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是我在這裏
56.是我在這裏
“喲,收拾東西,是要回國了?楚玊。”
沒人理她,楚玊連頭都沒擡。
“我建議啊,既然都收拾了,幹脆一次性多清一些,省得擺在這裏還礙事。說不準……下回,回來的時候,就沒你的位置了。”
沒人理她,楚玊走到休息室的另一端。
“怎麽,生氣了?噢,你會不會想多了啊,我倒不是說場上的位置,那兒肯定還有你的一席之地的。第三列Dona一直說沒時間做跟腱手術,我覺得趁這個機會,她休息休息,你可以去替她嘛,”
沒人理她,楚玊把自己櫃子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下的一瓶礦泉水扔進垃圾桶。
“實在不行,還可以幫我翻譜子的嘛。不過這第一把椅,應該就和你沒有關系了。”
楚玊把手提包拉鏈拉上,才擡頭正視安黛蘭,笑一聲。
“考察期兩年,正式約一年,這把椅子我坐第三年,倒還真的沒這麽愛把它挂在嘴上。其實我理解黛蘭小姐這麽興奮,人對新事物都會有新鮮感,自然興致勃勃,這很正常,你說對吧。”
“楚玊!”
“我很久沒放假了,雖然就一個星期,但也是我這段時間放過最長的假了,這種機會可不常有,得抓緊休息。”
“呵,楚玊,你也不用嘴硬,以後的事情難說得很,外頭可一路傳着呢,遲早有人要動艾黎莫,等到你這大靠山倒了,不知道你還能得意多久呢?”安黛蘭拿腔拿調:“枕頭風,以後都沒機會吹咯。其實你要不要去醫院查一查啊?畢竟艾黎莫那麽髒,你可別不小心惹上什麽病。”
又是這種話術。但實際上,吹枕頭風的是她安黛蘭自己,她讨好的某個高層來空降,全樂團都知道。但楚玊并不喜歡用這種話題來攻擊人,別人說話沒有教養不代表她也沒有。
所以楚玊開口說的是:“禮儀課沒學嗎?這是你——對前輩說話的态度?”
安黛蘭:“怎麽?艾黎莫都沒說話,他這種大人物難道還計較我說他一句兩句,反而你就先護上了?你真的好忠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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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記錯的話,安小姐啓蒙得晚,剛好看過那個采訪,你第一次摸上小提琴那年,我已經登臺了。”楚玊提着包往門口去:“我說,我是你的前輩,我計較。”
安黛蘭看着她背影,吃癟:“你!荒唐,我幾歲你幾歲你來做我的前輩?”
“還有——“楚玊又轉過身來,笑:“西劇場那邊出了名設備老舊,椅子的螺絲老是松,演出前記得檢查好。”
她出門,再落一句:“坐穩點,別摔了。”
楚玊記得唐玦的話,沒有特地和她說。
四月底,楚玊拖着行李回到了唐玦南海的家。她有鑰匙,直接開門。
不見人。就是空酒瓶很多,地上全是揉成一團的廢稿紙,白板仍然被塗畫得亂七八糟。
還多了一樣東西,有一個箱子,不大,一立方米左右,挺精致的,皮的,掀蓋的,像那種有些複古的藏寶箱,它突兀地擺在茶幾邊,卻是空的。
楚玊收拾了會兒,把酒瓶子碼好,至于稿紙她不知道唐玦還需不需要,就找了個紙箱來把這些都裝了進去。再看看時間,十一點,不見人回來,但就算是晚課也該下課。她想了想準備去見一面吧瞧瞧,就出門。
走出巷子,前面是紅綠燈,馬路對面是學校大門。
隔着一條斑馬線,楚玊站在慶樓春路的路牌下看見了唐玦。
多久沒見呢,九月到現在,過去大半年。
唐玦看見了楚玊。
她沖過來,不管馬路上有沒有車,她不顧一切沖過來,雙手搭在楚玊肩上,很用力。
一對相愛的情侶,很久不見,很久不見。
重逢的時候唐玦對楚玊說出的第一句話——
“救命!”
什麽都沒有,直接救命。
唐玦,眼尾是紅的,鼻頭是紅的,黑發亂飛雙眼含淚,梨花帶雨。
楚玊被她的反應驚住了,她有點沒反應過來,再低聲輕喃對方的名字:“唐玦?”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唐玦渾身顫抖,說話哽咽,死死地抓着楚玊,極度的害怕與驚慌。
楚玊伸手撥開唐玦眼前的碎發,見她越來越崩潰。
“徐靜微,我看見她了,她就在這裏,她剛才在馬路對面,她跟我招手……徐靜微我看見她了她在這裏她在馬路對面在招手!她看着我笑徐靜微她在馬路對面她招手她在笑!徐靜微徐靜微徐靜——”
楚玊一把抱住了唐玦,她将她藏進懷裏,用盡了力氣。
很亂,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唐玦在她耳邊恐慌地哭泣。
淚水都沾濕她的肩膀。
路過兩個要去酒吧的中年男人,瞧這大馬路上一人胡言亂語再多看兩眼。
有一人說:“這人瘋了吧……”
另一人:“我去,癫痫?”
“喂,你知道狂犬病其實也長這樣嗎?”
“不會要咬人吧……”
“閉嘴!”
楚玊神色淩厲釘過這兩人,偏頭怒斥一聲。
他們吓到,讪讪走開。
最後安靜,路牌下面兩個人。
唐玦喘氣,不知道有沒有醒過來。
楚玊手撫摸着她的背,貼着她的臉頰,在她耳邊一句一句地說話。
“我是楚玊。唐玦,我是楚玊。”
“沒有徐靜微,我是楚玊,是我在這裏。”
“不要怕。”
“都是假的,她沒有站在馬路對面,她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是我在這裏,我回來了。”
“我是楚玊。”
“我是真的。”
“我希望你慢慢慢慢冷靜下來。”
“你可以咬我,沒關系。”
“唐玦,我是楚玊。”
終于,有一陣刺痛。
唐玦咬上楚玊頸窩。
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