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行者 ......
第34章 夜行者 ......
34
郭邑豐就說了幾句沒頭沒尾的話,然後嘴巴跟河蚌一樣閉上了,楚魚就沒弄明白這人是怎麽回事。
先是去吃飯,去的是那家衛生堪憂的餃子館,吃飯的時候郭邑豐告訴楚魚他要把家裏的傭人全部換了。“有些是本地人,不願意走,但是我讓把他們全家都帶上一塊送到南方去,從南洋找人來家裏更讓我放心一些。今天回去,家裏只有老穆,他笨手笨腳的什麽都不會弄,這幾天的日子不好過,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為什麽要換人?”
郭邑豐不說話,只是讓老板再拿點醋過來。
一頓飯吃飯,楚魚在車上等他,他去結賬,沒像上次那樣推來讓去。楚魚捧着臉看他們,心想這個餃子館的老板絕對不一般。
到了家,家裏冷冷清清,但是各處燈光亮着,老穆端了一盆水在擦家具。看到郭邑豐進來後就回話,“二少爺,按照您的吩咐,藥渣全埋到花樹下了。”
把藥渣埋樹下幹嘛?楚魚沒來得及問,就被郭邑豐扯到樓上去了。
郭邑豐直接進了楚魚的卧室,把她的衣櫃弄的一團亂。随後帶有一點點藥味的衣褲拿出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對着氣呼呼的楚魚說:“這衣服告訴我,昨晚有人帶它出去玩了。”
楚魚心頭一震,“胡說八道什麽,我看你是昏了頭了。想不想喝水,我給你倒一杯去,還有,這衣櫃你怎麽弄亂的怎麽整理整齊。”
郭邑豐把衣服扔到櫃子裏,緊緊的抱着楚魚,“剛才說了,不許投懷送抱,要嚴肅一點,你說你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
“發病了你,”楚魚推了他一把,“我當然是睡覺了,還能幹什麽?你今天這是怎麽了。”
這人居然還想抵賴,郭邑豐直接躺倒在床上,側身用手肘支着頭,頗有些廟裏側卧的羅漢樣子,只不過沒有莊重之感,頗為妖嬈。“你也別不承認,你昨天帶着包藥渣去哪兒了你自己清楚。人家已經開始去各個藥店打聽了,這就是為什麽你的藥渣要埋在樹下。要是被人弄到手了一比對,你還過日子不過了。還有你的絲巾,你的絲巾上次就成了破綻,你藏哪兒了?我怎麽覺得你的絲巾少了。”
楚魚心頭急轉,把睡裙提起來躺下去同樣擺了一個側卧羅漢的造型,兩個人面對面,她把郭邑豐的手拿起來放在自己的腰上:“人家都沒聽懂你在說什麽?你是不是又喝酒了,這是暈了吧?”說完拿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郭邑豐承認,天下只有她的美人計對自己是奏效的,于是一把把人摟過來,翻身用腿扣住她,抱住就忍不住親了親。“你知道你給人家留下多少線索嗎?笨蛋,人家已經張網已待,專門等着你去送死呢,你還沾沾自喜。我都沒看出來你有什麽後怕,你要是有萬一,你想過我和孩子嗎?我下半生怎麽過,孩子沒了娘怎麽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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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魚忍不住給了他一對白眼,他一下子被白眼刺激到了,忍不住抱緊用雙唇碰上去,對方的唇也很軟,他忍不住想親的更久一些,剛要攻城略地,肚子一痛,整個人又被踹到了地毯上。
郭邑豐上一刻還在天堂,這會疼的如進了地獄。
加上他胳膊有傷,忍不住痛呼出聲。楚魚扒着床沿,“別裝了,就知道你是裝的。”
但是郭邑豐的襯衫上很快染上了紅色,她立即翻身起來,把人架着讓他平躺在褥子上。
“怎麽樣?你這胳膊怎麽了?”
郭邑豐臉色青白,“看看我肚子,看你踢出一個窟窿沒有,快看,我要确定我肚子沒事。”
“好好好。”
楚魚把他的襯衫拉出來,肚子上似乎是有個印子,“沒,我就說不會有事,你這一身傷疤哪兒來的?”
郭邑豐痛苦的哼唧起來,“揉揉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內傷,我這感覺跟腸子斷了一樣。”
楚魚看他疼的都冒汗了,趕快給他揉,揉着還問:“你胳膊上怎麽辦?我記得你上次就是胳膊那裏大出血,這次怎麽還是這條胳膊?”
郭邑豐哼哼唧唧,只催着楚魚揉肚子,“輕點輕點,別那麽重,再輕點......哼哼...就這個力道...哎呀,這個地方疼。”
“我把你送醫院吧。”
“不去,去了明天全上海灘都笑話我,老婆沒親到,還弄了一身傷。”
楚魚狐疑,“你是真的疼還是假的疼?”說完對着肚子看了一眼,就看到某人的某個地方開始支棱。她面紅耳赤,使勁往郭邑豐的肚子上拍了一巴掌,“給老娘起來。”
“不起,我去買一對紅燭吧,咱們今晚點紅燭。”洞房花燭夜才點紅燭呢,這人滿腦子在想什麽不言而喻。
楚魚轉頭找出門穿的衣服,郭邑豐立即改口,“我開玩笑呢,我還傷着呢,你看我胳膊,我胳膊傷口裂開了。咱們別那麽無情,給我換藥行不行?”
“我下樓找老穆要繃帶。”
楚魚端着白藥和繃帶上來,郭邑豐已經換成了很嚴肅的模樣,“你以前的事兒我也不問,只是日後咱們在一起,你也要想着我在家等你回來呢。我要是管着你......我也管不住你,我只能卑微的跟你說一定要平安回來。”
楚魚給他換藥,聽了這話點了點頭,“放心吧,事不可為我會退回來的。我小時候在家聽爺爺講刺客列傳,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一擊不中遠遁千裏。刺客講究一個隐蔽必殺,我沒有什麽目标,我也沒有對目标的執念,事不可為我自然會退回來的。”
留有用之身祭祀家人,這是紅玉和楚魚的信念。
郭邑豐嘆口氣,他想在今晚上解決的事兒都沒有解決,他想把楚魚變成屬下,可是這個行當家法嚴苛,楚魚受不了這份罪。他想讓楚魚安靜的呆在家裏,只是,滅門之仇是她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的。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支持她,盡管這個想法很瘋狂,他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妻子是個刺客。
“我給你訂做一套衣服,從國外送來,為了避免路上走漏消息,是拆分了送來的,你自己把各部分縫在一起。”
“尺寸?”
“我知道你的尺寸,還有,這件事就我一個人知道,你收斂着點,你殺了寺內的事兒傳到金陵,總部會命令我全力搜尋你,如果我一直沒找到刺客的下落,我的領導會托幫會出手,你好之為之。”
“幫派?”問出來之後她就有些後悔了,官和匪的區別,就在于一身皮而已。
“對,你也不是不懂事兒的人,肯定能了解,想在這滬上行走,必須和幫派打好關系,自從前清搖搖欲墜那一刻開始,這大江南北民間不是靠官府治理的,而是靠幫派。所以,幫派裏面的幾位大亨的電話能直通金陵。”
說完之後他動了一下胳膊,“行了,咱們也算是開誠布公了,你能答應我嗎?下次出門前跟我說一聲,我好歹能給你遮掩一下。”
“放心,只要你不當漢奸,咱們以後就是兄弟了。”
郭邑豐的嘴角抽了一下,“我不想當你兄弟。我想讓你當我太太。”
楚魚的臉紅了,她就算看不見也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太晚了,你該回去了。”
“好啊,”郭邑豐看她臉紅就覺得比以前有進步,好歹這倔丫頭知道害羞了。“你待會下去把你的那套衣服塞到竈裏燒幹淨,你的紗巾呢?”
“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中間有個維納斯飯店,我趁着他們後廚看爐子的小工睡着把紗巾燒掉了,我怕那些軍犬聞着味找來。”
“全部燒了,沒一點碎片?”
“放心,全部成灰了。”
郭邑豐放心了,“你這次動作太大了,他們會從關外派人進來,再來的人就不好對付了。你不能再擅自行動,一定要把我的話記在耳朵裏。”
楚魚趕快點頭。
郭邑豐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姐姐知道嗎?”
楚魚搖了搖頭,“她不會知道的。”
“盡管這會你很乖巧,但是你的表情告訴我,她知道。這下麻煩了。”
楚魚着急了,“這有什麽麻煩的,我姐姐就是普通人,我跟你說你不許對她下手。”
“我要是對她下手了你能跟我急,放心,不會的。我回去睡了。”
楚魚不放心,跟着他到了他的卧室門口,滔滔不絕的替紅玉保證不會亂說,郭邑豐也就是聽着,最後問:“要進來一起安寝嗎?”
楚魚這才閉嘴退了出來。
郭邑豐自然不會放過對楚魚有危害的人,他躺着想了一會兒,決定明天親自見見紅玉。
他對任何人都很難放心,畢竟在拷打之下,哪怕是個鐵打的漢子也會忍不住把所有的秘密說出來。而且,能讓人開口的法子有很多,電椅,老虎/凳,辣椒水,鐵簽子......這是手段先不提,單單是不讓人睡覺這一條,很多人都熬不住。
所以,在審訊室沒有審不出的秘密,只有怕死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