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
第082章 82
簡岩否認:“我脫衣服是被你氣得上火, 不是要露給你看。”
“順便給看看也行。”譚芝茉不在乎這個名目。
這次分隔兩地,她大大削減了視頻通話的時長, 更沒有過“衣冠不整”的時候,雖然是吊簡岩的胃口,但自己也饞。
屬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簡岩不跟譚芝茉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
他把手機放在專門為譚芝茉買的手機支架上,擺在桌子上。
宿舍裏只有一把椅子,被隔壁借去打牌了,他只能坐在靠牆角的單人床上,往裏挪,單薄的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嘶……”譚芝茉捧場, “我老公都不用臨陣磨槍地做幾個俯卧撐,就能有這樣的效果。”
“少拍馬屁。”
“啧啧, 我老公連耳根子都是硬的。”
簡岩提醒譚芝茉:“別越聊越沒邊兒。”
“我說的是耳根子,”譚芝茉就是管不住嘴,“又不是命根子。”
說完了, 簡岩頂多是給譚芝茉一個“你好自為之”的臉色,譚芝茉則當場表演了一個“笑容消失術”。
是真的很想很想他……
玩笑話雖然說得露骨,但追本溯源的渴望只是想被他抱在懷裏。無論開不開這個玩笑, 都想。但把話說到這個份上, 更想。
簡岩要幫譚芝茉把情緒往回收一收:“明天什麽安排?”
“別的都好說,”譚芝茉拎得清, “我的難處……還是她。”
還是許鈴。
譚芝茉有預感, 明天許鈴還是會跟她提讓簡岩回來送許錦最後一程的事。她不會讓步, 但許鈴說的每一句“不急不躁”的話, 都像不輕不重地捂在她的口鼻上。
輕到不至于讓她窒息。
重到擺脫不了。
“她要自己跟我說,”簡岩表态, “可以。”
不管譚芝茉怎麽選擇,他給她提供多一個選項。
“你确定?”譚芝茉動過這個念頭。
簡岩也能看出譚芝茉動過這個念頭:“确定。”
譚芝茉打退堂鼓:“我再想想……”
“你又覺得丢人了?”簡岩拆穿譚芝茉,“嘴上管我叫老公,心裏又覺得家醜不能外揚,把我當外人?”
譚芝茉心服口服:“什麽都瞞不過我老公一雙慧眼。”
“但你要教我,我怎麽跟她說。”
譚芝茉一顆心漸漸放晴:“首先,你回不來。其次,就算你回得來,我也不要你因為她回來。最後,你對她……還是要有禮貌的。”
譚芝茉知道簡岩有多在意她——他自己說的,是她在意他的一百倍。
用他所謂的“杠杆”來計算,許鈴給她帶來的負面情緒,會在乘以一百之後投射到簡岩的心裏。她怕他太在意了,怕他為了她太不給許鈴留情面。
“好。”簡岩應允。
這時,簡岩這邊有人來敲門。
隔壁的牌局有人臨時有事,找他頂替。
他說他不會打牌,譚芝茉知道他是要留下來陪她,直接在視頻通話裏喊他:“你去你去!不要不合群。”
譚芝茉結束了視頻通話,緊接着給簡岩發了一連串親親的表情包。
不是裝樣子。
她是真的不介意。
雖然簡岩沒走的時候,她舍不得他走,但他走了,她不用他時時刻刻以她為中心。
半小時後。
簡岩給譚芝茉發微信:「睡了嗎?」
譚芝茉才洗完澡,躺上床:「你打牌不要一心二用。」
簡岩撥了語音通話:“牌局散了。”
“這麽快?”譚芝茉在黑暗中側躺,手機開了免提,跟她并排躺在枕頭上。
筋骨并沒有放松。
和賓館的硬件條件關系不大,歸咎于神經沒有放松。
簡岩回答:“也不算快了。”
“我聽懂了……”
“聽懂什麽了?”
譚芝茉揣摩:“你打牌很厲害?”
“還可以。”
“你們玩什麽?”
“21點。”
譚芝茉越來越有把握了:“你把他們殺了個片甲不留,對不對?到最後,反倒是你說繼續,他們說散了散了,不玩了,對不對?用了半個小時,你還嫌自己戰線拉得太長了,對不對?”
簡岩沒打算在這件事上自吹自擂,但也用不着過謙:“差不多。”
譚芝茉咯咯直笑:“不瞞你說,我打牌也很厲害!”
“你玩什麽?”
“24點。”
簡岩被帶入了一個知識盲區:“24點是什麽?”
“你沒玩過?”譚芝茉眉飛色舞,“就是随機翻開四張牌,大小王不算,然後用加減乘除,看誰先算出24,每張牌都要用到,但只能用一次!”
簡岩概括:“小學數學?”
“很練腦子的!”
“嗯,難怪你做生意做得好。”
譚芝茉手癢:“等你回來,我們兩個人玩。”
“輸贏有什麽說法嗎?”
譚芝茉越聊越沒有了睡意:“我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麽,誰輸了,誰脫一件衣服,是不是?”
“我沒這個耐心。”簡岩實話實說。
他和她之間脫衣服,還要做四則運算?
別逗了。
譚芝茉不裝了:“可是我想玩這個脫衣服的!”
簡岩還能說什麽:“那就玩這個。”
譚芝茉骨碌一下在床上坐起來:“你也太好說話了吧?”
“那不是因為跟你?”
譚芝茉裹着被子像個不倒翁一樣晃晃悠悠:“你對我也太好了吧?”
“陪你打牌而已。”
譚芝茉恨不得在床上站起來:“你這種漫不經心的口吻的也太man了吧?”
“你給我打住。”簡岩是二人分隔兩地的始作俑者,但他和譚芝茉一樣讨厭距離,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讨厭看得見、聽得到,卻摸不着帶來的無能無力……
尤其是譚芝茉跟他“搞笑”的時候!
他喜歡看見譚芝茉任何一種面貌,喜歡聽到她任何一種腔調,并都會為之心猿意馬。但她“搞笑”的時候,他會在心癢的基礎上,更恨得牙癢癢,摸不着,就根本治不了她。
“你不喜歡有趣的靈魂?”譚芝茉明知故問,“那我改。為了你,我就做個花瓶好了。”
“從幽默,發展到有趣的靈魂了?”
“人總要進步。”
“我就是原地踏步,”簡岩認命,“只喜歡你。”
譚芝茉趾高氣揚:“你保持。”
“你別折騰了,”簡岩看時間太晚了,“睡覺。”
譚芝茉躺回去:“你陪我睡着。”
“好。”簡岩求之不得。
在今晚之前,譚芝茉為了吊他胃口,從不跟他依依惜別。
十分鐘後。
簡岩以為譚芝茉睡着了,她卻又蚊子哼哼似的開了口:“我以前從沒有抱怨過他們對我不好……”
譚芝茉不用指名道姓,她在小年夜回到老家,住在賓館裏,“他們”二字,無非是許鈴和譚富山。
“嗯。”簡岩不用多言。
譚芝茉拿不準:“你說,是不是我的問題?他們沒變,現在是這樣,以前也是這樣。變的人是我,現在是我對他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們達不到而已。”
的确,譚芝茉從小到大就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裏,不存在什麽由奢入儉、由儉入奢,而是一貫如此。
簡岩旁觀者清:“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他們的問題。”
簡岩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沒有可比性,但假如要拿他的家庭和譚芝茉的家庭做比較,鄧詩卉帶給他的動蕩和若幹個“叔叔”,遠遠好過許鈴和譚富山帶給譚芝茉的一潭死水。
在世俗的眼光下,他不止一次被人說可憐,說他媽又改嫁了,說他是個拖油瓶。
假如他想抱怨,想萎靡不振,或者想做大逆不道的事,大可以把家庭的不幸當幌子。
譚芝茉卻不同。
她從小到大被一塊塊“和諧家庭”的獎牌禁锢着。
許鈴和譚富山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學,等她飛黃騰達了,他們也不是她的累贅。
她沒有抱怨的權力。
“譚芝茉,我給你留個作業,”簡岩要幫她找回抱怨的能力,“以後,每天跟我說三分鐘他們的壞話。”
“是一個人三分鐘,還是加一塊兒三分鐘?”
“随便你。”
譚芝茉打了個哈欠:“用不了多久,我變得怨婦一樣,也就只有你喜歡我了。”
“嗯,這就是我的目的。”簡岩想想覺得也不錯。
終于,譚芝茉在舟車勞頓和千錘百煉後,滿臉堆笑地睡了一覺。
溺愛是個不折不扣的貶義詞。
但簡岩給她的溺愛,讓她有了不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的底氣。
轉天。
喪事中少不了流水席,在院子裏搭了大棚。
之前,譚富山和許鈴曾不約而同向譚芝茉借十萬塊錢,許鈴是為了洪志,譚富山是和朋友合夥在國道邊上開了個飯館。
上個月,譚富山把錢還給譚芝茉了,父女間也算有借有還。
今天,流水席的飯菜出自譚富山的飯館,出鍋後熱氣騰騰地運送過來。
別人都覺得是自家人的事。
只有譚芝茉知道,她的親爸媽,明算帳。
不出譚芝茉所料,抽空,許鈴又跟她提了簡岩。短短一夜過去,許鈴又多了白發,眼眶陷得更深。譚芝茉同意:“他兩個小時之後午休。您求他,他也回不來。我就讓您死了這條心。”
許鈴有簡岩的微信,但在譚芝茉同意之前,她沒有跳過譚芝茉聯系簡岩。
目送許鈴的背影,譚芝茉又覺得被捂住了口鼻。
許鈴的做法,很難讓人挑毛病——丈母娘只是想問問女婿能不能回來,女兒百般阻撓,誰對誰錯?
以至于譚芝茉很難去抱怨。
不想留在靈堂,譚芝茉接手了運送飯菜的工作,蹬上三輪車,去譚富山的飯館。
途中,頂風,她歇口氣的工夫,自拍了一張,發給簡岩,并附言:「村花在此。」
苦中作樂也是種本事。
簡岩回複她:「保守了,至少是鄉鎮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