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跟大衛的這頓飯吃的本來就有些晚了, 都是些索然無味的吃食, 餐廳很高檔,食物很精致,但吃到嘴裏, 卻不及楚仕軒做的萬分之一, 她全程基本面無表情,一直是大衛在講話,席間,他接了一通電話, 回來後略有些失落,“美國的綠卡不好拿,很多女孩子在這邊想盡辦法, 又是找工作又是嫁人,結果生活的也不盡如意。”
他随意的倚在水晶椅上,晃動着手中的高腳杯,裏面的紅色液體像流動的血漿, 讓簡單感到惡心, 卻擡起眸,像個勇士般望進他的清藍如冰晶般的眸子, 他臉上的笑容不複剛才的溫和與耐心,變成陰骘而冷峻,偏白的膚色活像個吸血鬼。
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她猜不到,但他瞬間凝結的冰冷, 讓他連掩示都忘了——在她看來,這頓飯卻不比那場舞蹈,循循善誘的僞裝,最終演變成了撕裂的夕陽。
她怎麽會聽不出,嫁給他,拿美國綠卡,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事,這種威脅最終撕破了所有的美好,在燦陽明媚的春日,顯得有些殘忍,但簡單明白,這就是生意人談判的技巧,先給些甜頭,再适當的威脅,最終達成自己的目的。
但感情不是交易,他居然連這一點都不懂……不過,簡單也無心與他談感情,覺得再多的話語,再多的誘惑,也不及左寅風那日的一句話——
他說:“那就買吧,我賺錢就是為了給你花的。”
昨天晚上本就有些晚了,她心中暖意正濃,漸漸就有了困意,左寅風可能看了時間,哄着她道,“快睡吧,太晚了,明天該起不來了。”
簡單只“嗯”了一聲,真的是累了,頭靠在舒軟的靠枕上,便沉沉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起來,看了眼手機,左寅風給她的微信打了5000塊錢。
她呆了半天,手指在鍵盤上動了動,大早上的就哭了起來,卻愉快的給他回:這麽多,你真打算養我啊?
波士頓的早上,中國時間的晚上,不過店裏還沒有打洋,他可能也在等着她收錢,一直盯着手機,所以回的也快:傻瓜,養你是應該的。
她吸了口氣,慢慢的點了收錢,然後才起床打開窗子,清晨綠草的芳香撲臉而來,瞬間神清氣爽,再多的傷感也被滿目清新的綠油地吸走,她似乎看到青草上還挂着露珠,難道昨晚又下雨了……
思緒從昨晚飄了回來——
她就是這樣的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可笑的是大衛連談判前的知己知彼都忘了,她看起來像個貪慕虛榮的女子嗎?
她放下了刀叉,笑得像杏花微雨時節的玫瑰,嬌豔欲滴,只是豔得讓人不敢亵渎,“大衛先生,感謝您的厚愛,美國的綠卡好不好拿,我不知道,但我想,中國的永久居留權會比美國的綠卡更困難,因為在中國生活,除了要有能力,還要有德性,否則,中國的老祖宗也不會允許濫竽充數的人混淆血統。”
她的英文還算不錯,但有些字義翻譯成英文,還是有些模糊的定義,大衛一時沒懂,皺着眉頭,看了她半天,簡單想了想,通俗易懂道,“我更看重的是人品,而不是綠卡。”
他的臉成功綠了下來,片刻,卻驀然大笑,“看來我真的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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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餐廳出來,她給楚仕軒打了電話,沒想到他的車子就是附近,很快便接到了她。一路上,她都沉默着,大衛最後的一句話,她似乎嗅到了眼前這個男人更為陰險的一面。
大衛告訴她,那通電話是楚仕軒打的,懶懶的問他,“吃完了嗎?我還在等着帶她走。”
那樣漫不經心的語調,才是大衛最後的底牌,那樣釜底抽薪,似乎都不給自己留了餘地。
“怎麽了,晚餐吃的還好嗎?”他轉眸小心地看着她。
不知道為什麽會激怒了這頭小獅子。
她搖搖頭,抿着的唇線更加緊繃,卻無從責問他。正如他和切爾夫的談話,從來都是以勝利者的姿态。
回到別墅,她一聲不吭的打算上樓,楚仕軒拉住了她,“等我一會兒。”
她涼涼的站在那兒,不知這股情緒究竟意欲何為?其實晚餐她沒吃兩口,實在沒有胃口,到最後,她直接起身,“對不起,我要回去了。”
大衛并沒有挽留,只是有些遺憾道,“你是第一個讓我有挫敗感的女人。”
她冷笑,原來是為了挫敗感,那麽至少她不會有疚愧。
也就幾分鐘的時間,當楚仕軒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的心情像正在綻放的花朵,慢慢美麗起來——
“知道你不會吃太多東西,所以做了兩碗面,”他意有所指道,“你現在心裏一定不舒服,龍蝦大餐是吃不下了,西紅杮面會讓你有食欲一些。”
她果然笑了,雨過天晴般緩緩問他,“你吃過了嗎?”
“沒有,為了等你出來,我一直在路邊的車裏。”他聳聳肩,把自己說得慘風苦雨,然後徑自端起一碗面,大口的吃着,“我覺得什麽山珍海味,都比不過一碗最平常的面條。”
她坐下來,吃了兩口中,滾燙的面條順着喉嚨流進腹中,像熱浴般滋潤了五髒六腑。她還真是餓了。
這頓飯本就吃的有些晚了,兩人都吃的很滿足,直到碗已見底,楚仕軒才舒服的推開的碗筷,看着她漂亮的臉色,暖暖的紅潤,才開口解釋道,“大衛是一個不輕易放棄的人,若不能擊敗他最引以為驕傲的東西,便不能讓他妥協。”
他盯着她嫣紅的唇瓣,燙紅的更加嬌豔,目光中那抹馴不化的冷靜,像嗎啡一樣,有毒的讓人上瘾。明明小鳥依人,偏偏堅韌倔傲,
他狎玩的笑道,“洛佳,其實不能怪大衛,你現在,真是美的有點犯規。”
簡單咬着筷子看他,有些齒冷的回了句,“男人果然都是視覺動物。”
他卻笑的爽朗,“大衛曾經跟我說過,你的長相并不是外國人喜歡的那種,之所以會着迷,是因為你身上的某種氣質。”
她困惑的想了會兒,覺得有點深奧,說實話,她從沒覺得自己有氣質。
氣雖然消了,但簡單還是惡作劇的把那張購物清單扔給了楚仕軒,“這是你員工讓我帶的,你要跟我一起去買。”
楚仕軒也不驚訝,認真的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還點頭稱贊道,“嗯,員工的品味還不錯,都是美國的品牌東西,至少是國內的7-8折。”
“這你也知道?”她以為他沒有錢的概念。
然後,當楚仕軒同樣拿出一張紙來時,她就瞬間石化了,
“這是方則宇讓我買給他‘女朋友’的。”當然這是隐晦的意思,看着她再一次被打敗的樣子,楚仕軒竟然得意起來,“這幾天等把合同簽了,我們可以在波士頓逛逛。”
簡單一下子開心起來,撿起她的購物清單,笑眯了眼睛,“一言為定。”
氣悶了一個晚上,終于撥開了雲霧。
楚仕軒卻不急着上樓,給他在波士頓的幾個朋友打了電話——曾經的麻省理工學生,如今都成了商界的精英,他不是想單純的同學聚會,更無意去顯擺什麽,只是為了大家坐下來交流交流。
雖說聚會是他張羅的,但地點卻不是他選的——其實這個年紀的同學,要麽已經結婚,要麽已經有了女朋友,但都是動辄年薪百萬的俊傑,自然也沾染了些這個社會的惡習。
波士頓的夜生活還是很豐富的,夜店、KTV這種地方并不少見,合不合理見仁見智,夜總會更是如此。其實選在這裏,他也沒有什麽意見,大家喝喝酒,聊聊天也未嘗不可,只是若變了性質,就不是他擅長的範疇,往往這種場合都是方則宇出面,他善于在萬花叢中流連。
包廂裏昏暗的燈光四處閃爍,幾個同學叫了一桌子的酒,起先還是聊得很正常,他也津津樂道的聽着,
“仕軒,怎麽不來波士頓發展,這裏你有人脈呀!”同學擠眉弄眼,倒不是因為他開了自己的公司,現在什麽什麽總很廉價,就算沒有自己的公司,也不見得混得比他差,但同學當中,唯一一個選擇回國發展的就只有他,而奇葩的是,他的父母還都在波士頓。
楚仕軒自然聊了幾句,關于自己對中外發展的利弊,以及中國現在有許多技術都沒有外國的先行,把外國的經驗引進國內,再加以改良,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有人認同,有人搖頭,不管與否,楚仕軒都沒有上心,聽他們聊着一些商界的話題,還是他比較感興趣的。
直到,包廂的門打開,幾位身材火辣的外國妞走了進來,同時随她們湧入的是一陣刺鼻的香味,最後都留宿在了包廂裏。
同學一看都是老手了,熟稔的跟美女打着招呼,摟摟抱抱的頻頻灌酒。楚仕軒身邊被安排了一個很漂亮很熱情的美女艾米,風塵味十足,而且中文很好,
“一看你就不是經常來這裏地方。”她像八爪魚一樣扒在他的身上,楚仕軒稍稍用手抵了下,只微微一笑。
這女人是一雙黑色的眼睛,只頭發是金黃色,
“你是混血兒?”他問。
艾米并不意外他會這樣問,因為她長的五官不太像美國人,很多客人都能猜的出,“我爸爸是中國人,我媽媽是波士頓人。”她回答的很快,絲毫沒有停頓。
楚仕軒點點頭,不動聲色的喝着酒,眼神一瞥,看見坐在他旁邊的同學大手撫在小姐的背後,慢慢向下,然後像蛇一樣鑽進了她的皮質短褲中,那小姐緊緊擁着他的腰身,半眯着眼睛,一切都被昏黃暧昧的燈光所掩蓋。
這種情形相信他們也沒有心思再聊別的了,所以他打算離開了,否則再待下去,估計他會免費看一場活春宮。
而像這種地方,表面上高雅,來的也都是上層社會的人,不過暗地裏的勾當實則不能對外人講。
不顧同學捶胸頓足般的挽留,他客氣了幾句,只說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在一片惋惜聲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