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日升日落,又過了兩天
第32章 第32章 日升日落,又過了兩天。 ……
日升日落, 又過了兩天。
地少的人家秋收已經接近尾聲,今年最忙的時節即将過去,整個村子漸漸恢複了往常的熱鬧。
暖和的下午, 豔陽高照,村裏的土路上,來來往往有叔伯大爺扛着鋤頭爬犁走過。
“李家的, 還下地啊。”
“害,這不是種了瓜子兒嘛,去打瓜子兒。”
“你家那白邊瓜子是好吃。”
“改天給你拿點兒嘗嘗,但你得把你家牆頭上的倭瓜給我一個。”
“叔!聽說趙獵戶逮着只傻狍子, 狍子肉好吃不?”
“說到這,幾年前我還真嘗過一回兒, 你別說,和一般豬肉不一樣......”
“賣棉線喽~”
“賣粉條”
“走過路過都來看看,我這兒啥都有欸!”
挑擔的小販也進了村,一堆孩子瞬間圍了上去。
村裏這處正熱鬧, 秦鋒挑着一擔土豆走過, 立馬成為幾個人關注的對象。
“秦小子,幫誰家幹活吶?”
“我二叔,這不挖土豆呢嘛, 給了我兩大麻袋。”
“叔,你家地窖找誰挖的, 我也弄一個屯菜。”
“就是老陶啊, 他會挖洞, 屬耗子的哈哈哈。”
黑山村姓陶的人家不多,被稱作老陶的是陶竹阿爹。
陶家就陶竹一個哥兒,在村裏人看來, 這樣的是絕戶,沒人看得起。
既然看不起,背地裏閑言碎語就多。
以前沒怎麽注意,這次遇見有人背後說道,秦鋒回家後就跟柳柏說了。
“這些我知道,竹哥兒阿爹阿父性子好,越是善良越受人欺負,往後我們同他們多走動。”
“嗯,你也多出去走動走動,和朋友拉拉話,整天困在家裏不覺得煩悶?”
柳柏好笑:“這陣子不是天天往外跑?再說,又不是把我拴在屋裏,腳還好好長在腿上,哪裏都能去得,有什麽可煩悶?”
“哦?你希望我把你關在屋子裏,用繩子拴上?”
柳柏沒好氣的瞅了秦鋒一眼:“聽話只聽自己愛聽的?”
秦鋒便笑:“家裏的活兒還有我和小滿,你得空也和村裏其他哥兒似的出去玩一玩,我看他們總是三五一群的說說笑笑,看起來可開心。”
“說到這,正好,過兩天大集我去賣鹵味,你不用跟着我。”
“那不行!”
“大集在村外邊兒,還人多眼雜的,多危險啊,我肯定得跟着。”
柳柏就知道這人是這麽個德行,大集就在村口出去不到一裏地。嘴上說着讓他出去轉轉,其實看的比誰都緊。
他沒再搭話,轉身進了廚房,把秦小滿擄的草根草梗剁碎了,裝盆,拿出去喂雞。
這群小雞剛到家裏時還是蔫頭耷拉腦的,經過這段時日的喂養,個個胖了一圈。
小雞長得快,往後越大越需要花功夫伺候,清理雞窩就不是好幹的活兒,但柳柏不嫌麻煩,他挺愛養這些在家裏,越多才越好嘞,要是有頭驢子有頭牛,不敢想是多麽光鮮滋潤的日子。
秦鋒喝了口水就繼續出門忙活了。
柳柏打理完院子,想到剛剛秦鋒說的話,回屋拿上做到一半的冬衣出了門。
陶竹的阿父也是哥兒,一手繡花兒的手藝在村裏出名,小時候,柳柏老愛往陶竹家裏跑,繡東西的手藝也是跟陶竹阿父學的。
陶竹阿爹阿父把他當自家孩子對待,柳柏在自己家裏受了委屈就去陶竹家,
他記得有一回柳如花闖了禍,把柳大龍的煙葉子泡了,柳大龍拿着鞋底子要打人,柳如花就誣陷說是他幹的。
憑白挨了頓打,他屁股血肉模糊,坐都坐不下,沒人管他,也沒人讓他吃飯,他就跑去陶竹家了。
陶竹的阿父看着那傷口就覺得心疼,又是給他上藥又是給他煮雞蛋吃,最後在炕頭鋪了層厚褥子讓他晚上在那裏睡。
那是他睡得最踏實最舒服的一晚,也是最快樂的一晚上。
只是後來......
柳柏嘆了口氣,繼續往陶竹家走。
陶竹家院牆不高,他老遠就看見在院子裏忙活的身影。
“竹哥兒,幹啥呢?”
“腌鹹菜吶。”
陶竹直起身擦了把額頭的汗:“這不是地裏的蔬菜吃不完,都腌了存起來留着冬天下飯。”
“正好你過來,一會兒拿些回去。”
“我也給你帶了吃的。”
柳柏從挎着的小筐裏掏出一個布袋:“這是前些日子做的臘肉臘腸,還有鹵味,你和阿叔都嘗嘗。”
“可以啊~”陶竹接過來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味道:“嚯!真香,手藝又有長進。”
“和阿叔比還有距離。”
“欸,我阿父又不在,還說什麽好話哄人。”
“快進來,咱倆去屋裏坐。”
“別了,我洗把手,幫你一起腌。”
“也行。”
“倆人幹活兒确實輕快。”
家裏的大人和男人都不在,兩個人又像回到了從前,東一棒槌西一榔頭的,有說不完的話。
“你和秦鋒最近怎麽樣?”
“他?”
“快說說。”
“我現在感覺還像做夢呢。”
“你不知道,剛剛來的時候路過我家......路過柳家,我竟然覺得陌生了。”
“好像在那個院子裏的生活是很久以前的事,那個小院兒裏的我也不見了。”
“看來你成親後的日子不錯嘛。”
“臉都圓了一圈兒。”
“真的?”
騙你做什麽?”
“确實和以前不一樣了。”
“有人護着喽。”陶竹打趣。
“你也笑我。”柳柏輕嗔,可一直挂在臉頰邊的兩個小酒窩更深了。
陶家院子裏放了很多新收下來的菜,一排排碼成個小山包,僅憑一天是腌不完的,兩個人幹了一陣兒就停了手。
“歇會兒。”
“走,跟我進屋,給你瞧樣好東西。”
陶竹神神秘秘,洗洗手領着柳柏轉去了自己屋子。一進屋從衣櫃裏拿出個十分精巧的小盒子:“認識這東西不?”
柳柏搖搖頭:“不認識,但看起來值不少銀子。”
“可不是,錢旺送的,說是這一小盒要一兩。”
“什麽?一兩!”
“來來來,給你試試。”陶竹說着坐到柳柏身邊兒,從小鐵盒裏挖出一塊兒白膏抹在柳柏臉上:“先別動,這得慢慢抹勻了。”
聽他這麽說,柳柏連呼吸都不敢了,憋着一口氣挺在那兒。
陶竹便笑:“別緊張,這是蛤喇油,就是拿河裏的蛤喇做的,聽說能保證臉蛋兒一直水嫩。”
“哦哦,一聽就是好東西。”
“來,手上也抹點兒,天天在家裏做活兒,手糙了可不行。”
“男人都愛漂亮的,要想男人疼你,一定不能把自己苛待醜了,知道不?”
柳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倆人邊繡東西邊拉話,太陽慢慢西斜,眼見着要到做晚飯的時候,柳柏收拾收拾準備回家。
昨天黑順子說今兒個晚上請客吃飯,他和秦鋒既然應了請兒,左右就不能空着手去。
一般應約去吃飯的人,大多會帶家裏晾曬的幹貨,腌的醬菜。富裕些會送雞蛋白糖。
柳柏既沒有拿得出手的幹貨醬菜,也沒有雞蛋白糖。思來想去,他決定做盆菜端過去。
做什麽菜好呢?
剛剛陶竹在他筐裏塞了很多東西:甘藍、紅辣椒、綿豆角、白菜......
白菜......
水靈靈的白菜,他心裏有了主意。
天将将擦黑,黑順子家的小黑來叫人。
柳柏擦擦手,招呼秦鋒秦小滿端着菜一起過去。
秦小滿第一次去旁人家吃席,去的路上一步三蹦,恨不得連人帶菜盆一起蹦到天上去。
“哥夫,你說一會兒有啥好吃的呢?”
“剛剛小黑說有炖雞。”
“哦!炖雞!我愛吃!”
“哥夫你炖的粉條也好吃。”
“咦?你怎麽知道好吃?”
“嘿嘿”
“我剛剛偷偷嘗了一筷子。”
到黑順子家,田娃、老田叔、趙成......和上次在柳柏家吃飯的人差不多,基本都到齊了。
這些人看着秦小滿端菜進來便笑:“嗨呀,柏哥又做了什麽好吃的?”
“我看看。”田娃站起身湊到秦小滿身邊。
“白菜炖粉條兒欸,還有肉,這味兒香的!”
黃翠翠正往桌上端一盤炒好的菜:“完了,柏哥兒這菜一放,顯得我手藝不成。”
“翠翠姐哪裏的話,你這道紅燒肉看着賣相就好,兩道菜放一塊兒,你說大家更想吃哪道?”
黃翠翠嗔怪:“幾天不見,柏哥兒學會耍滑頭了,是不是被秦鋒教壞了?”
也就是她這樣爽快開朗的性子敢和男人開玩笑。
秦鋒順嘴應:“好像是,他總說我是壞東西。”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柳柏借桌子遮擋擰他胳膊:“啥都往外說。”
他忍着笑一臉正經:“在外頭呢,別撒嬌。”
氣得柳柏紅着臉偏過頭去不看他。
黃翠翠準備的這頓飯可謂豐盛,秋收後的第一頓,沒有不好好吃的道理。
但是不得不說,柳柏的粉條炖的是真好吃,一大盆最後一點兒沒剩。
別看沒啥貴重食材,但幾樣滋味混在一起,讓人回味無窮。肉的醇香,白菜的清爽,全被粉條吸收,看着炖得黏糊,入口卻是爽滑無阻。
飯桌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一口接着一口,吃得滿嘴流油,差點兒香迷糊喽。
黑順子是連吃帶喝的上頭了,端着酒杯站起來:“今年是個好收成,來年一定更好!咱們常來常往,以後都是一家人!”
“我先敬大家,先幹為敬!”
“好!痛快!”田娃舉杯:“我也來一個,希望糧食年年豐收,大家夥往後都有好日子!”
“那我就祝大家都平安順遂,生活美滿,該成親的早點成親,該抱娃的快點兒抱娃!”
“哈哈哈”
“這話我愛聽。”
歡聲笑語淹沒了這座平常的小院兒,清冷的月光似乎都帶上了饞人的飯香和熱乎的人情味兒。
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或許在這一刻,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兩個字:幸福。
這樣熱氣騰騰充滿盼頭的日子,怎麽會不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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