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第歸途
◇ 第54章 歸途
時值立秋,汀洲上已經染上一層霜月白。
遠望去,千頃寒霜雪。
此情此景,使人不禁吟道:
“荻花秋,潇湘夜,佳景如屏畫。
碧煙中,明月下,小艇垂綸初罷。”
只見水波蕩漾,大雪深處,撐出一支小船,晃晃悠悠,伴着隐隐約約傳來的幾聲漁歌。
撐篙人身披蓑衣,背後是滿滿一籮筐的收獲,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仿佛他是世上最快樂的人。
周圍的荻花随風搖曳,沒過多久,似乎,搖曳得更賣力了。
而撐篙人仍然沉浸在喜悅之中,完全沒有意識到周遭可能存在的危險。
光影之間,一道影子從荻花叢中奔出,向水中這條小船襲來。撐篙人這時想要再防範,為時已晚。
眼看着龐然大物就要撲倒撐篙人,眼看着血盆大口籠罩在他的頭頂上空,撐篙人目露驚恐之色,身形不住顫抖。
清風拂過。似遠處漂來一朵白蓮,在水中央緩緩綻開;
又似骁勇的白鷹,從水面上一掠而過。
劍影一晃而過,巨物撲入水中,濺起幾朵碩大的水花。
撐篙人安然無恙,待到回過神來,岸邊站着一個白色身影,寒影铮铮的劍方歸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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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篙人舉首叩謝,岸邊那人卻已經匿去了身影。
沒過多久,漁歌繼續響起,傳入荻花叢深處,小船逐漸遠去……
确定遇險的凡人已經離開後,“窸窣”幾聲過後,白衣人的身旁多了幾道身影。
只聽其中一人開口說道。
“聽聞宋兄已經突破金丹後期,今日一觀,果然不同凡響。”
站在中間的白衣少年郎,唇紅齒白。盡管面容看着有些稚嫩,身姿獨立,像遺落世外的雪松。
若你看得再仔細些,那般深邃的眉眼,可不就是宋宴?
曾經羸弱的少年,如今變得也能夠獨當一面。
宋宴沒有應他人的恭維,一個振袖,有一條金線從袖中鑽出來,往水底沖去。
等金線再從水下出來時,纏繞着一只不斷掙紮的鹈鹕。
随着金線在空中搖晃,被束縛住的鹈鹕也被迫亂晃。
晃到最後,這只鹈鹕終于受不住,将嘴裏的魚吐出來。
一條兩條三條,撲通往水中倒。
見此,宋宴直接将金線收回,任由鹈鹕摔到水中,撲扇着翅膀離去。
這一舉動無疑令身旁人感到不解,于是有人發問:“宋兄這是為何?”
宋宴開始不想搭理他們,但想了一下,還是說道。
“這只鹈鹕只是想偷幾條魚吃,罪不至死。
況且,方才一記散神鞭已經打散了它的殺念。”
一番解釋下來,其他幾個人頓時讷讷不做聲了。
一行人繼續向前方走去。
往前走,蘆葦肉眼可見變少,少了視野遮擋,遠處的高山逐漸顯現出真容。
高峰入雲,煙雲環繞,仙氣缥缈。
行列中有人率先停下了腳步。
“再往前走,就是扶風的地界了。一路多謝宋兄照顧,不如就此別過。”
宋宴見此也停下了腳步,面露疑惑。
這話說的,他們想幹什麽?
宋宴在這群人面前并沒有顧及太多,萍水相逢而已。
“你們之前不是說想要報名扶風的弟子招新大會嗎?”
他選擇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道出來。
一群人全是宋宴半路遇到的。
當時對方一群人意氣風發,聽聞宋宴是扶風下山歷練的弟子,便表示要去扶風闖一番名堂。
眼見着過了荻花洲,不出半天日程就能抵達扶風山腳,他們卻鬧這一出。
宋宴作為一個旁觀者,只覺得好笑。
發話的人嘆了一口氣,再望向宋宴時,眼中滿是複雜之色。
“我們只是從早修煉到晚,才取得一丁點成就的散修,連像樣的法器都拿不出手。
這樣的我們,就算到了扶風,只有丢人現眼的份,還不如就此打道回府。”
語氣中帶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悲涼,其餘幾人則是迎合點頭。
宋宴毫不在意。
不如說,要不是為這群人引路,他還能加快腳程
他當即足尖輕點,如一點孤鴻飛遠去。
眼見宋宴頭也不回地離開,有人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有什麽好神氣的,要是我有他那身份,停留在金丹期才叫人笑話。”
也有人猶豫不決,遲疑開口問道。
“聽說扶風這次的盛典辦得聲勢浩大,我們真的不去看看嗎?”
這話惹的身旁一人哼笑。
“看看這位宋公子,人家可是扶風下來歷練的弟子。
他從出生到現在所浪費的資源,數都數不過來。
我們這種沒背景又沒勢力的,去了也是被人看笑話。
不如把宋宴方才放走的那只鹈鹕找回來,剖了它的妖丹,還能換點錢。”
幾人都覺得這話說的有道理,撥開一叢叢的蘆葦,去往深處尋找鹈鹕妖的蹤影。
說到鹈鹕妖,它才從宋宴手下撿回一條命。
這一趟非但把所得的魚吐得一幹二淨不說,還被一鞭子抽掉了幾年修為,可謂是丢了芝麻也沒撿到西瓜。
此時,鹈鹕妖正面對如鏡的水面獨自垂淚。
倏然間,扔歪了的符箓砸向鹈鹕妖所處的水面,發出巨大聲響。
緊接着,風,火,雷,電,五花八門的符箓,功法,同一時間朝鹈鹕妖襲來。
鹈鹕妖躲閃不及,一半的翅膀被血浸紅,血流向水中,蔓延開來。
一時半會兒沒有成功,幾個人心急氣躁。
他們還想繼續追擊,一把劍從空中直落,插在為首人腳前方一寸的地上。
蘆葦叢中傳來動靜,比人還高的蘆葦自動往兩邊倒伏,中間走出來宋宴,手裏還拎着那根金色的散神鞭。
同樣的鞭子,這回朝向的對象卻不同。
“小妖饞嘴,只是想偷幾條魚吃,若是因此要它性命,是不是有些過了?”
宋宴的言語中帶着嘲諷。
之後,他不再給這幾人說話狡辯的機會。
只聽風聲獵獵,一群人如一根藤上的葫蘆串似的,全被抽落到水中。
等他們掙紮着從水中爬出來時,一個個腰酸背痛,咧牙呲嘴得不停哈氣。
有人恨恨地瞪了宋宴一眼,又不敢和他對着幹,只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想要什麽都有,當然不缺這一顆妖丹。”
宋宴冷笑更甚。
“不過是一只初開靈智的鹈鹕,連妖丹都沒有形成,虧你們看得上眼。
為了防止再被人起歹心思,宋宴收了劍和鞭,雙手捧着翅膀受傷的鹈鹕離開了荻花洲。
與扶風的距離越來越小,終于,宋宴能看見近在咫尺,通向山頂雲闕的臺階。
可宋宴的目光完全沒有放在那條臺階上,他在看人。
不遠處,同樣是一襲白衣,朗朗明月,眉眼間含着笑,正關切地看着宋宴。
一時間,仿佛天地靜止。
宋宴奔向他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