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傅微低着眼眸看她。
他這個人向來性子清冷, 喜怒不外露, 可是現在月卻覺得尤其看不透他,以至于漸漸忐忑起來。
“傅微哥!”林苗站在傅微背後,終于緩過一口氣來, 她顫聲道:“傅微哥救我!”
月看見大胸女的一雙手抓上了傅微的肩頭, 越發惱火,她掙了一下吼道:“放開!”
傅微一壓手腕将槍從她手裏奪了過來,低聲道:“胡鬧。”
月:“我胡鬧?”她重複了一遍,登時氣笑了:“傅微, 你有沒有長眼睛啊!到底是誰在這類飛揚跋扈,你看不出來嗎?”
她口氣變得異常尖銳,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傅微看了她一眼,依舊沒有多餘的神色,只是平靜的将槍插回林苗的槍袋。
這時林苗吸了吸鼻子大聲道:“傅微哥,我執行公務, 這個丫頭跑來搗亂不說, 還中傷我的隊員!我每天起早貪黑的巡邏我為了什麽?我不就為了公民的安危嗎?說白了我還不是為了這丫頭能安安穩穩的上學,你以為我喜歡跟吸血鬼打交道嗎?”
“誰逼着你跟吸血鬼打交道了!”月冷笑。
“你!”林苗不甘示弱:“這是我職責所在, 你一個孩子沒有責任心,胡作非為,我是成年人,我可不能像你一樣!”
“你才胡作非為,你全家都胡作非為!到底是誰在胡作非為!”月氣的跳腳, 撲過去就要撓花林苗的臉:“看我不揍得你媽都不認識!”
林苗吓得直往傅微背後躲。
月被傅微在肩頭推了一把,拉開了距離,傅微喝道:“小白,你給我适可而止!”
月呆了呆,她聽出來了,傅微生氣了。
傅微為了林苗跟她生氣了。
她的憤怒像是一根膨脹到極致的氣球,“砰”的炸了,飛散的一幹二淨,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委屈。
超委屈。
“你變了。”她低聲說:“不對,傅微,你就是個大騙子。”
傅微怔了怔,欲言又止,月卻倏地笑出了聲:
“行,你就護着她吧。”她眼睛裏都是淚花,這次不是演的,真真兒的:“傅微我讨厭你!”
她吼完這幾個字,頭也不回的沖出了蒜蒜甜品店。
“哎小白!”陸堅和徐雅被她一陣旋風似的擦肩而過,陸堅跟着追了出去:“小白啊你等等我!”
傅微望着月的背影,随後林苗拭了一把眼淚道:“謝謝傅微哥,如果沒有你,今天我就要在這個沒有人管教的小姑娘跟前吃虧了。”
傅微轉身,從一旁抽了幾張紙遞給她,林苗充滿了感激的接過,嘆了口氣:“我們每天起早貪黑,都是為了公民的利益着想,這……太寒心了。”
“搜查令呢?”傅微忽然說。
林苗猝不及防的一僵:“什,什麽?”
“沒有搜查令,今天巡邏隊的行為都是違法。”傅微說。
“我……”林苗記得脫口而出:“我那是有原因的!我查到——”
“血液仿制劑?”傅微打斷了她的話:“我來之前托人打聽了一下,目前搜查局也只是查到血液仿制劑存在銷售流通,要具體到買家信息,技術還達不到,你是怎麽查到的?”
“我……”林苗張口結舌:“我……”
“想要業績是好事,我可以理解。”傅微的聲音冷然:“但是要抓人的話,恐怕還得先把我剛才提出的兩點解釋清楚才行。”
“小白!”
陸堅一條巷子一條巷子的找了一陣,一無所獲,幹脆叉腰大聲道:“小白!你不出來,我就把去幫你揍傅微了!”
說完,他把袖子捋起來作勢要走,屋頂上一個人悶聲道:“你又打不過他。”
陸堅退了兩步擡頭,看見月抱膝坐在屋脊上,鼻尖紅紅的。
“你怎麽在那兒啊。”陸堅松了口氣:“我……我雖然打不過他,但是我可以跟他講道理啊。”陸堅補充說:“在我跟他講道理之前,咱們也先講講道理呗,你要不先下來,這樣說話我脖子好酸。”
月垂眸,看了一眼陸堅,又把頭扭開了。
陸堅有點兒無奈:“你既然不想跟我聊,那我走了,你,你也早點回去。”說完,他蔫頭耷腦的走了。
陸堅走了一段,忽然聽到有人在小聲啜泣,他循聲摸過去,看見了一個長發的女人坐在花壇邊捂着腳踝哭泣。
“大姐?”陸堅小心翼翼的說:“你還好吧?你咋了?”
“我腳扭了。”那女人說:“小弟弟,你能不能過來扶我一下。”
陸堅猶豫了一下道:“行。”
他正要過去,忽的從天而降一個人,插在他跟前兒。
“你不怕被碰瓷啊。”月推了他一下,冷冽道。
陸堅一愣:“可是……”
“可是什麽呀。”月側目看向那個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道:“大姐,我們幫你報警,你在這兒啊,就待會兒吧。”
那女人終于偏過頭來看了月一眼,她面色白的有些不正常,神色古怪,渾身更是僵硬,月冷笑一聲,拉過陸堅轉身就走。
走出巷子,陸堅把她往原地一扯道:“小白,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柔軟一點,善良一點。”
“柔軟一點,善良一點是吧?”月說:“來,你過來。”她招了招手,跟陸堅又轍回了巷子口,兩個人探頭探腦。
那個原本坐在花壇邊哭泣自稱自己動不了的長發女人沒了。
陸堅驚得張大了嘴。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月拍了拍他的肩:“男孩子一個人孤身在外,要學會保護自己。”
陸堅撇撇嘴。
“你不是要跟我講道理麽?”月說:“講吧。”
“我覺得這件事傅微哥沒錯……”陸堅鐵着頭說。
月涼飕飕的睨了他一眼。
“你想啊,如果真讓你把那個女隊長給傷了,你不得被抓進牢裏去啊。”陸堅說:“俗話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傅微哥那麽成熟一人,鐵定明白這個道理。”
“你的意思就是我不成熟咯?”月說:“那我就能眼睜睜看着那個大胸女把人甜品店給端了啊?”
“大,大胸……”陸堅嘴皮子禿嚕了一下,抓了抓頭道:“傅微哥肯定有辦法處理的嘛。”
“是嗎?”月冷哼了一聲:“我看他不是來處理問題的,是來處理我的。”
他一定覺得我很煩,要不然早就來找我了。
月在心裏想。
陸堅張口結舌了一會兒,徐雅給他打來了電話。
“林隊長走了。”徐雅說:“傅微哥正在幫老板娘他們修東西,你們要不要來幫幫忙?”
月愣了愣。
“算了。”片刻後她說:“要去你去,我不去,我不想見到他。”
既然人家不待見自己,那她也不要湊上去添堵。
由于治安問題,啓明中學原本的定下來的課外實踐活動由春游改為了參觀博物館。
一群原以為可以出去撒歡的學生被迫來到了市博物館。
市博物館位于市中心的一座摩天大樓的十層,跟科技館天文臺等比鄰,周末的客流量感人,上電梯都要等好幾輪,熱門展廳裏更是人山人海。
講解員帶着一副耳麥用專業的播音腔對着文物講歷史,講的一群學生昏昏欲睡。
“這不就是把歷史課搬到了學校外嗎?”陸堅痛苦的說,他東張西望了一番:“哎,小白呢?”
“上洗手間去了吧。”徐雅說。
此時月正扒在透明的玻璃上專注的望着裏面端放的一把細長的長刀。
旁邊的名牌上明确的寫着刀的名字。
瀝世。
東方最後一支純血王族白錦世家的佩刀,經過白錦珩、白錦旋律兩代之手,在戰亂中流落,幾經輾轉才被尋回,經修複陳列于此。
月盯着介紹看了一會兒,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自己家的這些事,如今居然要通過博物館裏他人羅列精簡的一段名牌才能了解。
這時,有幾個游客走過,站在刀跟前“啧”了幾聲。
“這就是吸血鬼用過的刀。”
“吸血鬼還會用刀啊?他們不是見人就咬的嗎?就像是野獸一樣。”
“聽說這個白錦帝用刀斬殺過好多同族來着。”
“瘋起來連自己人都殺,吸血鬼真可怕,這刀看着就不詳,怎麽還敢陳列出來給人觀賞,噫!”
月默默的聽了一會兒,轉頭看向屋頂上懸挂着的監控。
要是沒有這個監控就好了,她就能為所欲為的破開玻璃,把這把刀奪走。
那是他們白錦家的東西,不是随意供世人賞玩、嘲弄的對象。
這時,陸堅和徐雅找了過來,略略拔高了音調:“集合啦小白!”
月回過神來,有點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這塊觀賞區。
她跟着班集體的隊伍站在電梯跟前等電梯,電梯停留在三十幾層的位置遲遲不下來。
“你說這時候要是發生恐怖襲擊,這種人口密度誰也逃不掉哦?”陸堅搖頭晃腦的抱怨。
他話音剛落,只聽“轟”一聲巨響,震耳欲聾,一整層樓都在這聲巨響中劇烈的顫動了一下。
煙霧警報器瘋了一樣開始尖叫,幾個底盤不穩的姑娘直接摔倒在地,人群不安的躁動起來,陸堅捂着耳朵驚恐道:“卧槽這是地震了嗎?”
月沒說話,她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硝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