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025
第025章 0025
☆、貓格
小絨毛的爪子用力在桌面一撓, 發出了輕微的“呲啦”聲。
西霧:“我對成年人确實沒什麽責任心,但對幼崽有。你瞧瞧它那小爪子的嬌軟無力,簡直讓人揪心。”
小絨毛不高興地用肉墊拍桌子, 并朝着西霧呲牙。
西霧表情更沉痛了:“連恐吓都像賣萌。”
小絨毛生氣扭頭, 看到了自己的尾巴,然後追着尾巴跑了兩圈。
要是問古任的私人意見,他其實當真很想把這種蠢貓給扔出負司。
古任:“它真的比大黑差太多了。”
西霧:“你不能這麽比。大黑是成年軍犬,受過嚴格的訓練, 還有豐富的實戰經驗;這貓不僅是幼崽,而且自出生起便被定位為寵物。別說跨了種族了, 哪怕同為人類, 三歲的小孩與三十歲的現役軍人, 有可比性嗎?你把奶貓放軍犬面前, 和把三歲小孩放軍人面前,後者肯定都會對前者多照顧幾分, 不可能看不順眼前者的嬌弱吧?前者本就正處于理應嬌弱的年齡。”
小絨毛活動自己的四肢, 試圖感知到自己身體中的強壯屬性——即使以前沒有, 在被情緒能量強化過一場任務後也應該有了——但感知得過分專注,一不小心絆倒了自己,在桌子上打了半個滾, 仰面朝上地看起了辦公室的天花板。
西霧:“再說, 負司不需要員工很強壯或很聰明,它只需要員工的情緒能快速起伏。從這一點來說,小絨毛比大黑優秀。大黑剛來時, 刻意維持了自己的冷靜, 第一場收入還不到小絨毛的一半。你更喜歡貓或狗無所謂,反正負司很可能更喜歡貓。要是小絨毛表現非常出色, 說不定會給負司開啓新世界的大門,然後我們就會有大量貓同事。”
古任:“別指望了。以前負司各種生物都成批抓來當過員工,最終包括貓狗在內的其他所有生物都被淘汰了,只有人類以壓倒性的優秀成為了近乎唯一的選擇。”
西霧:“你在負司裏看過動物成群的盛況嗎?”
古任:“你知道同事之間不能自相殘殺的規定是什麽時候、在什麽情況下被初次定出來的嗎?”
小絨毛聲音清脆:“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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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任:“說人話。”
小絨毛壓低聲音:“喵。”
古任:“邢異死了、靈魂分散了、分別投胎了、不再作為邢異存在了。”
小絨毛口齒清晰:“胡說八道。”
古任:“我之所以非要趕在這個時候把你逮來我辦公室聊,就是因為負司告訴我你刻意給自己制造了人格——或者叫貓格——分裂。你給自己分出了一個名為‘邢異’的貓格。”
西霧:“哇。”
古任看向西霧:“發什麽聲?你不是讓我當你不存在嗎?”
西霧:“剛聊了那麽多,難道我還沒有自然成為這場談話的一份子嗎?”
古任:“你要是說正經內容,就可以算你一份,只會說廢話你便還是閉嘴吧。”
小絨毛趴在桌上,甩了下尾巴,說:“喵。”
古任:“其實正常貓說的貓語我是能聽懂的,但你腦中轉着負司語,開口時卻只發‘喵’音,這音節就跟西霧發出‘哇’‘哦’‘呼’等廢話一樣,無法交流。”
西霧:“喂。”
古任:“‘喂’也是這種無意義發音。”
西霧半捂着嘴,表示自己投降,請古任好好與貓交流,真可以當自己不存在了。
古任看着小絨毛,說:“現在你制造的那個被你取名為‘邢異’的人格還比較幼嫩,但如果他持續發展壯大、成為與你的主貓格——總覺得這個詞很別扭——總之,如果你魂體裏出現了兩個勢均力敵的控制核心,那麽你産出的情緒能量便會很雜亂,也就是純度很低,影響負司和你自己的收入。”
小絨毛開口,又說了負司語:“我不在乎。我要邢異一直陪着我。”
古任:“我也是對負司如此猜測的。但如果你的情緒能量産出長時間低迷,那麽你與你造出的‘邢異’就沒有‘一直’可言了。因為負司會将你視為糟糕的員工,為了彌補你所産能量純度太低的劣勢,它會逼迫你産出更多能量,也就是将你丢入更能刺激出你各種激烈情緒的情緒場裏、對你過度壓榨,可能十幾場之後你就會絕望、死亡。”
古任:“負司不搞慈善。它願意在前期花能量培養新員工是因為它期待這些新員工工作熟練之後能千倍萬倍地把它支出的培訓費賺回來。一旦它發現誰對不起它的前期投資,它就會讓誰感受到它的雷霆手段。”
小絨毛趴在桌上,弓着身體,對古任擺出了攻擊姿勢。
古任:“雖然理論上能不能在情緒場裏過得舒坦,與員工的武力值高低沒有必然聯系,但現實是,後勤和資深一線中幾乎找不出完全不擅打鬥的。哪怕是明确走計謀路線的那些,也依然多少能打幾架。你這種奶貓,即使我放開了随便你攻擊,你也不可能撓破我的皮。”
小絨毛想了一會兒,改趴為蹲坐姿勢,再開口時聲音從奶娃音變為了少年音,說:“我就是名為‘邢異’的貓格,我希望我只用對外出聲這麽一次。”
邢異貓格:“這唯一的一次我只想表達:我認為我并不會影響小絨毛主貓格的情緒能量生産情況,因為我這個副貓格并不會出現七秒之內差值十以上的情緒波動。我的存在僅僅是用于存放人類邢異送給小絨毛的知識,以及負司語附帶的知識。我會是一個偏向于客觀、工具式的存在。”
古任:“主貓格認為你是它的……鏟屎官。”
邢異貓格:“不,主貓格已經接受了它真正主人邢異的死亡,它也知道我的存在形式不同于負司員工,它認為我是附屬于它的一個……可以算寵物吧。它照顧我、我寵愛它,我與它相親相愛。”
古任:“……”
邢異貓格:“小絨毛主貓格可以說并沒有出精神問題,它非常清醒地知道我不是人了,它知道我是真正的邢異留給它的遺産。它雖然戀舊地将我也命名為邢異,并将它對邢異的依戀轉移到我身上,但同時,它也在學着自力更生。”
邢異貓格:“它知道我不是他,但這不妨礙它以對待他的方式來對待我。”
古任:“假如,注意,我只是說‘假如’啊,假如真正的邢異當初和小絨毛一起進入負司、也成為了負司員工,但同時他依然将他的知識分享給了小絨毛、小絨毛又制造了你,那種情況小絨毛會如何分別對待真正的邢異與它腦中的你?”
邢異貓格:“大概會同等對待。只不過因為真邢異有身體,所以小絨毛能在真邢異懷中打滾;而與我相處時,它只能與我進行思想上的交流。可能它會覺得我不夠溫暖,同時又覺得真邢異不夠理解它的心思。兩個邢異加起來才剛好能滿足它的所有需求。”
古任沉默了一會兒,看向西霧:“你對此怎麽理解?”
西霧:“人類會執着于區分出真與假、白月光與替身,貓覺得人類都是它的仆人,哪個好用就用哪個?”
古任:“所以其實這貓對邢異——不管是哪個邢異——感情并不很深?”
西霧:“即使把入負司內的時間給它算上,小絨毛至今也才出生不滿百天,它能懂什麽深刻感情?它就是把邢異當媽媽了。希望媽媽能陪着它,且需要經常從媽媽那裏獲得知識的乳汁,這是正常的幼崽心理吧?我覺得并不需要你非常警惕。它要是三十歲了還扒着那個副貓格不放,你再來擔心也不遲。”
古任:“這是我擔心的問題嗎?這是負司直接通知我,讓我阻止這貓因為多重貓格的問題耽誤工作。負司說它發現貓好像比狗更能影響人類情緒,它想把這貓長期留下來,希望這貓不要辜負它的期待。如果這貓讓它失望了,負司可能會用能量狠狠折磨它。”
西霧:“不可能。負司肯定就是口嗨,它才舍不得把能量花在‘折磨’這種沒價值的事情上。”
古任:“負司實際會不會做另說,反正既然它把這威脅明确說出口了,我以及這貓就得給它點面子。不然本來沒事負司也要整出點事來。”
西霧:“你覺不覺得負司的性子有時候有點像貓?”
古任:“覺得。所以我說我不喜歡貓。”
西霧:“你不喜歡沒關系,但貓與貓之間是不是有幾率相處得格外好?也許負司以後會特別寵愛小絨毛?”
古任:“同類之間可能會給彼此特別的優待,但也可能會給彼此特別的殘酷。我們這些後勤在感情方面已經冷淡到被一線罵‘不是人’,那麽,比我們看過、思考過更多情緒問題的負司能産生什麽真心實意的愛護?負司就只有‘能量’那唯一一個執念而已。簡直像是不肯入輪回的惡鬼。”
頓了一下,西霧問古任:“負司沒有罵你嗎?”
古任:“為什麽要罵我?因為我說它像惡鬼?我又不是第一次這麽說。挨罵、被當作鬼都不影響負司收能量,所以它都不在乎。”
古任話鋒一轉,看着貓說:“邢異,當你主導這個貓身體時,嗓音、眼神都與小絨毛主導時的不一樣。僞造嗓音還算簡單,但一只小奶貓肯定沒有演技演出差異如此巨大的兩種眼神,所以你這個貓格是實實在在存在着的,別說什麽你只是知識的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