有的顧慮。
“……”蘇南熙緊咬下唇。
她想起自己當初找他結婚，完全是臨時起意，對他更無半點真心。
若她當初就知道，商斯樾早就對她情根深種，她的确會被他吓退，更不可能會對他起玩弄之心……
就在此時，蘇茗那邊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顯得很急。
“是外公出什麽事了嗎？”蘇南熙緊張地問。
“不是。”蘇茗頓了頓說，“是我的一點私事要處理。小熙，改天我再跟你細說。”
“好。”蘇南熙心裏裝着事，并沒有多想。
而蘇茗那邊，挂了電話後。
他細問前來彙報的手下：“你确定在宋衡身邊的人，真是她？”
手下回道：“雖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确實很像。”
蘇茗克制着激動的心情：“走，現在就帶我過去。”
-
商斯樾從飯局出來，擡手松了松領帶，微醺的酒氣在夜風中散開。
今晚他喝了不少，合作商輪番慶祝他結婚了，紛紛稱贊他與太太是天作之合，祝福着他們百年好合。
雖然多是場面話，但商斯樾聽得心裏高興，沒讓林随擋酒，難得的喝的有些多。
他站在夜風中吹了好一會兒，心口卻依舊沉悶，像是壓着說不出的情緒。
坐進車裏，他低頭翻看手機。
蘇南熙只給他打過一通電話，當時他在飛機上沒接到，之後她就再也沒打過。
胸口那股子煩悶，愈發明顯。
他降下車窗，灌入車裏的夜風，不僅沒能驅散心中的郁結，反而讓他的情緒愈加波動。
甚至，還透着隐隐不安。
抵達酒店，上了樓。
林随将套房的房卡，遞給他：
“商總，您好好休息，有什麽事随時叫我，我就不打擾了。”
商斯樾刷卡進屋，昏暗的房間裏透着一股冷清。
他站在門口，腳步未動。
曾幾何時那麽喜歡獨處的人，竟然也開始讨厭冷清了。
這一刻，商斯樾甚至有些後悔出差。
他說過他會等她。
可愛情終究還是讓他變得患得患失，他迫不及待想讓全世界知道他們的關系，渴望能加深與她之間的牽絆……
商斯樾扯掉領帶，解開了領口兩粒扣。
沉沉地呼了口氣。
對她，他應該要更有耐心的。
他更不應該怕她責備，便荒唐地選擇了當一個逃兵……
此刻，商斯樾忽然想飛回京市找她。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未關的推拉門，有夜風吹入，白色的薄紗，被風吹地揚起。
露臺外傳來細微的動靜。
商斯樾擡眼望去，昏暗的光線裏，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隐約可見。
他愣了一瞬，沒想到房間裏竟會有人，剛要開口道歉，以為是工作人員弄錯了房卡。
然而，當那熟悉的身影，從露臺緩步走進昏暗的室內時，商斯樾原本暗淡的眸底，緩緩浮現清亮。
“小熙？”
“回來了。”蘇南熙音色輕淡，辨別不出喜怒。
那一刻，驚喜過後，商斯樾心底所有的不安，也如潮水般瘋湧而來，他甚至有些心虛地垂下眼，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小熙，忽然出差，沒有來得及跟你說……”
“你跑到這來，真的是因為出差嗎？”蘇南熙靜靜看着他。
商斯樾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片刻後，他啞然道：“小熙，對不起，沒和你商量就公開了我們的關系。你怪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接受。”
蘇南熙站在他跟前，望着這個曾經光芒萬丈，如今卻因她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男人。
她的心像被什麽刺痛般抽疼，負罪感瞬間湧上心頭。
她果然不是一個很好的愛人……
蘇南熙喉頭澀痛：“你怎麽知道我會責怪你？”
商斯樾擡眼，語氣帶着試探：“你……不生氣？”
蘇南熙搖了搖頭，“我當然生氣，但我并不是因為你公開了我們的關系。”
說到這，蘇南熙忽然別開頭，眼眶驟紅，熱意翻湧，淚水已經止不住地撲簌簌地落下。
商斯樾慌了，連忙将她攬入懷中：“小熙，對不起，是我不好，別哭……”
蘇南熙靠在他懷裏，聽到這話，負罪感更重了。
指尖用力收緊，他後背的襯衫布料，都被她揪出了深深的褶皺。
今天壓抑許久的情緒，在見到商斯樾的這一刻，終于再也繃不住。
她搖着頭，可淚水像決堤的洪水，哭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商斯樾心疼不已，又手足無措。
他輕聲安慰，可這一次，不論他怎麽哄，都沒法将她哄好了。
蘇南熙坐在沙發上，哭得毫無形象，茶幾上全是她用過的紙巾，連聲音都哭啞了，哭到商斯樾六神無主，坐立難安。
最終，蘇南熙哭累了。
平複了許久的心情後，她這才擡起哭腫的雙眼，聲音哽咽地問：“你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