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六、被囚
第37章 三十六、被囚
昏暗的閣樓內,看着老徐,毓華護着常歡不由後退了一步,将刀鞘橫在胸前護着。
老徐一臉訝然:“你們這是怎麽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麽現在瞧我像瞧怪物一樣?”
見兩人不言語,老徐笑了笑,又顧自說下去:“毓華,我看了那篇軍閥姨太太偷情的小說,你猜姨太太和那個青年最後怎樣了?”
見毓華咬着唇,一臉緊張的樣子,老徐嘆口氣,搖搖頭:“你真以為他們逃得了?唉,告訴你,這種事嘛,往往就只有一個下落……不妨猜猜。”
說着,老徐的笑意更深,看向毓華的目光透着更濃的玩味,繼而微微側身,抱着手臂看向窗外的。
“今晚月色真不錯,可惜啊,可惜。”
常歡一直緊盯着老徐的神情,見他目光略瞥開之時,猛地從毓華手裏拿過那柄刀,自己向着老徐沖上去之際,将毓華猛地一推:
“姊姊快走!”
她本打算自己去纏住老徐,分開他的注意力,從而給毓華創造從門口離開的機會。
但卻沒想到還未沖至老徐跟前,眼前一花,額頭一陣冰涼。
老徐不知何時從身上掏出一把手槍,頂在了常歡的腦門,常歡略一遲疑,老徐已然伸手從她手裏奪下了刀鞘,往屋外扔了出去。
他面色陡然一沉,厲聲喝道:“你們倒是會聯手做戲,當我是傻子呢?!”
屋內一片沉寂。
毓華看向常歡,見她眼裏的神色一點點黯了下來,卻又緊緊咬着嘴唇,一臉不甘的樣子。
她深深籲了一口氣,穩步走上前來,伸手握住了老徐持槍的手。
“請你不要傷害她。”毓華直視老徐,不卑不亢道,“這次逃走計劃她完全不知情,你要懲罰的話就罰我一個人吧。”
老徐轉頭看着毓華,片刻,突然笑了起來:“好,那就如你所願。”
他看着常歡,驀地将槍口對準毓華,持着扳機的手指微微一扣。
常歡大吃一驚,面色蒼白,驚呼道:“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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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蒙蒙亮,王家村出村小路上,一輛福特牌轎車一路逶迤而去。
車內,老徐坐在副駕,把後視鏡往下撥了撥,照了照自己的臉,繼而又調整了一個方向,能清楚看到後座中間坐着的常歡。
只見她的嘴被布條塞着,左右兩側都夾坐着一個彪形大漢,令她分毫動彈不得。
老徐笑着,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東西。
傩戲專用的小鬼面具,是他之前送給常歡的。
老徐摩挲着面具,側轉過頭,從車座縫隙伸出手,用面具比劃、對照了一下常歡的臉,啧啧嘆道:“為你量身訂造的生日禮物,怎麽就不喜歡呢?實在是辜負了為父的一番心意呵。”
常歡緊瞅着他,目光中透出一層恨意。
“你就這麽恨我?”老徐看着常歡,嘆了口氣,“唉,我還以為前段時日你是真心拿我當父親,我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多好,可惜……”
老徐說着,目光陡然變得森冷,“你為什麽偏要破壞?嗯?為什麽?”
說着他順手把面具狠狠地甩到常歡臉上,常歡無可閃躲,被面具一下砸到,瞬間,臉上紅腫了一大塊。
老徐瞧了她一眼,冷聲道:“給她戴上。”
兩旁的大漢應聲,不由分說撿起面具就戴到常歡的臉上,常歡掙紮而不得。
老徐饒有興味地看着,待面具完整覆上她的臉後,笑了起來。
“真好看。”頓了頓,重新轉身在副駕上坐穩後,他扭頭向另一邊,搖下車窗,看着外面已是青山疊翠。
老徐閉目,大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後,驀地睜眼道:“好好看看自然風光吧,也許這是你最後一次欣賞人間美景了。”
後座,常歡戴着傩戲面具,先是激烈反抗,慢慢地,氣力衰竭,靠在後座上,無力地喘息着。
最終,她慢慢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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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我們一起走吧。”毓華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方。
眼前迷迷頓頓的,只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她,有點像常歡的聲音,但不是細糯的奶音,而是有幾分成熟的磁性。
“姊姊,燒什麽好吃的呢。”
“姊姊,這個送給你。”
一雙軟糯的手輕輕觸碰到她的脖頸上,低頭一看,是一塊熠熠閃光的金牌。
接着,這雙手忽的勾住了她的脖子,頓時,懷裏多了樣溫熱的身軀,她低頭看到的是那熟悉的寸頭短發。
“常歡,是你麽?”她問,懷中的短發擡起頭。
她忽然愣住了,一張陌生的面孔,五官早就長開了。完全不是小孩子的嘴臉。
“你是誰?”她想推開對方,可那張臉卻沖她笑了起來,好像綻開了一朵烈陽般的大麗花,無比燦爛,無比耀眼。
眼前忽的一陣白光閃耀,又什麽都瞧不見了。
兩片濡濕清甜的花瓣輕輕貼上她的雙唇。
“噓,姊姊,別怕,有我在。”
像銜着一枚花骨朵,她的心裏忽而升起一種犯罪的感覺。
那兩片花瓣輕輕掉落在她身上,一路繁花朵朵綻放。
“你聽說過有一種花,叫水中花嗎?”
水中花,之前聽常歡說過,是一種開在水域下的透明的花。
“你怎麽知道?你聽誰說的?”
對方笑聲嗤嗤,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輕輕在她耳旁呵氣道。
“原來開在你身上啊。”
她微微一愣,繼而恍惚中覺得自己仿佛真躺進了那片湖域,四肢百骸充斥着一股暖流。
“你到底是誰?”她任自己與那水中花嬉戲,很奇怪,內心竟毫無一絲抵觸,可對方只是笑盈盈的,沒有回答她。
就在她的手腳即将就要化成那透明的花瓣時,忽聽一聲怒喝:
“你們這是在□□!”
熟悉的老徐的聲音。
仿佛從寒潭底部傳來,幽森曠遠,聽到的瞬間身上就起了一陣寒栗。
她下意識睜眼,驀地發現眼前那張臉龐在一點點變形,接着與常歡的臉疊印在一起,令她也分辨不出對方到底是誰。
老徐的話繼續回響在這個空間內,聲聲入耳,絲絲奪魂:
——你是在騙她還是騙自己?
——我是你丈夫,她是你女兒,我們一家人就要和和美美……
她聽了這話就怒火中燒,嘶聲怒吼:“不!我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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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華猛地睜開眼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只是那床卻很簡陋,不是自己平日的床,也不是老徐的床。
她心生疑窦,欲待坐起,卻發現自己渾身酸軟無力,也不知昏去多久,唯有靠在牆上。但剛靠上去就覺得背脊一寒,身上一片濕漉漉的,她忙懸空坐正。
定睛打量起周圍的環境,竟是一間從未見過的房間。
屋內陰暗至極,甚至沒有窗戶,除了方才躺着的這塊簡陋的木板床外,房內幾無像樣的家具,竟是空蕩蕩的。
就只有角落處放了兩個木盆,一個裏面盛着水,另一個卻是空的。
牆縫間隐約透進一些光亮,她用手觸着牆板摸了片刻,才發現這房間原來應該是有窗戶的,但後來窗戶被統一用木板釘死了。
不過從光源判斷,這裏原來雖是窗,但大概也只有半截能見天日,看來這地方大約是個半地下室。
現在給改成了一間密室。
靠裏面的牆上開着一扇木門,此刻緊閉着。
不用問,她知道自己定是被關起來了,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漸次湧到腦中。
“常歡!”她一翻身欲待起床,可雙腿卻一陣酸軟,差點就跪到地上。
勉強用手扶住牆體往木門一寸寸挪動,好不容易挪到門邊,一推,果然門是被鎖住的,她大力用手拍門。
“開門,快放我出去!”
砰砰砰,劇烈的擊門聲傳來空曠的回聲,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動靜。
也不知敲了多久,外面才漸漸響起腳步聲,到了門口就停下。
沉默片刻後,來人開口道:“小姐,你醒了?”
是秋娟。
“秋娟,放我出去。”
“對不起小姐,姑爺有令,暫時委屈你在這裏住幾天,等他解決完事情,自然會妥善安排你。”秋娟的口吻極其冷靜而堅決。
“常歡呢?她在哪裏?老徐呢?”
“放心,姑爺帶常歡小姐去北山軍營騎獵,過幾天就回來了,等姑爺處理好事情,自然會放小姐出來的。”
“他要把常歡怎麽樣?你快放我出去!”
“小姐不必緊張,有姑爺護着,常歡小姐必然無恙。”
見秋娟毫不動搖,毓華嘆了口氣,微頓片刻道:“我餓了,能吃東西嗎?”
“當然可以,稍等。”
腳步聲遠去,過一會兒又回來了,且腳步雜沓,顯然不是只有秋娟一個人。
外面的門鎖咔咔響動兩聲,門開了,只見秋娟抱着狗站在前面,身後跟着兩個仆役,一個手裏端着菜,另一個則拿着一張矮桌。
“這都是小姐平日愛吃的菜,請用餐吧。”
秋娟揮揮手,兩個仆役便把飯菜和矮桌拿進來,放置妥當後,兩人站在一旁。
毓華看了兩人一眼,秋娟捋了捋狗毛,微微擡了擡眉眼:“不好意思,小姐,姑爺千叮咛萬叮囑要照顧好您,千萬別讓您想不開跑走,不得不這麽防着您。”
毓華沒說什麽,拿筷子吃起飯菜來,秋娟使眼色給兩個仆役,示意他們好好看着,自己便準備離去。
毓華不動聲色地叫住了她:“秋娟,我虧待過你嗎?”
秋娟頓步,轉頭看向毓華,搖搖頭:“小姐待我一向很好。”
“那你這麽做,是為什麽?”
秋娟看着毓華,似乎認真思索了一番:“小姐,我雖然是個鄉下丫頭,也沒什麽學問,但記得老家奶奶教過我一句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毓華頓了頓,淡淡一笑:“所以,你現在的目标是做老徐的七姨太?”
“我沒這個福氣。”秋娟搖搖頭,頗有感慨似的,“只是小姐明明……我不明白,你明明是姑爺正經娶進門的五姨太,到了這裏也像正頭娘子一樣對你。為什麽你放着好好的生活不過,偏要收養個乞兒,還鬧出這麽多事?小姐,我不懂,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背叛姑爺?”
毓華放下筷子,直視秋娟,平靜地道:“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那您要過什麽樣的生活?”
“自由的,讓我可以決定我想過怎樣的人生。”
秋娟茫然地看着她:“可您現在難道不自由嗎?姑爺待你這麽好,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吃穿用度哪一樣不循着您的心意?”
“可我的心,不自由。”
“可是心,什麽才叫自由呢?”
毓華再次凝視着秋娟:“對我來說,自由就是不需要解釋,就能去我想去的地方,說我想說的話,人與人之間不會互相利用,沒有算計,也沒有顧忌地分享彼此的一切,那就是我心向往的自由。”
“小姐說的太高深了,我不懂,”秋娟嘴角微微一撇,“可那個小毛孩會懂?”
“她懂,而且,她也不是什麽小毛孩。”
秋娟望着毓華,臉上竟露出憐憫的神色:“小姐,你錯了,大錯特錯了!你不該這樣。你的人生……會被你自己毀掉。”
“我的人生會不會毀,由我自己來判斷。”毓華堅定而淡然地道,“人各有志,秋娟,我知道你這麽做有你自己的考量,希望你未來不要後悔。”
說完,毓華不再理會秋娟,繼續夾菜吃起來。
秋娟看着她,沉默片刻:“我不後悔。我也最後奉勸一次小姐,姑爺是您最好的選擇。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不好麽?”
見毓華低頭吃飯不再搭腔,秋娟搖搖頭,轉身出去了。
留下那兩個仆役看守毓華。
可秋娟沒想到,自己才剛走出沒幾步,毓華突然出事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存稿日,收藏過10,雖然依舊沒有人評論,還是很意外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