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身遇險境 “貴人好好享用, 我就不打……
第23章 身遇險境 “貴人好好享用, 我就不打……
果然是最貴的房間, 總歸是有貴的道理。鋪了滿地的西域細絨毛氈,斜挎的腿旁露出螭龍紋炕桌一腳,桌上的香爐镂刻中冒着一道蜿蜒曲折緩緩向上的細煙。香爐後的梨花木矮幾上白瓷瓶內插着幾枝鮮嫩欲滴的白色木蘭花, 黝黑的枝杈上無葉生花,與房內的古樸淡雅十分契合。
蘇達不敢瞎打量,怕破了她不知曉的隐秘規矩。
只垂着頭手捧食案, 等待貴人吩咐。
“放上來吧。”
聽到聲響,才終于松一口氣, 緊忙将食案上的酒壺和瓷杯小心擱置在炕桌中央。
握着壺尾的手指将将離開那壺冰涼, 手腕就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掌攥住。帶着涼意的指腹搭在她的經脈上,蘇達眉頭一緊,習慣性地五指握拳向上翻扭,想要掙脫開。
那人這才笑着将手放開,嘴上雖說着抱歉,卻帶着幾分玩笑的意味,“得罪了,蘇娘子。”
适才留下的好印象, 一息間煙消雲散。
蘇達不想在這多待,便學着別的夥計的樣子說着老套的說辭。“貴人可還有吩咐?沒有,我就先退下了。”
“稍等,我今日是特地來見蘇娘子的。”他拎起酒壺,壺身傾斜, 一股荔枝果香混着傾倒出來酒水在房內肆意蔓延。
蘇達聞言目露疑惑,她識人本就有限, 可以斷定的是,眼前人從未見過。
她既不識,那只會是……
“和我阿耶有關?”
“聰明!”男人單手執杯, 将溢滿果香的酒遞到她面前。
蘇達沒接,那人卻不依不饒,瞥一眼瓷杯點頭示意她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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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繼續想着措辭,試圖搪塞過去,幹巴巴地留下一句,“這酒太過貴重。”
“我知蘇禦史為官清廉正直,卻不想教出來的女兒也是這般。蘇娘子不必客氣,也不必有所顧慮,我來是真的有事相商。”将酒杯強塞至她手中,騰出空手向上翻轉,亮出手心,做了個請的動作。
蘇達握着手中的瓷杯,有點騎虎難下。
阿耶的事她從不摻和,此人都越過阿耶來找她了,說明此事,阿耶不同意。
對面那人略帶侵略目光正灼灼地望着她。
福來樓向來客人至上,若她惹惱了貴人,怕是吃不了兜着走。現在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杯中果酒因為她的落身下座而濺出幾滴,天青色的儒裙驟然洇出兩滴深色。她只用手輕掃兩下,便渾然不在意了。
只是對面的視線多停留了幾瞬。
蘇達抿上一口果酒,用手中動作遮擋對面的目光,“不知郎君有何事需要和我一個小娘子商量?”
“婚事。”
此話一出,蘇達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哪有自己來找小娘子說親的,人還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郎君親自與我談婚事,怕是不妥吧。”
“是我失禮。”
他将半盞瓷杯續填滿酒,揚手擡杯一飲而盡。大袖晃動帶風,案上青煙陡然變幻軌跡。
“這一杯權當做賠罪。”
瓷杯落案發出清脆一聲,他這才坐正身子,鄭重開口,“我姓徐,名乾。家中排行第二。”
蘇達心中驚駭頓時排山倒海而來,徐是國姓,晟國二皇子,也就是當朝太子,名叫徐乾。
恍神擡手間,竟然把手腕旁的瓷杯帶倒。果酒順勢傾灑,蘇達驟然起身,怕酒水落到衣裙上。慌亂之間看向太子,怕自己的舉動惹人不快。
若是太子不高興,她的飯碗能保住嗎?
人家都已表明身份,她既已起身,便将禮數到位,福了福身恭敬道,“民女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從容不迫地繼續斟酒,直到清透的酒水稍稍溢出杯沿,他才擡頭看向蘇達,“免禮。蘇娘子不必如此。我想知道娘子想法,可想嫁與我。”
她頭一次見身份如此高貴之人,這人卻纡尊降貴要娶自己?實在太過荒謬。
“太子貴為一國之儲。婚事還能如普通百姓一般你情我願私自做主嗎?民女鬥膽一問,太子殿下為何娶我?”
太子不語,只是深深地看着蘇達,好看的指骨捏着瓷杯遞過來。
這人總是讓她喝酒幹什麽!可礙着身份,她也沒法發作。只能硬着頭皮雙手接過。
“普通百姓自是不行,可蘇娘子是蘇禦史的女兒,入主東宮當然有資格。”
蘇達聽了直搖頭,抿上一口果酒,荔枝的甜香蓋過酒精辛辣,甜滋滋味道地在口中蔓延開來。好像比之前更好喝了一點。
她極少飲酒,每次只是淺嘗辄止。酒量只有兩三杯,酒品又差。一般不在外喝酒,最多也只是點到為止。
“我從沒想過借助阿耶的官職,為自己謀劃什麽。我阿耶自小就跟我說過,兩情相悅是成親的基礎。他希望我能跟心悅之人在一起。”
太子似是不這麽認為,他手指置于香爐之上,青煙拐了個彎兒順着他的指尖繼續向上,他似乎覺得極有意思,變幻手勢去阻攔煙霧,閑暇之餘才滿不在乎道,“感情可以培養。”
甜膩的荔枝香氣勾着她又擡起瓷杯,她聽聞果酒最不醉人,喝不超一杯,應該不礙事。于是大着膽子慢慢啜飲兩口。
聞言搖頭将瓷杯放下,“太子所言,我不認同。感情是可以培養,可我從小四海奔走,性子散漫,走過山巒疊起,見過百川赴海,黃沙萬裏攔不住我,煙雨江南留不得我,深宮大院也同樣不适合我。”
“蘇娘子能随蘇禦史游歷四方,我豔羨不已。可女子總不似男子。”
蘇達見說不通,覺得在聊下去怕也沒個結果,多說無益,便想拒絕。
“我說了這麽久,都只想告知太子,你我并非良配。我不清楚當前朝堂形勢,這也不是我一介女流需要了解的。不論太子多需要我阿耶的幫助,都不該來找我商議。我不認為婚姻能夠捆綁住什麽。”說得有些激憤,語氣也變得強硬,蘇達心中突覺憋悶,從佩囊裏翻出手巾沾兩下額角。
“有些悶,我去開窗。”
她起身繞過緊挨着炕桌的屏風,擡手掀開散下的厚重帷幔。在搖曳燈光中久待,微弱日光竟讓人有些晃得睜不開眼。推開方格扇窗,濕冷的風夾雜着空氣中的土腥味迫不及待地鑽進房內。
手搭在窗棱,點點的雨滴被風裹挾着砸在她手上。清涼卻黏膩的感覺并不舒服,心中的燥熱仿若燭火,被風吹過,搖曳似滅,可過後又死灰複燃,反而愈演愈烈。
區區果酒竟這般烈?
窗外雨後的渠河好像一夕之間長大般,滾滾流水奔流而過,游廊外石墩與舫船的麻繩繃得筆直,仿佛下一瞬就要随河水而去,金鵲橋被薄煙籠罩,時隐時現,走在上面的人好似誤入了霭霭幻境。
一張熟悉的傘面映入眼簾。
蘇達狐疑半響,莫不是……又覺得自己多想。一刻也不想多待,決定速戰速決,趕緊走人。
她回身繞過屏風,就見那人臉色緋紅的癱坐在地,神志不清的模樣。案上酒壺四仰八叉地橫躺着,竟是一滴不剩。蘇達忍着胸腔燥熱來不及做他想,緊忙去扶人。“太子殿下,你醒醒。”
指尖剛觸及那滾燙的皮膚,只覺腦中轟的一聲,她趕緊撤回卻晚了一步。右手被一雙大掌控制住,滾燙似乎點燃了燥熱,她竟覺得身子有些乏力。一時之間掙脫不開。
“蘇娘子,你若同意該多好。”灼熱的氣息噴薄在她耳垂上,酥麻感直往耳朵眼裏鑽。
“我同意個屁!”若說先前都是禮尚往來的客套,現在她可憋不住一點,嘴上還算是客氣的。
動彈不得的手腕令蘇達擰眉,纖弱細手拼盡力氣去掰那仿佛銅澆鐵鑄般的大手,卻正中那人下懷,他借着蘇達掙紮送上來的另一只手,輕輕松松就把那雙細嫩皓腕一同圈進手中。欺身去攬蘇達薄背,兩人就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勢置身于細絨毛氈上。
她想擡腿去踢那人要害,可不知怎的,腿上卻有千斤重,用盡力氣也不見移動半分。
整個身子被困于毛氈之上,只能慌亂打量整個屋子,看有什麽東西能幫她脫困。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聲響,蘇達滿心期盼,或許可以叫嚷出聲吸引外面人的注意。
此時也顧不上什麽清譽、名聲這些身外之物,那人炙熱的大手正一點點的在解她的诃子上系帶,讓她沒有任何細細思考的空間。
“救命!”她鉚足了力氣在喊,越過那人厚實的肩頸緊盯着隔扇門,杏眼期盼着下一瞬就能有人打開房門,救自己于水火。
可門外響起的卻是張管事那惡心的聲音,“貴人好好享用,我就不打擾了。”
霎那間,心如死灰。
一門之外。
張管事招呼兩個夥計詢問,“宋郎君人找到了嗎?”
兩人搖頭,張管事也念叨,真是奇了怪,人明明在樓裏。到底是去哪了呢?
既然讓宋郎君撞破蘇達醜事不成,他想起剛剛那個淋透半邊粗布麻衣的俊俏小郎君。
給兩個夥計下指令,“再過一刻鐘,去把一樓大廳的郎君請上來。”
區區一個小娘子整日觸我黴頭,我倒要看看這個蘇達,以後還怎麽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