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古古怪怪 人活一世,可不是來講道理的……
第68章 古古怪怪 人活一世,可不是來講道理的……
影門。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聽說這個門派的名字,島上的怪人便是出身影門。
在江湖衆多門派之中,影門寂寂無名,即便在魔道之中也排不上號。聽說過它的人,也僅僅只是知曉影門有一本邪性的秘法,名喚《影噬》。
顧雲行和方斂曾親身見證過此功法練成後的詭谲與強大,然而,江湖中,修習之人往往尚未強大起來,就會被正道誅殺,鮮少能有機會成長到如“怪人”那般可怖的地步。
也因此,影門中人近年來無人修習此秘法,大多數弟子練的是一門鐵爪功。
方斂一路探查至此,得知妹妹被幾個魔教妖人所擄,在曾經出入的地方,發現了鐵爪功遺留的痕跡。
顧雲行聽後,正色道:“天極門仍有門衆在附近,到時也一并去尋人。”
方斂道:“多謝。”
顧雲行:“影門雖有魔教之名,這些年也不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興許其中有什麽誤會。”
方斂自然知道顧雲行是在寬慰自己,聞言苦笑着嘆了口氣。
兩人短暫碰面後,顧雲行便快馬朝着青山鎮趕回去。
鎮上,容欺已将附近幾處熱鬧挨個逛了個遍。連着幾日卧病在床,他早有些膩煩了,如今出來一趟心情大好。原以為這份好心情能持續到回客棧,熟料臨近客棧的街道上,他聽聞路旁傳來了“顧雲行”的名字。
容欺循聲望去,見是兩個江湖人正在街邊的馄饨鋪閑聊。
其中一人頗為不屑地說着:“……他也不過是命好,投到了顧水流的肚子裏。”
另一人附和道:“天極門出了這麽個與魔宮中人為伍的門主,還敢在衆目睽睽之下,怕是往後武林名門之中再無天極門之位了。”
“結交?怕是厮混吧!”那人嗤笑之後,壓低了聲音,“師兄,你聽說了嗎,顧雲行救了那魔頭,就将人藏入一間客棧,多日閉門不見客。兩人八成是在幹什麽傷風敗俗的醜事!”
“如此行徑,簡直是違背天地之理,亂了人倫之序。”
“我要是顧水流,趁着還不算太老,趕緊把自己嫁了重新生養一個,總好過有這麽一個……啊!”
說話之人驟然發出一聲慘烈的叫聲。不知從哪裏飛來了一把鋒利匕首,一下将他的右手掌心穿透,狠狠紮在木桌之上。
他立時哀嚎不止:“師兄救我啊!救我!”
同伴急忙起身,握住了桌邊的長鞭,瞪向容欺:“何人竟敢當街行兇?”
容欺冷冷地盯着那兩人,臉色陰沉得可怕。
這無疑惹惱了對面之人,他怒道:“我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傷我師弟!”
容欺冷笑一聲,徑直朝他走過去。
“混蛋……升州地界,竟還有如此猖狂的魔人,你找死!”他長鞭一甩,直直襲向容欺的面門。
修長的五指輕飄飄抓住了鞭子,袖口滑落,露出一段蒼白的手腕。然而那手腕只是稍稍一動,便似有千斤巨力,一下将執鞭之人甩落到跟前。
容欺俯身低下頭,面無表情地看着。
方才還在振振有詞,道人長短之人,如今只剩下滿臉的驚恐。他似乎意識到自己不是對手,慌忙後撤着想拉開距離。
容欺稍一使勁,長鞭便落入了手中。他也不急着追,待那人退遠些了,揚手甩鞭纏住了對方脖子,又将人生生拖了回來。
那人哆嗦着嗓子說道:“士、士可殺不可辱……”
容欺收回了鞭子,冷笑着道:“是嗎?那就殺了吧。”
他運轉內勁,執鞭的手再次擡起——
“他二人如何得罪你了,要下如此毒手?”
手腕被人捏住,容欺猛地回身——就看到阻攔他的是個約莫四十,面容肅穆的男人。
“什麽人多管閑事!”
容欺沒多少耐心,立刻轉動腕部以內勁震開此人,而後再度揚鞭狠狠襲向出言不遜之人。
同一時刻,又有一道內勁拍向鞭尾,生生将去勢消減了大半。鞭子中途變向,拍在前方之人的後肩,留下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容欺惱怒地看向搗亂之人,身形一動,聚掌朝那管閑事的人身上襲去。
男人躲開掌風,臉色瞬時沉了下來:“出手便是殺招,如此行事,簡直是草菅人命!”
容欺最是不耐煩聽正道之人的說教,當即與那人動起手來。他出手迅疾如電,身法輕巧,瞬息之間已接連出了數十招,招招皆為攻勢。
男人步伐沉穩,雖速度不及容欺,但也能在這狂風暴雨的攻勢中尋得躲避之機。
容欺心中微微詫異,沒想到青山鎮中還藏着這般高手。只不過……短暫的交手間,他已然摸清了對方的路數,打敗此人也只是時間問題!
他不再猶豫,旋身繞至對方後方,正欲拍掌而去,卻不慎牽扯到了肩背處的傷口,身形凝滞了一瞬。而這一瞬的停頓,對方已轉身朝自己攻來——
掌心堪堪停在了容欺的面前。
容欺震驚地擡眸,卻見對方收回了手掌,負手站立,神情有些複雜。
“你年紀輕輕,武功倒是不錯。”
容欺狐疑地看着這人,一時也料不準他的意圖。
反倒是先前出言不遜的人,此刻見有人相助,立馬狐假虎威起來:“多謝前輩出手相助,此人手段殘忍,定是魔宮殘留的餘孽!還望前輩替我們做主啊。”
容欺嗤了一聲:“兩條亂吠的狗,殺了便殺了。”
那人:“你罵誰是狗!”
容欺獰笑道:“誰在背後說三道四,誰就是了。”
那人漲紅了臉:“休要胡說八道,分明是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出手傷人。”
容欺目露兇光,正欲開口,卻見那人忽然倒飛了出去。
容欺怔了怔,看向負手站立之人——男人臉色平靜,若不是親眼所見,斷然無法将他和出手打人者聯系在一起。
他淡淡道:“聒噪。”
容欺:“……”先是出手制止他,又是出手打傷人。這人究竟想幹什麽?
男人不再去管倒在地上的人,目光落在容欺的肩膀上,皺了皺眉:“流血了。”
打鬥間,好不容易養好的一處傷口不慎裂開,有血跡滲出,在素色的衣袍上染出了紅暈,顯得觸目驚心。
容欺不以為然道:“若非本座受了傷,你以為自己能打得過我?”
男人語氣略沉道:“命有輕賤,殺他們也只是弄髒自己的手。”
容欺一愣,而後道:“這話說的不假,可不殺他們,本座就心情不暢。”
男人掃過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又看向被刺鱗釘住了掌心之人,沉聲道:“他們口出狂言冒犯了你,如今也淪落此下場,還不夠嗎?”
容欺冷笑:“罵我不要緊,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多嘴去說旁人!”
男人沉默了片刻:“此地仍有衆多門派聚集,你高調行事,就不怕……對旁人也有影響?”
容欺臉上的表情逐漸斂去,他回轉過身,朝着桌邊之人走去。
“別、你別過來,我錯了……啊啊啊!”
容欺一把将刺鱗拔出,又将沾染着髒污的劍刃往那人衣襟處抹了幾下,方才收回了匕首,而後重新看向男人:“你既然這麽喜歡管閑事,不如這馄饨攤的錢也替我賠了?”
他用眼神示意男人去看這滿地的狼藉,還有躲藏在攤位後戰戰兢兢的店家,一副“你是好人你來管”的表情。
男人便從懷中掏出了銀錢,放在了近處的木桌上,問店家:“夠嗎?”
店家一愣,不敢多看一眼,只忙不疊地點頭。
容欺這下是沒話說了,他頓覺沒趣,越過男人就要離去,結果又被攔了下來。
容欺挑眉:“怎麽?”
男人:“你的傷。”
容欺冷笑:“拜你所賜,短時間內怕是好不了。”
男人:“你若一開始好好與我說清,便不至于動手。”
容欺:“說得動聽。誰管你如何想?人活一世,可不是來講道理的。”
男人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嚴肅的臉上難得起了幾分笑意:“倒也是。”
——古古怪怪。
容欺掃了眼桌上的碎銀,順手取走:“這算是醫藥費了。”
男人沒說話,目送着容欺遠去,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後,他恍然回過神,又重新取出一錠銀留給了店家。
容欺取了銀兩,轉身拐去了一間成衣鋪,片刻後,花光了“醫藥費”,換了一身深黑色的衣袍。
等到他回去時,發現顧雲行已經等在大堂了。
“這麽早?”他坐到顧雲行跟前,擡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顧雲行:“怎麽換了身衣服?”
容欺随意道:“你那些手下送來的都是些素色衣袍,我穿不慣。”
負責照顧兩人起居的丁绮就站在一旁,聞言嘆了口氣,眼神頗為幽怨:“容公子貌若皎月,出塵若仙,穿上今晨那件月白金繡衫,實在是再好看不過了。”
容欺差點被茶水嗆住,眼神狐疑地瞄向顧雲行——她在說誰?
顧雲行嘆了口氣——習慣就好。
丁绮的目光又落在顧雲行的青色長衫上,眼中幽怨更甚了。
顧雲行眼皮跳了下,擺擺手,将身側之人屏退。見容欺疑惑,便說道:“她今日給我備了件十幾層的輕紗外袍。”頓了頓,又補了句,“我沒穿。”
容欺默默喝了一杯水,心道:這天極門的人還真是各個都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