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4)
爛熟于心,不知是不是在學着她師父的語氣,一板一眼地解說道,“任何林木一旦被蔓澤蘭包裹覆蓋,很快就會因為見不到陽光而枯死,”說着,晶菱揚手指向輪轉宮店下方的密林,“雖然師父在此培育了一些蔓澤蘭,但圈養得十分小心,否則後患無窮。”
秦如越聽越氣,終于帶着火氣對晶菱說:“好了,我不要聽了,我讨厭這種植物!”
晶菱一臉無辜地收了聲,但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或者說是不明白秦如為何突然發起了脾氣,不解地看着清緣,似求助一般。
清緣不便插嘴,只得輕輕地撫摸着晶菱的後背,以示安慰。
“秦如!”逝雲發聲制止,神色漸漸嚴肅起來,秦如瞧見了逝雲的神色,立馬收斂怒容,氣急無辜地蹙眉扁嘴。
跟小她八歲的晶菱比起來,秦如倒更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說開心就開心,說生氣就生氣。
見秦如終于消停了之後,姝蔓拿着自己的先知請柬問:“那麽,空氣菠蘿又是什麽呀?”
“空氣菠蘿呀,”面對姝蔓的提問,晶菱轉眼就忘了剛才的不愉快,笑着解說道,“那是氣生植物,不需要土壤就可以生長,可厲害了!”
“哇--”聽了晶菱的話之後,姝蔓覺得十分神奇,輕輕細撫先知請柬上的雕刻紋飾。
“那麽,夕顏花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問這話的人不是清緣,而是逝雲。語畢的那一刻,清緣終于正眼看了他一回,逝雲趁機給了她一個關懷的微笑。
“含義?”晶菱似乎被逝雲問糊塗了,想了想才說,“我不知道有什麽含義。只知道這花總在淩晨天未亮的時候綻放,然後很快的午時就會凋謝。”
逝雲聽了這話,明明是擔心地看了清緣一眼,卻假裝無事地笑着說:“也沒什麽特別的,花開花謝都是自然法則。”
郁郁許久的羽楓也緩緩開口了,問道:“晶菱,你說我這上面雕刻的植物是山苦瓜?”
晶菱點點頭,很尋常地說:“師父種了很多,老拿來泡酒,還用來做菜呢!我嫌太苦了,從來不吃。”
羽楓對于這個答案自然是失望的,又不言不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先知請柬深思起來。
瞬影不願久等,便問晶菱:“說了半天,到底怎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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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晶菱才從袖管中抽出一支卷軸,拿在手中緩緩展開,原來是一張地圖。
一眼望去便能分辨出上面标記有南落城的城牆城門,火靈樹海,還有中間被包圍住的輪轉宮、六根水晶柱,除去由城門通向此地的石板路以實線标注之外,還标注有分布在輪轉宮周圍的六條虛線,看上去是由前方密林各處進入,分別連接這輪轉宮下方的六根水晶巨柱。
逝雲望着不遠處輪轉宮下茂盛密集的深林,看清楚了地圖上所标記的六條虛線位置就在林中某處,便問晶菱:“這林子裏有六條密道通向水晶柱,而後可直達上面的輪轉宮,是嗎?”
“太子殿下好聰明,就是這樣的!”晶菱眺望前方,自豪地說,“你們別看這樹林密不透風的樣子,其實裏面藏着六條密道,只有你們手中的先知請柬才能幫助大打開密道入口。如果想要硬闖,這林中機關可是不會答應的!”
秦如聽了晶菱說的話,又不樂意了,不過這是沒有驕縱發火,而是嬌氣不快地說:“明明這地圖上有六條通道,我們一共有六個人、六枚先知請柬,為什麽一定要我和二皇兄走一條路?”
逝雲無可奈何地說:“秦如,你又來了!晶菱不是說了裏面有機關嗎?瞬影的禦風術比我厲害多了,有他帶着你多安全。”
瞬移見自己如此不遭親妹妹待見,也不爽了,對逝雲說:“你別跟她廢話了,她什麽都懂!”
秦如委屈巴巴地說:“就算不能跟大皇兄一起,那我寧願自己一個人走一條密道過去。”
晶菱好心好意地對秦如說:“公主殿下,其實除了我剛才跟你們說的五條通道之外,第六條密道是前不久師父剛剛吩咐我布置完成的。蒜香藤的花種剛剛種下,短時間內根本來不及形成密道屏障,現在誰要是執意走那條路,輕則重傷,重則死人,真不是開玩笑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秦如不想再聽一個小孩子用大人的語氣勸解自己,便匆匆地讓晶菱快些住口。
秦如糾結了半天,終于再一次消停下來。清緣不想再耽誤時間,趕緊問晶菱:“晶菱,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我先跟你們把其中五條密道對應的請柬指出來,免得你們繞路。關鍵是不能誤闖第六條密道,師父再三叮囑過的,不然可就麻煩了。”
晶菱原本拿着地圖另一邊的手空了出來,清緣便拉起落下的一邊,保持地圖平整。晶菱沖着清緣感謝地笑了笑,手指便在地圖标記的地方比劃起來。
當大家都依着地圖确定各自密道入口大致方位的時候,便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行了。
最後,只剩下禦璟站在晶菱的身邊,目送六人漸行漸遠,沒入密林邊緣。
終于,晶菱擔心地問禦璟:“昨天的事情太突然了,羽楓姐姐還好吧?”
輪轉宮下方的密林邊緣,林木生長較為稀疏,還可以勉強落腳行進,但越往裏走就越是荊棘叢生,無處可去。
明明是按照地圖上走的,逝雲卻有一種來錯了地方了感覺。
“該不會是地圖看錯了吧?”逝雲拿着手中的先知請柬放眼望去,看得出來再往前走定是死路一條,“全是樹,哪有什麽常春藤!”
叢林攔住去向,逝雲剛想折返時,忽然察覺先知請柬牢牢地吸在了自己的手掌上,而後産生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将逝雲繼續往前拽去。
硬生生地被莫名力量拉扯着穿過了前面的一片擁擠的林木後,那股力道忽然消失,逝雲猝不及防地察覺到面前光線增強,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手中先知請柬的也失去了附在手掌上的吸力。
定眼一看,面前的情形讓逝雲大吃一驚。
他的面前是一條暢通無阻的長廊通道,長廊藤架上密密麻麻爬滿了綠意盎然的常春藤,遮擋住了外面的世界,在這裏形成了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
回頭看去,發現一片密林攔路,透過林木縫隙,隐隐約約可以看到來路的上的情況,但方才在面外的時候,千真萬确看不見裏面半點光景。
拱形的藤架上挂着一長排精致的水晶燈,一路望去好似串聯起了一條明亮的指引線,逝雲頗為新奇地打量着這一方天地,加緊腳步匆匆向前。
沿着長廊一路直行向前,走到盡頭的時候,看到了有一個巨大的湖泊,六根巨大的水晶柱便分布在湖泊邊緣,逝雲的面前就是其中一根。
這是六面菱形柱,最寬處大約一丈過半。正對逝雲的這一側的水晶柱表面上光潔如新,只是有一個小小的凹痕瑕疵,走近一看,竟然正是先知請柬的大小和形狀。
逝雲将木質令牌對準缺口,嚴絲合縫地按了下去,忽見水晶柱光耀大盛,刺目至極,逝雲連忙将雙臂擋在面前,護住雙目。
雙腳懸空的感覺轉瞬即逝,逝雲差一點就馭風而起,好在光耀迅速消失,逝雲才止住了馭風自衛的本能,緩緩睜開雙目時,看到的卻再也不是長廊、湖泊和水晶柱了。
現在的逝雲已經身處半空之中,腳下踩着的是方才在路上看到的宮殿外牆,另外五面連接水晶柱的宮牆處,看不到其他人,逝雲斷定自己是第一個到來的人。
着一襲素雅銀裙的先知,依舊帶着她那笑容固定,綴有銀羽鮮花的白瓷面具,施施然從一處側門而出,踏入到這水晶平臺上,緩緩靠近逝雲,同時行禮問好:“見過太子殿下。”
“先知免禮。”逝雲直截了當地問,“不知先知此次請我前來,有何時相商?”
先知祝賀道:“恭喜太子殿下,不日即将登上帝位。”
逝雲想了想才問“你要跟我相商的事情與此事有關?”
先知繼續進言:“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預示着我神族将迎來一個全新的轉折。自此以後,神魔兩族之暗湧,亦将愈演愈烈。故而,太子殿下應早做部署,未雨綢缪。”
逝雲似乎從先知模棱兩可的話語中聽出了什麽端倪,回道:“早就聽聞先知睿智,能暢游時間長河,通曉古今。天玦界外魔族動向,我自知不及先知明了,但如今這天玦界內,我神族修生養息近十年,海內生平,上下一心,先知大可不必多慮。”
面具後面,傳來了先知輕輕的笑聲:“殿下此言,想必是因為微臣向天後推薦羽楓為妃一事。”
“想必先知心明如鏡,我也就開門見山了。我乃神族正統,上下人心之所向處,不久之後登基一事絕不會有任何差池,你大可不必向我母後進言與朱雀府聯姻之事。還望先知修書一封,與我母後解釋一番,說服母後解除婚約,解我近日之所憂。”
逝雲的語氣,少有的強硬,不留商量餘地。精致的面具上映不出先知聽聞此話之後的神色,就在逝雲等待對方答複的時候,隔壁的宮牆平臺上忽然強光一閃而過,與方才逝雲到達此處時如出一轍。
逝雲察覺動靜之後便扭頭望了過去,出現在隔壁平臺上的正是羽楓,幾乎在同一時間,羽楓也看到了這邊的逝雲和先知。
然而,緊接着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輪轉宮內踏入了羽楓所在的平臺上,并施施然向她走去。那個剛剛出現的人,也着一身銀色長裙,帶着同樣雕刻眉眼笑紋的白瓷面具,赫然是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先知!
羽楓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先知,又無措地看了看逝雲對面的先知。
逝雲也是一樣,馬上就問面前的先知:“這輪轉宮裏到底有幾個先知?”
☆、軌跡
面對逝雲的疑問,先知輕笑回答道:“殿下莫慌,這輪轉宮內歷來只會有一位先知,現在守護在此的,當然只我一人。”
“那……”逝雲指着羽楓面前那位和這邊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先知,十分困惑。
“那也是我。”先知的聲音,優雅而緩和。
逝雲經過反複比對之後,終于想通了,說:“你是時間操縱者。這裏是你在這個空間的某一段時間,那裏是你在那個空間的另一段時間?”
“殿下果真機敏過人。只是,方才關于婚約一事,并非如殿下所想那般。”先知的語調裏透着一股寧靜恬淡的感覺,總讓人聽不出好壞。
“你是什麽意思?”退婚這件事,是逝雲來此的目的之一,如果不能妥善解決,後果不堪設想,聽到先知如此答話,逝雲的心便有些定不住了,“難不成這婚約不準備幫我退了?”
面對逝雲的抵觸,先知平靜如故地說:“太子殿下并不知道的是:就算是退了與羽楓的婚約,您也不能得償所願迎娶他人。”
逝雲蹙眉反駁:“不娶不愛的人,和是否迎娶心愛的人,分明是兩件事情,先知何故要混為一談?”
“既然被命運串聯起來了,那就是一件事了。這個世界上的事情豈能每一件都如您心意?”先知微微躬身,口吻遺憾,似在請罪,“殿下所願,恕微臣無能為力。”
雖然如此,逝雲依舊強壓着不滿,以禮相待而問:“願聞其詳。”
先知微微搖首以示拒絕,自顧說道:“有些事情就算是我現在親口告訴您也沒用,因為世人往往憑着自己的一己私欲,罔顧事實刻意回避真相。所以,那些事情就需要您自己去驗證,那道理也需要您自己去領悟,這就是成長。”
逝雲正聽得若有所思的時候,先知又低聲警告道:“一直以來,殿下的身邊彌漫着一片迷霧,所以,微臣懇請殿下一定要看清周身一切,越早看清對您越有利!”
這話聽得逝雲稀裏糊塗,他直接問道:“你能不能不要打啞謎,我知道你能預見未來,需要我看清什麽直說便是了,何必繞圈?”
先知發出一聲幽然的嘆息聲,無奈地解說:“殿下,掌控了時間并不代表就掌控了一切。因為,這世間上最難掌控的是人的感情。就算我能左右時間,卻不能左右萬事萬物的規律,更不能輕易改變感情的發展。一顆頑強的種子,無論放在哪一片土地上,都會生根發芽,這是規律。兩個契合的靈魂,無論在什麽時間相遇,都會被互相吸引,這也是規律。當每一條簡單的規律錯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時,就算是天底下最睿智的人掌控着時間,也無法讓某些事物的發展方向随自己的心意而改變。”
逝雲聽懂了先知說的話,卻還是堅定不移地說:“既然你看得這麽透徹,就應該知道這婚事我是不會妥協的!”
“殿下,關于神族的未來,我們必須傾盡全力去改變某一條最關鍵的軌跡,才能阻止最可怕的結局!”先知鄭重其辭地告訴他,“在下一個節點到來之前,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先知走到羽楓跟前時,正在翻看一本古書,書頁上并無墨跡,唯有流光成字,變化多端,最後先知擡頭對羽楓說:“這是上次晶菱從記憶宮殿替我裏面借來的書,太深奧了。這裏面說:苦是人生良師。”
隔着面具,羽楓與先知四目相接中,“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憤,哭着說:“楓兒一定要為父親報仇,請先知指引!”
一聲嘆息後,先知看着書頁上的流光字跡,慈悲念道:“所謂苦谛者,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憂悲惱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
末了,先知将羽楓扶了起來,又道:“楓兒,你可知道,那不死魔因太子殿下而生,終究會因太子殿下而死。其中因由,不是你能介入的。”
羽楓緩緩起身,萬般不甘地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先知輕撫羽楓僵硬的手掌,規勸道:“前路難行,這仇就交到太子殿下手中吧。若當真心中有怨難遣,我倒希望你能為我報仇。”
羽楓聽不懂先知方才說地最後一句話,疑惑不解地問:“您說什麽?”
姝蔓是第三個到達平臺了的人,不過從她的角度來看,對面兩個平臺上的逝雲和羽楓被輪轉宮主殿遮擋,自然就少了不少問題。
當姝蔓左顧右盼發現兩側平臺上都沒有人的時候,有些意外地自言自語:“難道我是第一個?”
此時,先知步入平臺,來到了姝蔓的面前。姝蔓立刻行禮問好:“雪姝蔓見過先知大人!”
先知看着姝蔓,緩緩道:“看來,你有很多話想跟我說。”
“是呀、是呀,”不等先知應允,姝蔓就迫不及待地發問了,“距離負雪山一役,已經過去九年了,當初被您選中的守護者門徒,也只剩下我和姐姐兩人,不知道先知大人何時會再選出下一批門徒來送入月墟洞中?”
先知早已洞悉一切,溫和地說出了教訓她的話:“姝蔓,你私心太重了。”
“我……”毫無預料地就被先知一句話拆穿了,姝蔓難免笑得有些尴尬。
“我知道你所為何人,然而,你可曾想過那人也同你一樣有如此私心嗎?”
“這……”姝蔓艱難地搖了搖頭,忽而又能理直氣壯地說,“可是我覺得我并不屬于月墟洞。”
“你不屬于月墟洞,清緣就屬于月墟洞了嗎?你不願意承擔守護天玦界的使命,下一批被我挑選出來的新門徒、那些比你更小的孩子們就更應該承擔守護天玦界的使命了嗎?”先知的語氣在質問的過程中漸漸加重,“各司其職,天演之道!”
厚臉皮的姝蔓竟然也被說得無地自容,她不安地用手摸了摸脖子,支支吾吾地說:“我、可是我好喜歡、好喜歡他,他比天玦界更加重要!”
先知仿佛看穿了一切,一針見血地說:“不,不是他這個人比天玦界更加重要,而是你喜歡他這件事比天玦界更加重要。說來說去,還是你自己。”
姝蔓微微一愣,卻也倔強而逆反地說:“無論這樣,我對他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不知先知大人還有何指教?”
“你若一意孤行,不聽勸阻,必定傷痕累累。”先知輕聲嘆息着說,“你若依我指點,便能安然無恙,不虛此行。”
清緣達到平臺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右側平臺上的逝雲,正激動地跟先知争執着什麽,不過兩個平臺相隔太遠,完全聽不到一點聲音。
很快逝雲也發現了清緣的存在,而這一邊,另一個先知緩緩步入了清緣的視線之內,一開始她還無比愕然地看着剛剛出現的先知,而便漸漸冷靜下來。
先知帶着那張冰冷的面具來到了清緣的面前,說:“昨夜你就已經見過有人如我這般操縱自己的時間了,不是嗎?”
清緣即刻恭敬行禮道:“雪清緣見過先知大人。”
“花開花謝總是修行好時節。”先知走到了清緣的身旁,冰涼的指尖輕輕拂過清緣的臉頰,無比憐惜地說,“可你也還只是一個孩子呀。”
“先知大人……”清緣迷惑不安地看着那張面具,鼓起勇氣問道,“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是不是未來的天玦守護者,掌管天玦六玉之一?”
輕笑聲從面具後面傳來,有種不甚真實的感覺,只聽先知徐徐道來:“神族大統之初,魔族突然出現在我們的世界裏,肆意屠殺神族子民,而後才有巫雪大人造六枚玉鑰,建立天玦界隔絕魔族,守護神族至今。在後世漫長的歲月變遷中,巫雪大人的傳人一代不如一代,掌控天玦玉的能力漸漸削弱,直至有心無力的那一刻,天帝與先知商議,選出六位守護者分別掌管一塊玉鑰,如此便無差池。”
清緣虔誠地聽完這個故事之後,發出了自己的疑問:“這個傳說我曾經聽過,但是,天玦玉一共六枚玉鑰,可分別掌控生命、力量、空間、信念和時間的過去與未來。任意掌控其中一枚玉鑰已經是許多人一生中都難以企及的高度了,更何況是同時掌控六枚玉鑰?”
面具後面,先知的視線顯得高深莫測,她似乎沒有回答清緣的問題,而是惋惜地說:“也許這就是巫雪大人的失算之處了,她立起天玦界護佑神族境內子民,将魔族隔絕在外,卻也讓神族衆人因受到的保護而越來越孱弱。”
“可是,如果沒有當初的天玦界,我們神族也許早就滅亡了!”清緣馬上就事論事,思緒輕而易舉地就跟着先知走偏,完全顧不上自己前一句的疑惑。
“所以我說的是‘也許’。當初巫雪大人在掌控玉圭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預知到神族的未來,是否會出現一個如她一般可同時掌控六枚玉鑰的強大繼承人。”
清緣敏感地發現先知別有深意的目光最終又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惶恐無措地問:“先知大人何出此言?”
先知卻只是悲憫地看着雪清緣,再無他言。而清緣的心,卻在四目相對時,如墜冰窟。心有牽挂的她望向臨近平臺,卻發現不知何時,逝雲已然離去。
“清緣,”先知的聲音又将她的視線從對面平臺處拉了回來,“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強烈的預感襲上心間,致使清緣心髒狂跳,她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所指何事?”
☆、退婚
逝雲從平臺唯一一處宮門進入輪轉宮內,看着眼前陌生的回廊,有些辨不清方向,于是回頭問去:“你說的鏡花廳……”
“直行便是了,煩請太子殿下在那兒稍候片刻,人齊後微臣将送諸位一同離開。”平臺門口,一個銀色的身影倏忽不見了,只留下先知最後一句指路的話。
輪轉宮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空中花園,逝雲走在宮殿回廊上,兩旁是草地花圃,蝶舞相随,屋檐外時時可見花枝與藤蔓,飛鳥掠影,陽光普照在此,目之所極全是鳥語花香點綴着房屋宮室,若不是親自上來一趟,還真想不到此處是懸在半空之中的建築。
景色雖美,逝雲卻無心駐足,大步向前,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處大廳之內,站定之後才發現此廳共有六扇大門分別開在不同方位,分別連接六條來路,那來路盡頭便是六處宮牆平臺無疑。
廳內空曠素雅,除廳柱、帳幔、宮燈之外,便是大廳中央一池清水,羽楓早已站在池邊,癡癡地望着池內,有些走神。她手中緊緊攥着一個物件,一根紅繩從手中垂了下來,方才在外面,逝雲偷偷瞧過她好幾回,曾看得清楚她手中并無此物。
逝雲輕步上前,來到池邊時,發現池中處清水之外空無一物。羽楓察覺到身邊有人,擡頭望去便看見了逝雲。
“羽楓……”逝雲早有要事要跟她說了,原本見四下無人以為時機正好的時候,卻發現她已淚流滿面,不禁心軟勸道,“你、節哀順變。”
“多謝殿下關心。”羽楓欠身答謝,低眉順眼時,褪去了往□□人的英氣,倒顯得楚楚動人了。
畢竟,逝雲心中有愧,便義正辭嚴地說:“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父親報仇!”
羽楓感動地看着逝雲,暗自咬唇,說:“希望,那一天不會太遠。”
“說到底都是我的錯,竟如此糊塗,居然輕信魔族!”逝雲懊悔不已,低頭認錯,“我不指望你現在就能原諒我,但我發誓,将來一定手刃這只魔族,為我曾經犯下的錯誤贖罪!”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事到底應不應該怪你。”羽楓用絲絹擦去眼淚,堅強地露出笑意,“也許,等我冷靜下來之後,就能想通了。”
逝雲看着羽楓紅腫的眼睛,一時沉默不語,羽楓也并不急着要跟逝雲說些什麽,而是帶着一種傾慕的眼神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雖然于心不忍,但逝雲還是硬着頭皮開口了:“羽楓,本來這個時候,有些話我不該跟你說的,但是,待我出了這輪轉宮後,就得趕去梓宮皇陵,所以有些話又不得不說。”
“不要因為楓兒情緒影響了殿下的事情,無論是什麽事情,請殿下言明。”說這話時,羽楓顯得大方懂事,完全不似初見時那邊任性妄為。
逝雲這才安心地點點頭,說:“是關于你我婚事的事情。”
羽楓看着逝雲忽然睜大了眼睛,她這會兒定是被吓到了。
“你不要誤會,我并不讨厭你!”逝雲生怕傷了羽楓,急忙解釋說,“我也不在意與你相遇之初的那些磕磕碰碰,只是,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有了心上人,而在有心上人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和你的婚約!”
許久之後,瞬影和秦如才姍姍來遲,此時的空中平臺上,他人早已離去,唯有先知在此等候多時。
先知施禮道:“見過兩位殿下。”
雖然是雙生子,但瞬影和秦如兩人明眼一看就十分不和。
瞬影直截了當地對先知說:“有話快說,不要浪費時間。”
先知不卑不亢地答了他一句:“無話可說,這就不耽誤騰王殿下了。”
這般對答,讓瞬影有了一種被平白無故戲耍之後的厭惡感,“你說什麽?”
先知微微側身,伸手将瞬影的視線引向後方宮門,道:“直行至輪轉宮中心便是鏡花廳,殿下可在廳內稍候,待我與公主交談結束,自會送諸位離宮。”
瞬影卻有了火氣,質問道:“你大老遠的叫我過來,卻無話可說?”
先知颔首欠身,淡定自若地說:“殿下若與我無話可說,我自與殿下無話可說,順其自然,不必強求。”
“豈有此理!”瞬影狠狠地瞪了先知一眼,大為惱火,礙于秦如在此,并未動粗,只是拂袖而去。
“殿下息怒,請容微臣為殿下引路謝罪。”先知說話時,瞬影并不搭理,但先知并不介意,揚手一揮,一條銀練自袖口直直飛出,經過瞬影頭頂,輕盈平整地一掠而過。
瞬影被吸引擡頭時,恰好看到那銀色飛練上有浮光顯現,竟然是一行字跡,他看得有些癡了,居然不由自主地跟着把看到的字念了出來:“一瞋能摧毀,千劫所集施,供養善逝等,一切諸善行。”
瞬影離開後,便只剩下先知和秦如兩人面對面了,秦如給了先知一個乖巧可人的笑容,率先打破沉默,問道:“不知先知留我,有何事相商?”
無論逝雲如何解釋、如何保證,羽楓還是搖頭,不肯答應。
羽楓慘笑中帶着哭腔,哀怨地對逝雲說:“家父生平戰功赫赫,一旦戰死沙場,天家就立即退婚,殿下行事未免太欠考慮了!此事一旦昭告天下,無論您作何解釋,天下必有非議。到時候,這南落城的百姓們會作何想;整個南境的朱雀軍又會作何想?殿下此舉,會将我羽氏一族的聲譽置于何地;而後,再将整個皇族的信譽置于何地?”
逝雲雖然為難,但依舊極力勸說:“可是結為夫妻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全憑兩情相悅,怎麽能如你這般利弊算計?”
羽楓理直氣壯地回答道:“正是因為我喜歡殿下,所以才會如此為您算計周全!”
逝雲這才發現,羽楓直視自己的目光竟然如此逼人,那是因為理所應當的喜歡,所以才能如此毫無顧忌地表達心中所想。
他愣了愣,好似做錯了事一般有些愧疚地說:“可是,我喜歡的清緣,我這輩子只會喜歡她一個人,所以我也只能娶她一人,對不起……”
“如果她死了呢?”羽楓帶着一股屈辱的怒氣,忽然就問了逝雲這樣一個可怕的問題。
逝雲從未想過要将清緣和死亡聯系在一起思考,面對着羽楓的問題,逝雲十分詫異,問:“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面對逝雲懷疑的眼神,羽楓意識到了自己方才太過失态,态度就漸漸緩和了下來,退讓道:“如若不然,殿下亦可娶她為妃,将來,我願與她平起平坐,絕無怨言、絕不生事。”
“不行,我絕不能如此負她!”逝雲斷然拒絕,“今生今世,既然我所愛之人只有一個,那麽,無論是将來的太子妃還是天後,都只能是她一人。”
“殿下說不能負她?”羽楓幽怨地看着逝雲,痛心疾首地問,“那我呢?”
逝雲的态度逐漸強硬起來,言辭鑿鑿:“羽楓,你不要再如此固執了。你我不過相處數日,并不互相了解、并未共患難同生死,我和清緣之間的感情,你是不會了解的。我并非是你良人,不要因為一時意氣多做勉強。”
真是郎心如鐵,這番話聽得羽楓肝腸寸斷,不禁潸然淚下。
“你……”逝雲見羽楓淚水漣漣,進退無措,不知如何是好,長嘆一聲幹脆就轉過身去,苦惱地背對着她。
不想,卻在這時,看到了站在大廳邊緣另一扇門邊的清緣!
剛剛被逝雲發現的清緣也吓了一跳,羽楓的處境讓她無地自容,情急之下轉身就跑。逝雲暗叫不妙,自然是疾呼着清緣的名字追了出去,留下羽楓獨自一人,對着廳內清澈的池水默然垂淚。
逝雲追到廳外一路呼喊,清緣依舊不願停下,無奈之下,逝雲馭風而起,一眨眼就落在了她身後,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将其拽停下來。
逝雲又急又憂地說:“清緣,你跑什麽呀!輪轉宮也就這麽大個地方,你能跑到哪裏去?”
“我……”清緣紅着臉看着逝雲攔到了自己面前,慌忙推開逝雲連退兩步之後才站定下來,“我想冷靜一下,你也需要冷靜一下!”
“我不需要冷靜,這件事情前前後後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你要是想冷靜的話,我給你時間,但是等下出了輪轉宮之後我就得趕往梓宮帝陵那邊去了,所以,有些話臨走之前,我必須跟你說清楚。”說話時,逝雲死盯着清緣,好似怕她再跑一次。
“是方才你跟羽楓說的那件事嗎?”一提到羽楓,清緣便于心不安,“我差不多都聽到了,對不起。”
“你為什麽要道歉?聽到了也好,這事我本就沒有向你隐瞞的意思。”逝雲抓住了清緣的雙手,溫柔而迫切地說,“母後一直沒有回我書信,等我見到母後之後,就跟她把這事說清楚。總之,除你之外,我絕不另娶他人!”
“可是,先知沒有同意這件事,對吧!”清緣的視線游移不定,始終不敢直視逝雲的目光。
逝雲見清緣神色不對,擔心問道:“是不是先知跟你說了些什麽?”
“先知要我跟你坦白。”一想到先知方才跟她說過的話,清緣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漸漸鎮定下來,終于在心慌意亂中抓住了關鍵,“我之前不是一直沒有告訴你我不能嫁給你的原因嗎?”
作者有話要說: 舔着臉過來問一句:有沒有小天使喜歡看靈異神怪類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