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第26章 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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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罕有地睡了個好覺,沒有排隊等待解剖的凄慘屍體,沒有突如其來的重傷病患,她慢慢從深眠清醒時,臉上帶着微笑。
然後笑容在睜開眼睛後僵在臉上。
看棉被花紋和榻榻米,這裏的确是三鴉家。
能否有人告訴她,為什麽她被關在帳裏?
半是因為剛醒,半是因為震驚,她呆滞了一分鐘,伸手去碰黑漆漆的咒幕。
手順利穿過,她松了口氣。
離開帳,烏鴉時鐘顯示八點半,家入硝子聽到廚房有動靜,她沒管,先去洗漱,五條悟在這還能讓不懷好意的人入侵,咒術界明天就要毀滅了。
五條悟唱着自編的串燒歌,動作俐落地甩着平底鍋,鍋裏的材料在空中畫出完美的弧度落下,另一個瓦斯爐上陶鍋咕嘟咕嘟地煮着湯,旁邊立着一本食譜,桌上已經有一盤散着香氣的煎魚,和一鍋粒粒晶瑩飽滿的白飯。
三鴉素糸不做菜,三餐吃外賣或現成食品,家裏自然不會備有煮飯器具,他在用的圍裙、鍋子、食材、食譜甚至一些調味料都是淩晨發訊息讓五條家的人送來的。
「早啊硝子~」
這家夥怎麽一早就蕩漾成這樣?
家入硝子狐疑地打量他,繞過讓廚房顯得窄小的男人,翻出咖啡豆。
「你要一杯嗎?」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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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機開始磨豆,機器運轉的低頻聲和燒菜聲和諧地混在一起。
「你為什麽放帳關我?」
五條悟愣了瞬,他心情好到爆炸,醒了就忙着準備早餐要給三鴉素糸一個完美的晨起服務,壓根沒注意起居室的家入硝子,能記得多做一人份的食物全賴僅存的同窗加同事情誼。
所以昨晚三鴉素糸不只換了男友襯衫,還不忘制造免打擾環境。
他很快反應過來,态度自然地回答:「不讓你來你還來,當然得關着免得你亂跑幹擾我跟小烏鴉相處,醉、酒、的、人可是很難纏的。」
句子裏還偷刺她裝醉的無恥行為。
這的确是五條悟做得出來的事,家入硝子沒有懷疑到三鴉素糸頭上。
「素糸呢?」
「在睡哦。」
平常七點起床的人八點半還在睡,治療師才正要擔心,就見五條悟低頭裝盤,原先被衣領遮住的脖頸處有新鮮抓痕冒頭,明顯向下延伸,以她專業判斷,大約生成于六、七小時前。
這小子明明會反轉術式的吧。
「……」家入硝子有點意外又不是很意外,難怪要關她,「你就不能等到我不在的時候嗎?」
「?」五條悟打了六顆蛋,捧着碗用筷子攪拌,對她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不是有叫你別來嗎?」
他沒對上家入硝子的腦波,也懶得問,單純順着她的話講。
這個回答被理解為早有預謀,治療師給了他一記看色胚的眼神。
眉毛挑起剛要開吵,轉念一想跟這個只能和屍體深入交流的家夥有什麽好吵呢,青年再度哼着歌轉身煎玉子燒。
端着色彩豐富的和食進房間,五條悟将食物放在床用托盤上,彎腰捧起靠坐床頭的三鴉素糸的臉,來了個黏黏糊糊水聲暧昧的長吻。
「小烏鴉你辛苦啦~來吃早餐~」
他沒在開黃腔,三鴉素糸早就醒了,也沒什麽下不了床動彈不得的不适感,但為了配合他想要的場景,洗漱完一直待在床上等早餐,辛苦是指這個。
——其實比起初夜過後體貼的滿分情人,三鴉素糸覺得這更像護士送病號餐給久病卧床的患者。
五條悟側坐在床沿,興致勃勃地夾了一塊玉子燒往三鴉素糸嘴邊戳。
「啊~」
「……」
剎那遲疑過後,她合作地張嘴,接受五條悟技巧差勁的喂食——食物蹭到嘴角留下渣渣、筷子戳太大力食物直奔喉嚨。
又喂了一口飯,青年才心滿意足将餐具使用權還給三鴉素糸,爬上床鑽進她和床頭間的縫隙,從後面抱着她。
他拒絕了送過來的魚肉,「我的份在外面哦,吃過一半了,等你吃完我再吃。」
三鴉素糸吃飯,背後的男人自得其樂地幫她的短發綁小揪揪。
「累嗎?」
「不會。」
「唔,這個答案讓我覺得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挑戰。那下午出去逛逛?」
「好。」
「那你再睡一下,午餐我叫你。」
「……好。」
等她吃完,五條悟端走空盤,裝做不知道房裏的人又拿出他進去前塞進抽屜的衣服半成品,三鴉素糸也裝做不知道他知道她并沒有真的『再睡一下』。
餐廳是有正式餐桌的,只不過他們都端去起居室吃,并不常用。
從玄關撿了早報,邊讀邊喝着第三杯黑咖啡的家入硝子,擡頭就看到五條悟寫着『你怎麽還在這裏』的嫌棄臉。
「……這又不是你家。」
空盤碗放進水槽,他坐在家入硝子對面吃他剩下的早餐。
「你的碗自己洗啊。」
治療師對他翻白眼。
直到現在還沒看到三鴉素糸本人,她有點惦記,「素糸沒事吧?你是不是太粗暴了?需要我看看嗎?」
「咦,被發現了。」
「你有想藏嗎?如今能傷到你還留下痕跡的方法,全世界只有一種了吧。」
他一秒理解何謂痕跡,摸摸後頸結痂了的細長傷口,聳了聳肩,「這種小傷對咒術師來說過一天就沒了,幹嘛浪費咒力去治療。」
家入硝子呵呵。
全世界最不可能浪費咒力的人就是五條悟,他不治只是因為不想治,不想治的理由是要讓三鴉素糸造成的痕跡留愈久愈好吧。
哼,男人。
眼型屬于溫柔的下垂眼,她盡力讓目光犀利起來,嚴肅地問:「有做好措施吧。」
「有哦,我是那麽不負責任的人設嗎?不過硝子,你真的要跟我讨論這種事?」
「我也沒想問太多,你把我當醫生問診就好了。」她舉起咖啡,「接下來就恭喜你得償所願吧。」
五條悟也舉起加了十顆方糖的咖啡跟她碰杯,「祝賀我就先收下了,但你說的是哪方面?」
「……交往?」
「沒有哦。」
「……」
「交不交往又不是我決定的,一直都是小烏鴉在拒絕我吧。但我認為也沒什麽必要一定給糾結于名份,現在立刻去遞交婚姻屆我也可以的哦。」
家入硝子心累擺手,「算了,我早就決定不管你們這種奇怪的關系了。下次再有人問我你的感情問題,我要怎麽回答?」
五條悟露齒一笑,白牙森森,「叫他們親自來問我。」
*
夜蛾正道成為校長後改了制度,每個年級的班主任是固定人選,學生升年級就換班主任。
一年級的班主任在任務中受了重傷,拖延過久反轉術式無法徹底治好,辭職回老家不幹了,這個職位終于落進二十七歲的五條悟手裏。
「所以–—」五條悟一拍桌,「我覺得該換個造型彰顯一下身分改變!」
他張開雙臂,原地轉了一圈,展示他的新造型。
取代墨鏡遮住眼睛的是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從眼窩纏繞到發際,發根得到支撐的白發沖天,随着他轉身蕩出和主人相似的騷包弧度。
被叫出來慶祝的家入硝子吐槽道:「根本是羽毛球的九十九神,而且還是瞎了的那種。」
五條悟不理她,捧着臉轉向三鴉素糸,「小烏鴉,我帥嗎?」
被問的人點頭,她本來就不會有第二種答案。
他保持捧臉,換個方向對沒來得及後退假裝不認識這人的後輩問:「怎麽樣,七海?」
金發男人沉默不語,伸手将絲毫沒滑落的墨鏡往鼻梁再用力推壓,抵抗親眼看着成年男人裝可愛造成的視覺傷害,第一萬次懷疑自己回歸咒術師行列的正确性。
可愛的成年男人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試圖用身高差壓迫出答案,「現在是中午,等下吃的是午餐,七海你還在工作中哦,快回答!」
他的職業是咒術師,工作是解決詛咒造成的問題,絕對不包含被逼着回答對前輩外表的評價。
沒打算退開,因為這家夥只會再靠過來,七海建人雙手環胸,用肢體語言消極抗議。
「……五條先生,關于這個問題,男人的回覆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五條悟雙手比了個大叉叉,「一——點——都不重要,但我要聽你回答。」
是要,不是想,這人的惡劣真是十年如一日。
經歷過會社歷練套餐的一級咒術師從容應對:「以世俗的審美而言,五條先生的容貌向來符合大衆喜愛的标準。」
句子拆解起來每個詞都中立偏正面,但實際上丁點自身想法都沒表達。
羽毛球附喪神不大滿意地嘟嚷:「在大公司學會狡猾的七海,不愧是成熟可靠的前社畜呢。」
從家入硝子那鐵定得不到好話,五條悟直接放棄她,再轉回三鴉素糸,在她身邊扭得像海帶一樣。
「正式上課那天三鴉來看我好不好~」
家入硝子:別問得好像素糸會說不好一樣,你是第一天去學校的小學一年級幼童,需要媽媽站在教室後面給予親情支持才忍得住分離焦慮嗎?
「好。」
完全無法感到意外呢。
然而治療師沒意識到五條悟所謂的『來看我』能做到什麽程度。
一年級的禪院真希、狗卷棘、胖達,性別不同、物種不同的三張臉同步空白,呆滞地看着臺上被一個白發女性公主抱着進教室,朝他們比耶的白發男人。
「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你們這一年的班主任,五條悟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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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們來讨論一下明天怎麽登場!
3:。
5:學生裏面有一只咒骸是夜蛾老師的兒子,我穿着布偶裝跟他們說我也是咒骸怎麽樣?
3:(拿針線)要什麽造型?
5:咦?不要,算了,明天就開學你現在做整天都不用陪我了,換一個。我坐在你肩膀上你扛着我走進去如何?
3:好。
7:……五條先生光自己進教室都要低頭了吧。
5:啧,學校的門蓋這麽矮,夜蛾老師是不是污經費!那只好采取最無聊的方案了,三鴉你抱我進去!
+:……這什麽百依百順的父親、潑冷水的母親、神經病女兒組合。
5:噫,誰準你這個符號混進我們數字小家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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