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奔襲脫身 你救我,我也不會感激你分毫……
第31章 奔襲脫身 你救我,我也不會感激你分毫……
容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上方裂隙。
下一刻,一陣巨響在頭頂炸開,無數細碎的石頭砸落下來。他來不及多想,立即飛身上岸,拽住外袍就跑。
“這鬼東西真是陰魂不散!”容欺邊跑邊罵,他混跡江湖這麽多年,鮮少有被吓一跳的時候,偏偏這怪物不做人,非要在他泡水放松的時候冒出來。
顧雲行早在他出聲示警時就反應過來,迅速從容欺手裏接過自己的外袍:“走!”
兩人悶頭朝着前方奔逃。
洞穴上方,沉重的腳步聲如影随形。
容欺:“這樣下去不行,我們甩不開他!”
暗河上方,時有裂隙,他們前方僅有這一條路,那怪人順着裂隙,就一定能找到他們。
顧雲行牽住他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容欺疑惑地看向他:“怎麽了?”
顧雲行沉聲道:“試試他。”
容欺立馬反應過來。是了,倘若他們二人與這怪人正面交鋒幾無勝算,但如今他們之間隔着堅硬山石,只餘寸許的裂隙。這于他們而言,反倒是有利的庇護。
腳步聲在他們停下時,也一同消失了。
但誰都知道,怪人并沒有離去。
容欺側耳細聽着動靜,目光一凜,踢起腳邊石子,直沖向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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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一聲:“打中了。”
怒吼聲驟然自上方響起,随之而來的是強烈的震顫。磅礴可怖的內力自上而下,穿透裂隙,朝着洞穴深處襲來。
容欺不可置信道:“簡直是個瘋子!”
——還是個輕易被惹怒的瘋子。
好在山石堅硬,一時間未能被擊碎,但也隐隐顯出了幾分龜裂的紋路。
兩人不得不繼續往前跑去。
奔襲間,容欺道:“顧雲行,且不說前方有沒有出口,假如我們僥幸逃出,豈不是正好和他在外面撞見了?”
顧雲行:“所以我們得另想他法。”
想?那怪物窮追不舍,還能以內勁拍打山石裂隙,這讓他們怎麽想?
越往裏走,河面越寬,再往前幾步,便只剩水路了。
顧雲行:“此刻便到了右使出師的時候了。”
容欺翻了個白眼:“少占本座便宜。”教他游個水就想漲輩分當他師父?顧雲行未免想得太美了。
“若是有不适,就攥緊我的手。”
話音剛落,容欺便被拉着一起跳入了水中。
暗河幽深莫測,一入水,周遭便被一片深邃的黑暗取而代之。
容欺努力讓自己适應起來,順着手邊的力道往前游去。顧雲行告訴他的泅水之法一一在腦海中閃過,他盡可能地控制起呼吸,好讓自己不會被窒息感喚起心中恐懼。
就這樣不知游了有多久,久到容欺懷疑自己快要溺死在水裏時,顧雲行将他拉出了水中。
空氣灌入口氣,他近乎急切地深吸幾口氣。
顧雲行壓低了聲音,耳語道:“此處上方并無裂隙。我會繼續往前,你稍等片刻,若無異常就原路游回去。”
容欺猛地看向他:“你什麽意思?”
顧雲行卻伸指抵在他嘴上:“那怪物神智不清,不知變通。我會尋找時機甩脫他。”
“這算什麽!名門正派,舍己為人?”容欺氣極反笑,語速極快道,“你我二人聯手,借此地利未必打不過他。我可以爬到高處偷襲,若是距離近些,刺骨針便可紮入他的經脈,到時我自有辦法讓他生不如死!”
顧雲行:“他內力亂使一通,你怎麽接近?”
容欺:“那他身形靈敏,你又怎麽甩開他?”
顧雲行沉默了,片刻後,他無奈道:“右使以為我是什麽高風亮節的人嗎?放心,沒把握的事我不會做。”
容欺冷冷道:“你是什麽人本座不清楚,但本座是誰?你救我,我也不會感激你分毫的!”
顧雲行笑了笑:“……真是個白眼狼。”
容欺勾起嘴角,眼底滿是惡意:“你知道便好。”
顧雲行沉思片刻後道:“那便真真假假,讓他分不清楚。”
地下暗河并非全然平靜,随着兩人潛入得越深,水流開始變得湍急,暗流湧動,仿佛稍不留神就會被卷進深淵。
劍氣拂過,水面上泛起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漣漪,慢慢彙聚成道道水紋,朝着前方暗河深處擴散。
這是容欺第一次近距離見識到天極門的劍法《瀚海訣》。在過往數次的交鋒中,顧雲行似乎只是在見招拆招,卻從未真正完整地使用過一次《瀚海訣》的心法。
所謂馭劍若海,劍勢如流水。顧雲行竟能以內勁驅動水勢,造出他們游走的假象。
容欺細聽着動靜,隐約聽見水聲之外仍有碎石掉落的響聲,無聲地朝着顧雲行比了個手勢。
顧雲行心領神會,再次提掌聚氣,将一道更強勁的劍氣送去。這一次,漣漪化作水浪,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暗河深處湧去。
幾乎是一瞬間,山石轟然作響,無數碎石砸落向水面。
又過了會兒,頭頂水面之上一下子平靜了下來。那怪人似乎是被劍氣造出的動靜引向了前方。
但兩人都沒有動作,屏息藏于水底,一動不動。
他們又等了許久,久到容欺感到要窒息時,顧雲行朝着相反的方向接連送去幾道劍氣。
“嗬嗬!”古怪的低笑聲在上方響起。
容欺只覺得後背發涼,這看似神智不清的怪人果然沒有離開,竟一直躲在暗處,悄無聲息地等着他們暴露。
武功高強不似常人也就罷了,還如此狡猾,究竟是何方神聖?
好在水裏的兩人心眼更多,成功引得怪人朝他們來時的方向折返追去了。劍勢很快,他追去的速度也極快。
趁着這個空當,兩人不再遲疑,迅速浮出水面換氣,朝着暗河深處全力往外奔逃。
怪人遲早會發現自己上當,以那夜展露出的實力來看,他再次折返追上他們也不無可能。最麻煩的是,若他氣急之下從裂隙處打開一道口子下來,那就真的是再無遮擋了。
所以,他們必須竭力拉開距離,最好能離開這條地下暗河。荒島雖不大,但遠比暗河地勢複雜,可藏身的餘地也更多。
彼時,容欺和顧雲行都沒有想到,此番奔逃足足持續了十日之久。
他們趕在怪人追上前逃離了暗河。暗河連通某個湖泊,湖泊周圍四面環山,滿目俱是蕭條的山林。尚未感到劫後餘生,水底就傳來不正常的動靜,似有巨力在攪動。他們不再停歇,運起輕功潛入林間,借山石枯樹藏匿行蹤。
可那怪人仿佛對小島十分熟悉。每每當他們以為能喘口氣時,就發現他又追上來了,如此反複,簡直像是認準了他們,锲而不舍,追尋不歇。
第九日,他們來到崖壁附近,容欺只稍坐了一會兒,轉頭就對上一張猙獰可怖的面孔。
他此前只在雷電閃爍間匆匆瞥過一眼,如今近距離地對上那人,只覺得那雙瞳孔之中全然都是嗜殺之意。
離火宮亦有嗜殺殘忍之輩,但他們的眼中總夾雜着種種屬于“人”的情緒,算計也好,惡毒也罷,都非一潭死水;可眼前的這雙眼睛裏卻絲毫沒有半點“人”的特點。
這次交手極為慘烈,顧雲行身中一掌,容欺的肩部更是被生生咬出了一個口子,以此為代價,方才堪堪逃脫。
暫時甩開了怪人的兩人,疲憊不堪地倒在地上。
顧雲行按點了自己周身幾處大穴,調息片刻後,扶起容欺替他包紮起傷口。
容欺任由他動作,臉色黑得可怕。
“若繼續與他耗下去,死的只會是我們!”他的嗓子十分低啞。
顧雲行撥開容欺的衣衫,露出鮮血淋漓的肩頭,蹙眉道:“你還記得那片火焰紋的衣角嗎?”
容欺冷冷道:“自然記得。”
“只見衣角,卻不見屍首。”顧雲行沉聲道,“你說,屍首去哪裏了?”
容欺一愣,腦海中浮現某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震驚道:“你……你是說,吃了?”
顧雲行垂眸看着傷口,在那略顯蒼白的皮膚上,那抹鮮紅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很有可能。”
容欺想了想畫面,差點作嘔,他還以為那怪人赤手空拳才動嘴咬他,如今回想起來,只覺得十分膈應:“顧雲行,我們必須離開這裏。”
顧雲行用指腹小心翼翼地繞開傷口,拭去滑落的血跡,聞言,道:“莫非右使想到辦法了?”
皮膚處傳來怪異的觸感,容欺忍不住瑟縮了下肩膀。
顧雲行适時挪開手指:“怎麽了?”
容欺:“癢。”
顧雲行便重新覆了上去,替他擦去多餘的血漬,而後從自己的裏衣下擺處撕下布條,細細包紮起來。
容欺想了想,道:“我可以自己來。”
顧雲行:“別亂動。”
容欺便不動了。他低着腦袋去看顧雲行的動作,眼底有幾分新奇。以往他經常負傷,但鮮少會有旁人替他包紮,看着顧雲行認真的樣子,他莫名感到有些臉熱。
容欺道:“關于那怪人,他是近期才在島上出現的。”
顧雲行“嗯”了一聲:“不僅是他,還有右使座下的兩名弟子,都像是憑空出現。”
容欺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說道:“也許他們是從另一座島上過來的。”
顧雲行包紮的手頓住,擡眼看向他:“另一座島?”
容欺避開了視線。凡事只要開了口,再說下去就容易多了。三言兩語間,他快速地将西島之事說清了。
顧雲行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容欺:“西島情況未明,我也不是故意要瞞你。”何況在他發現西島時,兩人關系并不和睦,不說才符合常理。如今顧雲行悶聲不響,倒像是自己做了什麽不厚道的事一樣!
“容右使可真是……”顧雲行終于開口了,說至一半又停頓下來,一時竟找不到合适的詞,只感慨道,“很少讓顧某失望啊。”
容欺聽出了話裏的陰陽,卻少見地沒有嗆聲。他靜坐了一會兒,餘光落在顧雲行包紮到一半的傷口上,半晌,才扯了扯嘴角,沉默地從顧雲行手中接過布條,打算自己收尾。
顧雲行卻沒有松手,而是将容欺的手輕拂到一旁,繼續動作起來。
“既如此,稍作修整後,我們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