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第019章 19
“這下能算數了吧?”譚芝茉沒拉開太遠的距離, 幾乎和簡岩臉對着臉交涉,“你看, 只要我們一人讓一步,皆大歡喜。”
簡岩再一次被吊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
酒味和糖葫蘆的甜味,沁人心脾,也令人欲壑難填。
“下車。”他現在不想和譚芝茉争辯她是不是強詞奪理。
甚至不想看到她。
歸根結底,不想現在在車裏讓她看看他就算是個“生瓜蛋子”,也比她會親。
“你去哪?”譚芝茉沒察覺,“我看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回家。”
“你家在哪?”
簡岩壓着一股股的無名火:“明天就要領證了,你還不知道我家在哪。”他和譚芝茉走到今天這一步,無非一個利令智昏, 一個色令智昏。
利與色,半斤八兩。
譚芝茉一轉念:“婚後, 我們住在哪?網友們神通廣大,分居……行不通。”
“随便。”
“我租的是一居室,你家?”
“一樣。”
Advertisement
“難怪你八位數的存款, 真要在京市買一套像樣的房子,夠不夠都難說。”譚芝茉更覺得錢是怎麽賺也賺不夠的了。
車外,人來人往。
車內, 譚芝茉酒足飯飽, 側靠在椅背上一副閑閑話家常的樣子。簡岩奉陪不了:“明天領完證,再看住哪。下車。”
順風車而已, 譚芝茉不強求:“明天見。”
簡岩刻意穩了穩, 看譚芝茉走出去十來步了, 他才下車, 坐去駕駛位,接着, 看譚芝茉停下,回頭,又一溜小跑跑回來了。
他防狼一樣鎖了車門。
譚芝茉意氣風發地敲了敲車窗。
簡岩降下車窗,目不斜視,下颌線繃得死死的:“又怎麽了?”
“我提前練一下。”
“練什麽?”
“明天見……”譚芝茉拖了個長音,“老公。”
簡岩本來太陽穴就要炸了,這下連腦漿子都咣咣當當了。
“怎麽樣?自然嗎?”譚芝茉的思路是,“雖然我們目前還處于保密階段,人後恩愛,人前不熟,但按理說,老公老婆早該叫順口了,萬一在人前暴露了,也有情可原。相反,萬一有一天我們要秀恩愛,明明證都領了,卻連老公老婆都叫不出口,說不過去。”
簡岩沒說話。
被譚芝茉當作了默認……
“你也練一下。”她督促他。
“我不用。”
“不試試你都不知道有多難。”譚芝茉作為過來人,“你覺得我那句叫得自然嗎?我都卡痰了!”
“我說不用就不用。”
譚芝茉讓步:“那你回家練。”
簡岩用三十年建立的科學觀在遇上譚芝茉之後一點點坍塌。他戀愛都沒談過,卻要對着一個狂妄自大地mua了他兩口的女人喊老婆了,這科學嗎?
更不科學的是自從譚芝茉喊了一聲老公,他頭疼歸頭疼,熊熊心火上卻降了一場甘霖。
她說她卡痰了?
他沒覺得。
他覺得好聽……至少比她陰陽怪氣地喊哥哥好聽多了。
當晚,譚芝茉沒能倒頭就睡。
白天忙忙叨叨不覺得,夜深人靜,她陷入了反思:為什麽?為什麽她要mua簡岩第二口?當時,簡岩都說親和領證是兩碼事了,不親,也能領證,她為什麽還要親他?
譚芝茉驚坐:難道我想親他?
躺倒:他化身人民幣的符號,我想親他也正常。
驚坐:不正常!他當時明明是個兇相畢露的男人了。
躺倒:為了自保,□□也正常。
驚坐:不正常!他對我兇相畢露沒十回,也有八回了,我都免疫了。
躺倒:完犢子,我就是想親他。
譚芝茉翻身,把臉埋進枕頭裏,兩條小腿撲騰着拍了拍。
等再擡頭,她豁然開朗:正常。簡岩打了三十年的光棍兒,她不也是個二十七歲的母單?好不到哪去。她只是一個正常的女性想親一個正常的男性罷了。
與此同時,簡岩被沈睿徳拉出去喝酒。
沈睿徳在和一家影視公司談合作,拍個登山的題材,該投資投資,該植入植入。影視公司說要做,就做專業,讓沈睿徳把簡岩請來做劇本顧問。簡岩和沈睿徳都知道,專業,就是個幌子。
說破大天,簡岩也只是個登山愛好者,真碰上劇本裏的地動山搖,自顧都不暇,還顧問?
他們都知道,影視公司就是把簡岩當“網紅”了。
沈睿徳跟簡岩交底:“他們是一幫自以為是的二貨,一樣,他們看我也是個渾身銅臭味的傻X,但有時候,二貨和傻X能發揮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你賣我個面子,去喝一杯,最後幹不幹都是你一句話的事。”
簡岩去了。
一杯酒下肚的工夫,對方問他不想做劇本顧問的話,想不想做男一號?
這不扯淡嗎?
簡岩要走。
沈睿徳送送:“說一杯,你還真就一杯啊?”
“明天我有事。”
“有什麽事還得睡美容覺啊?又不是結婚。”
“你怎麽知道不是結婚?”簡岩走人。
留下沈睿徳一個人神經病似的念念有詞:“結婚?你還說我教你的欲擒故縱沒用?這都結婚了!不對……你蒙我的吧?你走就走,哥們兒又沒逼你,你蒙我是不是過分了?不對……你不會真要結婚了吧?我的單身固然可惜,但哥們兒的脫單更令我不能接受!”
轉天上午。
譚芝茉和簡岩在民政局門口會合。
二人都想過到了這最後一哆嗦,會不會有變數。
也都想過假如對方臨陣脫逃,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利與色,都還不至于讓他們義無反顧。
都來了,還都守時。
“沒睡好?”譚芝茉看簡岩有倦色。
昨晚,簡岩回家還不到一點,不算晚。但他刷牙的時候,大腦一放空,耳邊就循環上了譚芝茉的一聲“老公”。一念之差,他匆匆忙忙漱了口,拿上手機,打開他讓譚芝茉發給他的合影,練習了一聲老婆。
不練還好。
練了,快五點了,他還目光炯炯地望着天花板:沒喊,沒喊,我沒喊,以後我也不會喊。
對于婚姻,他終究比譚芝茉更敬畏。
假結婚,就別處處惟妙惟肖了。
“你睡得好嗎?”簡岩反問譚芝茉。
“失眠。”
“為什麽?”
譚芝茉敢作敢當:“想你來着,但具體的你就別問了。”
簡岩把譚芝茉的墨鏡往下一扒:“沒有黑眼圈。”
“失眠五分鐘,還不至于有黑眼圈。”
“幾分鐘?”
“最多八分鐘。”
“譚芝茉,你管這叫失眠?”
譚芝茉類比:“蚊子腿也是肉。”
簡岩對譚芝茉也算越來越了解了:“只有錢,能讓你睡不着覺吧?我能占用你五到八分鐘,算不錯了吧?”
“No no no,”譚芝茉還記得,“我上一次失眠是看網友們的私信,覺得我們肩負了大家對愛情的美好期望,這擔子沉甸甸的。”
對此,簡岩不懷疑:“我老婆雖然見錢眼開,但心懷大義。”
“你管我叫什麽?”
“譚芝茉。”
眼看簡岩抵賴,譚芝茉眉開眼笑:“你回家練了是不是?叫得這麽順口了?那你可得再往回收一收……”
“你聽錯了。”簡岩真服了。他昨晚只練習了一聲,怎麽今天嘴上就沒個把門的了?事不過三,不會再有第三聲。
他大步流星,譚芝茉颠颠地追着:“你知道我聽成什麽了嗎?就說我聽錯了。”
“不管你聽成什麽,閉嘴。”
“老公……”
“閉嘴。”
來領證的人,有如膠似漆的,也有心事重重的,但像譚芝茉和簡岩這樣“無事一身輕”的,不多。
對譚芝茉而言,婚姻的重量遠遠不及金錢和心安理得。
對簡岩而言,色字頭上一把刀,第一次,砍了他七千塊錢,今天,大不了砍他七十天、七個月,總不至于到七年之癢。
用鄧詩卉的話說,二人在民政局拍了“奇形怪狀”的照片。
二人的臉,在戀綜裏扛過了三百六十度的高清,卻敗給了今天的六字口令:靠近,恩愛,茄子!
靠近和茄子,二人都懂。
恩愛?超綱了。笑得跟中風似的。
領了證出來,譚芝茉建議:“先去我那兒看看?”
還是昨天的七座車。
途中,簡岩問譚芝茉:“你想什麽時候離?”
“我是想先保障三個月,之後,一個月一個月續。”
“你跟租房學的?押一付三。”
回到譚芝茉租的一居室,跟簡岩想的差不多,老破小,但壁紙、榻榻米、浴缸,還有花瓶裏一束盛放的曼塔玫瑰,是她對自己盡可能的滿足。
只是,面積比他想的小得多。
譚芝茉雷厲風行地分析着可行性:買個沙發床放這邊,把餐桌挪到這邊,書桌沒戲,只能用餐桌湊合湊合,衣櫃只能買那種一條拉鏈的簡易衣櫃,但難免破壞她這裏整體的調調……
最後,譚芝茉有理由提出:“再去你那兒看看?”
“不用了,我那兒不如你這裏。”簡岩坐在吧臺邊上的唯一一張高腳凳上。真有她的。就這麽個老破小,她還搞了個吧臺,自斟自酌。
譚芝茉被誤導了:“比我這裏還小?”
高腳凳的高度對簡岩來說太低了,他伸手到下方的調節杆。
“別……”譚芝茉一個箭步。
調節杆是壞的,整個高腳凳會散架。
簡岩的反應力足夠他收手,甚至足夠他想一想,怎麽接住撲過來的譚芝茉才不愧對今天大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