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秘密
第069章 秘密
秘密?他和洲哥之間有小秘密?
他們的關系竟然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印珹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 只是一下從頭紅到了後耳根,什麽別的話都說不出來。
邵洲喝了兩口仔細研究了一下奶茶上的标注——不另外加糖。“小朋友,年紀輕輕就喝無糖?生活本來就不大容易, 要記得給自己多加點糖。”
“建議每人每天糖分攝入不超過35克, 即使奶茶不另外加糖, 小料含糖量很高, 如果不控制很容易超标。抗糖化對日常還是十分重要的。”印珹下意識接了一大段,“而且我個人覺得, 很多奶茶店為了口味濫用糖漿, 這樣對身體負擔其實很大, 人适應高糖分之後就很難回到清淡飲食了。”
印珹猛地停下, 他剛剛好像是不是對邵洲說教了,之前為了不給印瑤買奶茶, 她一提到奶茶他就開始碎碎念,沒想到竟然把這破習慣帶到邵洲面前來。
他話鋒一轉, 立刻找補, “當然, 攝入糖分當然是為了開心, 開心比什麽都更加重要。洲哥你放心大膽喝, 我放風。”
印珹買的奶茶就是植脂末兌茶的那種,沒有某些絲滑的口感,卻和之前學生時代喝的感覺很香,有些過于濃郁的香味總是容易把人拉回到記憶裏。他免不了開始回憶從前,算起來他的高中,在這個學校的一年算是快樂, 之後就是藝考和劇組來回奔波,都沒有剩下什麽所謂高中的體驗。
或許是今天太特別了。邵洲竟然有一種和面前小朋友傾訴的沖動, “小朋友,你也是這個學校的嗎?那我們說不定曾經在路上見過,只是那時候不認識。”
“我們沒見過。”印珹非常肯定地回答,“洲哥,我們之間相差四年呢,你離開這學校的時候我還在讀初中。”只是從他初中的時候就知道洲哥很優秀,代表學校上臺主持,表演。他們這地方不大,但每次初高中元旦文藝晚會的視頻都會上傳,你可以搜得到。他就這樣搜了三四年,看了三四年——直到洲哥轉學離開。
即使畫質感人,印珹依然覺得,這樣特別的學長以後肯定會有一個好前程。誰想到,下一次清晰擊中他的回憶就是大三,他之前向往的學長真的成為了明星,在熱播劇裏當男配。那瞬間自己什麽感覺現在已經記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心劇烈地跳動着。
仿佛夢境照進了現實。
其實他們真的有機會提前認識的。那時候初高中文藝演出就在操場上,隔着一道欄杆就可以清晰的看見,在邵洲唯一一次高中演出時候,印珹剛好生病請假在家,他本來可以過來的,他也想到了這件事,只是那天下雨了。雨很小,不過幾點毛毛雨,印珹卻立刻放棄,自己躺在家裏打游戲。
遺憾就和那天的毛毛雨一樣,悄悄滲在心裏。一直到大三,他又看見了邵洲,不由自主地搜索有關邵洲的一切,越是參與越是想靠近。這些遺憾最後換成了一次沖動落下。
但他不後悔。
年輕時候總要為自己的遺憾努力一次,這一次,他認識了邵洲。人生軌跡雖然和自己設想的有些差距,但也不算壞。他目前打算往下走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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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就沒必要說給邵洲聽了,實在太矯情了。他指指學校保留下來的榮譽牆,邀請邵洲過去看看,“老一中前兩年就搬去了新地址,可新了。這裏被改成了小學,變化還是挺大的。高中時候花壇都是随便打理一下,草都長了老高,現在換成小學到底是不一樣。”所有花壇邊沿都插上了可愛的低矮籬笆,教室門口也多了很多活潑裝飾,一下就把小學和高中區分開來,
但小學只用了兩幢教學樓,留着長滿紫藤花的科技樓沒動,榮譽牆上的邵洲也就被保留了下來。
今天他不是代拍,只是一個偶遇的學弟印珹,邵洲也不是大明星,不過是故地重游。印珹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直接把邵洲推了過去,“走吧,洲哥,和學生時代的你留個紀念怎麽樣,這裏馬上就要拆遷了,這些東西都要不複存在。”就像那株碩大的紫藤,注定看不到它今年開花的模樣。
每年春天,那花旺地,把整幢樓都籠罩在燦爛的紫色中,只是這一次,它等不到屬于自己的春天了。
印珹抛開腦海裏繁雜的念頭,拿起相機,“來吧,洲哥,笑一個。在這樓裏拍照不是很難得嘛。以前我總覺得這裏面太陰森了,洲哥用你的笑容驅散一切陰霾,多笑一笑總是好的。”
小朋友說得有意思,邵洲真配合着露出一個笑容,和之前學生時代的自己混在一起,感覺還有點奇妙。
榮譽牆已經落滿了灰,那時候精心做好每個人的格言,還特意要了一張紅底四寸照片貼上去,現在卻顯得有些麻煩。随着時間流逝,紙張已經凹凸不平,破損嚴重,不少地方滿是灰塵,從某個角度上甚至有點像牛皮癬固執地拉着老樓沉淪。難道就讓學生時代的邵洲跟着在這兒?怎麽看都覺得太寂寞了一些。
印珹思考片刻,迅速打開卡着的玻璃,把裏頭邵洲的照片抽了出來。
放照片的位置有個塑料殼子抵擋了時光侵蝕,照片看起來還有點鮮亮。印珹毫不猶豫地把照片塞到邵洲手上,“走走走,拿走。本來這照片放一段時間後就可以讓主人自己取走的。”只是那時候邵洲忘記取走,第二個學期換了一個校長,他不喜歡總是折騰這種,也就一直沒有更換,把這個暫時忘在了這裏。
再後來,這幢樓因為使用年限過長不再投入使用,那時候的一切就這樣陰差陽錯一直保留了下來,從某個角度來說,怎麽不能說是他們的幸運呢。
印珹帶着邵洲轉了一個圈,悄悄從另一個門鑽了出去。等邵洲出去後,他再把門虛掩上,上頭的封條也用自己帶的不幹膠稍微粘一粘。看看邵洲好奇的眼神,印珹這才解釋,“這個樓其實是封着的,我就是好奇想要進來看看,我知道這個行為很危險,對不起,以後絕對不那麽幹了。”
邵洲什麽都沒說,但印珹已經順暢完成了自我反思。就在這時,兩個人影也鬼鬼祟祟到科技樓門前,悄悄推開了大門——豁,這也是想要過來故地重游的。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學校都對科技樓有一個神奇的傳聞,他們學校大部分傳說都是和科技樓在一塊兒,什麽深夜會啼哭的嬰兒之類。其實都是因為科技樓這裏有個生物實驗室,裏頭裝着不少生物标本,聽說還真有嬰兒胚胎的标本。大家誰也沒親眼見過,再加上科技樓這樓梯總是陰森森的,就越傳越邪乎。
等到現在這年齡回頭一看,這都什麽啊。
樓梯陰涼那是因為科技樓樓梯放在了建築後頭,後面全是高大樹影給擋的密不透風,走廊又是在中間,一個窗戶都沒有,可不是黑乎乎陰沉沉嘛。至于标本,見得多了也就是那樣,都是軀殼而已。要是覺得不夠刺激,去自然博物館,什麽模樣的都能看到,也不知道為什麽學生時候就是吓得夠嗆。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在追求一個氛圍感?
久違地走在學校小路上,那感覺相當特別。腳下的路是他們之前一寸寸掃幹淨的,那時候可恨透了香樟樹,葉子落地滿地都是,就算是大垃圾桶也裝不完,此時在這裏,倒是能聞出幾分香樟的美好來。印珹突發奇想,“洲哥,你要不要和這裏香樟,紫藤這些合個影,機會難得。”以後也回不來了。
邵洲微笑,卻上前拍拍他肩膀,“只有我一個拍嗎?這裏不也是你的學校,你不需要和這裏熟悉的一切合影嗎?”印珹剛想拒絕,邵洲的手和鐵鉗一般牢牢鉗住他,“我看到你帶了三腳架,可以一起拍的,還是你不想和我一起拍照?”
不想和洲哥一起拍?怎麽可能!
印珹立刻調好設備,自覺站在了前面,“拍拍拍,當然要拍,這不是怕洲哥你沒時間嘛。”邵洲剛好比印珹高小半個頭,胳膊随意地搭在印珹肩膀上。好像把他當成了學生時代的好友,從某個角度看又有點像是把他半摟在懷裏。但印珹不敢細想,明星到朋友,這一下子關系突飛猛進。
他做夢都沒想過那麽美的事啊。
既然打算拍那就多拍,校園裏特別的地點,他們都留下了合照,大門口,小花園,紫藤樹下,教學樓,籃球場……真到了一處處合照時候,無數記憶不斷泛上來,原來曾經在這裏,他們這樣生活過。要是……要是……那時候就認識了邵洲,會不會有可能過去的記憶裏也有屬于他的一部分。
印珹把忽然泛上來的念頭壓下,看着迎面走過來的陌生人,下意識拉着邵洲往小樹林裏避避,也不是不可以光明正大地走,怎麽就下意識就躲着人走呢。
他自己有什麽見不得人嗎?
只是他們躲着人,別人卻想要仔細看看他們到底是誰。忽然來了一嗓子,“你是邵洲嗎?我之前聽說過邵洲也在我們學校讀過,但從來沒見過。你是邵洲?也回來看學校?”
大年初三出來逛老學校,還是下午快吃飯的點,這麽老舊的劇情都能遇到人?
印珹腦子一熱,直接拽着邵洲跑了起來,明明別人也沒非得追上來看個究竟,但他硬是拽着邵洲一路跑到了自己車上,順手發動車直接跑路。
直到車開出去兩三百米,被突然綁·走的人·質這才發表一點意見,“請問,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兒?”
啊,洲哥在車上?他就這樣把洲哥拐走了?印珹的大腦差點過載,但他立刻把這事情掰了回來,“我看門口停了好多車,要是不小心在這被圍了就不太好,所以先把洲哥你捎到外面遠一點的地方。”
“就遠一點就好嗎?不把我順手送到高鐵站?”邵洲反問,“小朋友好狠心,都不願意帶我更遠一點,我還以為我們認識那麽久算朋友了。”
怎麽可能不願意。
印珹差點一個急剎車,竭盡全力也只能勉強穩住自己心情,與此同時,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火速找到了一個理由,“是哪個高鐵站?洲哥你是要去拿下行李的吧,去哪裏拿,把酒店定位發一下到我手機上呢。”
他狀似無意地打開自己的二維碼,明目張膽放到了邵洲眼皮子底下,“不加好友不方便發消息。剛剛我不是給洲哥你單獨拍了好幾張,到時候我修好了發過來。”
很好,說出來了。印珹很棒,就是加個好友而已,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大不了洲哥拒絕了你當自己從來沒問過,你都出來當代拍了,你還想要所謂的臉,裝不裝啊。
想到這,印珹又把自己手機往前面挪了一點,意圖相當明顯——洲哥,你真的不加個聯系方式嗎?
雖然加了他也沒什麽特別的好處,但加了肯定不虧是不是。邵洲還真拿起手機掃了,一條驗證消息很快出現在印珹手機上。稱呼只有一個字——洲。頭像就更加簡單了,只是一副大海的照片,印珹悄悄放大看了——對,好像就是在網絡上随便搜來的照片,平平無奇。
之前流出邵洲頭像的時候,他們還讨論地熱火朝天,說這個頭像是不是專門請人幫忙畫的,事實證明,他們都想多了,哪裏有什麽專人畫,它就是随便搜索的結果,雖然很不符合大明星形象,但對邵洲的刻板印象好像莫名又增加了。對,他就是這樣一個随意的人。
在片場拍到的時候也是這樣,吃飯湊合,休息也湊合,随時随地都能入睡,主打一個好養活。
印珹看了一眼印立的車,實在太埋汰了一點,腳墊是已經掉皮的,雨刷是嘎吱作響的,就連檔位也沒有那麽靈光,全是卡頓。但至少這輛車還能正常在路上跑不是。行了,今天馬上去看車,一刻都不能等,就算是車便宜一點,十幾萬好了,那也是簇新的,坐着舒适的車。他都已經賺了這麽多,買一輛屬于自己的車不應該嗎?
開着這輛車,他感覺自己就沒臉和邵洲大聲說話,“那個,洲哥,把你酒店地址發給我,我現在送你過去。”
印珹的車速慢到了極致,挂一檔還壓着剎車,跟個老烏龜似的在路上慢慢磨蹭。你說萬一,咱要是把這高鐵的時間給磨蹭過去,是不是還能把人請回家?啊——呸——你在想什麽,印珹,你竟然能堕落到這種程度,為了自己私心,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簡直是道德的淪喪。
他趕緊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試圖找回自己失去的良心。
邵洲正翻看印珹朋友圈,他發的很少,幾下就翻完了,裏頭甚至沒有一張自己的自拍,光從朋友圈來看,很多人估計會覺得這位小朋友相當冷漠克制,但真的接觸下來——內心活動相當豐富,現在就不知道在心裏偷偷說他什麽呢。
真是一個有趣的小朋友。
現在左右無人,他們之間的對話只有他們兩個知道,邵洲忽然聊起了最近頂流話題,“你在別墅裏拍到了什麽?”
這話沒頭沒尾,卻驚得印珹那車直接走了一個S型。印珹一個急剎把車停在路邊,眼睛裏頭滿是驚訝,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表情,“洲哥,你說什麽?”
“小朋友。我們都已經加上微信了,不如坦誠一點可以嗎?”邵洲湊近面前這個小朋友,身上的香水将他整個人徹底淹沒,“你特意警告我不要進去,但是你自己呢,真的沒有拍到半點消息?我不是想要你告訴我,只是提醒你,有些瓜發出去能給你自己賺錢,有些瓜發出去反而是滅頂之災。”
印珹這段時間其實也在想。你說好不容易拍到一個素材,不發實在是可惜。但要是真發了他還不得成為衆矢之的。這事善不了。號廢了不說,人在這行也做不下去了。
他可以爆料,但不能把碗都砸了。
邵洲輕輕拍了拍小朋友,只是為了确定情況,“這個圈子很複雜,我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之前那第一狗仔多嚣張,無論怎樣的驚天大瓜都爆出來了,但是結果大家都知道,再也不能回到這個行業,開一次直播就被封一次。如果這個小朋友精心運營的號廢了,會很傷心的吧。
“我只是希望你能把這個視頻妥善處理。”
“那肯定會的。”印珹嘴上答應的,但心裏其實盤算了新主意。那震撼人心的白他只看了一次就受不了。也不是為了什麽,只是有些人為了自己哥哥在拼命跳腳,那模樣真的相當可憐,要讓她們看看自己哥哥真實模樣。他能有什麽壞心思,只是平等地想和大家分享自己的見聞對不對。
而且印珹研究過裏頭的臉,真正大佬都在樓上,底下全是絕對的自由主義者。
既然都奉行自由,給別人看看又怎麽樣,大家都兩個胳膊兩個腿,看看又不會少塊肉對不對。你說,要是他的內存卡忽然壞掉了,忽然托跑腿小哥送去店裏維修,剛好不小心把裏面內容洩露出去——這個理由怎麽樣,一看就相當不小心。
獨守着這個大秘密簡直是寂寞如雪啊。
印珹看了一眼旁邊的邵洲,忍痛放棄了一個誘人的想法——不不不,洲哥這類人怎麽會喜歡那種土氣的內容呢,還是不要讓這些內容污染洲哥。
說這麽好些,邵洲其實只有一個目的,讓面前這個小朋友信任自己一點。他不想和印珹永遠只是路上見面的所謂點頭之交,希望和他成為朋友——或者,更近一步。
但到目前為止,小朋友都直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偶像。
怎麽辦?他可從來都不是什麽完美無瑕的人物,他這個人缺點相當明顯,只是印珹現在看不見而已。邵洲拍拍小朋友的手,示意他回神,“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拍到什麽內容是你的自由。但我希望你能夠更謹慎一點,健康平安地在這個行業裏繼續下去。不要翻車了。”
他的真誠祝願在小朋友眼裏好像有了別的意思。
印珹眼睛一亮,立刻回答,“那我可以把我拍到的照片發給洲哥你看看嗎?洲哥你說說自己更喜歡哪一類。”這樣他就能知道洲哥更傾向于什麽風格,哪個角度。出圖絕對是獨一份的。
這個小朋友啊。
邵洲在心裏嘆了口氣,主動把酒店地址發了過去,“好了,小朋友。言歸正傳,你得送我去高鐵站了。大年初四我就得開工,小朋友你還可以繼續享受你的假期。”
初四開工?!
他為什麽不知道!是他的情報網出問題了,還是最近他沉浸在自己抓到大瓜的興奮裏忽略了細節?這是一個相當不妙的訊號,如果失去自己敏銳的嗅覺,他怎麽能夠繼續拍出更多更好的照片?!不行,絕對不可以!
印珹滿血複活,帶着邵洲直接出發,他其實聽懂了洲哥的提醒,但讓他當沉默者,他實在是不甘心,即使只能躲在角落悄悄刺一兩下這種違規者,他也覺得心滿意足。雖然聽起來有些好笑,但他确實是這樣想的。即使幹着代拍這種活兒,他依舊想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點什麽,哪怕只是一點點都好。
說起來真的很奇怪。那些女孩子收到了很大傷害,但為什麽那些男性加害者就可以在事件裏面美美隐身?這種時候保護起犯罪者的所謂隐私了?
他們逼迫未成年人做這事的時候有想過對方的絕望嗎?既然覺得自己那麽強,怎麽不分享給全世界的人看看呢。
看着他的眼神,邵洲沒有再勸。也是,他自己日複一日的磨煉中逐漸變得圓滑,而眼前的小朋友還沒有失去反抗一切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