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鳳舞九天位于一條喧鬧的步行街頭。
夜色沉入,街上的霓虹接二連三的亮起來,炫彩奪目,無數年輕的男女穿着時尚性感的服飾開啓他們的夜生活。
幾人将小綠車停靠在公共區域,半是好奇半是敬畏的跟着傅微走上人行道。
石進的眼珠子幾乎要黏在一個穿露臍吊帶衫的女郎身上跟着人家一起走了,陸堅道:“我之前看警匪片,這種地方他們說叫紅燈區!犯罪率超高!”
青春期的學生幻想最盛,月翻了個白眼,聽傅微道:“這裏還算商區,真正意義上的紅燈區還要往東面再走一段。”
“哎?”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解釋,幾個學生倏地瞪大了眼。
“怎麽?想去?”傅微輕飄飄掃了他們一眼。
“啊不不不。”撥浪鼓似的搖頭。
月挑了挑眉,湊過去用手肘拱了一下傅微。
“你好像對紅燈區很熟啊?”她煞有介事的問:“經常去?”
“以前常去。”傅微說:“現在不了,沒空。”
月:“……”
她腦子裏蹦出四個大字
——閱,女,無,數。
靠,看着是個文化人,沒想到居然是個衣冠禽獸!
傅微絲毫沒有察覺到旁邊的小姑娘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他一手抄兜,等綠燈亮起就邁腿過馬路,那群學生屁颠颠緊跟其後,鳳舞九天幾個金色的大字鶴立雞群的閃耀着,邊上還有一只印象主義的紅色鳳凰圖案,隔着個馬路都能聽見裏面傳出的震耳欲聾的樂聲。
進門後,喧嚣聲如海洋般将人完完全全的包圍,幾個學生被吵得龇牙咧嘴,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
陸堅用自己完全聽不清的嗓音對着月聲嘶力竭的吼:“你不嫌吵嗎——”
月兩手抄在胸前,冷定的吼回去:“我內心寧靜——”
傅微靠在前臺對周遭的雞鳴狗吠置若罔聞,全身都散發着一股遺世而獨立的超拔氣息,前臺的服務生道:“先生幾位?”
傅微回頭數了一圈:“六個。”
服務生笑容疏離:“請問都是成年人嗎?我們這裏不接待未成年人。”
這話幾個學生聽見了,不約而同的緊張起來,齊刷刷朝傅微投去求救的目光。
傅微無甚表情,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證件推過去,那服務生看過後露出詫異的神色,随後道:“您稍等。”說完,他拿起座機撥了個短號出去,片刻後從樓梯上走下來一個男人。
那男人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穿着一件寶藍色的襯衫,蓄了胡須,騷氣外露,看見傅微時他“WOW”了一聲,愉快的迎上來給了傅微一個熱情的擁抱。
“好久不見。”他說:“還以為你再也不來了呢,怪想你的。”
傅微的手垂在身側,任由他抱着拍了兩下,也沒給什麽回應,那男人自來熟,絲毫不覺尴尬,松開傅微從兜裏摸出一盒煙,抖出一根遞過去:“來根?”
“不抽。”傅微擺擺手:“托你個事,我有幾個親戚家孩子,想見見世面。”
“客氣。”藍襯衫很懂,自顧自的點了煙笑道:“別說這種小事情,就你們今天的酒水餐點消費,全算我賬上,夠意思吧?”
“哇……”幾個學生都看呆了。
傅微難得的揚了一下唇角:“不用,錢我照付,謝了。”
“所以說你傅微就是客氣。”藍襯衫又在傅微肩頭拍了一下:“那你們自便,有需要呼我。”
有傅微助陣,他們終于得以進入這屬于成年人的娛樂空間,迪斯科球缭亂的旋轉,陸堅一個勁的感慨“社會社會”,幾人在一張環形的沙發上坐下,服務生遞了菜單過來。
“點什麽點什麽?”
“我看這個‘僵屍朗姆’好像很酷!”陸堅說:“還有這個,‘月下漫步’也很好玩的樣子!”
月推了他一下:“敢情不是你花錢。”
陸堅一縮脖子,從善如流的把菜單遞給了石進。
最終菜單轉了一圈,誰也沒點,幾個學生面面相觑,再次向傅微投去求助的目光。
傅微從剛才開始就有點放空,忽的回過神來,平聲道:“酒精飲料不行,其他随意。”
“傅微哥萬歲!”
伴随着一陣歡呼,月有點忍不住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喂,你太慣着他們了吧?”
“他們不是你帶來的嗎?”傅微垂眸。
月愣了愣,覺得這話好像也沒錯。
她糾結了一下道:“你也不能因為他們是我帶來的就讓他們随便花你的錢吧,你錢很多嗎?”
“還行吧。”傅微說:“小陸,幫我點一杯威士忌。”
“好嘞!”陸堅簡直已經把傅微當爸爸看了,答應的格外幹脆。
“刷”一聲,月猝不及防的扯住了傅微的衣領子,把他拉的不得不彎下腰來,傅微愣了愣,只覺得少女呼出一口微涼的氣,噴在他的耳畔。
“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
傅微轉眸:“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了。公務員。”
“那為什麽——”
“像這種邊緣營業場所要想在政府的管轄之內自由活動,勢必要讨好執行官員。”傅微說。
“所以你就是那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辣雞執行官?”月挑眉。
“差不多。”傅微說:“但是辣雞這個詞我不認可。”
“為什麽?”月略有鄙薄:“以權謀私放任自流,還算清官?”
“有句古話叫水至清則無魚。”傅微說:“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月剛想反駁,一旁陸堅忽的酸溜溜道:“你倆不要壓抑自己,想親就親吧!”
月愣了愣,這才意識到她跟傅微靠的有多近,她手一松,傅微才得以坐直,男人的領口被她扯得淩亂,居然帶了幾分色氣。
“你喝什麽?剛沒幫你點。”陸堅把菜單推給月。
“随便。”月有些不爽,潦草道。
“來杯牛奶。”傅微說。
月:“???”
她剛想喝止,服務生已經走了,月氣急敗壞的抓着傅微的手臂道:“誰到夜店裏來喝牛奶啊!”
傅微抽出胳膊,在她頭頂拍了一下:“晚上喝牛奶,長個子。”
月:“……”
她氣咻咻的往沙發背上一靠,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餓了。
傅微坐了一會兒,隐約感覺有人在扯他的衣角,他把酒杯往桌上一頓,扭頭,看見身邊的小姑娘捧着個喝幹淨的牛奶杯,滿臉的含羞帶怯。
“怎麽了?”
“餓,餓了……”
鳳舞九天裏提供的主食是意面和披薩之類的西餐,傅微挨個點了,排滿了一桌。
“人家在夜店裏消愁熱舞,談情說愛。”陸堅說:“我們在這裏吃西餐?”
“你有意見?”月端着盤子叉面條,飛過去一記眼刀:“把你手上的披薩放下。”
陸堅兩口就把餅給吞了下去,連根芝士絲兒都沒剩下,然後選擇沉默。
傅微坐在一旁輕輕晃着酒杯,碎冰與玻璃碰撞發出清粼粼的聲響,他把最後一口威士忌抿了,彎腰把酒杯蹲在小桌上,側目對月道:“所以你到這裏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月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似的“吸溜”一聲,醬汁濺到嘴角,她用紙巾胡亂擦了幾下,含着意面不說話了。
“你沒有什麽被不良少年帶壞的姐姐,對吧?”傅微說。
月忽的有點內疚,小心翼翼的觑着他,傅微的目光清澈如冰,看不出什麽情緒。
似乎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我沒有完全騙你。”月說:“可我現在不想解釋。”
說着,她插了一團意面賭氣似的塞進嘴裏。
“行吧。”傅微說。
他越包容,就越發讓月覺得欠了他的。
“我下次不會了。”她憋了一會兒輕聲說。
喧嚣中,她依稀聽見傅微笑了一聲。
石進吃飽喝足,終于想起來今晚的正事,他掏出手機道:“我要告訴蘇蓉我來了!我是個男人!”
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尖叫歡呼,舞池中的人停跳,紛紛轉向舞臺的方向,這時幾個穿着朋克風服飾的男人走上舞臺,擺好架子鼓,将電吉他插電。
“哪個是蘇蓉男朋友啊?”馬慧慧說。
陸堅道:“最中間那個吉他手。”
月順勢看過去,缭亂紛呈的燈光下站着一個吉他手,穿着黑色的皮夾克,頭發挑染了紅色,兩條腿裹在鉛筆褲裏細的像兩根筷子,耳朵上挂了一串銀色的耳釘,他微微駝着背,撥弄着吉他弦,電音鼓舞,臺下響起一串尖叫。
“羽馳!我愛你!!”
吉他手擡起頭,邪魅狂狷的沖臺下抛了一個飛吻,月終于看清楚這家夥的長相了,眼大膚白,長的是還可以,但是也沒到蘇蓉形容的那個地步吧。
最主要的是,一個男人化那麽重的眼線是想怎樣?
妖豔jian貨。
月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傅微。
傅微倚在沙發上,抄着手,目不斜視的看着舞臺,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放空。
男人眉是眉眼是眼,一張面孔清爽的像是水墨工筆畫。
小傅可比他帥多了。
月在心裏想,不知怎麽的就唇角上揚。
重金屬風的音樂如同一顆核、彈在舞臺上炸開,舞池裏的男男女女都瘋了,跳着鬧着,甩動頭發。
“羽馳!!羽馳!!”
石進捂着耳朵,驚恐的對着陸堅比口型:“他唱的好聽嗎!”
陸堅大吼:“我聾了!”
月微微皺眉,她在渾濁的空氣中隐約聞到了一股非同尋常的味道。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