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晚上七點多,部隊醫護專用車停在新兵營門口,方傾和于浩海以及萊斯利、左陽旭兩位長官,等在這裏,尹瀚洋推着汪傑的輪椅,徐徐走了過來,同樣跟着過來的,還有參與隐崎奪島計劃的戰士們。
“不用去太多人,車裝不下,”左陽旭道,“就來十幾個人吧。”
艾蘭和袁真、王俊、林珀西等人也跑了過來,坐在輪椅裏的汪傑往他們幾個Omega中瞄了幾眼,沒看見章楠。
衆人都知道他是在等誰,可他等的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
“我叫他了,都拉着他的手了,”王俊說了一句,被艾蘭推了一下,只好小聲補了後半句,“他說他不來……”
汪傑自嘲地笑了笑:“不用叫他,估計是怕我賴上……我們走吧。”
“你怎麽來了?”萊斯利有些好奇地問凱文遜。
這些人大多是一起參與隐崎計劃的戰士們,是汪傑的戰友,護送他去醫院還可以理解,在他看來,凱文遜跟汪傑根本不熟。
“我是代表皇家的立場,陪着我們受傷的戰士,”凱文遜态度誠懇地對汪傑說,“不用擔心,慰問金和撫恤金都會到位,你安心治療吧。”
汪傑感激地點了點頭。
方傾看着他心中好笑,估計是盯着王俊的動向,他才追到這裏的吧。
戰士們和汪傑坐着醫護車,萊斯利、左陽旭帶着後面的方傾、于浩海,坐着萊斯利的私人車,一起往醫院駛去。
“你不要有壓力,我已經跟汪傑說了,”于浩海握着方傾的手,放到自己腿上,“盡管袁真說你能将手術的成功率從千分之一提高到千分之五,但畢竟還是機會渺茫,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方傾看他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安地看着窗外霓虹燈一個個閃過,眼睛裏是懷着希望又忐忑的,便笑道:“于少将,我看是你壓力比較大吧?”
萊利斯和左陽旭在前面聽到都笑了。萊斯利打趣道:“我們小方醫生之前在醫院經歷過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手術吧?這個不算什麽。”
“是啊,這是骨科手術,還好吧,起碼不危及性命,”方傾說,“最難的,還是兒科的急救手術,那是真的有壓力。”
“治不好,家屬會責怪你嗎?”左陽旭問。
方傾笑道:“有一次搶救失敗,我剛走出手術室,孩子他爸過來就給我一個過肩摔。”
“啊?”左陽旭驚訝道,“那後來呢?”
“醫院的安保措施還是不錯的,兩位護衛兵,都是彪形大漢,幫我攔住了他,”方傾說到這兒,見于浩海臉色不好看,又寬慰他道,“這我都能理解,畢竟他剛失去了孩子……嗨呀,我都幾個月沒和人打架了,想想還挺懷念呢!”
“你想家嗎?”于浩海溫柔地看着他,問,“我猜你爸會在醫院等你。”
“畢竟是親爸啊,肯定想,但是他也知道我早晚都得離開家。”方傾說。
于浩海點了點頭。
“浩海,汪傑這事兒,你也不用把賬都記到自己身上,當時是他非求着你帶着他去打仗,你也攔了。”左陽旭說。
“就是,”萊斯利接話道,“你當時就告訴他‘後果自負’了。”
“當兵畢竟是我們這種人一輩子的信仰,”于浩海嘆了口氣,“癱在床上太難受了,即使有多高的撫恤金,這輩子都不能再上戰場,瀚洋跟我說,汪傑都不想活了,寧願我沒救他出來。”
“我就說我要去跟章楠談談,讓他勸勸汪傑,你非不讓我談,”左陽旭有些埋怨萊斯利,“起碼今天這場合,章楠應該來啊。”
“談什麽談?!章楠那小子鬼精鬼精的,巴不得跟汪傑一點關系都沒有,”萊斯利說,“人家孫信厚都能坦然放棄了,汪傑為什麽那麽死心眼啊?正好這次章楠不來看他,往他胸口捅一刀,讓他徹底死了心才好!”
“你真狠毒……”左陽旭道。
“你給我閉嘴!你們Alpha,不要總想着把Omega當成解藥,”萊斯利哼了一聲,“最後別解藥不成,反而是毒藥了,汪傑要不是非想做出一番成就來,這次會加入隐崎計劃的隊伍中去嗎?會那麽冒險要跟變異Alpha單挑?說難聽點兒,那就是自不量力,他一個人事小,如果牽連整個隊伍呢?現在這個時期,就不應該放縱他們談戀愛!”
他身後坐着的方傾和于浩海作為談戀愛的踐行者,都瑟瑟發抖。
過了半晌,方傾問道:“啊,汪傑、章楠和孫信厚的事,你們竟然都知道?”
“不然呢?你當我們瞎啊,”萊斯利說,“站到隊伍前面看你們,你們什麽小動作我們都看得一清二楚。”
方傾吐了吐舌頭。
到了水星第一醫院樓下,方傾下了車,果然見到了站在醫護人員前面的青羚,他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裝,裏面是黑色的呢絨襯衫,裁剪得當的衣服緊致又貼身,露出他高挑利落的身材,齊耳卷發挽在後面,露出幾顆打在耳骨上的晶瑩剔透鑽石耳釘,顯得既高雅端莊,又精明幹練。
“爸爸!”方傾撲到他的懷裏,笑聲清脆。
“都當兵的人了,還這麽不穩重,”青羚把他摟到懷裏,低頭細細地看着他,微微皺眉,“瘦了不少。”
于浩海敏銳地發現,青羚假裝不經意地把方傾的衣領往下按了按,瞟了一眼他的後頸。
“方夫人,您好。”萊斯利和左陽旭長官向他問好。
“長官們好,”青羚行了一個水星Omega禮,擡頭笑道,“其實不用勞煩您二位過來,我們也會盡心盡力地完成手術……浩海?”
“方夫人好。”于浩海立正站好,向他行了一個晚輩見長輩的禮,單手扣于左胸上方,微微彎腰,低頭,标準的兒婿見家長才會行的禮。
方傾的兩側臉頰刷的一下熱了起來,這人搞什麽鬼,不應該是行軍禮嗎?
醫護車上的戰士們都下來了,尹瀚洋和輪椅上的汪傑等人,都朝青羚行的是軍禮。
青羚也被于浩海搞得微微一怔,接着掩面笑道:“好,好,方傾,咱們都進去吧。”
半小時的術前準備後,方傾和四位助理醫生、六名護士們一起進到了手術室中。
長官們被青羚招待到會客室裏坐着休息,其餘戰士們則都守在手術室外面,橫七豎八地在椅子上坐着、躺着,這手術耗時少說也要十個多小時,他們都做好了守一夜的準備。
于浩海坐在靠近手術室外面的椅子上,回想着剛才方傾帶着醫生護士們疾步走進手術室的樣子,心道,相比軍裝,方傾還是穿白大褂更精神、更漂亮。
汪傑的室友何東,小聲地對付槌說:“那個接待我們的人,是方傾的爸爸嗎?”
“是啊,聽長官們都叫他方夫人。”
“真是位标致的大美人啊,怪不得方傾長得那麽好看,還是像他爸。”
“哎,你看到他耳骨上嗎,很大很亮的一顆鑽石,簡直亮瞎了我的眼,竟然在耳骨上,釘了一串兒……”
“啧,快別丢臉了,人那叫時尚,你懂啥啊。”
“哇,看着很精明霸道的樣子啊,像是很不好惹,一眼就把你看透的感覺。”
“這醫院這麽大、這麽高的樓,全是他和方勻上将管着的,能不精明霸道嗎?”
“反正我不找這樣的岳父,看着太有震懾力了……”
“人家能相中你?閉嘴吧,于少将在對面呢……”
于浩海閉着眼睛假裝沒聽到,其實心裏也在打鼓,剛才青羚看過方傾的後頸,好在沒事。假設自己在上面留了什麽痕跡,估計此刻他就不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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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過來幹嘛?你跟汪傑熟嗎?”尹瀚洋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伸長着腿,頭往後靠到牆上,對他旁邊轉來轉去的王俊說。
“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呼吸下新鮮空氣,”王俊小聲說,“我當然不能錯過啊,我們在新兵營裏圈了那麽久……”
“噓!別吵,老實呆着。”尹瀚洋閉着眼睛要睡覺。
過了一會兒,王俊從樓下轉了一圈,輕輕地走了上來,把幾朵粉色的花,放到了尹瀚洋的臉上。
一陣恬淡清新的香味兒撲鼻而來,尹瀚洋倏地睜開眼睛,将臉上的花拿到手中,有些激動地問:“是這種?”
“是呀,果凍裏的就是這種櫻花,我在一樓賣花那裏看見的,買了幾朵。”王俊悄聲說。
尹瀚洋将這幾朵小花放在手心裏仔細端詳,只見它們粉粉白白的,模樣小巧又可愛,低頭嗅了嗅,果然是索明月柔黑的長發裏、白皙的後頸處,常常散發出來的香味。
“好看吧?”王俊見他高興起來,也笑了,“櫻花象征着高雅、質樸、純潔的愛情……瀚洋!你、你吃它幹嘛啊?!”
尹瀚洋不理他,只低着頭把手心裏的櫻花都咬進嘴裏,吃了個幹幹淨淨。
“……你這個野蠻的人,”王俊既震驚又無語,“還好你相中的是個Alpha,不會跟你計較,要是個Omega非得氣哭不可,哪有吃人家信息素的花的,你也太不浪漫了!”
“哼,”尹瀚洋冷冷地說,“我這幾天一想起他要我娶他的什麽弟弟還是哥哥的,我就窩火,我特麽就想抽他。”
“唉,你也不能逼人家啊,畢竟得問人家願不願意,你又不能強來。”
“怎麽不能?”尹瀚洋說,“等畢業了,咱們就去把他給搶了。”
“搶了?”王俊瞪着他,“咱們倆去搶海盜啊?人海盜是幹啥玩意兒的,能被咱給搶了?”
“沒事,他打不過我,我試過。”尹瀚洋陰陰沉沉地說。
“……你都不像你了,真可怕。”王俊嘆了口氣,又思考了一會兒,說,“那你搶吧,搶來之後我幫你哄他,行不?”
“行。”
倆人嘁嘁喳喳地說完話,王俊的頭挨着尹瀚洋的胳膊,都睡着了。這走廊裏燈光昏暗,手術室門外上方紅色的燈亮着,戰士們都睡着了。
凱文遜在走廊另一側的拐角處,安靜地坐着,青羚想着他身體不大好,要給他一張床,讓他進病房裏躺着休息,被他拒絕了。
他就是想多看王俊幾眼,盡管王俊很不老實地到處溜達。
他尾随着王俊,見到王俊去買了花,又見他走了回來,把花送給了尹瀚洋。尹瀚洋那個憨比,竟然能把花給吃了,惹王俊發了一頓小火,倆人頭碰着頭,不知道說了什麽,最後,王俊還是靠着尹瀚洋的胳膊,安靜地睡着了。
凱文遜心中的醋意如漫天的黑海一般一望無際,能把所有東西都吞噬和毀滅幹淨。他有時很想偷偷地斃了尹瀚洋,可又同時很理智地知道,國家正是需要人的時候,變異人事件愈演愈烈,尹瀚洋和他那個狂妄的哥哥,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動他們,就是動了國本,晃動了國家安定的根基,可他真的很難控制自己的憤怒。
他試圖用方傾的話說服自己,王俊和尹瀚洋的關系說是朋友,其實勝似兄弟、親人,是從小一起長大、十分親近的玩伴,畢竟自己也有表妹塞西莉,塞西莉見到自己也很親昵地動手動腳,十五歲了還不知廉恥地掀自己的被子鑽進來,被自己吼哭過。
也許,王俊和尹瀚洋就是那種關系?
可他在一旁看着,就是很難受、很痛苦,像是哮喘要犯了一般,喘不上來氣。
這西側走廊兩邊的人都睡了,只于浩海在最靠近手術室東側打頭的位置,端正地坐着。
凱文遜站了起來,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揪住王俊的衣領,一把将他從尹瀚洋胳膊旁邊拽了起來,推搡到了椅子旁邊的地上。
“啊……”王俊叫了一聲,屁股一涼,坐到了地上,頭和身子撞到了後面牆上,有些痛,他撅着嘴揉了揉眼睛。
凱文遜離他很近,站在他的前面,雙腿嚴嚴實實地把他擋住,膝蓋幾乎戳到了他的臉上。凱文遜指着他的發頂,壓低聲音恐吓道:“給我閉嘴!你靠在一個Alpha身上睡覺,像什麽樣子?!”
王俊立刻伸手捂住了嘴,瞪大着眼睛,仰頭看着居高臨下教訓他的凱文遜。
凱文遜站了一會兒,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冷漠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王俊。
王俊轉過頭,看到艾蘭也倒在高鴻飛身上睡覺,腳還跷起來壓在丁子昂的腿上,林珀西的頭也歪在孫信厚的肩膀上睡覺。
他不知道為什麽就自己“違紀”、作風不好,被眼裏看不得髒東西的凱文遜教訓了,但這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顏值、身份、地位、或者是……節操,都跟高高在上的凱文遜王子殿下有着厚厚的壁壘,他慚愧于自己一開始對王子殿下的示好,已經是竭盡所能地躲着他了,可還是總被他嚴厲地訓斥和侮辱,甚至……還被他做了那種事。可他又知道自己沒有跟凱文遜叫板的東西,甚至此刻,都吓得不敢回到椅子上坐着,只好縮在椅子旁邊的地上,緊緊地閉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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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傾在手術室裏已經站了八個多小時了。
這種骨科手術難度非常大,經驗豐富老道的醫生因為年紀大,手容易抖,即使再有經驗都難以操作成功,它的重點在于主治醫生要手穩,且心有溝壑,早做布局,手術部位空間狹小且毗鄰最重要的脊椎神經和血管,醫生像在一個布滿細線的蒙布裏做最精細的去渣和縫合操作,因為人眼無法“透視”,看不到骨骼的內部結構,所以視野很差,打螺釘時,人手的穩定性和操作精确度都需要在相當穩定的程度下進行,一旦接錯,全盤皆輸。
“喝水?”護士輕聲問方傾。
方傾點了點頭,一個插有吸管的瓶子遞了過去,吸管從口罩下方穿過,含進了嘴裏。
方傾喝了一口,不是平時手術間歇時用于補充水分的礦泉水,卻是柚子汁。
方傾的嘴角不由得彎了彎。那人一定是在外面看到護士要進來給方傾送水喝,才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柚子汁,送來給他喝。
他喝了半瓶之後,心情放松不少,聚精會神地進行手術最關鍵步驟,将第一顆钛合金椎弓根螺釘,打入患者的椎體內。
淩晨四點半,在方傾的主刀下,32根椎弓根導針精确植入體內,汪傑的腿部連結脊椎的血管正式對接成功,手術順利完成。
汪傑還在全身麻醉下睡着,已被護士們推出手術室,聽到對接成功的消息,走廊裏的戰士們全都歡呼了起來。
“小點聲兒,把汪傑送到病房,不要吵到別人。”左陽旭眼裏盈着熱淚,低頭深沉地看着他的戰士,和大家一起,将汪傑送到了看護病房。
于浩海在手術室門口轉了好幾圈,都不見方傾出來,過了好長時間,青羚走了過來,看到等在外面的于浩海,笑道:“那孩子肯定是睡了,老毛病了,一做完手術脫了衣服,躺下就睡。你跟我進來吧。”
說完,青羚推開了手術室外間大門,于浩海跟着進去,才看到裏面分內外兩間屋子,最裏面是無菌操作區,外間則有簡易的折疊小床和桌子,方傾的手術服已經脫掉了,護士們蹲在附近把他手套摘下扔掉,正細致地給昏睡着的方傾雙手擦拭、消毒。
護士們見有人進來,都很驚慌,連忙比劃手勢:“別說話,他不讓吵他。”
那緊張的表情,連說帶比劃的,簡直是如臨大敵,即使方夫人在場,護士們都堅決阻止他弄出聲響。
于浩海這才理解袁真常常說的“小方醫生是醫院裏的霸王”,究竟是什麽含義,他不由得笑了。
青羚一見他笑,有些不好意思,說:“這孩子起床氣大,大家都不敢吵他,平時被我慣壞了……方傾,你起來!”
“哎!別叫他了,讓他睡吧,”于浩海攔住青羚,轉頭看着他,有些小心地問,“我把他帶走了?”
“啊,”青羚有些猶豫,“我還沒跟他說會兒話呢,他不能在家住幾天嗎?或是一周。”
“不行,服兵役中,沒有休假。”于浩海一手扣在小床另一側,胳膊擋着,把方傾籠罩在身下,像是防着青羚突然把方傾抱走。
“那我還沒好好看看他……”
“您現在看。”于浩海說。
青羚低着頭,只好抓緊時間趕緊看方傾,方傾在那兒“呼——呼——”打着小呼嚕,什麽都不知道,傻兮兮地睡着。
感覺到青羚看完了,于浩海脫了外套,把方傾裹住,将他穩穩當當地抱了起來:“那我們走了,方夫人,您多保重。”
“啊,嗯,好的。”青羚跟在後面,将他們送了出來。
他心裏有些委屈,百日宴上,于浩海就把還是小嬰兒的方傾抱走了,小時候方傾去他家做客,又被于浩海扣在島上,不讓回家。今天青羚看了兩人一眼,見到他們互相望着對方的神情,就知道了。
這寶寶以前是自己的,以後就不是了。
萊斯利在外面抱着手臂,看到這好笑的一幕,忍着嘴角的笑意,帶着于浩海和方傾,開了車往新兵營走去。其他戰士們也都坐上了面包車打道回府,獨留左陽旭在醫院裏陪護汪傑,辦理住院手續等等。
“殘忍至極,”萊斯利在前面一邊開車一邊吐槽于浩海,“人家爸爸眼巴巴地瞅着,你就給人孩子抱走了,我是同意方傾回家住一周的,他立了這麽大的功,休息幾天無可厚非。”
“不行,”于浩海将懷裏的方傾摟得更緊了些,用衣服将他耳朵也給蓋上,“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在一起,我才幾天?”
萊斯利聽到這話有些驚訝:“方傾還不知道?”
“不知道。”
“我說他怎麽跟我說他腿快好了,要趕緊入隊訓練,”萊斯利覺得有些不妙,“你真想好了?”
于浩海沉聲道:“千分之一的手術成功概率,他都能做到,這樣的人,怎麽能去戰場。”
“我是沒意見,雪萊上将和左陽旭的意思也是如此,這種人才還是給水星留下吧,”萊斯利嘆道,“只是……他肯定接受不了,會大鬧一場的,這次你沒帶他,他已經朝我發了一頓脾氣了,還把腿給摔斷了。”
“你就說你不同意,你說他不合格。”于浩海把鍋毫不猶豫地甩到萊斯利身上。
“你當他傻啊?他肯定知道是你的主意。”
于浩海嘆了口氣,腿撐開,讓方傾躺得更舒服些。方傾很喜歡靠着他睡覺,倆人第一次看電影時,方傾就睡得東倒西歪,同樣自己也喜歡抱着他睡覺,戰場上硝煙散盡,長長的厮殺過後,摟着他睡一覺,是最惬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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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時常16個小時,方傾足足站了那麽久,再加上白天,24小時未睡的他這一下補眠到第二天傍晚。他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環顧四周,他才愕然發現,自己竟然身在新兵營研究室內的床上。
我竟然從醫院回來了?還沒跟爸爸聊會兒天呢。
方傾爬了起來,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記得手術是很圓滿地完成了。
怎麽回事?竟然把本功臣扔在床上不管了?豈有此理!
他用毛巾把濕漉漉的頭發擦幹淨,走了出去。
突然,隊醫室外的路燈全都亮了,軍鼓和螺號聲噼裏啪啦的響起,陣仗比于浩海他們得勝回來那天還誇張。
方傾一頭霧水地走出去,站在操場上,三千三百多名戰士們整齊地列隊站好,尹瀚洋大聲道:“全體立正!敬禮!”
所有人朝方傾行了軍禮,并整齊劃一地喊道:
“醫術精湛,華佗在世!”
“藥到病除,白衣聖手!”
“感謝醫生,救我性命!”
“哈?”方傾站在那裏,看着這震撼的場面,咧着嘴笑了。
他知道汪傑從一個勇猛的戰士突然變成癱瘓在床的殘廢,給所有年輕将士們心中都蒙上了一層抹不去的陰影,對未來戰鬥的恐懼萦繞在每個人的心裏,不論是參與了隐崎計劃還是沒參與的,都心裏不好受。而方傾治好了汪傑的腿,不單單是救活了這一個戰士,還是給所有年輕戰士們打了一劑強心針。
我們有最好的将軍,也有最好的醫生。
所以他将手插到了兜裏,露出了一貫狡黠又有些小得意的笑容,接受了這些人對他的感謝。
于浩海手裏拿着一面寫着“妙手回春”的紅色錦旗,送到了方傾的手上。
方傾看到這質樸的獎狀,又認出了于浩海的字體,差點兒笑噴。他接過錦旗,和于浩海一起加入到戰士們的狂歡當中去。
“咦,不是不喜歡慶功宴嗎?”方傾問。
于浩海笑道:“我喜歡你做主角的慶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