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屋裏沒有開燈, 一片黑色, 隐約可見一點紅光在一閃一閃的眨眼。楚仕軒看着窗外墨黑色的夜,手中的雪茄在慢慢吞吐着。
眼前是洛佳平靜的站起身,對他微微鞠了躬, “對不起, 打擾了。”
她披着長發,他甚至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卻在走向大門時,那微微輕顫的身體還是讓他惦念挂心——
他想他是了解她的, 至少這段日子以來的那個女子,讓他莫名的回心轉意,怦然心動的那個女子, 他是了解的。她會委曲求全,她會默默承受,那并不清明的求助,甚至連她自己都回答不了的答案, 他不确定她會如何善後。
賣腎賣血, 還是賣身救父?
這個時候,他有些自嘲, 終究沒有把無奸不商的角色完美的诠釋,他相信,無論他開口提任何要求,她都會像搖尾乞憐的小狗一樣,絕對的順從, 即使并非心甘情願。
紅光越來越黯,長長的煙蒂挂在前面,焉焉的彎曲着,煙已吸盡,蒼穹無盡,他到底還是無法利落的轉身,
給方則宇打了電話,“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
簡單手邊的電話一直在響,是公司的秘書打來的,她不想接起,因為無非就是重複着那兩句話,“我知道了,我會盡力的。”
聽着都讓人可笑,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于是,第一次毫無人情的将手機按了靜音,然後丢進包包裏,一步一步像烏龜一樣爬去醫院。
洛媽媽把家裏全部的存款都拿了出來,但這些年,一直是洛至新在管錢,所以家裏賬上并沒有太多,算上他的醫藥費,所剩無幾。
她幾次糾結的看着她,直到昨晚才嘆着氣問她,“你跟左寅風分手了?”
簡單點點頭,左寅風将自己僅剩的幾萬塊存款都拿給了她,雖然不多,但她知道,這已經是他的全部了,他和自己一樣,也無力承受這麽大的一筆數目。
他問她,“楚仕軒會幫你嗎?”
當時他的目光泛着一層光暈,那是最無助最沉痛的轉身,曾經的堅定與年少輕狂,都在此時被壓上歷史的封印。努力與現實從來都是背道而馳的。
***
醫院的走廊從來都是空曠,即便不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也會發出清脆的聲響,那尖銳哄亮的聲音一路伴随着探望者沉重的心情。
病房裏有低低的交談聲,簡單覺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她轉過身,從門窗裏看到了晃動的半張臉——
她呆愣了一會兒,才推門進去。
楚仕軒起身正要走,看見她進來,只是淡淡的掃了眼,對洛至新微微一笑道,“洛伯父,您好好休養,後面的事我會讓律師跟進。”
洛至新拉着他的手,老淚縱橫,“仕軒,我們洛家對不起你,我真是……”掩面低泣着,他也在深深的後悔。
“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楚仕軒并沒有太多客套,反而有些公事公辦。
在與她擦肩而過時,略微停下了腳步,側了側目,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如同翎羽般輕盈,随後便消失在病房裏。
她完全在呆滞的狀态,直到洛至新的聲音将她喚醒,他卻是自言自語道,“楚仕軒收購了我的公司,剛才已經簽了轉讓協議。”
許是經歷了這場變故,讓他也徹底看透了人生,從前的執着與荒唐已然不複存在,剩下的也只有滿心的遺憾,“楚仕軒是個好孩子,你和他……”
話未說完,簡單卻轉身奔了出去。
他的車停在醫院外面,她跑出來時,他正立在車門前,看見她,仿佛很平靜,似乎她只是一個路人。
她站住了腳步,艱難的向前邁着,如果他是炙熱或是冷漠,哪怕是怨恨,她都會義無反顧的跑過來,但就是這種比漠然還要無視的神色,将她徹底的隔絕在他的世界以外,仿佛在告訴她:我們之間的一切到底結束了。
醫院外來來往往的人流,沒有人會注意他們此刻的距離和彼此的注視,真的如同兩個不相幹的人,只是在喧嚷的人群中不經意的一瞥。
此去經年,依然蕭索了歲月,辜負了光陰。
她在外面站了很久,久到不知道他是何時離開,等到再回過神來時,早已不見了他的蹤影,又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看到手機上的一條留言:我要離開這個城市了。
***
她曾經問過左寅風,留在這裏,是不是為了她?他笑着說大城市機會比較多。但現在,失去了她,他同樣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勇氣。
X大學,他們曾經開始的地方,算算時間,不久後,又會有一批學弟學妹即将離開這裏,奔赴屬于他們的故事。
草地還是這麽綠,滿園春色競不休,籃球場上依然喧嘩如雷鳴般,青春的氣息也是綠色的,與芳草印在一起。
一年的時間,竟然物似人非,沒有左寅風的籃球場真的少了很多景色,至少沒有那一道道靓麗的風景線。
他是那樣年輕,那樣充滿活力,那樣不安世事,她曾想如果不是遇到了她,他在茫茫人海中也會覓得一位女子,平凡且踏實,這樣平淡無奇的為生活忙碌,一心一意的為他生兒育女。而不是像她這樣,總是身不由己,到頭來還帶給他傷心沉重的包袱。
左寅風倒沒有太多的痛楚,那樣深刻的愛過一次,終其一生,他也許都不會忘記,她帶給他的那些感動,或許無緣。想來可笑,堂堂一個大學生,怎麽也會有這種思想,信天由命。
“店鋪已經讓李斌在打理了,我正在賣房子,等一切都辦好了,我就離開了。”
簡單看着他,還是那樣溫和的笑容,即使多了苦澀,也會暖人心脾。她上前一步,環住了他的腰身,把臉貼在他的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仿佛那裏在呼喚她的名字,
“洛佳,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左寅風抱着她,柔柔小小的身軀,讓他不由得一陣心酸,“答應我,一定要幸福。”
其實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擁有,正如從前他雖然冷漠,但喜歡看她整日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樣子。這樣子的她,他要用什麽樣的方式讓她延續這種快樂?
其實他還是喜歡原來的洛佳,只是他一直不願承認,現在的她雖然平和淡然,但眉宇間總是少了那份歡樂,她努力上進時,他不是不高興,卻也盡是擔憂,怕她太好,自己配不上她。她隐忍難過時,他也會無措,想到從前她昂首挺胸的大罵,總會讓他知道,她在生氣。
原來,他們一直都在隐忍。
***
坐在這個城市的海邊,面前是夜色闌珊的海面,身後是急駛奔湧的車道,她好像一個分界嶺,将繁華與沉寂鮮明的隔絕開,而她,只是處在這中間,亂與靜的結合中。
似乎一場劇本終于落下,本來糾結不清的兩個人都轉身離去,只剩下那碎如殘片的記憶無法抹去。
一直以來,困擾她的,從來都不是愛與不愛的問題,她心裏比誰都清明,愛與喜歡是怎麽的表象,甚至有太多的情緒來印證她的心境。
其實她每次不開心時,左寅風都會給她鼓勵,那笑臉,那語氣,像一個足以可以傾聽她心聲的朋友,她在他面前毫不顧忌,完全沒有羞澀與怯意。
正如兩人約會時,左寅風喜歡運動,有幾次她實在受不了了,便毫不客氣的跟他控訴,“可不可以不要去健身房?”
就好像她對着戴妮抱怨,“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吃三明治?”
但楚仕軒不同,當她謹慎小心的看着他時,那種心情如同偷竊着自己暗戀的對象般。她那時迸發出的癡迷與仰慕竟然顧不得場合,連同周圍的與會者都是多餘的,她眼中癡纏着只有他低沉的帶着蠱惑的嗓音,和他自始自終嚴肅沉着的神色。
他應該沒有多餘的心思注意到她,但就是那麽一剎那的反應,他原本只是擦過她的目光,卻像被繩線又拽了回來般,莫名其妙的與她的目光深度交彙,原來他也有那般手足無措的時候,輕咳一聲,偏頭低聲問坐在他旁邊的方則宇,表情都帶着尴尬,“我剛才講到哪了?”
所以,當散會後,他似笑非笑的問她,“你看我做什麽?”
以至簡單在他面前足足低了三天的頭。
這些記憶如今卻成了死結,她和洛佳無法分離,就意味着永遠不會有一個結果。正如身後飛速駛過的汽車,被黑夜一點點吞沒,卻在黑暗中骁勇前行。
但是,她真的走不下去了……
“洛佳,我們到底該怎麽辦?”
轉身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些跌撞,一道強光從遠處照到了她的身體,刺眼的光茫讓她更加恍惚,耳邊急迫的汽鳴聲,她迎着光茫,微微側過了頭……
記憶本來在危急時會變成笨拙,但她卻出奇的清晰——今天?
一年前,同樣的日子。
“簡單,聽得到我們說話嗎?”朦朦胧胧間,她聽到一個聲音在叫她。
簡單?是在叫她嗎?
她掙紮着睜開了眼,感覺霧蒙蒙的世界,應該有忙碌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衣服,看不清楚樣貌,意識像被束縛在了某個空間裏,掙脫不出來,暈沉間又覺有人在搬動她的身體……
“簡單,簡單,聽到我們叫你了嗎?”
“聽到了……”她張了張嘴,盡量讓自己發出一些聲音,喉嚨幹枯蒼老,卻帶着欣喜與滿足。
蒼白的臉上挂着淺淺的笑容,她終于回來了。
幾日後,她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從前的照片,真如重新投胎了一次,竟然連她自己都不認識了,将目光投向窗外,望着極好的天氣,眼中的笑意流連在這個屬于她的春色中。
門外,立着一個同樣美好的身影,她轉過了頭,竟如照鏡子般看着她,可笑自己竟然真的已經習慣了它——一年的時間,真的不算長,但足可以改變一個人,如果按照她們以前的生活軌跡,斷不會是現在這樣。在經歷了愛與被愛,忍隐與放棄,學會與承擔中,她們都學會了成長。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屬于她們的美好正在拉開序幕。
***
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個月,簡單終于可以回到她自己的家裏,雖然家裏也沒什麽,但就是感覺溫暖,在家裏她可以抛開一些煩惱,為所欲為,重新變回以前那個懶洋洋的簡單,沒有了左寅風的約會,沒有了楚仕軒的電話,甚至連艾心這些同學都不用聯系了,一下子反倒覺得生活枯燥起來。
工作還要再找,生活也得繼續,好歹在這個時候,還有一個戴妮能聯系,
“其實變回來了也好,你以前太讓我羨慕嫉妒恨了,還是原來的樣子好。”
簡單輕輕一笑,看着鏡子前的自己,早已脫胎換骨,再不是原來那個土裏土氣的簡單,而且醒來後,她發現自己的近視眼竟然莫名其妙的好了,摘掉了眼鏡,才發現自己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和秀氣的五官。
“我要結婚啦!”戴妮豪氣的宣布。
“恭喜你。”她坐在陽光下,手裏捧着本書,笑得恬靜。
“可能會讓你大失所望,因為新郎是蔣函。”
蔣函是原來雅通的業務,小夥子很精神,能吃苦耐勞,他追了戴妮很久,但她嫌人家窮,房子又小,沒想到一轉眼,竟然開竅了。
“其實我想通了,又帥又有錢的白馬王子,只能是幻想世界裏的,也只有你才能到那裏,我呢,也就認命了,其實他對我真的不對。”甜蜜的語氣還是洩露了她驕傲的小心思,至少蔣函真的很寵她,比起簡單一頭熱的感情,真的幸福了不少。
簡單既然已經變了回來,戴妮就更加不敢問楚仕軒的事了,生怕惹她傷心。
“懸崖勒馬,也算是浪子回頭,記得到時叫我。”她開了兩句玩笑。
“我們不辦酒席,打算旅游結婚,唉,浪費那錢幹嗎。”
簡單笑了,還真是改變了徹底,戴妮在感情上真的沒少吃虧,人都是這樣,總是經歷了才會更懂珍惜。
洛佳現在也生活的很好,至少洛至新洗心革面,和洛媽媽和好如初,雖然公司轉讓了,但聽說楚仕軒還允許他以總經理的身份在公司上班,其實這間公司的運營方面還是不錯的,客戶穩定,如果不是他的私人問題,也不會導致資金短缺,所以說,楚仕軒也不是傻子,雖然替他償還了債務,但以後的收益他是穩賺不賠的。
當然,這些問題現在已經是洛佳本尊的事情了,但她倒是挺關心另外一件事——
時尚會所門前,正有一對男女在拉扯,引得一片圍觀。
“左寅風,你說,你到底喜不喜我?”洛佳氣勢磅礴的質問着左寅風,她已經顧不得被人看笑話,如果她現在放走了左寅風,這輩子鐵定會後悔。
店裏的夥計也都出來看熱鬧,“喲,洛佳什麽時候這麽霸氣了?”
一向安安靜靜,恭恭順順的洛佳怎麽變成了母老虎?大家還真是不太習慣。
左寅風尴尬的臉紅,明明可以轉身走人,卻就是舍不得邁開腳步,“你別鬧了,我們的問題不是早就談過了嗎?”
“談過什麽?我們之間的問題,就是你到底愛不愛我?”她氣得大聲對他嗆,“說什麽一直都喜歡我,到最後,還不是膽小懦弱,想把我推給別人。”
“我不是……”
“不許反駁,不許狡辯,”洛佳式蠻不講理終于爆發出來,可她卻哽了聲音。
她當然知道他離開并不是不想跟她一起承擔,說到底,只是自卑自己無力幫她,不想她跟着他吃苦。可是他卻不知道,她根本不想做富家千金,她更喜歡這裏的會所,喜歡和他奮鬥的感覺,以前她不知進取,可是現在的她只想腳踏實地。
左寅風緊抿着唇,有些無力的望着她,“洛佳,你不要再任性了,生活就是這樣,有人可以給你更好的,我只要看着你幸福就好。”
“屁——”她哭着拼命捶打他,“左寅風,你給我聽着,我不要更好的,我只想要你,如果你敢走的話,這輩子我都恨你。”
左寅風轉過了頭,從他決定要離開,都沒有哭過,也沒有難過,卻因為她要恨他,他卻再也承受不住。
“左寅風,我愛你,你聽到沒有?”她不想再給他逃的機會,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嬌小的她踮起了腳尖,宣洩般吻上了他的唇。
左寅風明顯愣住了,沒有回應,也沒有推開,他眨了眨眼,感覺從來的洛佳又回來了。
周圍一陣掌聲,“在一起,在一起……”
也有人暧昧的喊,“吻她,是男人就吻她……”
簡單搖着頭大笑起來,不虧是洛佳本尊,這種霸氣她是無論如何都學不來的,她看到左寅風毫不遲疑的吻了下去,才悄悄轉身,卻突然又僵在了那裏——
楚仕軒倚在車門上,也在觀看着這場轟烈的鬧劇……如果簡單沒有看錯,他臉上竟帶着不易察覺的淺笑。
而從前的一幕再次上演,他不輕易的帶過她,明明是衆裏陌然的一瞥,卻像有根紅線在牽引着般,又将目光調轉了回來,在溫和的空氣中碰上,這次她沒有躲開。
楚仕軒疑惑的望着她,一頭及肩的長發,淡雅的花系長裙,一張素色的巴掌臉,他确定他不認識這個女人,可不知為什麽,随風飄散過來的這種味道如此熟悉……
回去的路上,她又路過那家婚姻介紹所,業務又拉着她不放,她輕嘆口氣,轉眸狡黠笑道,“身高一八八,年齡三十,雙眼皮,高鼻梁,薄唇,開着紅色的奔馳,有自己的公司,會做龍蝦大餐,會跳舞,心地善良,對女朋友很體貼,但工作不要命……”
業務張着足以塞進一個蘋果的嘴巴,像外太空人一樣看着她。就算這位小姐長得漂亮,也不用這麽勢利吧?有錢長得帥,能兼顧家庭和事業,這樣的男人要有話,她第一個撲上去。
“有嗎?”她滑稽的看着那個人。
“沒問題,我幫你找找,我們這裏什麽樣的男人都有,胖的瘦的……”業務不死心的繼續介紹。
“名字要叫楚仕軒。”簡單微微阖了阖首,在那人更為驚詫的目光中轉身。
一片好天氣,虹銷雨霁,春意盎然,她佩服洛佳的勇氣,至少她們當中,有一人得到了幸福,不過她更佩服自己,居然朝楚仕軒點了點頭,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卻也呼應般給了她一記溫和的微笑。
他的目光還是那麽清沏,笑容還是真摯而美好,她想他是真的放下了,放下了一個本就不屬于他的女孩。曾經那些心動,或許并沒有因為時間的輾轉而遺忘,只是停留在了某個時空中,卻不屬于過去。那些錯亂的情感,那些誰是誰非的盤根錯節,都會在記憶的隧道中瓦解分散,剩下的只有重新開始,未來會是怎樣的?
簡單依然是找工作中度日,其實并不是很難,只是她心底的某處一直有一個地方,所以無論到哪裏去面試,她都會比較一番,到頭來,搖頭離開的還不是自己。
接到洛佳的電話,是在炎熱的7月,她的生日就快要到了,
“诶,姐姐,別說我對你不好,軒宇正在招程序員,我已經向楚仕軒舉薦了你。”洛佳似乎已經習慣了叫她姐姐,本來很親昵的稱呼,偏偏她講的像恩賜一般。
簡單彎了彎唇線,輕快的答道,“謝謝,還有,祝福你和左寅風。”
“唔,那當然,只有你才會搞不定這麽可愛的風學長,我一出馬,他只能乖乖就犯。”她咯咯的笑着。
洛至新經此一事,似乎對人生也改變了不少,沒有再幹預洛佳和左寅風的事,至于‘乖乖就犯’的含義,簡單不想去猜測,反正身體現在是她自己的。
她現在只是簡單。
站在楚仕軒辦公室的門外,她輕笑着推開大門,看到電腦後面的男人目光愣住,很滿意的向他微微一笑,“楚先生,我是簡單。”
那日慶功宴,她一襲長裙,披了件羊絨的白色開衫,他當時覺得奇怪,為何她不穿晚禮,但這一身衣服給他的印象深刻。
只是七月的天氣,她将羊絨開衫換成了雪紡的套頭上衣,依然是白色。
楚仕軒微微錯愕,她的神情仿佛認識許久的老朋友,而他也是這般的熟悉,卻說不出過去在某年某月遇到過,是不是在茫茫人海中那無心的一瞥,還是轉身間,不知名的一道身影,或是在他良久的翹首以盼中,模糊不清的回眸。
他說不出,這種感覺真的很奇特。
外面的應聘者坐滿了會議室,楚仕軒想都沒想,站起身,伸出了他帶着力量的手掌,只是輕輕一笑,“歡迎你加入軒宇。”
百葉窗沒有落下,午後的陽光正盛,照在兩人相握的雙手間。她在心裏暗暗吐了吐舌,似乎在為自己的小伎倆而喝彩,明明有個聲音在笑斥着她:簡單,你犯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