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水邊意外
第076章 水邊意外
如果一次外向會換來終身內向, 如果他還有機會,他一定會穿越到過去,一拳掄死那個打算作死的自己。他怎麽忘記了, 洲哥是經歷過大場面的, 無論什麽情況都能穩得住。
他真的不行。
哪怕四下無人——就是因為沒有人才更可怕啊。印珹悄摸打量周圍一切, 空無一人。但他莫名覺得四周站滿了觀衆。雖然應該沒有別人能夠聽見, 但他自己能聽見啊——能聽見羞恥在無盡的空曠裏頭回蕩!
看小朋友好像真被自己有點逗過了。邵洲非常好心地放他一馬,甚至貼心地提供了大學專業演技課程——解放天性。[其實你要是上過解放天性的課, 會覺得這些都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就是你對外界的判斷影響了你自己的認知而已。這些真的重要嗎?]
[不不不, 對我來說還是很重要的。]印珹連連敗退, 只能使出逃離大法, [對了,洲哥, 我外賣到了,我先去取個快遞, 等會兒聊。]
哪裏有什麽外賣。只是有一個快要碎掉的人迫切希望逃離現在的尴尬世界而已, 和洲哥交手他還是太天真了一點。專業的人就要做專業的事, 這輩子他大概也就只能拍拍照片, 遠程拍一點視頻了。舞得太近果然不是他的風格。
等到第二天, 他扛着設備在劇組門口一站,這舒适圈不就馬上回來了嘛。你看看這梯子站着多穩當,你看這來來往往明星上班下班多日常,這世界真是平靜地可怕,讓人不由得開始懷念。
沒有八卦,沒有緋聞, 沒有奇葩對峙,只有安寧, 就這樣安安靜靜拍點照片的日子真是分外美好,美好到印珹甚至都沒覺得身邊寒風呼嘯了。果然,當你沉醉在某件事情中時就會徹底忽略外界環境,看着手底下一張張照片新鮮出爐,心情仿佛也跟着好起來。
啊,這和平的世界,這美好的拍照時刻。
就在這時,一位老太太手持紅纓槍殺出,怼得兩三個翻牆混進去的代拍連連後退。本來他們這邊在規劃區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幾個為了第一手料非得要混進劇組,拍別人不想公開的妝造。要是年輕藝人多少也得和你好好說話,打兩句圓場,但有些老藝人也不管這些,你敢拍別人就敢上手。
都是老頭老太太,你還手別人摔了罪過更大,而且本來就是你非得舞到別人劇組裏頭,被針對也是活該,把別人想要保密的妝造洩露了還有理嗎?
兩個代拍也算是人高馬大,卻被一個老太太弄得進退維谷,只能勉強護住自己相機抱頭鼠竄。他們兩個逃還不算,還偷偷憋着壞想要把大家拖下水,“為什麽就盯着我們倆,那邊都是代拍,怎麽不揍他們?”
老太太別看年紀一把,但腦子可清醒了,揮着紅纓槍虎虎生風,“他們就在門口拍,可沒跟到裏面一路拍,你們兩個走遠點,再讓我看到一次就直接把你們相機摔了!”
這老太太可真是精神矍铄,那紅纓槍舞地是密不透風,一人對兩個直接攆得他們抱頭鼠竄,節節敗退。轉移視線的辦法失敗,他們只能暫且避退,一路被趕了老遠。你看看,什麽叫做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非得湊得那麽近,那不就是等着人趕你嘛,像他多自覺,就站在門口不進去,拍得到算他自己本事對不對。
在影視城門口拍點照片真的算是輕松活。要是劇組打算出外景,想拍點照片就不是這個說法了。比如別人在河邊拍落水戲,人家在這頭,你肯定只能貓在對岸草叢裏頭是不是,而且鏡頭一閃光,別人肯定發現你,但反正隔着河,劇組工作人員也翻不過來,就純靠心理素質硬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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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家要是爬山戲呢,之前跟着爬那景區是那時候劇組沒有因為拍攝臨時封閉景區,萬一劇組要是在懸崖峭壁上拍鏡頭,你是不是就拍不到了?那也不是,你得爬隔壁幾個山峰,看看哪個能夠拍出好畫面來。所以做這個沒有好體力是絕對不行的,随着跟着劇組方向轉移,一天到晚在山上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混個熱飯。要是提前踩點說不準還得在山上過夜。
有時候這賺的還真是辛苦錢。
但做這個還得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別人需要曝光的時候叫互利互惠,劇組不需要曝光的時候你叫無良代拍,人人喊打。但你要是只盯着一個拍,而且不是跟全程叫站子,這裏頭的區別非常微妙。總結下來大概可以這麽算,只關心明星臉不那麽關心妝造的是站子,妝造臉都關心而且把照片賣高價的是代拍。
還真別說,你要是搶先發了某些沒有提前出現過的妝造,這類照片價錢在基礎上翻好幾翻都是正常。利益就是最大的動力,拍到一個不一樣的新照片有人出高價,那大家還不和聞了腥的貓一樣,追着劇組不放。
抵制代拍這事年年喊,日日做,但還真沒有劇組能夠做到徹底。因為裏頭利益太大了。打個比方,有代拍給劇組工作人員兩千,你就給他透露一下你們拍攝具體位置,這事落你身上你幹不幹?你肯定幹。因為普通工作人員一個月也就幾千,別人有必要為你劇組賣命嗎?那些小組長不一定樂意,但底下小工肯定樂意。
也有好多粉絲天天嘴上喊着抵制,讓代拍從世界上消失。但搜索某些機場圖,還有哥哥新動态比誰都快,有時候說不定還得念叨一下某些站子為什麽更新那麽慢,為什麽好幾天沒有哥哥新圖。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印珹一樣,在拍照裏頭發現了新商機,那最後還不是得買照片。
這些照片哪兒來的?當然也是代拍。
這行業就是這樣,你總不能需要的時候親親抱抱舉高高,不用時候就讓別人死遠點。産業鏈已經形成,只要還有人願意為這類照片付錢,它就會一直存在着。
印珹也只能說自己堅持着底線,不跟明星私人行程,不跟到他的住處,在劇組發劇照之前不發相關造型的新圖。至于其他人,他也是管不了。斷人錢財猶殺人父母,到時候就是他變成衆矢之的了。要是他願意每天蹲着賣劇組新造型的圖,說不定他早就發家致富了。
在影視城門口蹲着的好日子也沒幾天,拍完這邊,邵洲所在的B組很快就轉場,要拍幾天外景。蹲在河對岸,印珹心情有些複雜,多少需要調試一下。呸,瞧你那烏鴉嘴,天天沒個把門,瞎說什麽,現在好了,真把自己賠上了,大冬天蹲在河邊上,看冷風吹啊吹。
但他們至少還有一點優勢——渾身上下穿得厚厚的。新買的品牌沖鋒衣質量還真是不錯,水都潑不進去,讓他能在河邊暫時還能蹲得住。
南方的冬天那冷風刺骨,水汽都感覺是混着冰碴子撲面而來,誰能扛得住。才在水邊蹲了一會兒,印珹覺得自己手腳都開始麻木,只能揣着暖寶寶繼續坐在小馬紮上。不過他也不孤單,旁邊還有一溜兒大哥,大家都是差不多的造型,裹得厚厚的貓在草叢裏。你要是低頭,說不準還真能和對面演戲的明星對上眼神。
旁邊大哥一低頭,忽然看到了一雙幽幽雙眸,可把他吓了一跳,“唉呀媽呀,這大眼珠子那麽滲人呢。”仔細看看這場戲那女二演的也不是死人啊。導演一喊開始,那女明星就開始瞪着自己大眼珠子,本來女明星臉就小,眼珠子還大,顯得更有點像那種娃娃,她還拼命瞪來着。一個照面大哥甚至還以為是什麽恐怖電影的開頭。
聽說還得拍夜戲?你說大晚上的,他們蹲在樹叢裏,伸手不見五指,導演組一片在黑黢黢的地方拍,他們蹲在無人昏暗的角落?這玩意兒和恐怖片的差別到底在哪兒。
還好大哥心理素質強悍,迅速找回自己應有的職業道德,鏡頭對準了女二仔細拍。剛剛拍的時候看見女二盯着他們這邊,現在看過去還是看着他們這,正正好和鏡頭對上了。大哥後知後覺,“我們蹲在這是被發現了?她一直瞪着我是在提醒我走遠點?”好像也不是。
他再仔細看看才發現女二好像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看哪兒,就把眼神聚集在他這,合着拿他對焦呢。
想清楚這一茬,大哥也不慌了,自然地和女二對看。你還真別說,要是演員的目光盯着你,這還能出點片子,他就感覺自己拍的這照片比之前有靈魂多了。他們在那頭鼓搗着,這邊其實也看得不大清楚,只能大概知道,好像兩個人在說臺詞,臺詞說完了,不知怎麽的,那個女的就倒在了水裏。
冬天那水,就算恒溫四度也是刺骨的冷。就這樣啪嗒一下摔進裏頭?
也就這時候,他們真切的感受到有時候演員賺這錢還真是有點不容易。冬天拍夏天戲份,夏天拍冬天的,就是不按正常季節來。你說女孩子倒進去一次,肯定要受點罪。
可倒進去還不算完,導演好像覺得有些不滿意,讓工作人員把女二拉起來。旁邊等着的工作人員立刻沖過來,披大衣的披大衣,吹暖風的吹暖風,那叫一個熱火朝天。但這樣女演員也沒走,站在岸邊哆哆嗦嗦講戲——可能是說要調整一下角度還是什麽的。印珹全程盯着邵洲在旁邊也挺開心。
聽不聽得到不是重點,能看到他好端端站在跟前就相當不錯了。
他正看得出神呢,忽然聽到旁邊代拍大哥喊他,“喂,小哥,你竟然還帶了游泳圈,不會游泳?怕水?怕水還來水邊蹲,勇氣可嘉啊。”
“不,我會水。就是之前出去徒步時候聽說過很多意外,所以自己想着要是出來還是帶點保險比較好。冷了救生衣還能保暖,萬一滑一下,有救生衣在身上也安心些。”別說救生圈救生衣了,救生圈上還綁着專業登山繩,承重力絕對杠杠的,另一頭系在身後大樹上,就是為了防止發生意外自己沒個防備。
那時候在徒步群裏什麽事情沒見過,什麽走着走着安全扣松了直接從山上滑下去。在山裏不熟悉路況迷失道路,結果等救援等了一天,基本上都是自己活該的。要是次次出門都做好雙保險,哪裏會有那麽多意外發生。再後頭,不是總是某些驢友群發生問題,他也幹脆退了出來。
主要是煩。你說大家本來就是陌生人湊在一塊兒徒步登山。你自己既然打算參加這個路線肯定是已經計算過自己體力,覺得自己能夠完成才參加。結果走到一半總有人唧唧歪歪,坐在地上怎麽都走不動了,就等着你去拉。這算什麽事,他是體力好點,但又不是體力無止境。你為了自己活動舒心點買了好裝備,還總有人明目張膽過來硬蹭,問就是說你反正有備用,這個借她用一用也沒事。
這些家夥真的知道什麽叫備用嗎?備用本來就是為了放着意外情況發生,而不是一開始幫某些懶貨備份。
本來開開心心參加徒步,還得為那些大齡嬰兒買單?這種虧本生意他無論如何都不打算做。後來就索性退出了,自己一個人登山也不會怎麽樣,還清淨,可不比和所謂的驢友們一塊兒開心?
但他這個習慣延續到現在。只要在自己不熟悉的環境裏,肯定是要多準備一點,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準備了總是比沒準備放心許多。
說話間那邊迅速開始了第二次拍攝。
邵洲和女二在河邊争執,女二負氣出走,卻一個不查倒在了河水旁邊,冰冷刺骨的河水打濕了她的臉龐,也讓她顯得更加楚楚可憐,讓人實在免不了心生憐惜。她就這樣朝他伸出手,“你簡直負心薄幸,我不過是想要看顧以前的舊人一二,你何必趕盡殺絕,不如現在也直接把我的性命也一并拿走了吧。”
他輕輕嘆息,手指在她的發間穿梭,“你知道我不舍得的。但你為何總要如此逼我?”
“我逼你?這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不是你把我逼到了這冰冷刺骨的水面上,不是你逼我跳了下來,如今又來惺惺作态,簡直令人作嘔。在你将我那些舊友趕盡殺絕之時,你何曾想過我?”她纖細的脖子脆弱無力地倒在水面上,仿佛随時都要随着水面漂流而下。
“卡——”
導演看着水底下青苔怎麽都不滿意。演員情緒很到位,這氣氛也渲染得好。唯一問題就是這水——他從來沒想過冬天這溪水那麽淺,裏頭鵝卵石都看得一清二楚。這畫面拍出來還不是要讓觀衆群嘲。說他們劇組沒腦子,還不到膝蓋的水直接把整個人沖走了,整這生離死別的死出。
但這事還得和演員商量一下,他看着女二,先給她戴戴高帽,“白婧老師,你看,我們一直知道你是很認真的,為了片場效果不遺餘力,但現在有一個問題,這個水——”他看着這滔滔溪水,實在忍不住嘆了口氣,“我們這溪水實在是有點淺了,無論怎麽拍都拍得到底下這河底,所以,我們能不能稍微往裏面走一步,一步就行。”
雖然就是嘴上輕巧的一步,但裏面和外面實在大不相同。裏面的水湍急了許多,重重拍打着,卷個無數個璇兒。邵洲有些不贊同,“裏面溪水還是有點急,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在外面拍吧。”
白婧一向多要強一人,她本來就因為自己演技上的欠缺一直被很多觀衆攻擊,這次是真的鉚足了勁想要洗刷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傳言。不等邵洲說第二句她就直接答應了下來,“這個水看着也就是稍微深了一點,沒事的,我們先試一條,這都是為了拍攝效果,要是覺得水流太大,我直接站起來就行。這水最深還不到我膝蓋,能對我怎麽樣。”
邵洲還想勸一勸。但導演和白婧都同意了,他反對也無濟于事。更何況,女孩子都在水裏泡着,他在中間阻攔倒是顯得他小氣,只能作罷。
算了,大不了開拍時候他上點心,多關注一點。還好這條小溪一直都只有那麽深,萬一真出了一點什麽事情,他們撞到拐彎的河灘上也能爬起來,實在不用操心那麽多。
他們幾個起身再次開拍明顯看到白婧朝河中央多跑了兩步,整個人柔弱無力地摔倒在水中央。中間溪水湍急了許多,無情地沖刷着她的身體,這下子倒是真的有随時被溪水沖走的感覺。印珹倒是頓時緊張了起來,下意識往前探了半個身子,旁邊的代拍大哥連忙按着他,“幹什麽呢,要是出去讓鏡頭拍着了,導演肯定要派工作人員過來趕人。”
能夠一直和劇組相安無事,那當然是因為他們懂眼色啊,每次都自覺不出現在劇組鏡頭裏頭。你念着別人,別人也念着你的好,指頭縫裏漏出一點讓你也能跟着喝口湯。要是他現在出去可破壞規矩了。
他們趕緊七手八腳全都按着印珹,“小哥,你可不能壞了規矩啊,我們就是勝在懂規矩。”
現在可不是規矩那事,印珹有些着急,“我看着有點不對,白婧的位置太靠河中心了,稍微有個什麽情況她有可能直接被沖走。”
“不會吧。劇組應該做好安全措施了。”其他代拍嘴上說着不相信,但也跟着探頭仔細觀察。
好像這位置還真偏中間了一點。但如果她不動,問題應該不大。
白婧徹底沉浸在自己角色中,聲淚俱下說着臺詞,“如果你非要如此,不如就把我的性命也一起拿走了吧,或者讓我就淹沒在這茫茫溪水中,也落個幹淨。”
接下來本該是邵洲上前撫摸白婧臉頰,他正要上前,白婧身體忽然抽動了一下,後背在濕滑的石頭上一出溜,直接從半躺摔進了水裏。湍急的水流劈頭蓋臉濺了她一身,就這時候她甚至想要靠自己力量爬起來。
可她完全低估了水流的力量,巨大的水花拍在她臉上,身上,她想要爬起來,卻被水流沖得越來越遠。她試圖抓住什麽,可手底下只有滑溜溜的青苔。
邵洲想也沒想,撲上去拽住了白婧一條胳膊,可他身上也沒有什麽支點,這一抓反而讓他自己也失去了平衡,跟着摔倒在水裏。
咕嚕嚕——
溪水劈頭蓋臉地灌進來,他們兩個在水裏睜不開眼,但好歹兩個人體重總是稍微重些,邵洲眼疾手快一條腿卡在石頭縫裏,總算為他們兩個争取到兩三秒。
但這兩三秒也是極限了。
水流無情地沖刷着他們兩個,帶着他們倆往下游狂奔。
岸上有人在呼喊他們的名字,“邵洲——白婧——”
眼角依稀能看見有人在朝他們沖來。但距離太遠了,他們跑得再快也比不上水流的速度,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随着水不斷往下,但也無法起身。
白婧緊緊摟着邵洲這根唯一救命稻草,求生的本能讓她下意識鎖着邵洲脖子,并且試圖把他往下按,讓自己頭能夠更好地露出水面。本來邵洲也算個游泳健将,完全可以拖着白婧游一段,然後換到水流沒有那麽湍急的地方再起身。
但現在徹底被她控制得動彈不得,只能被水沖着走,還好水不算深,他還能把自己頭探出水面,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就在這時,他仿佛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撕心裂肺的。
“洲哥——接着——”
一個紅色救生圈猛地扔到了他面前,邵洲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抽出自己一條胳膊,一下就抓住了那個救生圈,迅速把自己和白婧腦袋都套了進去。
救生圈上頭的繩子瞬間繃緊。
他們倆擠在一個救生圈裏頭随着水流飄蕩。
印珹的目光一直緊緊看着自己,頭上滿是水珠,不知道是溪水還是汗水。他好緊張,緊張到快要哭出來了。
明明是那麽緊迫的場面,邵洲卻克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印珹身上。沒想到這次讓小朋友那麽着急。
他為什麽帶着哭腔,感覺好像天要塌了一般。邵洲忽然有了力氣,在水中穩住身形,還有功夫沖印珹笑——只是掉水裏而已,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嘛。
怎麽辦,雖然好像自己在危險種,但他為什麽覺得印珹那麽好看,陽光仿佛給他披上了一層光——他踏着陽光過來拯救陷在危險裏的他,和個救世主一樣。
印珹一直都緊緊盯着邵洲那邊的情況,也是第一時間發現白婧滑落。他抄起救生圈就朝邵洲那個方向跑去。或許是冥冥之中真的有力量在保佑,第一次扔救生圈就讓邵洲抓住了。
看到他們兩個被套着,印珹趕緊繼續跑過去,還不忘招呼一塊兒蹲草叢裏頭代拍們,“還愣着幹什麽,救人啊!”
劇組工作人員都被湍急的水流隔在了對岸,等他們一點點摸過來還需要好幾分鐘。溪水把他們帶到了印珹在的這一側,他們現在過去更快。
被這麽招呼一嗓子,大家如夢初醒。是啊,倆明星還在水裏頭撲騰呢,抛開一切不講,他們見死不救肯定會被罵死。更何況他們雖然幹代拍,但也有點良心,袖手旁觀這事肯定是做不出來的。
他們兵分兩路,穿了膠鞋的跟着印珹跑水裏救人,怕冷的就在岸上幫忙拽繩子。這被水沖走只有兩個,但把他們拉回來可不是兩個就行。
這個紅色的救生圈一套不僅帶來了希望,也把白婧的理智喊了回來。她終于冷靜下來,不再卡着邵洲脖子,而是嘗試着給自己尋找一個新的落腳點,能讓自己在水裏爬起來。就算她沒多少下水經驗也知道讓自己一直摔在水裏肯定不行。
就這功夫,印珹已經跑到邵洲面前,他二話不說,一手拽着救生圈上繩子,一只手慢慢往上拽邵洲。他沒想着靠自己力量一次性把兩個人都拽起來,而是自己在水裏頭站穩了,讓邵洲靠着他一點點起身。
緊接着第二個代拍也到了,他們兩個合力馬上方便多了,先是把邵洲拖起來,再順帶把白婧拎了起來。要不是礙着有那麽多人在,印珹肯定要狠狠錘邵洲好多下。洲哥平時那麽靠譜一個人,這次怎麽就那麽沖動,怎麽就把自己放在那麽危險的處境裏。
還好大家都沒事,還好他現在好端端地站着。
之前在水裏生死撲騰了那麽久,現在起身才發現,原來水剛到大腿根。
遲來的尴尬湧上來。白婧實在臊得慌,連手腳都不知道放哪兒了。這人尴尬時候真的會瞎說話,“真是麻煩你們還要下水,早知道我自己站起來就行。”
覺得麻煩就不應該躺在水中間。印珹很想這麽怼她一句,想想又覺得何必呢。小姑娘剛剛生死一線回來,水喝飽了,人也凍得夠嗆,但印珹真不想甩給她好臉色。
只剩下硬邦邦的回答,“你站不起來的。三十公分的水也能淹死人。那些徒步淹死在小溪裏,難道因為溪水很深?”其實都是因為摔倒。
一旦在水裏摔倒,你很難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只能被水流帶着走,帶着帶着,你這條命就扔大水裏頭了。
他們都走到一半,劇組工作人員才沖到,臉上看着還有後怕,但行動上去明顯輕松了不少,甚至還有功夫開玩笑,“邵老師,白老師,你們可快些吧,上頭保暖裝備都開了好久,就等着你們上去了。”
導演急忙過來道歉,一疊聲說對不住,“今天讓你們遭遇危險,實在是對不住。以後有什麽事情找我,我絕對沒有二話。凍着了吧,快進去暖和暖和。”
他說了兩句都沒說到點上,還是邵洲注意到了,“是這幾個大哥幫忙把我們拽上來的,是不是節目組也要負責幫他們把衣服烘幹,而且他們東西應該還扔在對岸,也要有人過去負責處理一下吧。”
留在那頭的代拍光明正大起身朝他們揮手呢。
你說說這事,也算是幹了好幾年代拍了,還從來沒在劇組面前那麽理直氣壯地站起來過,看着工作人員就像是老鼠見到貓,恨不得快點逃走。現在他們也能被劇組奉為座上賓,好好進去做個客?莫不是天上下紅雨了吧。說是這麽說,留在岸上的那幾個代拍還是拎着跳下去三個東西,繞了點路幫他們把東西都帶了出來。
可別小看他們扔在地上那設備,沒有一個便宜的,最次的也好幾萬,好的幾十萬也是有的。你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個鏡頭一個機器,裏頭可是他們的血汗。
考慮到得拍下水戲,劇本保暖的設備還是準備地足足的,那種冬天的暖風桶準備了好幾個,人往裏頭一貓,暖風一吹,連人帶衣服都能吹得暖暖和和。印珹和另外兩個代拍大哥濕得不算多,他們三直接占了三個桶,還能湊在一塊兒聊天,看着邵洲,白婧助理在那着急忙活。
還好兩個藝人過來時候都留了個心眼,直接把自己房車開了過來。所有東西在車上都是現成的,換身衣服,暖氣一吹,再喝點姜湯就能緩過來。
他們三個就先蹲在一邊吹吹自己濕透的褲子鞋。旁邊那代拍大哥實在是受不了在這幹坐着,試圖和其他兩個搭話,“你們就一直在這吹着暖風,不打算動彈?等會兒劇組過來交涉你們打算怎麽辦?我們可是幫了劇組大忙,不趁機要點什麽東西?”
親兄弟都得明算賬,更何況是跟劇組。
這裏頭不得一件一件弄得清楚明白?他們願意跳下去救人是他們心不壞,看不了有人在他們面前遇到危險。但劇組就沒有一點責任嗎?在這樣自然界的水流裏頭竟然沒有一點安全設施,就直接讓演員跳下去?演員拿得多是一回事,這種生命安全又是另外一回事,必須得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