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這白色的小貓耳罩毛茸茸的,有着兩個尖尖的粉色小耳朵,摸在手裏軟軟的。方傾把它挂在桌子上放聽診器的支架上,時不時地用手摸兩把,忍不住嘆氣。
又吵架了。每次吵架都以于浩海憤而離去為結尾,每次他離開後,方傾都會陷入長時間的信息素波動和燥熱中。垃圾桶裏躺着30ml的抑制劑玻璃瓶,這一晚上靠它,方傾才勉強壓過身體的不适。
被标記過了就是不一樣,以前不管怎麽難受,打了抑制劑就好了,現在卻還是腿腳一陣陣發軟、無力,很想去求和、妥協,可明明做錯的是他,方傾決定這次一定要等到他來道歉才算完。
聞夕言打着哈欠走了進來,精神抖擻地坐到了方傾的對面:“新的一天繁忙的工作又開始了!早啊方醫生!”
“早,”方傾看着他,“胸口還疼嗎?”
“不疼,”聞夕言笑道,“這一掌避開了咽喉、頸側、胸骨等所有要害部位,只是讓我吐出一口血而已,這位酷哥還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以他的力度,讓我斷一根肋骨都是輕而易舉吧?”
方傾道:“他又沒有暴力傾向,當然不會讓你斷掉骨頭。”
“于浩海真不愧是手撕變異人的兵王啊!”聞夕言一手捂上胸口,臉上帶着興奮,“我現在說話,這裏都嗡嗡的,環繞立體聲,我現在就像個行走的音響似的。”
方傾忍不住笑了:“你可真是個逗比,被他打了你還挺榮幸……咦,你認識他?”
“那能不認識嗎?孔雀旗成績公布以後,新一代兵王的島上通關視頻是全水星Alpha最關注、最愛讨論的事……就像你,你不關注每年的Omega選美大賽嗎?”
“……Omega還有選美大賽?”方傾一頭霧水,他從來都不知道。
聞夕言一頓,随即哈哈笑道:“你啊,可真像個老學究似的,按理說,你也算是個美人,可是沒有美人的氛圍還有操守,天天戴着個老花鏡,比老王老李他們都更像個老學究。”
“皮相上的事,我不感興趣,我又不是整容科,”方傾的手又放到了小貓耳罩上,去摸上面的白毛,想了想覺得不對勁,“美人的氛圍?操守?我怎麽沒有了?”
“美人不會用筆帽夾住遮擋了眼睛的頭發,也不會在思考的時候将腳放到桌子上。”聞夕言笑着說。
“你這都是刻板印象,當代美人就是愛咋咋地,怎麽舒服怎麽來。”方傾無所謂地說。
“說到刻板二字,沒猜錯的話,我這個桌子,之前是那位于少将用着的吧?”聞夕言見方傾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指着右側邊上的筆記本電腦、日歷本、水星儀、試管架、茶器等物品,“它們都呈一個角度排列整齊,挂鈎和電線類的統一背靠牆。你這個熱水壺的壺柄朝向18點鐘方向,電源線竟然與筆記本電腦的電源線呈同一角度順時針方向盤在底座邊緣;再看你這套白瓷茶杯和茶葉,連茶葉尖頭都同樣朝向18點鐘方向,看起來特別詭異,我剛來的時候以為你接診過重度強迫症患者,可看到于浩海後,我一聯想,就明白了,原來是他。”
“你怎麽不想着是我收拾的呢?”方傾問道。
“你?你看你那邊桌子,東西擺放雜亂無章,他也挺能忍你,竟沒管你?這種人按說往你桌子上瞅一眼都鬧心。”
“哈?”方傾忍不住笑了,“這就是他坐我對面聚精會神地辦公、看都不看我的原因?”
畢竟是他的戀人,提到他時方傾臉上不自覺地挂着微笑,又因為吵了架,又帶着淡淡的失落。
聞夕言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我說你怎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要制造毒劑,還是挂在左右手臂上重達百斤的藥筒,原來是要給他用。”
“是的,”話到了此處,方傾對聞夕言不再有隐瞞,“你們提到的安全性和反噬以及濫用的後果,我都想到過,但如果是給浩海,我覺得他是可以信任的,利器由我來制造,他來使用,我敢保證他不會濫用這種毒劑。”
聞夕言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孔雀旗考核的視頻我反複看了,他有着幾乎滿級的格鬥術、槍械使用穩準狠、高級駭客般的情報獲取能力,最重要的是意志堅定,內心強大,很難有東西幹預他的內心秩序……如果是他的話,實不相瞞,我動搖了。”
方傾:“???聞醫生,為了讓你支持我,我幾乎準備了兩個多月,日日夜夜讓我這份實驗報告數據好看,結果,他給了你一掌,你就信我了?”
“哈哈哈,我信的是他這個人,ASD譜系障礙患者可是重工型強大武器的堅定持有者,對此我深信不疑。”聞夕言戴着一個金邊細框眼鏡,穿着的格襯衫上一顆顆小巧的木頭紐扣,晨光閃動中,他眼鏡反射的光剛好打在光潔的桌面上。
“……只見了一面就能得出我半年才得到的結論,”方傾有些洩氣道,“同為全科醫生,我跟你的差距很大。”
“這只是經驗而已,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也許判斷的比我要快和準确,”聞夕言笑道,“愉快的談話結束了,我們開工吧?”
“好的。”方傾起身,和聞夕言一起投入到了生化毒劑的制作與研究中。
當聞夕言的角色從質疑者變為協作者時,方傾的工作就變得容易多了,昏頭漲腦地忙了三天,等到林靈又來催促他們出去活動活動時,方傾才驚訝地發現,那人沒來求和。
“過去三天了?”方傾看了看日歷,黑白颠倒的日子裏,他的時間是跟着實驗成果走,而不是日出和日落。
“走吧,我要喝現磨的咖啡。”聞夕言伸了個懶腰,和方傾一起走了出去。
又下過了雪,地上厚厚的積雪沒過了鞋,方傾慢吞吞地走着,一路上都在東張西望,臉上是悵然若失。
“他不會來主動找你了,”聞夕言道,“16型人格測試中,于浩海是典型的ISTJ,天生的秩序捍衛者、守護者,在他的行為準則中,是你觸碰了他的底線,而你則是INTP,邏輯學家及學者,喜歡用邏輯和分析來解決問題,你對很多東西都很漠然,會讓他覺得你不夠重視他,而他又因為譜系障礙而缺乏溝通技巧,矛盾會積攢在心中不停蓄力,其實你對他來說,不是一個好的合作者,當然也不會是個理想伴侶。”
“聞醫生,你總是用科學理念來衡量人嗎?把身邊所有人都放到一定的醫學名詞解析下?”方傾覺得有些無語,更多的是被戳破的窘迫,“我知道我們倆人的性格其實不合适,但是,我們也在努力磨合,更重要的是,我覺得我有我的堅持,比如,打人就是不對的。”
“打人對Alpha來說就跟打招呼一樣,你若是因為我,大可不必,我一點都不生氣。”聞夕言說。
“方傾!你出來了,”在小賣部外面,王俊看到了幾日不見的方傾,連忙朝他跑了過去,跟他說,“幫我看看王子的臉吧,傷口反複發炎,林醫生給看了好幾次了。”
“按理不會啊,”方傾連忙走向坐在輪椅上的王子,見他額頭和左臉劃傷的邊緣紅腫一片,傷口确實是在發炎,“你避開水了嗎?”
“避了,每天都是我給他擦的臉,早晚各一次,我那毛巾擰的一滴水都沒有。”王俊着急地說。
聞夕言手裏拿着咖啡杯,看了一會兒,朝王俊笑着招招手:“你過來,我跟你說。”
王俊朝他走了過去。
“……你哪位啊你?你誰啊?”凱文遜立刻轉動輪椅往聞夕言那裏去,方傾攔住他:“你是不是故意往臉上潑水了?你真的不要臉了嗎?是物理性質的‘不要臉’,就為了讓王俊多照顧你一段時間?你這變态指數怎麽節節攀升……”
王俊跑回來了,推着凱文遜往另一處走。
“他跟你說什麽了?”凱文遜冷冰冰地問。
“說了些護理你的臉的方法。”王俊笑了笑。
“……你笑什麽?”凱文遜皺着眉看着他。
“沒什麽,殿下,”王俊停下腳步,蹲在他前面,擡頭看着他,“等你臉好了之後,我還可以常常來找你嗎?”
凱文遜有些緊張起來,努力壓抑着內心的高興,薄唇微啓:“看你還算聽話的份兒上,行吧。”
“謝謝殿下。”王俊站起身,繼續推着凱文遜,“聞醫生長得挺帥,皮膚好好哦。”
“帥個屁!好個屁!”凱文遜罵道。
“殿下,不要這麽說話,王子怎麽能這麽說話呢?”王俊自言自語道,“童話故事裏都沒有這麽寫。”
“童話故事裏王子不用說話。”
王子能把睡美人吻醒就行了。凱文遜轉到後面擡起頭,看了看王俊,想起上次的偷吻,他又心潮澎湃起來,真想找個機會再好好親一親。
“怎麽了?”王俊低下頭問。
凱文遜又把臉扭了回去。
方傾把聞夕言扔到咖啡卡座裏,自己一個人到東苑操場上假裝“路過”。Alpha們剛剛做完泅渡訓練回來,一個個累得要死,正坐在地上東倒西歪。Alpha戰隊其實是個兩栖作戰部隊,除了必須要在陸地上做一些基礎訓練,島上作戰也是必須的。在Alpha的泅渡訓練中,冬季晨泳新兵要達到三千米,老兵要達到五千米,而于浩海則選擇了全副武裝負重二十公斤游五千米。
“哎,方傾嗎?麻煩你過來一下!”左陽旭長官朝他揮手,“幫我看下這幾個傷員!”
方傾走了過去,手裏還拿着一杯熱氣袅袅的咖啡。
左陽旭說:“他們嘴唇發紫抖了半天了。”
方傾低頭将手摁到在不停發着抖的Alpha身上,又接連看了幾個,說道:“游的時間過長了,上岸後會出現短暫的全身麻木、冷顫不止的現象,看着我,”
方傾讓這幾個反應比較大的Alpha看着自己:“舌頭,抵住上颚,停頓十秒鐘,然後,倆手捂上腹部,慢慢彎腰,放松,吐氣。”
驟寒驟冷下反應很大的Alpha們跟随方傾的指示,重複吸氣和吐息,以及用舌頭抵住上颚的動作,不一會兒就恢複了。
左陽旭笑道:“謝謝方醫生。”
衆戰士們也嬉皮笑臉七嘴八舌地喊着“謝謝小方醫生!”
方傾往排頭兵看去,于浩海身後還背着碩大的黑包,像一只黑背落水狗似的,濕淋淋地往地上掉着水滴,頭則高傲地揚着,偏到一旁,看向別處。
“你怎麽不謝?”方傾走到他對面,擡起頭看着他,“于少将,看着我,真誠地表示感謝。”
“我又沒抽搐。”于浩海依舊把頭偏到一邊,看都不看方傾一眼。
“你是少将你就得代為感謝。”方傾越說聲音越小,一直往于浩海身上靠着,“或者,道歉也行。”
道歉我就原諒你。
結果于浩海冷哼一聲,還是把頭偏着,不正眼看方傾。
左陽旭以為這倆人是在耍花槍,連忙解散了衆人:“晨泳結束了,大家都去吃早飯吧,9點集合!”衆人一擁而散。
于浩海繞過方傾,大步朝食堂走去。
這倔驢……方傾看着他挺直腰杆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常言道就坡下驢,既然你這驢不往下走,那我這坡也挪地方了!
他站了一會兒,又回去咖啡卡座那裏去找聞夕言了,不太愉快的遛彎活動到此結束。
第二天早上方傾又要出去買咖啡喝,聞夕言說:“呃,我覺得三天一次現磨咖啡我就很滿足了,平時速溶的就行。”
“老子要出去溜達。”方傾冷着臉說。
聞夕言噗呲一笑:“忍不住了吧,‘邏輯學家’臣服于‘守護者’是很正常的,秀才遇到兵,有理你也說不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二人的關系,你一直用的是‘置換’法吧?讓他不開心了,就想別的辦法哄他。”
方傾疲憊地嘆了口氣,在慧眼識珠的聞夕言面前,他也不用僞裝:“怎麽辦啊,我拿他真沒辦法,他就是……很軸,很執拗,一根筋,我不想讓步了。”
“那就別讓步,”聞夕言道,“帶着我,到他面前耀武揚威去。他必須要學會自己跟自己和解,而不是你去跟他和解,Alpha本來就大男子主義,何況是他這樣驕傲的Alpha。”
“不行,”方傾猶豫道,“他會更生氣的……”
“你不夠客觀了,”聞夕言說,“如果你是醫生,我是問診的人,你也會建議我這麽做的,于浩海這樣的人,你越是縱容他,他越覺得他是對的,你要給他反省的機會,而不是每次都讓他先平穩度過情緒那關。換句話說,就是你要舍得讓他不高興。”
“你沒談過戀愛。”最後,方傾只好說出這麽一句。
“談戀愛讓人智商變低,”聞夕言笑道,“任何降低我判斷力的事,我都不會做。”
走在路上,方傾還是忍不住問聞夕言:“你的判斷,從來都是對的嗎?”
“很少出錯。”聞夕言有些得意地說。
“概率是多少?”方傾問道。
“至今是0。”聞夕言道。
“我現在理解欠揍是什麽意思了,”方傾嘆道,“你真的很欠揍。”
“你男朋友揍過了,小方醫生。”聞夕言笑道。
小賣部從裏到外排起了長龍,Omega們不畏寒冷等在那裏,王俊也在其中。
“你們要買什麽啊?”方傾問道。
“貓爪杯,限量版的,”王俊對方傾說,“今天能排到我了。”
方傾聳聳肩,他對Omega的一些興趣愛好确實是很理解不了的,主要問題可能是他也沒時間搞七搞八的。
“限量促銷這種手段吧,其實是商家抓住了消費者的虛榮心理,物以稀為貴,實物不一定有多好,但是只要拿到了,就可以給同類看,得到他人的羨慕……”聞夕言在那兒滔滔不絕地說着。
方傾聽到有些不高興了:“你說王俊買這個是因為虛榮?”
“不然呢?這個Omega,我看了下,穿衣打扮上……勉強中産往上吧,正好是這類産品的定向消費者。”聞夕言可謂是言之鑿鑿,已經給下了定論了。
方傾笑道:“聞醫生,我有幸能看到你滑鐵盧一次了。”
晚上,方傾和聞夕言站在了黑漆漆的樹林中,朝不遠處回宿舍樓的路燈下望去。
“你到底要我看什麽?”聞夕言不解地問。
“等着吧。”方傾信心十足地說。
不一會兒,王俊出現了,這是他慣常回宿舍的時間,和偏愛走的一條路。他果然買到了貓爪杯,手戴着粗毛線織的手套,握着貓爪杯,擡頭看了看雪,又望了一眼路燈,接着彎下了腰,開始在空白的雪地上,一下下用貓爪杯往雪地上扣爪印。
“他這是……惡作劇?”聞夕言瞪大了眼睛。
王俊扣下了一連串的貓爪印,笑着躲到了牆後面。
果然三三倆倆回來的Omega們見到潔白的雪地上的貓爪印都懵了:“有貓嗎?咱們營裏有貓了?”
等他們順着痕跡走到盡頭時,王俊又張開雙手撲了出來吓他們,一群Omega笑成一團。
“怎麽樣?”方傾得意地對聞夕言說,“老聞啊,沒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聞夕言笑了,手指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看着遠處的王俊:“……真可愛。”
“王俊嗎?”方傾問。
“是的,他本來長得……就很有趣,沒想到還這麽可愛。”聞夕言誠實地說。
“你說什麽?”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給方傾和聞夕言吓了一跳。
二人轉過身,凱文遜坐在輪椅上,端坐在兩人身後。
“可不可愛用你評價嗎?”凱文遜毫不掩飾惡意,朝聞夕言道,“你一個醫生不鑽研醫術,跑這兒來研究Omega長得有沒有趣、可不可愛?”
聞夕言笑道:“你一位王子殿下不端坐在雲端上,受萬人敬仰,黑燈瞎火地躲在暗處偷窺?”
“我先到這裏的,你們是後來的。”凱文遜道。
“先來後來有什麽區別?請您不要仁者見仁,以自己的行徑揣測他人,朝我們潑髒水。”聞夕言那嘴巴舌戰群儒都沒問題,王子這下是遇到對手了。
“別吵了別吵了,”方傾忍不住笑道,“都是一場誤會。”
他嘴上說着別吵了,心裏在叫着“打起來”,平時愛好就是撿笑話的方傾此刻都想扶着樹笑一會兒。
凱文遜轉動輪椅到兩人中間,冷冰冰道:“讓開。”
方傾往邊上挪位置,聞夕言躲閃不及,凱文遜面無表情,用輪椅壓着他的鞋邊緣滾了過去,飛快地走出了樹林,又喊了一聲王俊,讓王俊推着他離開了。
“我的腳趾……”聞夕言甩着右腳,啧啧嘆道,“來了幾天,到處受傷,年輕氣盛的Alpha真是不好惹……”
方傾在一旁笑得都快不行了,扶着有些瘸了的聞夕言往實驗樓裏走。
他們繞過西苑,走向東苑,剛要過橫道時,于浩海和一群人打球回來,碰到了這倆人。
氣氛有些尴尬,劉贏和步睿誠已經是于浩海的副将了,常伴在他左右,這一群人跟于浩海的關系都不錯,當然也知道方傾和于浩海的關系,眼瞅着方傾和一個醫生Alpha拉拉扯扯地過馬路,于浩海臉色又很不好,大夥兒都很尬地杵在那兒,如果尹瀚洋在的話,他人很機靈,還能圓滑過去,但尹瀚洋去練靶了,不在這裏。
方傾想起白天于浩海都懶得看他,這會兒就別碰壁了,所以也裝作沒看着他,專心地扶着聞夕言往前走,聞夕言倒是仔細地看了一眼于浩海,兵王就在眼前,不看白不看。
“方傾,站住。”于浩海沉聲道。
這一群人都愣住了,方傾和聞夕言也停住了腳步。劉贏和步睿誠反應了過來連忙催促着其他人別停下,趕緊往東苑走,聞夕言見狀也輕笑了一下,對方傾說:“我先回了。”
沒一會兒這就只剩于浩海和方傾了。昏黃的路燈照着地上的積雪,夜裏有風,風時不時地吹起積雪,像把細鹽揚了起來。
“你挺忙啊?”于浩海諷道,“又是王子又是醫生,你忙得過來嗎?”
這話一開始就不是好好談的前奏了,方傾原本有些期待地看着于浩海,這麽一聽,就冷哼道:“還行吧,以前一天接診個七八十人也不在話下,加個班的話,二三百人也不是不可以。”
鬥嘴不是于浩海的強項,被怼了就只能幹生氣,他瞪着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因為生氣而劇烈顫動着,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來回擊。
方傾看他這傻狗笨狗的樣子,只看了一會兒就心軟了:“行了你,我老實告訴你,凱文遜,他喜歡的人是王俊,你給我保密。”
“……王俊?”于浩海有些愕然,“他喜歡的人是王俊?”
“是啊,至于聞夕言,他好像也是喜歡王俊的。”方傾說。
于浩海看着方傾,臉色風雲變幻,最後被氣得發白:“是麽,還有誰?”
“什麽?”
“這新兵營三千多人,都喜歡王俊,是嗎?”于浩海冷笑道,“編,你再編。”
“是真的!”方傾急道。
“你當我傻嗎?你交了王俊這麽一個朋友,就是用來給你背鍋的嗎?”
方傾張了張嘴,簡直是啞口無言,确實是太巧合了,太像是自己在找人墊背了,他只好無奈地說:“愛信不信,反正我說的是真的,沒工夫跟你瞎扯。”
他見狀不好,就要溜走,于浩海拉住他的手腕,心痛又着急地說:“你怎麽是這樣的人?為什麽總愛撒謊騙人?你這些小聰明為什麽總往我身上用?我說過我不喜歡別人碰你,你是誰的人你不清楚嗎?”
“我是我自己的人!”方傾話音剛落,就被摁倒在了雪地裏,眼見着高大魁梧又兇猛的于浩海要覆上來,他吓得瘋狂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這話起了作用,附近門口的護衛兵和剛喝了酒在不遠處散步的萊斯利長官都連忙往這邊跑來。
“……救命?”于浩海聽他這麽叫一臉莫名其妙,他只是想把雪地裏躺着的方傾抱起來。
“你幹什麽呢?!”萊斯利的電棍雨點般地朝于浩海的後背打了過去。
方傾連忙爬了起來,躲到了萊斯利身後,見萊斯利還抓着于浩海胳膊打他,他又不忍心了,抱住萊斯利:“我們鬧着玩呢,打、打雪仗。”
萊斯利看了看一聲不吭的于浩海又看着吓得臉色慘白的方傾,這明明就不是打雪仗,倒像是起了沖突。他拉住方傾:“我們走吧。”
護衛兵們也都散了,惹事的是少将,他們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于浩海看着方傾的背影不禁苦笑,現在都對着我喊救命了。
在瀛洲的時候,每當他浴血歸來時,迎接他的都是Omega們驚恐和躲閃的眼神,沒想到這種懼怕,終于有一天出現在方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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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朦胧中,方傾覺得像是有人在聞自己的臉頰和頸側,熱乎乎地撲過來,拍打在臉上,他有些煩躁地偏過頭,下巴卻被人攫住了,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将軍樓于浩海的卧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