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蛛網 ......
第73章 蛛網 ......
蛛網 5
鳳仙是紅牡丹的舞女領班。當初幫過紅玉和楚魚。
這人頗有些風塵氣, 行為放蕩,別說看見了讓人心生鄙視,就是聽聲音就覺得此人不是好人。
所以她的鄰裏關系弄的很僵,家家戶戶的女主人防着她就跟防賊一樣。等到她和楚魚寒暄了一遍, 郭邑豐就沒想起來鳳仙是哪號人物, 值得一說的是, 這年頭叫鳳仙的女子很多, 所以這名字也不具備唯一性,郭邑豐就更想不起了。
鳳仙和楚魚兩個人扯了一會閑話,鳳仙就用一種很不經意的口氣說:“天冷了, 妹妹在家幹嘛呢, 不如一塊出來樂一樂,香梨姐前幾天說和你一起做衣服了,不如咱們姐妹也去碰頭再做一件,我聽說今年冬天冷,不如咱們去做一件厚鬥篷吧。”
郭邑豐知道對方是誰了, 紅牡丹的鳳仙, 這位年紀不小了,跳舞還行, 她是有真本事的,管着幾十個舞女, 不是那種陪人摟着抱着跳舞的那種,而是在臺上表演法蘭西康康舞和歐洲踢踏舞的專業舞女。
雖然是專業的舞女, 但是郭邑豐對這種場合裏的女人還是下意識的排斥, 更不想讓楚魚和她們接觸。
但是楚魚一口答應了下來,“行啊,我明天不上班, 鳳仙姐你明天訓練嗎?”
明天是周末,如果沒記錯,周末專業上臺表演的舞女是不上班的。要給那些陪舞的舞女騰地方。
“白天在舞廳裏訓練,下午吃晚飯的時候就能出來了,要不然你來我們訓練室吧,我帶着你看看大夥訓練,我跟你說,我們最近學了南洋印巴舞,和歐洲的不一樣,值得一看呢。到時候我們坐黃包車去做衣服,我再請你吃飯。”
“哪能讓姐姐破費,當初姐姐還送我一雙鞋呢,我都記着呢,這頓飯該小妹請,那我明天中午兩點去舞廳,咱們見面聊啊。”
“妹妹爽快,姐姐不和你推辭了,明天見。”
挂了電話,郭一封抱着胳膊問:“你明天去紅牡丹?”
楚魚點了點頭,她多少帶着一些江湖氣,當初落魄的時候無論鳳仙是怎麽想得,确實是拉了她們姐妹一把,更可況後來走投無路,也是鳳仙讓讓她們在紅牡丹呆了一晚上。
就這一點好意,無論這次鳳仙是什麽意思,楚魚都要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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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也想做一件鬥篷,聽你大哥的意思是想讓你帶我回去,我想了,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我提前給自己做衣服,總好過到時候抓瞎。”
郭邑豐的嘴角恨不得笑到耳根子後面,“哎呀,你這麽積極,那麽咱們就回去好了。就是兩廣那裏不是很冷,與北方的氣溫不一樣,咱們不需要帶厚衣服。”
楚魚聽了帶了一點驚奇,“真的嗎?”
“這的,不過你确實沒有長鬥篷,做一件也不多,我等下給你支票,你回頭自己填數字,明天我開車送你嗎?”
楚魚想了想點了點頭,“也行。”
到了周末,楚魚到了紅牡丹的後門,這裏白天不開門,員工進出都是從後門經過,楚魚直到現在都沒有去過前門。
給楚魚開門的是一個穿着襯衫馬甲的高個子男生,長的十分可愛,對着楚魚一笑,熱情的問:“是齊姐姐嗎?鳳仙姐在樓上排練室等您呢,我帶您去。”
楚魚謝過她,踩着一雙坡跟的靴子跟他上樓去了,楚魚跟在他身後,上樓的時候就看到小夥子肩寬腰細身子板正,這種人要麽是個練家子,要麽是行伍之人經常出操。
楚魚就暗暗的猜測他是幹嘛的,跟着他走過一段走廊之後就聽見一處屋子裏有樂曲聲,這個小夥子就打開門示意楚魚進去,楚魚看到這是一處很大的房間,最裏面的牆上是一整塊鏡子,角落裏有一臺留聲機,樂曲就是留聲機播放的。
屋子裏一排女子正在排練,而鳳仙就很随意的盯着她們。聽見門響,這排舞女們沒停下,鳳仙回頭招呼楚魚,“小玉妹妹來了,快來坐。”
楚魚只好和她兩個人坐在地板上盤腿看着舞女們跳舞。
異域風格的樂聲和滬上的靡靡之音不同,顯得節奏歡快富有激情。一個領舞的舞女随着樂聲扭動腰肢,頗有些勾人魂魄。
楚魚忍不住問:“你們排的是什麽舞?”
“印巴那裏的,也不知道是什麽舞種,反正比那些康康舞難跳,就這位領舞妹妹,目前功底不行,我穿着裙子跳舞裙擺不落地,這位踩了好幾次裙子了。”說完長嘆一聲,“我年紀大了,如今因為練舞一身的傷,該物色一個領跳的姐妹接我的班了。”不過目前沒有合适的,滬上陪舞的舞女混的好,跳舞的舞女日子過的就差了很多,所以好苗子難找。
楚魚等到一曲結束,這些舞女們散開找水杯的時候忍不住問:“咱們姐妹也算是知根知底了,我就問問,剛才那小夥子是新來的嗎?我怎麽以前沒見過他。”
“你以前也沒見過舞廳裏面的大部分人,就是這些跳舞的姐妹你也沒見過。”說完她拉着楚魚站起來,拍了拍手招呼大家過來:“姐妹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小玉妹子,今天來玩兒呢,等會咱們帶着她過一遍怎麽樣?”
這群女孩子們立即叫好,楚魚倒也不怯場,脫了大衣和鞋子,穿着襪子旗袍跟着她們跳了一回,她因為沒什麽功底,也就是柔韌性好,第一次跳舞就像模像樣,剛才領舞的女孩子教了她幾個動作,楚魚學的也很認真。就因為跟着她們玩的很愉快,時間就一眨眼到了下午。
大家收拾東西離開,鳳仙直接帶着楚魚去坐黃包車。
說是約着做衣服,其實兩個人去了外灘,這裏來往的都是上等人,兩個人的衣服光鮮亮麗,很快就融入了人流裏。
楚魚和她互相挽着手在外灘上散步,東拉西扯了一會兒之後,鳳仙才說:“其實這次是香梨姐讓我約着妹子出來的,你也知道,咱們舞廳特殊了一點,南來北往的消息都能知道。你剛才不是問那個小夥子嗎?他啊,是個好人,以前在戲園裏做服務生,再之前,是個吃皇糧的。”
楚魚暗暗點頭,“是不是和我們家老郭是同行啊,老郭他們在明,這位小兄弟在暗?”
“你說的對,你也知道耿姐姐了,看在耿姐姐的面子上,咱們讓他在舞廳裏避一避風頭,他過兩天就要走了。有人出賣他,他差點被逮住。”
楚魚聽她多講了幾句那個小夥子,蹙着眉:“他跟鳳仙姐把我叫出來有什麽因由嗎?”
鳳仙站住,前後看了看,把披肩往上拉了拉,裝作很冷的樣子用披肩圍着自己的脖子和下半張臉,顯得神秘兮兮的:“這消息是耿姐姐傳給香梨姐的,香梨姐覺得妹妹應該知道。妹妹的身份我不清楚,但是香梨姐清楚,她說妹妹向來嫉惡如仇,或許能做別人不能做的事兒。”
鋪墊了這麽多,楚魚覺得事情或許很棘手,“姐姐直說,妹妹可沒姐姐說的那麽好,我這人有些事會做有些事兒不做,就算是被人抓住了軟肋,也不會輕易的動搖,畢竟江湖兒女總要有自己的規矩。”
楚魚的意思是說自己哪怕有軟肋在你們手裏也不會任憑你們驅使。鳳仙知道抻的差不多了,再說下去今兒可能會不歡而散。
她立即換了一種口氣:“咱們姐妹雖然和公門的人打交道,其實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事江湖畢,江湖兒女江湖老。就是因為我們自認是江湖人,所以這件事想請妹妹幫忙,用咱們江湖的規矩了解。妹妹知道耿姐姐的男人為什麽來滬上嗎?”
耿姐姐的男人是處座,楚魚回憶了一下,忍不住問:“不是因為小鬼子死了一個要緊人物嗎?他來這裏有坐鎮的意思。”
“妹妹,這是明面上的,暗地裏他來這裏是核實一件事。并且有幾分舉棋不定,你知道津門的那位鄭先生嗎?就是和你們家郭先生平起平坐的那位,他負責收攏北方沿海列強的消息,同時節制北方幾個省份的軍警憲部門。”
楚魚點點頭,津門老鄭,楚魚還和鄭太太打過牌呢,鄭太太人不錯,老鄭看着也是個老好人。
“這位鄭先生一直工作勤勉,但是和其他人不一樣。想來妹子也知道,、郭先生偶爾出外勤,可這位鄭先生從不出外勤。”
楚魚聽她講的委婉,立即皺起眉頭,郭邑豐出外勤的時候還不少,當初在醫院楚魚也是見過他們受傷的。如今天天住在一起,楚魚知道所謂的外勤就是逮捕敵人潛伏分子,對方一旦反抗,少不了要交火,殉職者不少。
楚魚也聽他說上個月金陵總部為了逮捕一個潛伏分子,折進去一個中層幹部,郭邑豐為此還感嘆瓦罐不離井邊碎,幹這一行的,早晚有殉職的一天。
而老鄭不出外勤,他的那些功勞是怎麽來的?
看着楚魚的表情,鳳仙也不繞了,“他和小東洋交換情報。”
拿自己的秘密和對方交換,換回來的報上去領功。
楚魚頓時覺得老鄭這機靈抖得......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他,說出去這就是一個叛國罪啊。
所以楚魚忍不住冷笑:“交換,人家那麽狡猾給的都是邊角料,他呢?他拿什麽給?”肯定是自家的情報給人家啊,對方也不是傻子,不會白白吃虧的。而且長期合作下來,真實的情報給的肯定多。
“我聽鳳仙姐姐說,交換還不算最嚴重的,最重要的是隐瞞情報。比如說在和對方利益交換之下對金陵總部故意隐瞞一件事,致使金陵判斷失誤,導致了一些不算嚴重但是不能忽視的後果。我給妹妹舉個例子,對方收集水文信息,在海面上測量了很久,一般人覺得沒事,可是人家知道了水文信息,下一步就能制定登錄計劃。隐瞞測量的事兒看上去短期無礙,可戰端一啓,對當地守軍來說無疑重創。”
長此以往,事情真的很嚴重。
鳳仙又說:“耿姐姐傳回來的消息,滬上的華族喪命,東洋人高層施壓,和鄭先生接觸的特高課人員請這位鄭先生來滬上了解一下兇手的信息,幫着他們查明真相。這位鄭先生秘密到滬上了。如今香梨姐覺得這位鄭先生就是漢奸,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但是耿姐姐的男人考慮的多,想要放過這位鄭先生。”
楚魚直接問:“香梨姐的意思,是讓鳳仙姐勸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