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第013章 13
怎麽抱?
譚芝茉走向簡岩的途中,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他們滿打滿算抱過三次了。第一次,在她店裏,她“投懷送抱”。第二次,在電氣設備發生故障的高鐵上,他“英雄救美”。第三次,今天在國王步道,她“随機應變”。
以上三次,無論是不是心甘情願,都發生得自然而然。
不像這一次,人為的痕跡重了那麽一點點。
譚芝茉停在簡岩的一步之遙,對他招招手,然後,雙臂一展,張開了“讓人間充滿愛”一般的懷抱。
簡岩心說你在逗我嗎?
你要是這麽個抱法,這證我是萬萬不會跟你領的。
我圖什麽?
圖世界和平,圖民族大團結?
他拍了一下身邊的位置,讓譚芝茉坐下。
譚芝茉想的是,坐下也行,大家都累一天了,歐式沙發雖然不符合她的審美,但看上去還算舒舒服服。
她不知道簡岩想的是什麽。
簡岩有過前三次嚴絲合縫的抱法,怎麽可能滿足于彬彬有禮?人不能越活越回去。他本以為譚芝茉坐在他腿上是至少的,以至于他想的是讓她面對他、背對他,還是側對他,僅限于這三種抱法。
讓她坐身邊,是他最大限度的退而求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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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岩的手臂從後方繞上譚芝茉的肩。
譚芝茉稍稍調整了一下:“你別壓我頭發……”
“明天走?”簡岩問譚芝茉。
“你是邊工作,邊享受生活。我不一樣。我要先工作,才能享受生活。”
簡岩五指指尖略微捏了捏譚芝茉瘦削的肩。男女有別,她跟他更是有別。
但她并不弱。
她不是漂在京市,是拼,拼得起起落落。她能順勢而為地決定自己的将來,不但決定自己的,還把他的将來也捎帶上了。就憑這副小身板,她在國王步道上橫行霸道,他敢說他冒的冷汗比她多得多。
“你哪天回去?”譚芝茉問簡岩。
“說不準,”簡岩的旅行往往是三分計劃,七分變數,是不是從馬拉加回京市都還不一定,但莫名其妙多了個未婚妻,他不得不加一句,“盡快。”
譚芝茉給簡岩用三言兩語講了她老家在何處,爸媽是做什麽的,講了他們不會幹涉她的婚姻,讓簡岩放心。
放心?
簡岩能放心才怪。
他旁敲側擊地問了問她爸媽的關系如何。
譚芝茉引以為傲:“我們家最多的獎牌就是和諧家庭。”
“你呢?”她反問他,“你爸媽對你未來的另一半有什麽要求?我能不能過關?”
事已至此,簡岩仍一陣陣的不忿:“誰敢反對你,你就帶他來國王步道,保準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我跟你說真格的呢!”譚芝茉用手肘重重地拱了簡岩的腰側。
這男人鐵打的……沒反應。
簡岩能感覺到譚芝茉越坐越沒骨頭似的,歪歪斜斜地把自己的重量都交給了他。被這樣壓着,他反倒前所未有的充盈,反倒打開了心扉:“我爸媽離婚了,我跟我爸一年見不到兩次面,不用管他,我媽……你見過。”
“我見過?”譚芝茉向簡岩仰了臉。
抱着呢。
在他懷裏呢。
四目相對的距離遠遠比她以為的近。
近到這一幕要是放在電視劇裏,二人鐵定要在慢鏡頭下緩緩親上去了。
但現實是另一碼事。
現實是譚芝茉一張小嘴叭叭個不停:“是去過我店裏嗎?看看寶貝兒子的大熱CP,算不算微服私訪?我不記得有哪位阿姨跟你長得像……”
簡岩以斜向下四十五度角看着譚芝茉,看她在他懷裏好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覺得好壞參半。壞的是,她到底把他當什麽?他安分守己的時候,她把他當變态,如今他的手從她的肩一路下行到腰,她都不把他當男人?據說婚姻到最後就是左手握右手,他和她倒好,還沒結婚呢,距離老夫老妻還有多少年呢,一步到位。
好的是,她越不把他當男人,他對她越好“下手”。
“你在微信上見過她。”
“微信……”譚芝茉絞盡腦汁,“誰啊?阿姨藏這麽深嗎?”
“你命由我不由你。”簡岩報上鄧詩卉的微信名,多多少少替她尴尬。
也太霸氣了。
“天啊,是她?”譚芝茉翻轉一百八十度,跪坐在了沙發上,“宋曉舒的領導是你媽?好你個簡岩,我一直以為你是大領導請來的大嘉賓,一直敬你三分。結果,你就是個走後門的。”
“你注意你的用詞。”
“你說,阿姨是不是為了解決你的個人問題,才做了這個戀綜?”譚芝茉越說越眉飛色舞,“愛我你怕了嗎?這個名字說白了就是愛上我三十歲還在打光棍兒的兒子,你怕了嗎?”
簡岩雙手握譚芝茉的大臂,把她往上一提,一帶,讓她側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不是什麽無私之人,讓她逞口舌之快,總得為自己謀一謀福利。
“被我說中了?”譚芝茉還在興頭上,“急眼了?”
簡岩再把譚芝茉向跟前緊緊一收:“我就問你,節目是被誰帶火的?”
他不是争強好勝之人,但這口氣咽不下去。
“是你是你,全靠你!”譚芝茉上一秒還在陰陽怪氣,下一秒腦海中又冒出了簡岩在水上樂園的畫面。
不怪她。
這麽個抱法,她兩只手全在他身上,一只搭在他胸前,另一只落在他小臂上,雖然都沒用力,但從指尖傳來的觸感像是有游戲中“一鍵脫衣”的功能。
“我今天好奇一件事來着。”譚芝茉搭在簡岩胸前的手一寸寸往下滑。
“好奇什麽?”
譚芝茉只留一根食指戳了戳:“你有沒有用腹肌開過瓶蓋?”
簡岩別提多“難受”了。譚芝茉的舉動,給他點了一把火,但她說的話,是潑了一盆水。開瓶蓋?他是有多閑才會用腹肌開瓶蓋?一邊點火,一邊潑水,他被吊到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進退兩難。
“譚芝茉,”簡岩第二次質疑,“你真談過兩個男朋友?幼兒園裏過家家的不算。”
“不信?不信我把他們兩個找來,我們四個人湊一桌麻将。”
“談過兩個,還屁都不懂?”
“你說我不懂男人?”譚芝茉往下一瞟,“我有什麽不懂的?你有反應是對的,怎麽說我也有幾分姿色。但我們有言在先,抱,僅限于抱,婚前,你要是壞了規矩,我一膝蓋頂上去讓你再也不可能有反應你信不信?婚後,就要取決于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了,真結婚的話,我會盡我作為妻子的義務。”
這種時候,簡岩把譚芝茉的長篇大論左耳進,右耳出,最後,只剩下一句:“盡義務?”
操。
他能想到她面無表情,直挺挺地躺在他身邊的樣子了,說不定還會催他:快點快點,困着呢!
他在第五期節目中,不是贏得了滿屏的嘶哈嘶哈嗎?
怎麽到了譚芝茉這兒,奇恥大辱。
“我去洗澡了。”譚芝茉從簡岩的大腿上起身,走向浴室,前兩步還算雄赳赳,氣昂昂,畢竟她有自己給自己打氣,默念穩住,穩住就是勝利。
到了第三步,她比在索橋上還腿軟,打了個晃。
順勢,她來了個向後轉:“你命由我不由你,阿姨她……能由着我們順從天命嗎?”
“那要看你的演技。”簡岩比誰都知道鄧詩卉是把愛情放在第一位的人,過鄧詩卉這一關,只要他和譚芝茉愛得死去活來。
譚芝茉有信心:“那妥了。”
“妥了?”簡岩持保留意見,“未必。”
說到譚芝茉的演技。首先,她在節目裏和男三從頭演到尾,誰買帳了?其次,她剛剛演了半天的柳下惠,還不是在起身後的第三步功虧一篑?
浴室裏。
譚芝茉在右腿上捶了兩拳:“軟什麽軟?沒出息!你跟你左邊的兄弟學學,寧願站着死,絕不跪着活。”
再一擡眼,她看鏡子中的自己紅着兩邊臉,雙手一捂:“你們也跟着湊熱鬧!沒見過世面……”
當晚。
簡岩由着譚芝茉睡客廳。他和她之間,不存在舍己為人。客廳的沙發也夠她睡的。
睡前,簡岩又要抱。
譚芝茉哈欠連天:“我是不是得給你規定個上限?一天最多三次,一次最多半分鐘,我不能把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
她話沒說完,簡岩抱完了。
一個類似于“朋友,慢走不送”的擁抱。
鑒于她明天回京市的航班是上午十點的,她懷疑他要睡懶覺,這個擁抱是他跟她提前道別了。
真能偷工減料。
轉天一早。
簡岩起倒是起了,但比譚芝茉更早離開,去晨跑了。
離開前也沒說再抱一個……
譚芝茉對簡岩的背影嗤笑一聲:欲擒故縱?你最好“縱”我一輩子,我謝謝你給我一輩子清淨。
與此同時,簡岩收到沈睿徳發來的微信:「用了嗎?有用嗎?」
欲擒故縱這一招,簡岩不會,大體上也不屑于。
是他大學登山社的社友沈睿徳教他的。昨晚沈睿徳找他聊戶外品牌進軍歐洲的事,順便閑聊了幾句。他沒明說,沈睿徳只是從他話裏話外覺得他在女人的問題上碰釘子了,就教了他這一招。
沈睿徳的戀愛史全是敗績,卻信誓旦旦:“你信我的準沒錯!你不能讓她輕易得到你,否則你永遠得不到她。”
簡岩回複沈睿徳:「沒用。」
沈睿徳:「你就不能信哥們兒一回?」
簡岩:「用了。沒用。」
在簡岩看來,沈睿徳說的“輕易得到”太抽象了。他本可以“輕易得到”譚芝茉的擁抱,卻白白浪費了機會。以後他再信沈睿徳的馊主意,他是豬。
譚芝茉沒能拿到和簡岩的合影,只能給辛喜發消息說:「給我個地址,我請你吃喜糖。」
這話說得像是餅越畫越大。
辛喜沒有回複。
譚芝茉沒有不好的第六感,覺得辛喜只是沒看到。
簡岩只比譚芝茉晚了兩天回京市。
起飛前,譚芝茉問他:「這麽快回來,跟我有關系嗎?」
簡岩:「沒有。」
譚芝茉:「那就好。」
她再怎麽急着讓簡岩回來,急着領證,一句沒催過,就是不認為婚姻中有迎合一說,誰迎合誰都沒有必要。
簡岩起飛後,譚芝茉:「我爸腿摔折了,我回老家住幾天。」
譚富山管譚芝茉借了十萬塊後,和朋友合夥在國道邊上開了個飯館,房頂漏雨,自己爬上去修,掉下來了。頭和五髒六腑都沒事,只有一條腿傷筋動骨。
以譚家一家三口的關系,這種“小事”不用譚芝茉放下工作和生活跑一趟。
因為趕上還有另一件事“小事”——領證,她跑一趟也算是一舉兩得。
簡岩:「嚴重嗎?」
譚芝茉:「你要不要親自來慰問?」
簡岩:「見家長?」
譚芝茉:「早晚得見。」
飛機穩得不得了,簡岩一顆心略有起伏。他這麽快回京市不是為譚芝茉,是工作上的事,但想見(抱)她是一定的。她說回老家,他難免覺得不巧。她再說帶他回老家見家長,抛開繁文缛節,他能見(抱)到她是一定的了。
略有起伏,問題不大。
周三。
簡岩比譚芝茉晚了一天抵達她的老家定平鎮。
別說繁文缛節了,譚家連迎接他的人都沒有。
許鈴還沒從醋廠退休,在上班。譚芝茉陪譚富山在醫院,讓簡岩直接來醫院,還說醫院裏都是鄉裏鄉親,讓他低調。畢竟她和他的關系還不到昭告天下的時候。
低調?
簡岩把從京市帶來的見面禮九成都留在了賓館,只拎了一成的營養品,夠低調了吧?灰色西裝褲和黑色風衣也夠低調了吧?結果,他敲開病房門,譚芝茉掃了他一眼,就兇巴巴地把他拽進來:“不是讓你低調嗎?”
單人病房。
簡岩的視線越過譚芝茉的頭頂,看譚富山在睡覺,呼嚕聲不小。
“我這還不夠低調?”簡岩不爽,“你幹脆讓我兩手空空光着來。”
他大老遠來了,譚芝茉連個好臉色都不給他,他能爽嗎?
譚芝茉噗嗤一笑:“你光着來,我敬你是條漢子。”
看她笑得好看,簡岩也就爽了。
賤不賤啊……他頭一次對自己提出這樣的疑問。
譚富山醒了。
譚芝茉昨天跟他和許鈴說了要和簡岩領證的事,也說了簡岩今天過來,他一個內向的人,見到簡岩,也就是客客氣氣地問幾句:路上順利嗎?是第一次來定平鎮嗎?住的地方找好了嗎?諸如此類。
不多時,陷入了沉默。
對此,譚芝茉習以為常。
但簡岩覺得未來老丈人是不是對他不滿意?
他硬着頭皮反問幾句:腿傷要不要緊?哪天出院?用不用去市裏的醫院再看看?諸如此類。
再度陷入了沉默。
譚芝茉坐在一旁跟進從馬德裏到京市的物流,放任簡岩和譚富山“自生自滅”。
終于,譚富山也覺得氣氛太尴尬了,清了清嗓子,發話道:“看節目吧。”
看節目?
看什麽節目?
周三,當然是看《愛我你怕了嗎》。
簡岩算是知道譚芝茉常常語出驚人是随誰了。是随她爸了。未來老丈人要和他一塊兒看戀綜也就罷了,問題是第七期節目的标題是:“末日”CP扳回一城,火藥味彌漫汕市上空。
末日,是譚芝茉和男三的CP名。
上一期節目,十位嘉賓從廈市前往汕市,在高鐵上,譚芝茉和簡岩演繹屁字的浪漫。
這一期節目,譚芝茉和男三将在汕市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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