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來日方長
19 來日方長
這是孟雲舒第二次來到這家名叫“SEVEN”的酒吧。
現在酒吧沒什麽人,吧臺前坐了個鎖骨發的女人,一邊轉椅子,一邊和正擦酒杯的調酒師聊天,門響時她剛好轉過身來,看見遲雨時笑彎了眼:“你看,說曹操曹操到。”
她看起來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嬌小,穿一身很黑怕的黑色工裝背心配大紅色的工裝褲,身上挂了小十斤金屬挂飾,看得dress code腌入味的孟雲舒要犯潮人恐懼症。
這麽對比起來,遲雨平時的穿搭簡直就是個普通清純女大學生,實在太正常了。
遲雨眉心動了動:“你怎麽把頭發剪了。”
“漂壞了,我就直接剪掉又染黑了,慢慢留吧。”她轉了轉垂在下巴以下一點點的發梢,不甚在意的樣子,“我要上班啊妹妹,當然要裝一下正經人。”
她放下頭發,笑眯眯地和孟雲舒對視:“這位姐姐是?遲雨,不介紹一下嗎?”
“這是我的朋友,小格,高璿格。”遲雨指着孟雲舒,介紹說,“這是孟雲舒,我的,房東。”
孟雲舒:“……”
這也太記仇了。
高璿格笑起來,朝她伸出手:“您好孟律,久仰大名啊。”
遲雨冷眼朝她投去一瞥。
她打扮成這樣,打招呼的方式倒是很傳統,孟雲舒猶猶豫豫地和她握手:“久仰大名?您認識我?”
高璿格反應極快,大大方方地一笑,巧妙地化危機為孟雲舒的自我懷疑:“對,中誠的孟律嘛,當然認識。”
……難道是客戶?孟雲舒不知不覺間着了她的道,警惕起來。客戶她怎麽會不認識——其實也正常,開會的時候誰不是個人樣,下了班是什麽狗樣,同事怎麽可能知道。
Advertisement
孟雲舒給當下的場面找好了解釋,很自然熟地坐在她第一次來時坐的位置。
“酒單拿來。我看看,讓你請我喝點什麽。”
“別看。”遲雨繞進吧臺裏面,“我自由發揮。”
“自由發揮。”孟雲舒“哇哦”一聲,端正坐好,示意她開始表演。
遲雨挽起袖子,選了瓶酒,是朗姆。
“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吧?”她問。
“什麽?”孟雲舒報複回去,“我們不是房東和租客嗎?”
“我錯了嘛,不許我有點脾氣呀。”
她笑着,打了個蛋清,又把朗姆和碎冰塊一起倒進搖酒器,上下搖晃。
她小臂的線條很好看,瘦而不柴,筋骨之上覆蓋着薄薄一層肌肉。孟雲舒指出盲點:“朋友之間一般不……”
遲雨擡起頭,看見她用口型比了兩個字。
做僾。
遲雨輕輕動了一下眉間。
她把薄荷味在鋪到杯底,搗了兩下,試探:“意思是,是友,但不是朋友?”
沒想到孟雲舒皺了皺眉,竟然承認了:“嗯。”
遲雨情緒不明地笑了兩聲,點點頭。
“你經常對別人這樣嗎?”
孟雲舒:“你覺得像嗎?”
“好吧,不像。”遲雨攤了攤手,濾出冰塊,端起酒杯對她晃了晃,“那,幹個杯吧?朋——友?”
……
孟雲舒反手打開車門,身體向後倒去,越野車的底盤有點高,遲雨一把撈住她的腰把她推上後座,單膝跪上去,一手關上車門,一手攥着她的雙手壓到背後,低頭吻住她的嘴唇。
“酒調得這麽敷衍,不想請我喝?”
“答案我不滿意,不想請了。”
酒精攪亂了心跳,唇齒交纏,帶出了朗姆酒味,還有清涼的薄荷味。這個吻十分急切,孟雲舒胡亂去解遲雨的襯衫紐扣,遲雨伸手進她上衣裏,用不同於吻的格外冷靜的節奏,不急不緩地撫摸她側腰。
起初是癢,她的手帶着力道向上揉,開始有了輕微的痛感。理智稍稍回籠,孟雲舒彎腿,把她推開了些許。
“壓疼你了?”遲雨低聲問。
“不是……有件事,得提前說好。”孟雲舒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喘兩口氣,讓自己的語氣放平穩些,“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但是我有潔癖,長期關系,只能接受一對一。你如果膩了,想結束了,或者有了喜歡的人,告訴我,我絕對不糾纏。”
“哦?”遲雨挑了下眉,視線落在她濡濕的嘴唇,“有喜歡的人也要說嗎?”
“對。我沒有插足別人感情的癖好。”
“如果,我喜歡的是你呢?”
“你,”孟雲舒一噎,梗了梗脖子,“也要告訴我。”
“哦,這樣啊。”遲雨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好,可以。”
“還有就是,得,那個,注意節制。咳。我要上班。”
二人坐在後座,氣息相纏,肢體交疊,她話音一落,暧昧的空氣詭異地凝固了片刻。
“我是那種很……”遲雨措辭半天,發現找不出得體又恰當的形容,“那什麽,的人嗎?”
孟雲舒冷笑:“難道你不是嗎?”
“……”
“好,好吧,你說了算。”遲雨舉起雙手,認了,“我也有個要求。”
孟雲舒颔首:“說。”
“結束之後,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這話說的像撒嬌,還有點可憐,孟雲舒都要心軟了,如果她沒和遲雨睡過的話。
“請問,我有哪次結束之後把你趕出去了嗎?”
“你沒趕我走,但是也沒允許我留下啊。”
孟雲舒:“……”分得可真清。
也是。她每次都困得倒頭就睡,醒過來以後發現自己睡得四仰八叉,估計是忘了床上還有個人,确實也不算允許。
“沒趕你走……就是默認。”她皺眉,放下腿,“繼續,快點。”
她腿收到一半,遲雨抄起她的腿彎,扶着她的腰。孟雲舒按着她一翻身,位置颠倒,她跨坐在了遲雨腿上。
“你親我一下好不好?”遲雨認真地與她對視,用撒嬌一樣的語氣說,“親額頭。”
空氣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什麽癖好。她衣服解了一半,氣氛乾柴烈火一觸即燃了,語氣卻這麽純情。但她本來就長得清純,倒也不違和。
孟雲舒覺得好笑又心軟,低下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可以了嗎,”孟雲舒拍拍她的臉,“遲雨小同學?”
“可以了。”遲雨靠在椅背上,手在衣服下扣着她的後腰,往前一帶,“師姐,給我脫一下衣服好不好。”
在此之前,孟雲舒從不覺得“師姐”兩個字有什麽別的意味,她幾個無疾而終的暧昧對象确實都是同齡人或者年紀比她小的,她對“姐姐”二字幾乎免疫。但“師姐”兩個字被遲雨用游刃有餘的語氣說出來,她卻感覺尾椎倏地一麻,仿佛有電流從被撫摸的地方竄到大腦,她的呼吸都急促了。
她解遲雨的襯衫扣子,解到上數第五顆,黑色把遲雨的皮膚襯得雪白,她低頭咬遲雨袒露的鎖骨,手伸下去解她牛仔褲的紐扣,遲雨輕哼一聲,手指挑開她的半裙。
孟雲舒的手指開始顫唞,遲雨腰身纖細,褲腰松松垮垮地卡在腰胯之間,可解了半天,也沒能把紐扣從扣眼裏翻出來。
手指沾了水漬,遲雨拍一下她腿根,語氣淡淡的,不像催促:“繼續呀。”
又是這種語氣。
“師姐?”
“別這麽叫……”
“那要叫什麽?孟律?姐姐?寶貝?”
“你……”孟雲舒皺眉,咬她鎖骨,遲雨輕輕抽一口冷氣,按住她後頸讓她咬,她想擡起頭,一按一掙紮之間,“哢”一聲響。
“啊——”
孟雲舒叫出聲來——這次是疼的。
那一瞬間她冷汗險些砸到遲雨胸口上,就好像“嘩啦”一聲往乾柴烈火上澆了一桶水。遲雨被她咬出了個牙印,上一秒疼得哼哼唧唧,下一秒注意到她不對勁,扶着她的肩膀讓 她坐起來,語氣有幾分急切:“怎麽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動不了,”孟雲舒試着擡頭,這次是真情實感地要疼哭了,“脖子,脖子扭了……”
遲雨:“……”
她哭笑不得,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頭,幫她直起身子:“腰發力,和仰卧起坐一樣……對,小心,先別動脖子。”
孟雲舒試着仰卧起坐,未遂。她生無可戀,覺得自己丢臉丢回大東北她姥家了。
“別動了,也別下來,先這樣。”遲雨手掌按着她的後頸,輕輕揉,“剛扭是會有點疼,等一下就能動了。”
孟雲舒:“……好。”
随便吧。反正她的一世英名都毀在這次未半而中道崩殂的車那什麽上了。
“長時間伏案,頸椎很難健康。你平時看電腦久了,就起來走兩步看看窗外。”
“……哦。”
“別老是低頭看手機。”
“知道了。”
“等會如果還動不了,就去醫院拍片看看吧。”
“……好。”
遲雨的手掌溫熱,一下一下給她揉着後頸,動作不輕不重。她趴在遲雨頸間,安靜地嗅着她的發香。
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她在被年紀比她小的人照顧——而且有一點,和遲雨出來喝酒,她可以放開了喝,不用強打精神,不用怕喝醉。
遲雨是個謎團,卻偏偏能給她安穩。
“能動了嗎?”遲雨問。
她嘗試動了動脖子,還是疼,但可以忽略痛讓自己坐起來了。孟雲舒“嗯”一聲,遲雨給她整理好褲子和裙擺,把她從身上攬了下來。
然後她随意扣上幾顆扣子,也不管扣得對不對:“你坐後面,還是來副駕駛?副駕駛可以躺一會。”
“我好多了。”孟雲舒扶着脖子,“去副駕駛。”
遲雨開的是輛路虎衛士,和外表給人的感覺的不太符合,很不清純女大學生,和她真正的為人倒是挺合适的。副駕駛上有個單肩包,但雜物都堆在外面,ipad、粉色衛衣外套、水杯、稿紙、打火機、半包藍莓爆珠煙……還有包沒開封的餅乾,抹茶味的。
白巧克力抹茶餅乾,出現了,最像遲雨本人的一樣東西。
孟雲舒把她的雜物一股腦塞進單肩包裏,翻開那打釘得整整齊齊的稿紙看了一眼,然後愣了愣——這竟然不是草稿紙,而是《日出》的劇本。
厚厚一本,每句臺詞都用螢光筆突出标記,還有手寫的修改,補充或是修改了動作、語氣、詞句等細節,紙頁的邊角有些折起來,看得出是經常翻看。
這麽認真?孟雲舒有些驚訝,看了遲雨一眼。
“餅乾能吃,東西直接扔後座就行了,”遲雨發動了汽車,瞥見她光裸的膝蓋,剛剛在座椅上摩攃起的淡紅還沒有消退,“冷的話,你可以用外套蓋腿。”
孟雲舒不和她客氣,拎起外套抖了兩下蓋在膝蓋上,把包往後座一扔。
又是出力調酒又是花言巧語,只賺到了一個額頭吻……還有鎖骨上的牙印,但她看起來心情不錯,整理完衣服換到駕駛座,臉上甚至是帶笑的,孟雲舒滿心疑惑,總感覺尾巴她要翹起來了。
“笑什麽?我脖子扭了,你很開心?”
“沒什麽。”
遲雨指尖敲着方向盤。
“我笑我們——”
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