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同歸 10 ......
第104章 同歸 10 ......
男人到底是有錢了才會變壞, 還是變壞了才會有錢,一直以來被很多人津津樂道,以至于有人私下裏還為此辯論過。
這個問題如果放在紅玉跟前,紅玉只會說有些人的骨子裏就是壞的, 跟有錢沒錢完全沒關系。
這件事還是要從影右遇刺說起, 就在楚魚前一天晚上離開了法租界的郭公館, 第二天影右就遇到了刺殺他的人。
只可惜功敗垂成, 倒是把影右身邊的保镖打死了好幾個。半夜裏蔡先生回家,紅玉沒有睡踏實,聽見有開門的聲音, 當時就坐起來了。
蔡先生進入房間看見紅玉已經坐起來了, 他搓了搓手在卧室裏面走來走去。
“你是不是在家裏面太寂寞了?要不然你明天陪着妹妹說說話,或者是把妹妹接過來。”
紅玉不知道好端端的牽扯小玉幹什麽,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妹妹她最近在家裏面養傷了,就算不養傷,姚小姐也經常去給她補課, 她可沒那麽多時間天天打牌逛街。”
“這件事讓你知道也沒什麽, 影右先生今天晚上遇刺了,動手的人就應該是郭先生。”
紅玉這個時候全身都在發抖, 這真的不是小事,這是把性命賭上的事兒, 看來兩家根本不打算好好過日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聽到這事趕快把搭在腿上的被子掀開。站起來拿着蔡先生的手帶着祈求的跟蔡先生商量:“咱們走吧, 別在上海了, 咱倆手裏都有一點錢,哪怕到鄉下買幾畝地種些糧食夠咱們吃就行了,何必求着大富大貴......”
蔡先生當然不肯放棄到手的富貴, 如果是以前倒沒什麽,這兩天他是真正感受到了有錢有權的好處。那真的是一呼百應,而且平時自己要賠上笑臉才能見到的人,現在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這一種感覺十分美妙。
看到紅玉這個樣子,蔡先生的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以前他覺得紅玉是個賢妻良母,現在卻覺得紅玉的思想太落後了。
“你聽我說,親愛的,我到了今天也是逼不得已,我若是不接受這件事,那天你和我都沒辦法離開那家餐廳,我若是假意接受這件事情,随後帶着你離開,咱們兩個根本走不出大上海。況且如今也不是沒好處,我聽說現在愛國運動風起雲湧,各個社團都需要錢,咱們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賺了錢可以回饋給這一些人。”
他說的情真意切,紅玉聽了之後忍不住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蔡先生扶着紅玉坐下來,溫柔的撫着她的背:“老話說的好:位卑未敢忘憂國。還有說法就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咱們現在有點兒錢也該想着如何報效國家,只不過一直以來我想報效國家都沒有什麽門路,到時候把妹妹叫過來,也請上郭先生,請郭先生與我引薦引薦。”
在紅玉的眼裏,蔡先生這個時候的面容和當初的理查理神奇的重疊到了一起。
紅玉的眼睛裏面當時流出了兩串眼淚,她不僅問自己:難道自己真的沒有緣分和一個好男人成親嗎?
自己到底是上輩子做了什麽虧心的事情,這輩子碰見的都是一些這種貨色。
“你哭什麽呀?”
紅玉趕快把眼淚擦掉,一副很輕松的模樣,“我這是被你感動了,你說的對,咱們有了錢也不能總顧着自己快活,外面還有很多人吃不上飯呢,我聽說西南幾個省如今都遭了災,到時候咱們把家中的錢財捐出去,也能讓咱們的心裏好受一點,那些罵咱們的人也會少了很多。”
蔡先生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紅玉就答應蔡先生明天把楚魚邀請過來,順便再請郭先生過來吃飯。
到了晚上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紅玉閉着眼睛,腦子裏面一直在想這到底是什麽事兒?
蔡先生是想腳踏兩只船,還是想要替影右下手除掉郭先生。
自古以來的牆頭草都沒有什麽好下場,如果要除掉郭邑豐,那麽就證明蔡先生想在這條道上一直走到黑了。
當初年紀小的時候在戲臺上唱戲,有一句詞兒胡玉到現在都記得:開弓沒有回頭箭。
睜開眼睛看了看郭先生,心想踏上這條路根本就沒辦法回頭,也無所謂什麽回頭是岸了。
但是紅玉心裏面還有些猶豫,心裏面想着假如蔡先生這個人真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呢,是不是應該給他個機會,看看他往後是怎麽做的。
第二天一早紅玉就往郭公館打電話,老穆接到了電話說是郭邑豐和楚魚都不在,兩個人去金陵了,早上的火車剛走沒多久。
蔡先生一開始以為郭邑豐不願意來,可是後來一打聽,很多人看見郭邑豐帶着人坐火車去金陵了,實際上郭邑豐也确确實實是要去金陵彙報事情,只不過是當天去第二天回來。
蔡先生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撕破臉就行。
他現在要忙的事比較多,除了要把前一任棉花大王的買賣吃透,還要把家裏面的私事安排一下,要把兄弟姐妹和家裏的老父母接過來,如今自己在上海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把他們接過來大家一塊住着,總比各自求生強。
紅玉倒是安靜了不少,也不出去整日在家裏面坐着,如果悶了就一個人吊嗓子,唱幾句以前的戲詞兒,家裏面雖然有女傭,她也不愛搭理人家。背地裏有人們倒是覺得她這樣子将來肯定落不下什麽好,所以也不上趕着巴結。
楚魚和美莎的日子不鹹不淡的過了一個多星期,楚魚特意在夜裏奔跑了一下,發現腳腕兒已經恢複了。
這一天晚上楚魚一個人手中提的一個網兜,裝着一些包裝好的壽司,慢悠悠的沿着街道回家,剛到家門口就見到有一個男人伸着脖子往裏面張望。
這個青年的個子不高,再加上表現的忐忑不安,楚魚倒不認為他是一個偷東西的,反而能看得出來這是美莎的相親對象。
“你是什麽人?怎麽在我們家門口?有什麽事情請進來聊吧。”
這個青年吓的趕快往後退了幾步,随後注意到美莎從屋子裏面出來,正在穿木屐,似乎要到門口查看。這個青年羞的臉就要紅了,一驚一乍的,“沒關系,請不用客氣,我也只不過是路過而已。”
楚魚點了點頭,錯開身進到院子裏面,對着美莎擡了擡下巴,眼睛往門口轉了一下,随後兩個人擦肩而過。
沒過一會兒美莎回來了,在外邊兒把木屐脫掉,進門的時候帶着抱怨,“真的快要受不了這種日子了,你都不知道左右鄰居是怎麽說我的,在他們眼裏我都已經成了不正經的女人了。”
她把楚魚放在桌子上的壽司拿起來惡狠狠的咬了一口,“我都已經跟這些人說過了,我現在不打算結婚,可他們還要在我面前獻殷勤,合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是想吊着他們。”
楚魚也在吃東西,聽見這話擡起頭看了看美莎,“我覺得你應該把話跟他們說的再清楚一些,你比如...說你現在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你們兩個準備結婚,請這些人不要再來打擾你了。”
“我當然是這麽想的,可是他們問我和誰結婚,我假如把松殿家那個小子的名字說出來,可是我們兩個的事情現在還沒有說定,對方似乎特別忙。也就是說我們兩個現在不确定要結婚,我如果到處說出來,将來如果沒有結婚難看的還是我。可是我父親要求我不要再跟這些人聯系了,一心一意的等着松殿家的小子下班了和我約會,可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現在我都快被他們逼瘋了。”
楚魚還真沒辦法在這些事情上幫忙,只能出一些馊主意:“你如果下次遇見了松殿家的小子,問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假如想和你結婚,我們兩個先把關系确定下來。如果沒有這個意思就不要彼此影響,你趁着這個時候還能找到一個合适的結婚對象。”
可是對方根本不給美莎一個更具體一點的交代,所以美莎忍不住在家裏面咒罵。
到最後美莎的家裏也覺得那個男孩子太過分了。好在美莎的哥哥是個警察,對于整個轄區裏面的事情算得上是了如指掌。又過了一星期,他來找美莎,跟美莎說了一個地址:“......他就住在這裏,和同僚在一起,所以你去的時候千萬不要失禮,不要讓人家小瞧了你的教養,到時候你可以把他約出來,哪怕是說說話也是好的。”
楚魚提着一袋子壽司在門口聽到他們的說話,随後咳嗽了一聲:“看來我回來的很不巧。”
美莎的哥哥站了起來,這裏是兩個女孩子合租,他一個男人留在這裏确确實實是不方便,但是在走之前叮囑美莎一定要去把人約出來。
楚魚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兒,晚上吃完飯之後他躺在被窩裏面,聽見美沙那裏呼吸很均勻,随後把一團衣服塞進了被子裏面,悄悄的打開窗戶,翻身出去。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楚魚對這邊的街道了如指掌,按照美莎哥哥給出的地址,速度極快的來到了附近。
在別人家的房頂上,楚魚對着自己的目标院落觀察了一會兒,這個院落特別大,屋子裏面暫時看不清楚,院子裏面倒是有很多人在巡邏。
只不過屋子裏面的人還沒有休息,哪怕是已經到了深夜,這裏仍然是燈火輝煌,偶爾能從窗戶那裏看到有些人正在談話。
夜深人靜還能聽見電臺收發電報事後的滴答聲,這個地方應該就是影右的安全屋,也是影右手中秘密部門的工作地點。這裏是兩層小樓,又坐落于居民區當中,四周環境還沒有探查清楚,楚魚覺得自己不應該貿然下手。
她悄悄地從房頂上退了回來,随後趕回自己的房間,換掉衣服之後屏住自己的呼吸,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美莎的母親來了,手中拿着漂亮的和服催促的美莎穿上。
楚魚在一邊笑眯眯的看着,“別苦着一張臉美莎,今天去和人家把話說開了,要是有什麽事兒,回來咱們兩個一起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