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一身衣服,又是穿給誰看的?
第38章 這一身衣服,又是穿給誰看的?
【本章為無慘視角】
鬼舞辻無慘并不認為這一次等待漫長, 或者說,這一次回到混沌空間前,他被安撫到了。
一支錄音筆。
式神使在他消失前的一秒, 主動遞于他手心的東西。
錄音筆裏面的內容不長,只是幾句柔和的輕哼而已。
——“昂首仰望, 皎潔的圓月, 依舊缥缈而搖曳, 在誰的懷抱裏,安然入睡……”
是之前,式神使為了安撫式神,哼唱了許久的歌曲。
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 将這一段錄制了下來,而無慘,又将它帶回了那一片混沌的黑暗。
無慘心中明了, 這是對方讨好他的一種手段。
他并不否認, 那個巧言令色的人類, 有這一方面的天賦。
無慘自認為克制, 并不會沉迷于對方的心機,那一支錄音筆, 也只是偶爾會啓動。
當他再次被召喚的時候, 并未感到時間的漫長。
【無慘, 你來了……】
【我還沉浸在老婆的笑容裏呢, 你來也行吧……】
【我原本只是個嗑糖的, 現在覺得裕樹好有魅力】
【就是那一種,不是單純的瘋, 而是“我想要,我去做, 我得到”的超強行動力】
【事業批,裕樹】
【迷上老婆是是世間萬物的法則,是每個嬷都逃不過的宿命】
【太可惜了,太太哥怎麽就沒跟過來呢?我要看産出!】
【這麽大一個無慘杵在這裏,請我們給一點關注好嗎?】
【哦哦,是無慘呀】
【你終于回歸了!快,我要看争寵,我要看雄競,香香的飯趕緊都給觀衆老爺們端上來】
【講到什麽了?哦哦,錄音筆】
【好家夥,我就說之前無慘臨走前,老婆給他塞了什麽呢?】
【好的,正主發糖,殘雪批又磕到了。心滿意足.JPG】
【童磨當面撬牆角倒計時——】
【我有兩句話要說,首先“老婆,釣系,天花板”,然後,“無慘能不能給點笑?!”】
【還有誰不知道無慘就喜歡暗爽?他就裝吧,個死裝哥!】
【一想到他又要爽了,我恨不得取而代之,瘋了?!】
【我看他暫時爽不了……】
在觀衆的視角裏,一道無形波動迎面而來,以極快的速度吹向無慘,而這卻不是一道攻擊。
極速推近的鏡頭,給了一種緊迫感,最終聚焦在他的瞳孔。
“——”
顯然很反常。
無慘也發現了,他感知了一下,式神使沒死,于是才擡頭看,天空仿若有了半圓形的罩。
咒力的波動很明顯、強烈,濃郁,似沸騰的水。
這是一個…領域。那個人類又把自己弄到危險裏了?
倏然,一點細微的動靜響了起來,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
對方的臉上,挂起了一個再真誠不過的,但又看一眼,就會覺得十分陰陽怪氣的笑容。
此人身材高挑,又一雙七彩的眼睛,散漫又輕佻。
正是童磨。
他說:“無慘大人,好久不——”
甚至一句話都說完,無慘就忍無可忍,出手了。
一只如同扭曲的怪物一般的肉臂,從無慘的袖子裏探了出來,朝向童磨張開了血盆大口。
“轟——”
無慘的眉宇間萦繞着一股厭煩。
他對童磨這個手下,一向是不喜歡的。甚至連他說話,都不想聽。
除了童磨本身的性格不讨喜意外,無慘也在忌憚對方。
——這個無法用常理去預料的手下,萬一有天想篡位?
【噗】
【不愧是鬼中童磨,無慘讨厭到連招呼都沒讓他打完】
【這個童磨,是本人嗎?】
彈幕很快得到了答案,這個童磨是幻化出來的二重身。
因為“童磨”在被肉臂轟擊後就化成了一團黑霧消散了。
“太弱了。”無慘的輕蔑擺在了臉上。
他毫不客氣地評價着這一只藏頭露尾的特級咒靈。是的,特級。
會領域展開,就說明對方的等級了。術式是模仿類的,但只能幻形,根本模仿不了術式。
那麽,就不足為懼。
這樣一想,無慘不介意玩一玩。
被打散的黑霧像是在水裏融化開來的墨汁,但很快又凝實。
這一次,再度出現了一個人影,是盤星教的成員,拉魯。
拉魯溫柔一笑:“我的術式不止模仿,還可以複制記憶。這個人,就是那個少年記憶裏的人。”
說完,面目扭曲了一瞬,對方又換了一張五條悟的臉。
聲音也變了,輕柔裏帶有蠱惑:“在他的記憶裏,你到底是怎麽樣的存在?你不好奇嗎?”
無慘眸色一陰:“……”
殺意湧現。
他并不覺得,他和人類的記憶是一個莫名其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咒靈能夠參與的。
更別說,這只是一個偷窺者。
對方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黑霧再度翻湧,這一次,他已然變成了家入裕樹。
金發少年含笑站在那裏。
鬼舞辻無慘看向那一張臉,如今只覺得無比礙眼。
“無慘,你不敢聽嗎?”語調完全聽不出違和,即便知道是幻象,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無慘的拳頭驟然緊握。
金發少年開口道:“無慘,在我看來,你太可憐了——”
“弱小的內核,虛無的勇氣,失控的理智,組成了你。”
“并不認為自己強大,并且永遠處在無盡的恐懼之中。”
“你害怕死亡,害怕下屬篡位。甚至連危險來臨,你的第一想法不是戰鬥,而是逃跑。”
“你是弱者呀。無慘。”
無慘的雙眼紅的要滴血。
這個咒靈,用了人類的皮囊,竟敢這樣不知死活?!
他不想再聽那一些不知所謂的,貶低着自己的噪音。
無慘的怒意沖天而起,他要…他要殺了這個咒靈,把它碾碎……讓他的哀嚎響徹天空!
下一瞬,景象變化,荒蕪的村落變成了一片古樸的建築。
黑夜降臨,死寂籠罩。鼻腔裏是濃郁的草藥味,和腐朽的,毫無生機的死氣。
“我曾見過你的過去,無慘,你知道嗎?”聲音再度響起。
伴随着一陣咳嗽聲,無慘身後的一道障子門忽然被拉開。
裏面的人,是鬼舞辻無慘,亦是沒有轉化成鬼,還在死亡邊緣苦苦掙紮的“鬼舞辻無慘”。
即便他的五官還不錯,也被病氣毀了五分。他發着脾氣,可虛弱的身體卻讓他連站都站不穩。
“無慘,好狼狽呀……”金發少年出現在不遠處,笑道。
“可這就是你,即便你變強了,你還是這個虛弱、無能,又狼狽的鬼舞辻無慘。”
……
鬼舞辻無慘雙眼赤紅,無數的刺鞭從他背後探出!
“——”
幻想無處可躲,被兇暴的刺鞭釘在了牆面上消散了。幻境也因為承受不住攻擊而崩塌,而那一道聲音……
卻還是陰魂不散。
……左邊出現了一個無比熟悉的,金發少年的身影。
“一無是處,又膽小的無慘,最好哄了,也是我最好用的工具,我當然是這樣想的了。”
……被打散了,再是前方。
“哄你,和你虛與委蛇,太累了。畢竟這樣一無是處的你,對我根本沒有任何吸引力。”
……不遠處。
“你給我的咒力,我根本不想要。所以,我寧願自損咒核,也要清空你留下的垃圾呢。”
……身後。
說到這裏,對方輕笑一聲,“畢竟,要給下一個咒靈留位置麽……”
領域已經撐到了極限。
【這個二重身的特級咒靈,怎麽回事……他說的真的假的】
【肯定是假的!前面裕樹是為了擴大咒核的容量才自毀的】
【那這個咒靈用了春秋筆法了,完了,無慘真的要氣死了】
【他真的會信嗎?】
【會,就他那個單線程的思考方式。而且他的攻擊都沒章法了,但很強,領域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要知道領域以內部的堅硬著稱,基本上不可能從裏打破】
【那屑老板這一回是真的氣瘋了,創造了不可能】
【這個二重身是給童磨拉了一波大的仇恨呀,"給下一個人留位置",好惡毒的說法呃】
【童磨,危!】
咔嚓、咔嚓——
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音,立刻在耳邊炸響,圓形領域上瞬間多出了幾個點。
再以點為中心,發散出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紋,不斷延伸。
幾乎就是下一秒,領域轟然碎裂。
而鬼舞辻無慘的攻擊卻并沒有停下,原本是幻影的地方,在幻境破除後依舊還有人影。
“——”
長着爪牙的,殷紅的刺鞭懸停在了對方的咽喉上。
染了血氣的刀鋒,劃破了喉結上方的皮膚,流下了血。然而一個呼吸後,傷口自動愈合。
是他。
是那個人類。
不是那個口出惡言,對他極盡嘲諷的幻想,但無慘感知着熟悉的氣息,看向那張陌生的臉。
卻無法平靜。
他還是被影響到了,即便知道那一只咒靈很可能是在挑撥,在說謊,但他依舊無法平靜。
他需要安撫,需要式神使和往常一般的安撫……
倏然,特級咒靈瞳孔一縮。
咒核…咒核裏的咒力呢?!
“裕樹閣下,您終于‘流産’了!我的詛咒成功了,我真厲害呀。”童磨獨有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他其實也被二重身糾纏住了,但他覺得挺好玩的,沒什麽危險。正打算和另一個裕樹閣下多說兩句話呢,就被擠出來了,真是可惜,不過也有驚喜——裕樹閣下咒核裏的咒力,終于消失了!
“對了,裕樹閣下,以後就請孕育我的咒力吧……咦,無慘大人,您也在這,許久不——”
【童磨,你作死呀?!】
【我們上弦二就是一款嘴巴見見的,熱衷于作死的變态呀】
【流産這個詞,你居然真的在屑老板面前說出口了,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你了,你完蛋了】
【又沒打完招呼】
【童磨什麽時候才能認清,他真的很讨人厭,不,讨鬼厭】
【啊啊啊無慘不會真的要誤會了吧?不要哇,該怎麽收場?】
【多大點事,就罰你們去床上打一架就行了】
【嗚嗚,不要be哇】
“滴答,滴答——”
是血液落地的聲音。
童磨在攻擊來臨時歪了歪頭,粘稠的血,像撒了的墨汁一樣掉在了地上。
一摸,半邊身子沒了。
童磨也不生氣,一邊複生,一邊笑吟吟地:“久別重逢,您給我的見面禮,可真是意外。”
“我居然還不值得您,送一個微笑嗎?”
鬼舞辻無慘面無表情,出手的又急又快,童磨半死了一次。
稍等一等,等他解決完了這個人類,會用最慘烈的死法,去讓這個前下屬後悔在他面前開口說話。
黑長發男人的雙目赤紅,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式神使。
他的腦袋已經被狂怒占領,在領域中的一切話語,都在他的耳邊重複着,一遍又一遍。
弱小、狼狽,一無是處。
你就是這樣認為的,是嗎?
一切都是謊言,你将我當做工具,敷衍應對,甚至會在背後嘲笑我的弱小,是嗎?
……是嗎?
無慘想,他應該吃了他。
應該用冰冷的胃袋包裹住這一具不安分的軀體,将他的身體,和他的謊言,一同吞入腹中。
皮膚、血肉,骨骼,一次又一次的消化。替代自己暗無天日的,龌龊的食欲,融為一體。
他的恨意湧了出來,又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對,他的計劃沒錯。
他早該這麽做了。
鬼舞辻無慘收回了猩紅的刺鞭,走到了式神使面前,居高臨下地看向對方,然後伸出手——
扯掉了那個礙眼的,挂在式神使耳朵上的咒具。
他想,他可不想吞下去這種不容易消化的東西。
金發少年并不恐懼,即便無慘已經說了“要吃了你”,他依舊沒有恐懼。
是覺得他還不知道?或是認為用那些拙劣的技巧能哄的自己暈頭轉向?
鬼舞辻無慘垂下了眼,面無表情地與他四目相對。
他能感知到人類的雙腿沒有受傷,此刻卻坐了輪椅,又在演戲?
看來自己在與不在也沒有什麽影響,這個人類自己就能找樂子。
這身衣服……又是穿給誰看的?
“我就應該吃了你。”他說,聲音冰冷至極,幾乎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一般。
說着,無慘伸出了手。
他決定捅穿對方的心髒,讓他吵鬧的呼吸停止。
對方卻渾然不覺,家入裕樹的臉上,是亢奮與驚喜,咒核的擴大,一種過載的情緒,導致他的情緒無比高漲。
有點像在發熱。
家入裕樹看向無慘的那一張臉,蒼白、漂亮,陰郁,這一刻的氣質比往常更加绮麗詭谲。
對方說了什麽,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嘴唇上。
很淺的粉色。家入裕樹很喜歡,目光不自覺地跟随。
唇齒張合之間,一種澀欲傳導了出來,他看到了森白的牙齒,和猩紅的舌尖,喉結滾動。
這很不正常。自己狀态不對。
家入裕樹清楚地知道,但發熱的身體卻提前一步,誠實地做出了反應——
他伸出了雙手,勾住了咒靈的雙臂,借了一下力。
人一咒靈的身體,撞在了一起。
錄音筆也是外物,帶進去以後也需要收取代價。這一次骰子搖出來的代價,是為期一周的聽覺。
所以,從召喚無慘成功後,家入裕樹就已經聽不到了。
他說,“對不起,無慘說什麽,我都聽不到哦……”
“但有點,想親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