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把柄05
第024章 把柄05
安保隊将朝曦帶進一間金屬隔間。
金屬隔間很小, 四壁均鑲嵌着厚重的暗色防彈板。
裏面沒有一扇窗,只亮着一盞光線昏暗的電燈。
寧隊打開了金屬隔間的門:“審訊室被其他部門征用了,只能暫且委屈朝曦女士在禁閉室呆一會兒了。”
她嘴上說着抱歉, 眼睛卻盯着朝曦, 示意她快些進去。
朝曦沒有走進去, 而是偏頭看了寧隊一眼:“我想先和寧隊确認一下, 我現在還算是正式員工吧?”
寧隊環抱雙臂,俯視朝曦:“你想幹什麽?我們只是走常規調查, 在确認你沒有嫌疑後, 自然會放你離開。”
朝曦掀起半邊衣袖, 指了指自己手臂的傷口, 以及失聰的左耳,大聲說:“我需要治療。員工手冊上寫了,任何正式員工有權利無償使用陸氏提供的醫療服務。”
寧隊被話噎住,表情兇狠地啧了聲,轉而厲聲斥責下屬:“你們怎麽做事的, 連她身上的傷都沒看到?一個個的, 中午的那半桶飯都吃進狗肚子了?”
下屬中有個紅毛小聲地說:“寧隊,中午的飯只有你吃了半桶飯呢。”
寧隊臉色鐵青:“放屁!”
“敢跟上司頂嘴, 規矩全忘光了?”
紅毛低頭認錯。
寧隊喝道:“你還傻站着幹什麽, 還不快把醫生請來!”
安保隊請醫生的動作迅速。
朝曦坐在禁閉室內, 儀君提着醫療箱走進來。
禁閉室內四處均有監控,她們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朝曦伸出手臂,露出傷口。
儀君戴着無菌手套,在燒傷部位附近來回輕壓。
良久, 儀君問道:“疼嗎?”
儀君聲線很冷,又是個面癱臉。
她一進來沒有表現出與朝曦熟識的任何跡象, 說話冷冷的,像是對普通病患的例行問診。
朝曦聳了聳肩:“沒知覺了。”
說話間,儀君突然用力一按。
朝曦手臂向後一縮。
儀君背過身,将手術鉗放回身後的醫療箱:“還有救,不用給你安排義肢手術了。”
朝曦看不到儀君的口型,沖她喊道:“你大點聲,我聽不清。”
儀君無奈,讓一名安保隊員上前穩住朝曦的腦袋。
朝曦察覺到安保員的安撫動作中并無危險,于是順從地把左耳擡高。
棉球沾着消毒水擦拭一圈耳周。
朝曦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耳道深處被什麽東西探了進去,随即感受到一陣薄荷般的涼意。
“聽得清我說話嗎?”儀君合上醫療箱。
“聽……聽見了。”
盡管左耳的聽力還沒恢複到正常水平,但已經能聽見一些聲音了。
儀君在安保隊員的護送下離開禁閉室。
禁閉室門被安保隊員重新關上。
朝曦喊住安保隊員:“我還得在這兒呆多久?”
安保隊員不說話。
朝曦換了個問題:“多久才能審到我?”
安保隊員回道:“快了,外面有位大人物來了,頭兒正在接待呢。”
朝曦:“你們這兒只有寧隊一個管事的嗎?”
安保隊員猶豫片刻,像是在糾結能不能說。
朝曦笑了笑:“我也是正式員工呢,說不準咱倆還是同一個上級。我只是随便問問,不能說就算了。”
“對了,我要是真出了事兒,你們是不是還得通知我的上級?”
“我看員工手冊倒數第五條寫了,陸氏實行責任連帶制度。你們光抓了我,怎麽不把我上級也抓過來?”
“餘梁,餘秘書。你們安保隊應該知道這個人吧?”
“他就是我上級……”
安保隊員默不作聲,退開站在一邊,露出站在他身後的男人。
朝曦瞬間改口,打了招呼:“餘秘書,你果然也被安保隊喊來了啊!”
餘梁笑意不達眼底,使喚安保隊員:“帶走吧。”
朝曦眼神一亮:“餘秘書要帶我離開嗎?想不到餘秘書還為我這點小事親自來一趟安保隊。真是太感謝餘秘書了呢!”
餘梁溫聲:“沒關系,是我應該做的。”
緊接着,朝曦雙手被人架起,手腕被強硬套上一對抑制環。
戴上抑制環的瞬間,朝曦失去了對自己精神力的感應,異能也用不了了。
朝曦錯愕地望着餘梁,心中卻是暗自琢磨。
餘梁這時候來安保隊大概率是為醫院爆炸一事。
徐栗行蹤隐蔽,醫院沒有看到她出現在儀君病房,應該查不出她和徐栗、儀君的真正關系。
再加上朝曦将密碼器連同屏蔽儀一起炸成灰了,陸氏的人更是查不到什麽。
所以安保隊才會着急忙慌地将自己帶來,卻又遲遲不審問。
安保隊沒有證據。
餘梁此來應是故意給她心理壓力。
朝曦被人押着離開禁閉室,扣在審訊桌上。
餘梁推開朝曦正對面的椅子,斯斯文文地落座。
“我就是安保隊的直系負責人,看你的樣子,你似乎很驚訝。”
“按照員工手冊的豁免原則,即使你出了事,我也免于受罰。順帶一提,你看員工手冊還真是仔細呢,很久沒遇到過像你這麽認真的新人了。”
當時在禁閉室說的話,看來全被餘梁聽到了。
朝曦暗地裏吐槽,面上卻做出惴惴不安的模樣:“餘秘書,醫院的監控應該拍到爆炸事情經過了吧?我只是碰巧路過發現爆炸,不惜舍身救下了科室的醫生。”
“把舍身救人者關在這兒審訊,這多少有些不厚道吧?”朝曦晃動手腕的抑制環,意思明确。
餘梁卻是看着朝曦的眼睛:“可是我從你眼裏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語調放緩,話中篤定:“這是你自導自演的,不是嗎?”
朝曦神态自若道:“不是我。”
“監控應該拍到我了吧?我記得有一個正對着放射科門口的攝像頭,我離開前看到那個攝像頭還是完好無損的。”
“監控信息難道不是會自動備份到愛麗絲的數據中心嗎?”
朝曦怕餘梁生疑,特意強調:“我看員工手冊第十條寫了這一點。”
餘梁盯着朝曦,沖門外的安保隊員發話:“把視頻調出來。”
朝曦側面的牆壁向兩側拉開約一米長,露出內部安裝的投射屏。
須臾。
監控畫面出現在大屏上。
監控放映着從走廊到放射科門口發生的一切。
時間是昨天下午兩點半。直到這個時刻,空蕩的走廊才迎來第一個人。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醫生先出現在畫面裏。他的臉朝着監控方向,可以看到他的嘴巴上下阖動,當時他正在跟別人說話。
中年醫生從監控沒能照進來的那個人手裏接過了一箱存放盒,他叮囑對方一定要在原地等他回來。
大概五分鐘後,中年醫生回來拿走了第二箱存放盒。
在接下來長達27分鐘的時間裏,中年醫生都在重複相同的動作——每次只拿一箱存放盒,把存放盒擱在放射科門口後,再折返回來取下一箱存放盒。
直到下午二時五十六分,監控裏只有中年醫生t的身影,站在中年醫生對面的人恰好卡在了監控盲區,只能從對方身上的暗紅色員工制服确認在場的真正人數。
朝曦悄悄瞄了眼餘梁。
她敢肯定餘梁早就看過這段錄像了,但他仍然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不放過每一幀畫面。
朝曦微微收回視線。
餘梁為什麽要當着自己的面再次播放錄像?
總不會是故意播給她看,好讓她找辯解理由的吧?
朝曦被這個想法逗樂了,心裏一哂。
時間來到下午二時五十七分。
走廊氣溫太低,霧氣附在地磚凝成水珠。中年醫生腳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摔去。
就在這時,一只手及時托住中年醫生的後背。
一直站在中年醫生對面的人終于走進了監控畫面,像是察覺到了監控,她擡眸看了眼鏡頭。
朝曦的五官無比清晰地映在投射屏上。
畫質的清晰程度超出了朝曦過去對財團科技水平的認知。她仔細瞧着屏幕裏的自己,清楚看見了她頭頂的每一根頭發絲。
大意了。
她該把臉上血污擦擦的,有些擋臉了。
幸好監控畫面超清,把人物放大,還是能認出畫中人是朝曦。
餘梁平淡道:“快進三分鐘。”
安保隊員應道。
快進的三分鐘裏,朝曦和中年醫生短暫交談了幾句。
之後,中年醫生抱着最後一箱存放盒來到放射科門口,朝曦則是轉身去了走廊的另一個方向。
快進結束。
這時是下午二時五十八分,中年醫生輸入密碼,開啓放射科大門。
兩三秒後,畫面忽地閃爍了下。
等畫面恢複正常,放射科大門已經關上了,走廊空無一人。
餘梁:“再快進兩分鐘。”
下午三時。
密碼器忽然炸開。
與此同時,朝曦從走廊另一端全力跑來。
她滿臉焦急地拍了拍放射科金屬大門,似乎是想提醒科室內的醫生。
然而密碼器毫無征兆地裂開,灰煙卷着炸彈的威勢掀翻牆磚。
灰煙當中,可以看到有一人毫不猶豫地撲上前,擋住炸彈的餘波。
牆壁坍塌,碎磚和碎玻璃紮進了朝曦的身體。
放射科大門被炸毀。
陸尚邱被煙霧嗆到,扶牆半蹲,不停咳嗽着。
一分鐘後,煙霧警報響起,降水裝置自動開啓。
煙霧散去,朝曦捂住腹部,神色隐忍。
她半靠着後牆,仰頭急促喘息。
監控錄像到此結束。
餘梁卻将進度倒退回朝曦奮力跑向密碼器的那一幕,問道:“畫面裏的這個人真的是你嗎?”
他将畫面放大三十倍,視線定格在朝曦側腰位置一個極小的露珠狀水滴。
“你不要告訴我這是你身上的血。”餘梁輕笑,“我查了你在醫院的所有監控,只有這裏你的衣服上才出現了水珠。”
“你能解釋為什麽你趕來爆炸點之前,身上會沾到水嗎?”
朝曦頓時失聲。
因為她認出來了,水珠是她在裝有血液樣本的檢測臺旁沾到的。
可是,那又怎麽樣?
朝曦笑得自然。
當她知道她會出現在審訊室而非直接被送入監獄、抑或是就地解決的那一刻,她就明白,陸氏根本沒有人抓到了她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