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第005章 5
譚芝茉在京市的住所是一套老舊的一居室,地段差強人意,月租兩千五。小區和房子的老舊,是門外的事,門內,她貼了壁紙,鋪了榻榻米,裝了浴缸,花沒必要花的錢,也要給自己一個精致的家。
泡澡泡久了,缺氧。
她給簡岩一條語音發過去:“我說你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
發完了,她後知後覺:簡岩是問她能不能視頻。
不是問能不能看她洗澡……
撤回。
譚芝茉:「你聽了嗎?」
簡岩:「沒聽。」
譚芝茉給簡岩撥了語音通話:“我卸妝了,視頻就算了,哥哥湊合聽聽我的聲音吧。”
簡岩回憶道:“我記得你在節目裏說你有兩個前男友?”
“怎麽?”譚芝茉不知道簡岩怎麽好端端提這個。
“不像。”
“哪不像?”
簡岩沒給譚芝茉留面子:“你連撒嬌都不會,一聲哥哥喊得我頭皮發麻。”
“那是你無福消受!”譚芝茉在浴缸裏一撲騰,水嘩啦啦漫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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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岩聽出來了:“你在洗澡?”
“你少在那兒想入非非。”
“說我狗改不了吃屎,想太多的人是你。”
譚芝茉在沒了溫度的水裏,氣到渾身紅通通:“你說你沒聽!”
“聽了。”簡岩改口。
這時,譚芝茉聽到電話裏傳出機場的廣播,便問:“你在哪?”
“烏市。”簡岩解釋一句,“不是不回你,才下飛機。”
“我就知道,”譚芝茉接下來這一句不是谄媚,擺明了是給簡岩添堵,“哥哥對我最好了。”
“譚芝茉,”簡岩挑明,“你要跟我炒CP,就好好說話。”
的确。
“簡直了”的CP粉嗑的是一種被稱之為張力的東西。熱評裏有人解釋了什麽叫張力,說其餘嘉賓們的關系分為兩種:有好感,或者沒有好感。只有譚芝茉和簡岩的關系是克制。
譚芝茉刷到這一條熱評時,心說克制?對!我要不克制,我又要把防狼噴霧掏出來了。
總之,沒有CP粉要聽她對簡岩膩膩歪歪,搞不好她一聲哥哥叫出去,張力灰飛煙滅,熱度蕩然無存。
二人的語音通話在達成炒CP的共識後,結束。
說炒,也沒什麽好炒的。
在節目播出期間,嘉賓對結局有保密的義務,無論網友們怎麽嗑,都只能“我就笑笑,不說話”。
二人之所以能達成共識,無非是各取所需。譚芝茉需要熱度,需要錢。簡岩上節目是受人之托,好人做到底,不可能在節目才有了一點點起色時拆臺。
節目每周三播出。
譚芝茉對新一期又盼又怕。
盼,是倒要看看粉絲經濟的力量能有多大,店裏的營業額還能不能再創新高。過去一周,她湊了第一個十萬塊,還給宋曉舒。她爸媽一人十萬塊還在排着隊。
怕,是她想破頭也想不出她和簡岩在新一期節目裏還能有什麽張力,怕網友們看了會說:散了吧,散了吧!是我們看走眼了,這倆人八杆子打不着。
終于,第四期節目上線,标題如下:男五魅力再升級,“簡直了”開辟戀綜新賽道!
前半句,譚芝茉認同。
簡岩作為男五登場的轉天,在廈市最大的一家書店舉辦了一場新書發布會,邀請了所有女嘉賓。
只有譚芝茉沒去。
甜妹、學霸和開心果都去了,所有嘉賓中最後登場的女五是個禦姐,也在簡岩的新書發布會上亮相。
前一天簡岩穿着平平無奇的黑色T恤,尚且收獲兩封信,人靠衣裝,黑色襯衫和西裝褲一穿,人模狗樣地簽售,能不“魅力再升級”嗎?
譚芝茉感冒了,但也就是擤幾把鼻涕,眼圈和鼻尖紅紅的而已,換了其他男嘉賓,她定會戴上口罩去捧捧場。
簡岩就算了。
等大家都回來後,女嘉賓們關上門暢所欲言。甜妹說簡岩的反差感讓她有一瞬間懷疑節目組是不是找了一對雙胞胎來,一個能武,一個能文。
學霸說在簡岩身上分不出“行萬裏路”和“讀萬卷書”哪個更受益,因為他兩樣都做到了。
譚芝茉捧着一杯999感冒靈,嘴撇了個八字。
大家看她,她只能說藥太苦了。
輪到開心果,說對簡岩不來電,但簡岩這個朋友她交定了。
最後輪到禦姐,問大家是相信一見鐘情,還是傾向于先都接觸一圈。她一馬當先,說她相信一見鐘情。這不就是說其餘男嘉賓沒有接觸的必要了嗎?
譚芝茉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句:“姐妹們,別上頭!”
沒有一個人察覺譚芝茉是在見義勇為地喊撤退,撤退!
甜妹說:“茉茉,你今天病了,沒去,太可惜了,抱抱。”
禦姐說:“上戀綜就是來上頭的,不然跟上學和上班有什麽區別?”
學霸和開心果附和:“就是就是。”
這一晚,簡岩收到了甜妹、學霸,和禦姐的三封信。
他還是把信寫給了譚芝茉。
從上一封的四個字,增加到兩行。
——送別人書,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但我很想送你一本。
由此,CP粉們紛紛開始“破譯”。首先,我很想送你一本,等于我很想你今天能來,今天你沒來,來了人山人海都沒用。
其次,為了你,我願意做很尴尬的事,等于我願意改變自己。在這個人人都要做自己的年代,為心愛的人改變自己是一件多麽難能可貴的事。
算上第一封信的“花很漂亮”,簡岩寫給譚芝茉的兩封信被網友們稱之為“當代情書典範”,再度沖上了熱搜。
只有兩個當事人知道,這不是情書。
這是戰書!
簡岩的意思是: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再不濟也是個公衆人物,你對我的誤會和污蔑能不能适可而止?
譚芝茉從中看出來的意思是:沒事多讀書。
無論如何,跟“情書”風馬牛不相及。
一整天,譚芝茉和簡岩連個交集都沒有。晚飯,簡岩不在。晚飯後,簡岩回來了,跟大家一塊兒玩桌游,譚芝茉怎麽也算個病號,早早睡下了。
直到夜深人靜。
淩晨兩點,譚芝茉下樓喝水,在沙發上坐了兩分鐘。
淩晨兩點五分,簡岩拿着筆記本電腦下樓,坐在沙發上寫稿。
相隔三分鐘,二人坐的是同一個位置。
于是,後期老師用盡了畢生所學,讓二人上演了一場時空的交錯。譚芝茉當時在想,啊,水啊,你真是生命之源!配上音樂和慢鏡頭,她仿佛在想,啊,愛情啊,你真是折磨人的東西!簡岩當時在寫稿,偶爾卡個殼,配上音樂和慢鏡頭,仿佛魂不守舍。
更有一幕,譚芝茉向左看,簡岩向右看,被後期老師拼湊在同一個畫面裏,俨然含情脈脈地對視。
譚芝茉一邊看節目,一邊情不自禁地鼓掌:這個家要沒有後期老師,早散了……
她再看這一期節目标題的後半句:“簡直了”開辟戀綜新賽道!
認同。
哪個好人家的CP靠拼圖才能同框啊?
這不是新賽道,這是歪門邪道啊!
粉絲嗑邪門CP,節目組開辟歪門邪道,也未嘗不是一種雙向奔赴。
第四期節目播出後,譚芝茉又迎來了一波漲粉。周末,店裏的日銷售額突破了五萬元。當晚,她前一秒算賬算得眉開眼笑,後一秒惴惴不安。
雖然說怎麽嗑CP是粉絲的自由,而且她給每一位粉絲都打了折上折,但這潑天的富貴她到底接不接得住?
一旦“簡直了”化為泡影,她店裏會不會擠滿了退貨的粉絲?
屆時,她有沒有臉說出“是你們無中生有”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就這樣,譚芝茉做了噩夢。
但在夢裏,退貨的不是粉絲,是簡岩。
簡岩像土匪一樣踹開她的店門,把那一件售價6999的睡裙扔到她面前,說要是不給他退貨,他就一把火把她的店燒了。
無論她怎麽跟他講道理,他只會捧腹大笑。
淩晨三點,譚芝茉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給簡岩發了微信:「哥哥,人家做噩夢了……」
都別好過!
這個時間,簡岩在距離烏市兩百多公裏的庫木塔格沙漠,睡醒一覺了,一個人在營帳外坐坐。他回複譚芝茉:「夢見什麽了?」
譚芝茉:「你是沒睡,還是被我吵醒了?」
簡岩挑了個譚芝茉更滿意的答案:「被你吵醒了。」
譚芝茉滿意地趴在了床上:「夢見哥哥來退貨,話沒說幾句,就要打打殺殺。」
簡岩:「今天又沒少賺?」
譚芝茉:「你監視我?」
簡岩:「你要不是賺錢賺出罪惡感了,能做這種夢?」
譚芝茉:「哥哥英明。」
簡岩沒覺得自己笑了,但身後傳來沈睿徳的詢問:“大半夜不睡覺,笑什麽呢?怪慎得慌的。”
沈睿徳是簡岩大學登山社的社友,在一次攀登貢嘎山時,肩部受了傷,遠離了崇山峻嶺,大學畢業後接手了家裏的戶外品牌。簡岩這次來烏市,就是沈睿徳招待幾個大客戶兼戶外愛好者,非讓他來聚一聚。
“你幻聽了。”簡岩不承認自己笑了,但手機沒什麽好遮遮掩掩的。
沈睿徳掃到一眼:“跟哪個妹妹聊呢?你是有CP的人了,檢點點兒。”
簡岩和譚芝茉的CP火遍全網,沈睿徳天天憋着調侃簡岩。
“我就不能跟我CP聊?”
沈睿徳興致勃勃往簡岩身邊一蹲:“要假戲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