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the twenty-fourth day]
第024章 [the twenty-fourth day]
[the twenty-fourth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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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暖胃的關東煮吃下去。
越清舒跟鄧佩爾也聊好了這周末要去外面瞎逛逛。
鄧佩爾畢竟是外地人, 來滬城交到的第一個真心朋友就是越清舒。
越清舒好歹還是有些本地朋友。
她打算把小見和念溫都介紹給鄧佩爾認識,四個人的話…可以湊起來玩大富翁?
短暫的午間休息時間,兩人就馬上回到辦公區去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了。
獨自做項目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光是前期提案,越清舒就已經提了好多次, 全都被斃掉了。
Vivian讓她再多做做市場調研, 可以跟陳若思多學習, 畢竟陳若思才是實實在在帶她的那個人。
但越清舒最近很少能跟陳若思碰面,西郊那個項目定下來以後, 陳若思就一直在跑那個項目。
大部分時候,陳若思都在出外勤。
越清舒下午又做出了兩個新的方案, 陳若思不在,她只能郵件傳給她,拜托她幫自己稍微看一下。
Vivian畢竟要忙整個市場營銷部的工作, 總不可能一直都跟着她這個小新人的策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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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些的時候,廣告部那邊的人過來串門, faye帶着lucy一起來的。
越清舒這些日子基本沒有去過廣告部,她對faye和lucy的印象還停留在這兩人在辦公室大吵架。
但其實,她們的關系好像還挺好的。
雖然在工作上劍拔弩張,但事情過去後就不會放在心上, 越清舒對這樣的關系感到羨慕。
真的能吵完架,還是如此好好相處嗎?
她這個人有時候喜歡回避争吵。
大概是因為從十二歲開始, 她時常看到父母的争吵,爸媽第一次在她面前大吵大鬧的時候。
越清舒剛上初中。
她經常聽到別人說, 小學和初中不一樣,小學成績好的學生, 到初中可能就不行了。
孩子上了初高中以後,才會正式地開始劃分水平等級。
但越清舒上中學後的第一次摸底考試考得還不錯, 她開心地拿着家校聯系卡回去簽字,想要得到誇獎。
家校聯系卡上,老師給她的評語是。
【越清舒是一個很優秀,很有自己想法的學生,性格活潑,每次都積極參與班級活動。
學習能力強,基礎好。
望以後繼續保持。】
她不是一個貪心的孩子,也不需要什麽特別的獎勵,只需要爸爸媽媽簡單的一句誇獎。
但那天回家以後,留給她的是人生中最漆黑的一段回憶。
他們在她面前争吵,因為相愛過所以知道捅對方哪裏最痛。
莘蘭說越文山:“你每天就想着你那個狗屁夢想,現實一點好嗎?這世界上誰的日子好過?誰不是放棄一切,咬緊牙關過得日子?”
“那你呢!自私地只想過更好的生活,當初我們結婚,你跟我說會支持我的事業和選擇,現在呢,選擇到哪兒去了?”越文山也不罷休。
“你別跟我說以前的那些事情了,現在你爸住院,我硬着頭皮跟公司請假去照顧,你呢?有沒有為我、為這個家,為了舒舒考慮更多!?”
“我現在做的事情也不是說停就能停的,我爸這病也突發,咱們倆是夫妻,有些事情,本來就是……”
“本來?什麽本來,我嫁給你,本來就應該替你盡孝道,幫你照顧家裏老人,我爸之前做手術的時候怎麽就沒這樣道德綁架你呢?!”
兩人争吵不斷,誰都覺得自己有理。
越清舒站在門口,開了門後根本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進去。
在門口聽了足足十幾分鐘,莘蘭轉身離開,走向門口,越文山問她什麽意思。
“莘蘭,你是不是不想跟我過了?”男人的語氣稍微平緩了一些。
如此平靜地問出最殘忍的現實。
莘蘭當時沒說話,但也沒反駁。
在那一個時刻,曾經相愛過的瞬間開始支離破碎。
越清舒意識到媽媽要出來,她手足無措,又轉身想要跑下樓。
但還沒到拐角,莘蘭出來,剛好看到眼神閃躲,東躲西藏的越清舒。
她愣了一下,裝作無事。
“這麽早就放學了?”莘蘭問她。
越清舒嗯了一聲,漂亮的試卷在手心中捏成團,變成一張皺巴巴的紙。
“我出去買點你愛吃的涼菜。”莘蘭穩住了語氣,“你先回家休息休息吧。”
越清舒低頭說着好,又重新上樓,開門後看到父親一言不發地沉默着,頹廢地坐在沙發上。
他聽到越清舒回來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回來了?”
“嗯。”
之後,誰也沒有再說話,壓抑的氣氛下,越清舒回到房間。
她總覺得父母的争吵根源,可能跟錢有關,于是把自己的存錢罐翻出來。
越清舒從小就是個很有計劃的乖孩子,存錢罐也一直有規律地存着錢。
她已經攢了很多錢。
那天她把自己的錢罐子打開,把裏面所有錢都數了一遍,不知道能起到什麽用。
但她還是拿了出去,跟爸爸說。
“爸爸,如果是要花錢的話…我這裏,還有一點。”
越文山人到四十歲,忽然沒出息地在女兒面前紅了眼,他還記得自己曾經所說的。
要讓越清舒當這個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不會讓她吃苦受苦。
以後家裏若是沒錢了,他就是出去給人擦皮鞋也要賺錢給她用。
越文山知道,他跟莘蘭之間的事情核心并不是因為錢,在人生這條道路上,他們走向了不同的分岔路口。
于是那天。
他摸了摸越清舒的腦袋,跟她說。
“跟錢沒有關系的,我們清舒辛苦了。”
那次争吵,莘蘭和越文山并沒有離婚,但争吵後,兩人明顯心照不宣。
後來的那一年裏,他們的争吵越發頻繁。
累計的矛盾統統爆發。
因為立場和思維模式的改變,他們後來連番茄炒蛋應該吃甜口還是鹹口都要在家裏吵一架。
越文山是南方人,他一向吃甜口,而莘蘭是北方人,一向是鹹口。
相愛的時候沒有人在乎這些細節,他們也會為了對方而吃別的口味。
但不愛的時候就很在意,甚至會因此上升到。
“我覺得你從來沒有真的理解過我,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一年後。
他們離婚了。
又過了兩年,莘蘭準備再婚,要嫁到滬城,兩人就越清舒的去處進行了嚴肅的讨論。
其實一開始越清舒就是跟着莘蘭的,只是還是放不下父親,時常往來。
住在一個城市的時候,至少随時能見。
搬去滬城,那可真就是天南地北了。
但麻繩專挑細的斷,越清舒的事情還沒有徹底定下來的時候。
越文山的父親突發腦溢血去世。
家中喪事未盡,兄弟姐妹的紛争亂成一鍋粥,越家的人全都不是省油的燈。
那麽幾個孩子,父親去世後,就對那一丁點家産吵了起來。
越文山作為長子,有義務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瑣事。
再見的時候,越清舒覺得爸爸一下子老了很多,他給越清舒塞了厚厚的一沓現金。
“小舒。”
“以後,就跟着媽媽去過安逸舒服的日子吧。”
飛機上,莘蘭一直戴着眼罩,下飛機時,越清舒看到她的眼底也是紅的。
她蹲下來跟越清舒說。
“不管怎麽樣,你要好好長大,以後你若是想爸爸了,可以回去看他。”
越清舒懂事地點了點頭,什麽都沒有說。
從此以後,她變得更安靜,更乖巧,也害怕一切争吵,她覺得,人和人之間一旦發生争吵…就回不去了。
所有争吵過的瞬間,都會成為炸彈爆炸時的火花。
…
faye和lucy過來關心了一下越清舒在做新項目,寒暄着關心了幾句,又熱情地邀請她。
“等你做好了丢給我們幫你投放哦。”faye主動提起,“期待你的方案出現!現在做到哪一步啦?”
越清舒有些不好意思,說:“還在提議階段。”
“哈哈哈Vivian這麽嚴格嗎?”lucy問,“給新人的項目應該不難,怎麽能卡你這麽久?”
“嗯,就是會展中心附近的一個度假酒店。”越清舒順口說。
“溫泉酒店?”lucy頓了頓,“有點熟,之前是若思做過類似的?”
faye點頭:“嗯,若思也是靠這個項目翻身的,才開始慢慢受到重視接到更多的內容啊,不過,她好像是入職接近一年才開始接到這個項目的。”
越清舒愣了一下,心間有些難以言說的感覺。
“哎呀,這麽看來,小越越還是未來可期呀。”lucy說道。
兩人本來要繼續說什麽,好在張渺突然過來,趕她倆走。
“趕緊走趕緊走,你們廣告部現在這麽閑了?幹嘛來我們策劃部蹭空調。”張渺開着玩笑,把她倆哄走了。
人走了以後,越清舒說了句:“謝謝。”
張渺微微點頭,跟她說:“跟她們少說點。”
越清舒剛才也覺得有點不對勁,意識到她倆可能是來套話的,只是話都已經說出去了,來不及收回來。
還好有張渺及時出手趕人走。
看似是玩笑,但張渺好歹還能有點威嚴,說得上話,換做越清舒拒絕,可能還趕不走。
人走了以後,越清舒忽然松了一口氣。
職場規則未免有點太複雜了,防不勝防的人性,還有明裏暗裏的階層壓迫。
她起來接了杯水緩神,又回到座位上調整好坐姿,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自己的額頭痛了一下。
那是之前,岑景彈過的地方。
隐隐作痛的回憶裏帶着他的提醒。
——“低調點,別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