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 第叫師尊
◇ 第63章 叫師尊
“怎麽,連師尊都不會叫了?”
就當宋宴以為自己性命就要交在今天時,只察覺一陣異常熟悉的靈力湧動。
一層層靈力将宋宴包裹得嚴嚴實實,幾乎包成了一顆嚴實的粽子,任何人都無法接近他。
宋宴還感覺到,靈力鑽進他的皮膚,與他全身血肉相融。
源源不斷的靈力正在治療破損的經脈,修複宋宴身上的傷口。
甚至連鎮妖塔對宋宴的詭異壓制作用,都被這股靈力化解。
再後來,就是從天而降的君臨微出現。只見他随手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方才還叫嚣着放狠話的人已經在地上躺倒了一片。
望着前方熟悉的身影,不知怎的,宋宴的眼眶裏突然湧出一股淚意,師尊好像一點都沒有變。
這是第二次,君臨微又救了他。
正當宋宴心下一陣感動時,又聽到君臨微說了一句。
“怎麽,連師尊都不會叫了?”
宋宴連忙扼住湧上喉口的哭腔,竭盡全力才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
良久,他才從口中擠出“師尊”兩個字。但是只要仔細聽,還是能發現聲線下的顫抖。
此時此刻,君臨微望着已經“男大十八變”的徒弟,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誰料想,眼睛一睜一閉,二十年就這樣過去了。
他分明記得初見時,宋宴還是個少年模樣,又因被人刻意苛待,長得瘦瘦弱弱,格外令人憐惜。
當時宋宴還沒有踏上修行之路,因未能辟谷,君臨微總要想方設法尋找食材,按照記憶中的步驟,做出一桌菜肴。
衣食住行,四季冷暖,君臨微免不了會多過問幾句,就怕一個不小心将宋宴給折騰病了。
将兒子扔給君臨微教的莫問情實在看不下去,有時會打趣幾聲,說君臨微不是在養徒弟。哪怕親如父子的關系,莫問情也不會如此精細地看顧莫笑(但莫問情會砸錢)。
許是初見時的凄慘印象過于銘心,在一段時間內,君臨微一直擔心着凡人與修士之間猶如天塹的差別。
肩不能挑擔,手不能提籃的宋宴不能受一點風雨。
所以,君臨微總是忍不住,在宋宴身上投入的目光多一些。生怕哪天沒看住,宋宴就會像花一樣枯萎,凋謝。
可他不想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宋宴輕易地湮沒在灰塵中。
君臨微本想在扶風山下找一處好人家收養宋宴,畢竟修行之人一旦有所參悟,往後就是沒日沒夜地修煉,自己總有顧及不到宋宴的時候。
一是宋宴不肯走,二是,君臨微自己也不想放手。
後來又想,讓別人教授宋宴,他的心裏總放不下心。
自幼與靈力打交道的修士,看半路出家的宋宴,或多或少會帶着輕視。
君臨微總能找到一些放不下心的點,這樣不行那樣不行,于是他就起了收宋宴為徒的心思。
時間久了,這種心思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在君臨微的心裏紮了根。
與宋宴的朝夕相處,聽着他師尊長師尊短得叫着,君臨微對宋宴就更上心。
直到這裏,君臨微才恍然驚覺:再度回憶往事時,關于西宮黎,關于所謂的原著結局,他的心裏竟然泛不起一絲波瀾。
時間流沙,宋宴的影子從占據君臨微心裏的一個小角,逐漸向外延伸。
宋宴與其他君臨微所關心的人,這些人構成的記憶,情感,在君臨微的心髒上開疆擴土,其他事情則一而再三地退縮。
至于異世的記憶,仿佛已經是上一輩的事情了。
初來此方,君臨微只記得自己是扶風的首席長老,前期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是凡間僅存的大乘期修士。
他不斷在心裏暗誦,給自己灌輸這些概念,與此同時,卻又為不久的将來擔驚受怕。
大乘期。
就這只有這三個字,君臨微只記得一個身份,大乘期究竟是個什麽概念,又有着怎樣的能力,這些通通一概不知。
就連碰上低了好幾個境界的對手,君臨微也無法使出全力。
那時的他就像一個身懷秘寶的普通人,卻不知道如何打開寶箱。
此次閉關,君臨微卻有了一些新的認知。
他與這個世界的聯系正變得緊密。想到這裏,君臨微又看了一眼宋宴。
要問君臨微,他心裏最在乎的人選是誰。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宋宴,第二是亦師亦友的莫問情,其他人則往後排。
同樣,君臨微的直覺告訴他,在宋宴心裏,最關心的人也一定是他。
即便如此,當初離開扶風時,君臨微給莫問情留了信,卻沒有好好地同宋宴說一聲再見。
君臨微不知道當時出于什麽心理,或是行事匆忙來不及告別;
或是他怕再見一眼就無法割舍扶風山上的一切;
或是當時他篤定自己能夠在短時間內處理好仙洲的事情;
又或是其他複雜的感情正在滋生。
總而言之,在種種因素的影響下,君臨微選擇直接離開,将宋宴留在扶風。
對于自己當初的不告而別,君臨微的心裏或多或少帶着愧疚。
換成二十年後,處理事情更加成熟的君臨微,一定不會走得如此匆忙,再怎麽也要安排好宋宴的後續才能離開。
想到這裏,君臨微有些後悔當初的所為。
誠然比起凡人,修士擁有更長的壽命,能見識的天地也更為廣闊。
但沒有一種能力的獲得不會伴随着更高的代價。
比起餘生安穩的凡人生活,修士遇到的危險則會多得多。
身居高位者向來是萬中挑一的極少數存在,在一位成功者的相反面,往往是無數具中途失敗的骸骨。
所幸宋宴足夠幸運也足夠争氣,短短二十年就擁有能力來到仙洲。師徒二人這才能夠再次相遇。
此時此刻,看着宋宴已經成熟的面容,君臨微在心中長舒一口氣,只要自己還在,就一定會護宋宴無恙。
……
宋宴跟着君臨微,兩人一路來到君臨微居住的院落。
放從前,宋宴總要落後一步,踩着君臨微的影子,仿佛這樣才能增加安全感。
宋宴一邊走着,一邊還要盯着君臨微的背影看,這樣子,速度自然而然就地慢下去。
往往走到中途,君臨微就會停下步子,等着後面已經落了幾個身位的宋宴小跑跟上來。
這一次,君臨微依照記憶中相處的場景,走到差不多時停下來,正準備回頭看宋宴被落在哪裏時,轉身的瞬間肩膀就擦着宋宴的衣服,一時間兩個人都停下來。
宋宴的臉上還露着疑惑,似乎在無聲地詢問:
發生什麽了?
君臨微感到好笑,人都是會随着時間變的,自己卻停留在老記憶裏。
“沒事,繼續走吧。”
兩個人肩并着肩,緘默走完全程。沒有一個人提起,明明是可以日行萬裏的修士,本來不用走這一段路的。
說起來,其實這是君臨微第一次來到自己在仙洲的居所。
當初君家不待見他,可君臨微确确實實為仙洲謀到了一些好處,便有人做主在回雲谷附近劃了一塊地給他。
上次來還是侍從領着君臨微來看新建的院子。
雖說修士向來不注重身外之物,可好歹表面功夫要做全。
粗看,整個院落幽雅清靜。東邊有一座近三米高的假山,除此之外還引了一口活泉進來,在靈力支撐的機關精巧作用下,只見流觞曲水,滿院詩情畫意。
當然,院子給了君臨微後,仙洲衆人便認為已經了解此事。
自然也沒有人會去了解,自君臨微閉關後,整整二十年,從未有人再踏足這個院子。
維持院落的靈力逐漸消散,精巧的機關自然就次荒廢,只剩下攢了二十年的灰埃。
君臨微的手剛碰上朱門上的石環,便摸了滿手的灰塵。只是他心裏藏了事,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宋宴心細,先施用了一個清水咒将君臨微掌心的髒污沖刷幹淨。
等君臨微回過神來,宋宴已經抓着他的手,用手絹細細擦拭手心殘留的水滴。
“怎麽還帶了手絹。”
不知為什麽,君臨微心裏突然冒出來這個問題。還不等他大腦思考,嘴巴已經迫不及待地将問題抛出來。
宋宴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低斂着目,只淡淡回了一聲。
“用習慣了,便随身帶着。”
君臨微也輕笑了一聲,就将此事揭過去。
宋宴卻在心裏想,師尊可能忘了,當初在繁花鎮,一日三餐都是君臨微做的。
每一次進廚房,君臨微總會弄得灰頭土臉地出來,可他自己卻看不到身上的髒污,或者看到了也不在意,非要宋宴點出來才會草草往臉上施用一個情節咒。
當時宋宴的靈力還不能熟練掌握,便在身上備了一塊手絹,有事沒事就拿出來,給君臨微擦臉。
有時候,君臨微手頭上正忙着,騰不出多餘的手出來,便任由拿着手絹的宋宴在自己臉上“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