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辱斯文
6 有辱斯文
趙南珺今天下午有空,老早就等在孟雲舒社區大門外,遠遠地朝兩人揮了揮手,
“我都忘了你社區不讓随便進人,今天風這麽大,我打着傘都快淋濕了。”趙南珺邊埋怨邊甩了甩傘上的水珠,關上車門,往前張望,“小雨帶了多少東西?咱幾個收拾行嗎?”
“她沒帶什麽東西。”孟雲舒手搭在方向盤上,跟放行的保安打了個招呼,回頭時瞥見她肩膀濕了一塊,“這裏有……”
她還沒說完,遲雨已經把紙巾盒遞了上去,關切道:“擦一擦吧,南珺姐,淋雨感冒了怎麽辦。”
被搶先一步,孟雲舒莫名有點不爽,忿忿不平地心道:借花獻佛倒是挺有眼力見的。
前排的明槍暗箭,趙南珺是絲毫不知道,她接過紙巾盒,擦拭着臉上的水珠,念念叨叨地說:“我這兩天也想着從宿舍搬出來住,但是收拾東西真的太麻煩了,實在懶得 動彈。”
“你要搬出來?”孟雲舒一怔,“怎麽不早跟我說,我這裏……”
“哇,好傷心,我可是還沒住進去,雲舒姐就想反悔了嗎?”遲雨故作失落,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孟雲舒笑容春風化雨,“不好意思啊,差點忘了。”
“沒關系的呀,”遲雨回了個更加溫柔友好的笑臉,“我可以加房租,加幾倍都行,你把房子整套租給我,這樣南珺姐就能住進來了。”
孟雲舒和顏悅色地提議:“或者還有一種方法。你不是沒付錢嗎?現在下車把房子讓給南珺,反正咱們還沒簽合同,沒有法律約束力。”
“雲舒姐,律師都像你一樣嗎?這麽算計別人,其實有點不友好哦。”
“彼此彼此,律師友好不友好,關鍵還得看是對面說話的具體是什麽東西。”
“你們兩個,今年到底幾年級?加起來都快五十的人了,吵起來跟幼稚園小孩打架似的,幼不幼稚。”趙南珺置身其中,不明所以,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我什麽時候說想跟你們一起住了。我當然是要跟……”
“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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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誰?”
兩人同時看過來,看樣子是非得讓她從中二選一。趙南珺卻對這種送命題修羅場渾然未覺,她難得看上去有些嬌羞:“我當然是要跟、跟小陳一起住啊。”她理順着鬓角的頭發,糾結了半天,“你們是不是也覺得現在跟他讨論這個有點太早了……”
遲雨的笑容明顯有了幾分不自在。
孟雲舒本來心裏也不算痛快,見遲雨吃癟,心花怒放:“南珺,謝謝你啊。”
“謝什麽?你是不是加班把腦子累壞了?”趙南珺一臉莫名,“趕緊上去吧,不是到了嗎。”
她率先開門下車,孟雲舒指着她的背影:“看到了沒?她就這種人,鋼管直,勸你少打主意。”放過自己吧。
遲雨正要開車門,聞言回頭,一臉無辜:“打什麽主意?”
得,又是個懂裝不懂的驢脾氣。孟雲舒沒有助人為樂的癖好,呵呵一笑:“聽不懂啊,那算了,趕緊下車。”
這場大雨從傍晚下到深夜,淅淅瀝瀝的雨聲綿延進夜色。
明天出差,孟雲舒今晚難得沒工作。當實習生那會她被黑心律所坑去做盡調,那時候以為自己剛一入職就出差,絕對是受到了領導的重視,仔仔細細準備了一整夜,結果去幹的都是毫無用處的雜活——後來才知道人家就是找個倒楣孩子走個過場,哪來的什麽重不重視。
現在知道這一行出差是常事,她也早習慣了,行李一直備着,都是現成的,只有一個小箱子,随時能出發。
趙南珺離開以後,遲雨沒作妖也沒折騰,安靜得不像她自己——孟雲舒晚飯後打了四十分鐘有氧拳擊,洗完澡後去廚房沖了杯蜂蜜水,瞥了一眼客卧緊閉的房門。
真這麽安靜,倒顯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客廳沒開燈,天邊的閃電照進冷冰冰的光,随後一聲悶雷,雨勢大了。
“快入秋了,怎麽還打雷。”她自言自語。難得今天不加班,明天還要早起,她覺得自己再不早睡就該猝死了。孟雲舒拉上窗簾,看見沙發上放着個平板,似乎是遲雨的。
亂扔東西,這算個壞習慣,她默默心想。但是能放在這裏,說明應該是用不着,現在十點多,卧室裏沒動靜,說不定人家都睡了,孟雲舒抄了把剛吹幹的頭發,撫摸着溫熱的杯壁,心道,還是別送進去打擾了。
這時,平板的螢幕亮了亮,似乎是來了條微信消息。
遲雨又不是沒手機,怎麽能看不到微信?孟雲舒在雷聲雨聲中遲疑片刻,還是拿起電腦,去敲客卧的門,不等她擡手,門開了。
客卧有衛浴,遲雨似乎是剛洗了澡,穿了條吊帶睡裙,頭發還濕着,頭頂遮了一條毛巾,帶着一身沐浴露清新的香氣。
香味并不甜膩,是有些清冽的草木味,似有若無。孟雲舒皺了皺鼻子。
“這個點進人房間,很難不讓人不想歪哦。”遲雨輕輕眨眼時,睫毛略微一垂,再擡眼,便沾了點惹人遐想的笑意。
孟雲舒被她濕漉漉的眼神一撞,想說的話噎在了嘴裏。
然後她嘴角一抽,心道想歪個屁。
“你平板落客廳了。”她把電腦往人懷裏一塞,表情木然,“你願意想歪就自己回去慢慢想,不用特意出來說給我聽。”
“诶,怎麽生氣了,開個玩笑而已。”遲雨笑了起來,“我只是想問問,有吹風機嗎?我忘記帶了。”
吹風機在主衛,孟雲舒又不能讓人濕着頭發睡覺,不得已引遲雨入室,語氣木然地囑咐:“要麽你就拿回去吹,要麽快吹快走,在這裏吹的話……”
“不要再洗手臺上留下頭發,我知道。”遲雨理順着吹風機的線,眼角彎成一個微妙的弧度,“你對我說過的,忘了嗎?”
孟雲舒搭在門把手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了蜷。
她确實說過——在遲雨睡在這裏的第一天夜裏。
浴室溫度未散,彌漫着溫熱的水汽,像是某些記憶模糊不清的倒影。對視的目光似乎也在升溫,這短暫又漫長的十幾秒鐘,靜得能聽見不知是誰的呼吸。
遲雨放下了吹風機。
孟雲舒下意識後退一步,後腰撞在門把手上。
“姐姐,你怎麽臉紅了?”
……
趙南珺打來電話時,孟雲舒已經沒有接電話的餘力了。
她手上沒有支點,胡亂伸手抓住了枕套一角,遲雨覆上來扣住她的手背,細密柔軟的吻落在了她的頸窩裏。
“夠、夠了……”手機在震動,眼前聚攏起模糊的水汽,耳畔混合着兩人的喘熄,垂下的頭發刺得她有些癢,孟雲舒往旁邊躲了躲,“電話……”
“是南珺姐,”遲雨貼着她的耳廓,氣音帶着不懷好意的挑逗,“姐姐,你是要讓我接通,還是要讓我挂掉?”
“接個……”孟雲舒想說“接個屁”,被對方用吻堵在嘴裏。一只手越過她的脊背,拿過了床頭的手機,甚至都沒怎麽猶豫,直接左滑接聽。
“雲舒?我給小雨打電話她都不接的,她在你那裏嗎?”
隔着喘熄,電話那頭趙南珺的聲音有幾分模糊,孟雲舒咬住下唇,壓抑寫溢出的喘熄,低聲罵道:“遲雨!你是不是有病!”
“有嗎?你說要接的。”遲雨臉上無辜,壞心眼地拎着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被狠狠瞪了一眼,她視若無睹,手上動作沒停,嗓音卻一如既往的甜:“南珺姐,我在呢。”
“遲雨!你……嗯……”
“吓死我了,你怎麽不接電話呢,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你把身份證落在我包裏了,你看什麽時候來拿,還是我給你送過去?”
“謝謝南珺姐,我不着急用,你什麽時候有空,我過去取。”
“行。”
孟雲舒仰起頭,洩出一聲難耐的喘熄。
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你旁邊有人嗎?”
孟雲舒才從短暫的失神中回過神來,聞言大驚失色,當機立斷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瘋狂擺手——老天奶,這要是讓趙南珺知道她跟這半個妹妹上床了,她不就徹底禽獸不如了嗎?
這簡直有辱斯文!
遲雨這兔崽子,不知道是沒明白她的意思,還是故意使壞心,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說:“有呀,雲舒姐在呢。”
孟雲舒瞠目結舌,滿臉難以置信。
世界上怎麽有這麽……不知廉恥的人?!
“你……”她臉頓時漲紅了,坐起來搶手機,壓低着聲音,“你要不要臉了!遲雨!”
遲雨往旁邊一躲,沒讓她搶到,不等對面做出反應,又接了下一句:“她在健身呢,有氧拳擊,我剛剛在隔壁都聽見聲音了。”
孟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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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個小兔崽子,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