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故人重逢(2) 昨夜的“故事”到底還……
第74章 故人重逢(2) 昨夜的“故事”到底還……
一旁,沈棄好奇地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崔心元,頗為自來熟地開始攀談起來。聽聞對方是翠微山莊的人,也只是驚訝了一瞬。
好像自東海歸來,他那位不怎麽好相處的同僚,身邊就開始莫名冒出許多名門正派的人。這讓一向長袖善舞的沈棄頗為意外,連帶着看向容欺的眼神中也帶了些意味深長的味道。
容欺睨了他一眼。
他們如今已經從離火宮中脫身,也不用再向以往那般鬥得你死我活,但沈棄此人心眼極多,容欺打從心底仍有些防備,他直接問道:“今後你打算如何?”
沈棄:“等我把方姑娘送還給她兄長,就去尋一處好地方另立門派。”
這倒是有些出乎容欺的意料。
沈棄眨眨眼,又道:“到時我做一派之長,你若無處可去,也可來做個長老護法什麽的,如何?”
容欺毫不猶豫地回絕:“沒興趣。”
沈棄嘆氣,神情間滿是惋惜。
這時,方若瑤開口道:“你……你是要帶我見哥哥?”
沈棄立馬換上笑臉:“方姑娘救命之恩,棄總要報答的。”
方若瑤:“……”
容欺好心提醒了句:“他知道方斂在平興城。”相争多年,他最是清楚沈棄的惡劣之處——故意不告訴方若瑤,看她着急惶恐,只是覺得好玩罷了。
方若瑤聞言,神情恍惚了一陣:“大魔頭,你的意思是……他是好心送我來平興城的?”
容欺挑了挑眉:“是否好心,我就不清楚了。”
方若瑤回想着這一路的辛酸,半天才回過神來:“你們魔宮的人,也太奇怪了吧!”
容欺無端被指責,皺眉:“這又與我何幹?”
“我不管!”方若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魔頭,我才不要他送。看在我們同患過難的份上,我還是更相信你!”
“啪——”
沈棄收攏紙扇,似笑非笑地看向容欺:“哦?原來方姑娘和你,還有這麽深的淵源啊?”
容欺眯起眼,總覺得有些怪異,但又說不出哪裏有問題。他垂眸看向方若瑤,發現對方也睜着一雙大眼睛疑惑地看向自己。
半晌後,他意識到什麽,黑着臉将方若瑤推開。
“我們入城時未做遮掩,武林盟的人必然得了消息正往此處趕來。”容欺看了眼沈棄,嫌惡道,“你以為換個面具,方斂就認不出你了嗎?”
沈棄摸了摸自己的臉,長嘆一聲:“我是該走了。既然方姑娘如此信任你,那這未竟之事便交予你了。”他拱手行了一禮:“諸位,江湖再會了。”
容欺撇過臉,冷笑了聲,權當回應了。
沈棄也不在意,起身朝外走去,“不過,臨走之前,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聲。那人在東海集結了一個船隊,像是有出海的打算。可卻遲遲沒有成行,應該是遇到了什麽難題。你說,他該如何解開這難題呢?”
容欺的面色凝重了起來,他沒想到鄒玉川離開升州,竟是去了東海。這人居然仍對尋找方元磬一事沒有死心!
大海茫茫,想要找到一座無人的荒島難如登天,唯一的解題之法,便是找人帶路——顯然嚴帆并不清楚具體的路線。而去過荒島的人中,可不止嚴帆一人。
容欺聽懂了沈棄話裏的意思,眸中微微閃過光芒,半晌吐出一句冷硬的話語:“多謝。”
沈棄似乎心情大好,搖了搖不知從哪個窮酸書生處搶來的紙扇,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茶館。
“真是個怪人。”方若瑤小聲說了句。
容欺驀地看向她,眼底多了幾分沉思——差點忘了,也不只是自己。
幾人之中,最容易對付的好像正是眼前的這位。
“我也該走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崔心元突然開口了。
容欺有些詫異,不明白他又是怎麽回事。
崔心元飲盡杯中最後一口茶,對上容欺疑惑的目光後,眼底閃過一絲溫和。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樣事物,說道:“容小兄弟,同行了一路也算是緣分,這東西便送與你做見面禮。”
白日充足的光線下,銀絲泛起若隐若現的流光——正是前一晚崔心元用過的那副可擋利刃的手套。
容欺怔了怔,沒有去接。
崔心元:“這不算什麽稀奇的東西,就當抵這頓茶錢吧。”
容欺:“你要去哪兒?”他皺了皺眉,為自己問出這問題感到懊惱。他一向對旁人的來去并不在意,可不知道為什麽,這位翠微山莊的莊主似乎總對他有種別樣的寬待,以至于他也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在意。
崔心元:“我忽然想起靈州還有事未處理。”
容欺冷笑:“不想說可以不說,不必找這些推托之詞。”
崔心元:“不是推辭。辦完事後我便替你開爐鍛造,下次見面,你就能換一柄更好的劍了。”
容欺微微皺起了眉,想要說些什麽,最後只轉開臉去:“崔前輩,我并非你心中所想之人。無親無故,受不起你那麽多的贈禮。”
崔心元:“我沒有将你視作旁人。這些東西,是我贈予小友的。”
容欺張了張嘴,還是沒接:“我……不需要這個,你給我,我也是用不慣的。”
崔心元愣住,他垂眸看了看手裏的銀絲手套,半晌後,苦笑着收回:“昨夜見你好奇,還以為你喜歡……也罷,那我這就走了。改日再會。”
容欺看向他,半晌淡淡“嗯”了一聲。
崔心元嚴肅的臉上再次泛起笑意,他辭別了容欺與方若瑤,孤身一人離開了。
望着崔心元遠去的背影,容欺心中莫名有些悵然。
魔宮之中從未教過他如何面對這些虛無缥缈的情感與期許。昨夜的“故事”到底還是影響了他,在知道崔心元是懷着何種目的接近自己後,他便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要是顧雲行在就好了。
“若瑤!”恰逢此時,一道聲音自街邊響起。
方若瑤眼睛一亮,循聲望去,看見了聞訊趕來的方斂。她眼眶一紅,立馬沖了過去:“哥!”
方斂似是松了口氣,眼底流露出笑意,餘光瞥見身後的容欺,便朝他點頭致謝。
——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妹妹,總算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下一刻,方若瑤抱住了兄長的胳膊,埋頭訴起苦來。兄妹二人久別重逢,一時有說不盡的話。
容欺沒興趣聽下去,沉默地取出了進城時揭下的懸賞令,擺在茶桌顯眼之處。他的眼神不時飄向方斂的身後——卻始終沒能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
方斂很快安撫好了妹妹,轉身又與茶館的主人攀談了幾句。沒多時,店家便賠着笑臉将客人都請了出去。
很快,茶館中只剩容欺這一桌客人。
“方盟主好生闊氣,不如将賞金也結一下。”容欺沒什麽表情地說道。
方斂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懸賞令,便取出錢袋,放在了桌前。
容欺掂了掂,毫無負擔地收下了:“方姑娘的身價倒是挺高。”
方斂在他對面落座。自圍攻之日後,這還是方斂第一次同容欺會面。以前在島上,他只當顧雲行與容欺是歷經生死後化幹戈為玉帛,如今知曉了兩人關系,再次面對容欺時,他心中頓覺微妙起來:“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趕來了。”
容欺:“顧雲行呢?”
方斂無端從這句沒好氣的問聲中聽出了幾分擔憂與急切,頓了頓,說道:“游之臨走前托我帶話,若是見你現身平興城,就請你等他片刻,他很快回來。”
容欺當即煩躁起來:“什麽意思?他去了哪裏?”
方斂:“他在處理影門之事,還未回城。”
得知顧雲行竟然不在,容欺頓時沒了耐心:“方若瑤都找回來了,顧雲行出城做什麽!”
方斂:“這幾日我們意外追查得知影門這幾年經常劫掠江湖弟子,暗中助他們的少主修習影噬之術,還将門派遷徙進了平興城中。不久前,我們找出了影門的據點,并與他們交手了。”
容欺皺眉:“影噬?”想到洗心獄中那個練成影噬的怪物,他不由沉下了臉色。看來與方若瑤一道被擄走的人都是被用來做“養料”了。
“我們雖然勝了,但影門少主卻帶着一批人馬逃出去了。我便與游之兵分兩路,我留守城中清剿殘餘的勢力,他則去追影門少主。”
容欺:“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方斂:“北面。”
容欺起身拿起了長劍。
方斂看出了他的意圖,攔住道:“雖是影噬,但影門少主并未真正練成!你此刻前去,也不一定能追得上。萬一錯過了……”
容欺打斷他:“可我不喜歡等。”
方斂一愣,恍惚間想起那日地動山搖之際,眼前之人義無反顧沖進山洞的畫面,意識到自己這回仍是攔不住了。他眼神複雜地說道:“以游之的功力,現在應該在返程的路上了。騎我的馬去,說不定還能趕在日落前回來。”
容欺沒跟他客氣:“好心奉勸一句,這幾日看住方若瑤,別被請去海上給人尋路了。”
說完,他便出了茶館,翻身騎上馬,一路朝着北面趕去。
片刻的時間,他從北門而出,轉眼便将平興城落在了身後。
快馬奔襲了半個時辰後,路上出現了打鬥的痕跡,再往前,是幾具死屍,橫七豎八地倒在路邊。容欺拔劍挑開了一具,發現剛死去不久。他便放慢了速度,繼續往前,在一處拐角,聽到了一陣馬蹄聲。
顧雲行風塵仆仆,一手提長劍,一手執缰繩,正策馬朝這裏趕來。
容欺停在原地,挺直的脊背稍稍放松了些。
顧雲行很快認出了他,眼底閃過欣喜,他扔了不知從何處撿來的長劍,兩腿使力,飛身躍起,于半空中換馬而乘,坐到了容欺身後。
身下的馬兒一驚,發出長長的嘶鳴。
顧雲行卻暢懷地笑了,他伸臂一攬,恰好将容欺牢牢圈住:“容公子孤身立于道中,是在等顧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