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the one hundred and twelfth
第112章 [the one hundred and twelfth
[the one hundred and twelfth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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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岑景說Merry這個詞的時候, 越清舒有一瞬間聽成了Marry。
她差點以為岑景會在這個節點求婚。
心跳加速的時候,可能會暈乎乎地就答應了,越清舒覺得他要是求婚,她也會腦子一熱就答應的。
一條漂亮的項鏈回到她的脖子上。
不再是被困住的魚尾。
而是自由的鯨豚。
越清舒微微墊腳, 親了他一下:“merry christmas!”
她沒有說掃興的話, 也沒有說自己本來是不喜歡聖誕節的, 越清舒只是在告訴自己。
以後會喜歡聖誕節了。
因為她已經在這個時候收到了最喜歡的禮物。
只是,她忽然對過往的一件事感到好奇:“你上次說…打算給我求婚, 是真的嗎?”
“當然。”岑景微微挑眉。
越清舒沒有馬上問,只是先說:“我還以為你今天也要求婚呢, 你發音也太不标準了。”
岑景先逮着後半段說她:“以前說我的發音好聽,現在嫌我發音不标準?”
“少來…”越清舒不接他這茬。
“不過,還在考核期就先求婚是不是有太心急?”岑景笑。
越清舒點評他:“你現在倒是有耐心。”
搞得她天天誤會。
“對你我一向很有耐心。”岑景說, “你知道自己很像什麽嗎?”
越清舒發覺岑景現在越來越會說軟話,哄她的時候非常上道, 她微微偏頭。
想了好多個朋友們形容過自己的小動物。
她問:“刺猬?兔子?小鯨魚?”
岑景否認,說她:“容易受到驚吓的小鳥。”
越清舒第一次被人動物塑成這樣,不理解,繼續聽岑景的解釋。
“我以為你是膽子很大的金絲雀。”他說, “其實只是膽子很小,很難産生信任感的小野鳥。”
越清舒開始明白他的意思。
他一開始, 是想圈養她的啊…也是,就岑景以前那個做事的風格, 他确實是想把她捧在手心養的。
剛開始把她當成開心的時候就拿出來逗一逗的可愛小寵物。
後來呢?
直到她脫手,飛走了, 岑景才意識到,原來她向往的一直都是自由。
所以這次他要跟她慢慢地重新建立信任。
但越清舒還是理解不了當初岑景為何打算跟自己求婚, 他的思路總是那麽奇怪。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越清舒不想就此罷休,纏着他繼續問。
岑景沒有那麽快回答。
“這麽想知道?”他垂眸看着她渴望的眼神。
越清舒點頭:“嗯。”
“好。”岑景應着,卻說,“那不說了。”
越清舒瞬間氣得牙癢癢,但看在他今天給了她這麽多驚喜的份兒上,她可以再忍一忍。
只是她還是罵了岑景一句:“臭男人。”
“什麽都告訴你了,那我留什麽釣你?”岑景義正言辭,“釣魚是需要誘餌的,總不能一口氣把所有誘餌都給你。”
喂飽了就跑了。
…
越清舒不得不承認,岑景在控制“節奏”這方面太有天賦。
他總是這樣釣她胃口。
在生活上和在床上,都一樣。
在珠洲那場病好了後,他們回到滬城。
回去的當天晚上越清舒就被岑景“折磨”得不輕。
或許是太久沒有碰撞,她被岑景弄得失聲,一晚上過去嗓子都快幹了,他依舊跟以前一樣壞心眼。
明知道她吃不下、撐不開,卻還是會直接貫進去,叫她受着。
溫柔是他帶着愛意的假象。
岑景在性.事上就是這麽一個粗暴、殘忍的人,他最喜歡将她抵在鏡前,從身後卡住她的脖子。
“舒服麽。”
“還打算用那樣東西替代我?”
替代不了的,他帶給她的感受、滾燙以及痛感,都是別的東西替代不了的。
岑景的報複心也是,什麽都要在床上清算。
越清舒從岑景身上學到了什麽叫——
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甚至是剛開始,她不太習慣身邊忽然多了個要相愛的角色,被岑景扔在床上狠狠弄了幾次,越清舒就開始習慣了。
一開始她以為他們這樣的關系絕對不适合相愛。
身體太親密的接觸和連接,注定不會在感情上有任何牽連。
但當他們再一次碰撞在一起的時候,隐藏在內心深處的愛意會全部爆發出來。
如此坦蕩地接受着露骨的欲望,所有的羞恥、不安全都被撞擊成碎片,全部覆滅。
在那場幾近滅亡的欲望交纏中,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愛。
越清舒基本只在床上說愛他,一邊享受着他給她帶來的感覺,一邊軟着性子輕聲哄他。
甚至不需要岑景問她,她會主動說喜歡,也會主動說“我最愛你了…嗯…?”
岑景剛開始對她還略有節制,後來就完全失控。
他會禁锢着她,咬住她的耳朵問她:“什麽意思?越清舒,只在這個時候說愛我是吧?”
到底是愛他這個人,還是愛他的肉.欲?
越清舒也只能嗚嗚咽咽地說,“才不是…”
她只是平時沒找到宣洩口。
但岑景不愛聽她這光說不做的解釋,既然她只喜歡在床上說愛他,那就多做幾次。
這樣的性生活頻率讓越清舒合理懷疑,他們以後異地戀…到底要怎麽過…
別說岑景怎麽樣了,連她都被他養挑了。
偶爾聊起這茬的時候,越清舒會嘆幾口氣,說感覺跟他在一起有一個很麻煩的事情是…
需要學習怎麽禁欲。
她也是沒想到這個事情會輪到自己,本身越清舒覺得自己也不算特別重欲,雖然小玩具不斷,但使用頻率也沒那麽高。
是人就會有欲望,她總得有一些需要自己解決的時候。
她跟岑景在一起以後就是個小饞蟲,渾身上下都是瘾,這點倒是煩人,但還好岑景保證過會去見她。
見面頻率暫時未知,但好歹能見。
岑景以前是一個覺得做.愛很麻煩的人,跟越清舒在一起的那一年,好像也是順勢而為。
他從未把這件事的優先級提得那麽高過。
但現在也跟她一樣。
說是見面頻率,其實是做.愛頻率,岑景開始覺得,性.欲的存在的确是一件好事。
不管越清舒到底是因為什麽離不開他。
至少在這件上,她坦誠,也需要他。
這就夠了。
…
明明是她給他的三個月考核期,但越清舒是真的被吊足了胃口。
直到她要走,還是沒收到岑景關于求婚這件事的答複。
農歷新年剛過,越清舒就馬不停蹄地準備過去,她在珠洲的事情基本已經全部安排好。
這次,她依舊是一個人出發的。
越清舒不想搞那麽煽情、聲勢浩大的離別,她總是喜歡一個人靜悄悄的。
而且這次離開滬城回到珠洲,對她來說,是一次人生試煉,她要自己一個人勇敢地往前走。
當然,在出發之前,她也跟每個要道別的人都聚了一次。
至于岑景…
他倆是在出發前又做了一次。
越清舒實在是累得直不起腰,秋冬的衣物穿起來麻煩,最後還是岑景伺候她穿的。
她沒有要其他人送,但這個其他人不包含岑景。
他将她送到機場外,幫她把要帶走的行李拎下車,這裏不太能停車太久,岑景也只是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等我來找你。”
越清舒點頭,像普通的小情侶那樣拉了拉他的衣服:“要想我。”
他當然會想她。
會從她離開視線的第一秒就想她。
臨着要離開,岑景告訴她,背包不用托運,他給她放了一份禮物,裏面有她想要的答案。
他還告訴她,“在飛機上看,航班兩小時,剛好。”
越清舒有時候懶惰,要岑景幫她收拾行李。
這個小背包裏的東西也是,這次是岑景幫她裝的,她剛才接過的時候就覺得有點莫名的重量。
一個小小的背包,他是在裏面放了什麽?
“我可警告你哦…”越清舒說,“今天是你的考核期到期的日子,等我下飛機的信息!”
那可是決定他要不要存亡的關鍵時間。
他這人真是大心髒,她人都要去珠洲了,岑景還是把吊她胃口這件事貫徹到底。
也不怕她真的生氣,跟他鬧脾氣。
越清舒自己都連連感嘆,她真是個有耐心的人。
送機的時間實在短暫,誰也沒有太長時間的逗留,只是越清舒進門、過安檢,又頻頻回頭想去看他。
這種要分別的感覺真是奇怪。
她不是第一次從岑景身邊離開了,不同于十八歲的悲觀,也不同于二十四歲時的訣別。
這更像是一個藕斷絲連解不開的結。
無法改變的分離和要繼續前進的未來,人的一生不可能只困于情愛之中,只是…
她好像,的确有點想他。
這可能是一種熱戀期後遺症。
越清舒不禁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應該晚一點答應跟他和好的…?
這樣就不會黏黏糊糊三個月後,又突然要分開。
可是當時,她無法拒絕,因為岑景一次又一次地接住了從半空中跌落的她。
只能說這一切,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越清舒很聽話,真的沒有給背包辦托運,一路帶着上了飛機,剛上去時,空乘禮貌熱心地問她是否需要幫忙放置在上方的儲物格。
越清舒搖搖頭說不用。
雖然她對裏面到底有什麽好奇,但越清舒也沒有一上飛機就拆,她撐着臉開始胡思亂想。
到底是什麽,要讓她在這麽關鍵的時間裏拆呢?
看多了悲情電影,甚至有一瞬間,她生出了一個邪惡的想法——
不會是分手信吧?
但也只是一瞬間,這個邪惡的念頭就被她壓了下去,只是越清舒依舊沒有急着拆。
就像盼望着禮物的小孩兒,在真正收到的那一刻,其實又會有些緊張過頭。
她一直等到飛機飛到平流層,一切安穩後,才打開面前的小燈,開始拆這份岑景提前給她塞進去的禮物。
那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份量,他有用精致的牛皮紙包好。
越清舒緩緩拆開,發現竟然真的跟自己那荒誕的想法一樣,是一封信——
但除了信,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漂亮的明信片,似乎是他在阿勒泰的時候拍下的那些,還有一份,是躺在首飾盒裏的藍鑽戒指。
信件展開,是熟悉的,他的字體。
越清舒深呼吸了一口氣,逐字逐句地讀下去。
[越清舒。
我不是一個善于表達情緒的人,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部分,借用書信表達。
第一次因為你的事感到失控,是你找了借口,拒絕與我見面,卻與其他人相談甚歡。
你那天給了其他人你的聯系方式。
那天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後來我思考了很久那是為何,為何急于在你身上打下屬于我的标記,急于證明你是屬于我的。
我感到憤怒也感到不安,甚至苦惱于自己為何要在你離開後追出去。
我認為我們的關系不及于此,覺得自己荒唐又可笑。
我以為我可以控制,也可以高高在上,不拖泥帶水地結束。
我清楚自己并不擅長維持長久的親密關系,也默認了你某一天會離開,可是後來——
我想告訴你阿勒泰的月亮很漂亮,也想告訴你那天的星光。
我開始愈加失控,開始擔心你的處境、你的安危,即便你說,其實是誰來都一樣。
萌生出想跟你正經戀愛想法的時候,我并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當愛你的本能和心情超出了我愛人的能力,我只能告訴你,試試吧,我們試試。
你說願意認真考慮的時候,我很開心,可我依舊沒想好如何愛你才是最适當的方式。
所以我想。
那就結婚吧,我們結婚。
跟你求婚,你就會看見這份愛的。]
只是當時的他們,并沒有走到這一步的機會。
這是她想要的答案,也是他的回答。
他在末尾寫。
[對于過去,我很抱歉。]
[但我會在未來繼續等你。]
越清舒看完這一頁,回憶侵襲而來,她嗓間忽然像卡住了魚刺。
她一直以為岑景在這段感情裏游刃有餘,他是動了情,但他一直都在高高拿起。
原來…不是只有她在受傷,他們是兩個互相試探的人,在不斷地刺痛對方。
越清舒開始明白,為什麽他說的兩小時剛好。
因為她讀完這封信,需要花一些時間來消化忽然哽上來的情緒,消化好以後才能做出決定。
她繼續拿起盒子裏的其他東西,閃閃發光的藍鑽,是他精心挑選的求婚戒指。
漂亮的明信片背面寫着:【一起看月亮吧。】
拆開才發現,不僅僅是在阿勒泰的明信片,還有很多很多…她去過的城市,那些都是她出海的兩年停靠過的港口。
他說。
【你最近瘦了。】
【曬黑了點。】
【這麽快就有新歡了?】
【越清舒,你喜歡他嗎。】
越清舒的手顫着,心間只有那兩個字。
是他。
她在那些地方,覺得跟他相似的身影,都是他,不确定的身影就像曾經那不确定的*7.7.z.l愛意。
她總是猜那是不是,又總是告訴自己,那不是。
越清舒匆忙地繼續往下翻找,壓在最底下的,是一張略顯淩亂的紙,上面還打着洲際酒店的名字。
那是酒店記錄客人意見的紙張。
鋼筆的痕跡釘在上面,有些甚至斷了墨,有些痕跡深到紙都快要劃破。
那張紙上,沒有別的內容。
滿滿一頁,全都是她的名字,只寫了她的名字。
越清舒忽然想起,岑景其實很喜歡叫她的名字,她也喜歡聽,她喜歡自己的名字被他放在舌尖輕點的感覺。
她也問過岑景,是很喜歡她的名字嗎?
他當時說了一句讓她莫名的話,他說:“那是我的情書。”
越清舒,是你的名字,也是我的情書。
這一刻,越清舒才意識到,岑景在認真的對待這個考察期,他不覺得這是個玩笑。
岑景其實也沒有那麽篤定,她真的不會再次松開手,他想要留住她。
徹徹底底地留住。
越清舒很想告訴他。
這一次,她真的不會松開手了。
剛剛離開,她卻忽然很想返程,為愛奔赴是戀人的天賦,她偶爾也想要…朝他走奔跑一步。
一小時後,飛機落地珠洲。
越清舒奔跑着去找出口,她要回去,去出發層買一張最近時間的機票回去見他。
她一路狂奔,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越清舒——”
那道熟悉聲音混在機場廣播的那句“歡迎大家來到珠洲的春天,天氣預報,晴。”裏。
越清舒忽然有點想哭。
她猛地回頭,看到那道身影站在她的身後,一如她在很多個港口擦肩而過的模糊身影。
這一次,清晰無比、觸手可及。
他走上來,被珠洲春天的陽光跟随着,垂眸看着她說,“跑那麽快做什麽?追不上了。”
“你…”越清舒如鲠在喉。
“嗯?我什麽。”岑景伸手整理她的頭發,“我說過,我會來見你。”
無論何時。
他會來的,就像她只說了一句害怕,他就會跨越千萬裏來到她的身邊。
航站樓的陽光灼眼,越清舒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輕微的刺痛,機場的廣播一直循環播放着“今日天氣晴”的天氣預報。
越清舒沒力氣拿穩東西,她手上的背包掉落在地上。
這一刻,她丢掉了所有包袱,伸手抱住面前的人,越清舒想,她沒有什麽遺憾了和過不去的結了。
以後,輪到她來彌補他的遺憾。
“岑景。”
“我們一起去阿勒泰看一次月亮吧。”
——(正文完)/酥皮芙芙子/2024.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