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又家人了哥
第087章 又家人了哥
陰冷光線白得惶然, 從前窗透入,如果有人從正面靠近的話,完全一覽無餘。
在接吻。
強迫性的吻。
爆火樂隊的主唱和鍵盤手之間居然有這樣的關系。
就算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超大緋聞, 但也一定會引起粉絲內部轟動的反響。
喬諒完全猝不及防,黑發白膚脖頸揚起。仰着腦袋被攥着手腕壓着肩膀結結實實親了個透。
……
啧。
他眯着眼,嫌惡的黑眸淡漠眯起。睫毛的影子一簇簇地落在眼睑,淚痣被遮掩。
應湛表情還保持無波動的陰郁, 瞳孔卻在縮小震顫, 腦子已經熱得發木。
嘴唇上的觸感像是帶電。
喬諒對他太過輕蔑以至于全無防備,舌頭搗進去的時候, 和柔軟濕熱的舌尖相觸瞬間引爆的電流, 已經喬諒不耐又抵抗的低低悶哼, 叫他腦子都轟隆隆地炸響驚雷。
完全的第一次體驗, 前所未有的成瘾性奇妙。
他瞬間就明白, 為什麽一向和他無話不談的弟弟, 為什麽不願意和他分享接吻的感受。
極致的快感把男生的靈魂都擊得四分五裂, 從尾椎骨一路爽到天靈感。
恍惚中他已經全然沒有半點怒火和怨氣, 只是急喘着, 出于獸性的本能壓着喬諒的唇濕乎乎的往下,但到這一步, 就已經觸碰到了喬諒的極限。
“砰——!”
腎上腺素飙升的狀況下,應湛甚至沒能感受到痛,也沒感覺到風中的冷意。
就只是腰腹驀地一重,然後就眼睜睜看距離猛然不受控制地拉開,後背肩膀哐哐撞上車門, 發出巨大的聲響。
他怔怔反應了一會兒,嘴唇都還熱得心慌, 喉結滾動,狼狽又貪婪地抿唇吞咽了什麽。
擡頭,略長的黑發間隙下看到喬諒剛收回的腿。
青年睨着他,譏诮道,“親爽了嗎?還要不要再親兩下?”
哪怕是這樣也都還是好看得要命。
帥得驚天動地,露出這種嫌惡憎恨的表情,也只是讓人心髒狂跳被迷得要死而已。
應湛被他的話激得耳根一麻,面無表情,眼皮抖動了下。
神智還沒回籠,就已經先道:“抱歉。”
連冷熱、風和濕度都感覺不到,看着喬諒從車上下來。一把拽着他的領子把他扔到車門上。
“抱歉?”
冰冷的手扶在發燙的臉頰上,絲絲縷縷的冷慰藉陰郁青年過于亢奮的情緒。
“這種話說得還真輕松。”
冷熱對比的觸感清晰得過分。應湛擡眼看他,喬諒的臉近在眼前。
“本來想給你一巴掌。”
他聲音陰冷。
“但想想算了,我應該大度一點,原諒你。畢竟說不定,以後你也是我的好孩子好寶寶。”
應湛眼皮痙攣了下,“別再提這——”
喬諒帶着惡意的譏诮看着他,“喜歡接吻?”
喬諒掐着他的臉轉過來,一張蒼白俊美骨相深刻的臉靠近。
呼吸清爽地撲到他的臉上。
熱一陣冷一陣的濕潤,激得應湛渾身的血管都控制不住地跟着收縮。
陰森冷漠的一張俊秀臉孔也緊繃起。
會有人沒做過和喬諒有關的夢嗎。
和他離得這麽近,朝夕相處,可以不對喬諒抱有幻想嗎?
他幹澀着聲音,陰郁的眼睛失魂般看着喬諒,呼吸失序,沙啞話音緩慢,“喬諒……”
喬諒打量他,從上到下。
身材倒是很有料。
喬諒低着眼瞥了下他胸口鼓起的溝壑,冷嗤着淡淡挑高一邊眉毛,輕笑一聲。
一點也不檢點。
“你要是表現好的話,倒也不是不行。”
喬諒說着,表情陰森,眯着眼睛往下撇,臉上厭惡的情緒繼續攀升到極點。
“但現在…”
可惜應湛心中扭曲、怪異、莫名其妙的爽,也随着他表情漸漸陰沉而跟着不斷攀升。
他極力調整呼吸,聽到喬諒聲音極淡地威脅,“管好你的髒東西,別來礙我的眼睛。”
應湛低聲說:“怎麽算表現好?”
喬諒挑起一邊眉毛。微亂黑發在風的動蕩中掃在眉骨,眉弓陰影濃沉墜入眼中。
“既然知道我對季疏禮有想法,就應該給我們制造機會才對。”他說,“你覺得呢?”
應湛喉間幹涸。
被冷汗浸濕的額發黏在臉頰,靜靜看了喬諒一會兒。
“你不覺得很奇怪?”
他低聲說。
“你要我撮合你和我父親,卻要給我獎勵的吻。”
喬諒視線觑他,黑眸裏毫無情緒的清寒,音調平穩,帶着極淡的輕哂。
“要責怪我不知廉恥的話還太早了,等真到那一天再說吧。”
他擡腕看了下表。
“現在,去開車。別耽誤我和你父親見面的時間。”
應湛激素漸漸消退,熱意在冷風中盡失。
現在才慢半拍感受到腰腹的劇烈痛楚。
他抿着嘴唇,喉結滾動了下,“…好。”
*
天氣預報倒是很準。
車開到一半就在下雨,雨勢從小漸大,噼裏啪啦地往車頂砸。
天氣漸冷,喬諒有些犯冬困。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等到車停下被應湛推推肩膀才醒來。
他腿上蓋着應湛的外套,看着窗外的大雨一顆又一顆,黃豆大小地往車上砸。窗外的雨點蜿蜒流動着,一滴替換掉一滴。
他眯眼眺望了一下雨刮器前方的路,燈光模糊着,天氣昏沉,看不明晰。
喬諒收回視線,側首,淡淡道:“你最好帶了兩把傘。”
應湛的确帶了備用傘。
但他抿唇,表情寡淡,目光微動了下,慢吞吞道:“……只有一把。”
喬諒蹙着眉眼,用“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的”表情瞥他一眼,把腿上的衣服扔給他。
應湛沉默接住。
能感受到上面還有一點溫熱。
以及……
和他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喬諒的味道。
他面無表情,沉默地摩挲了下布料。然後把衣服留在車裏,拿上傘去把喬諒接出來。
傘太小了,容不下兩個成年男人并肩戰栗,喬諒只能抓着應湛的手腕把傘往自己這邊帶。
至于應湛有沒有淋雨,有沒有為了喬諒濕透半邊肩膀,誰管。
喬諒只要自己淋不到就好。
完全不知道應湛默默看他,弓腰朝他靠近的時候都帶着點僵硬。
雖然做隊友也有一段時間,但是和喬諒的親密接觸,的确屈指可數。應湛不是應灏那種潑皮無賴,他很有界限感。
唯一一次失去界限感就是酒後的那次。
除了那次之外,他一直都有和喬諒保持距離。
喬諒的側臉離他那麽近。
喬諒身上的味道都被濕潤帶着泥腥氣的風雨吹散。
他的腦袋都開始有點轉不動。
他伸手攬住喬諒的肩膀,被喬諒又皺眉睨了一眼。
“沒有別的意思。”應湛沒有和他對視,“這樣就不會被淋到。”
他們走到一半,看到季疏禮撐着傘匆匆走出來。熨帖的衣角被水沾濕,褲腳濺上草坪的泥點,他依然疾步靠近。
“老師?”喬諒道。
季疏禮道:“碰巧看到你們在往裏走。”
他看向應湛,視線落在應湛的手上,再擡頭,溫和的金色眼睛像是假寐沉睡的獅豹。
應湛和父親對視,握着喬諒肩膀的手慢吞吞地松開。
剛接過吻的人,卻要在父親面前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畢竟喬諒以後也許是父親的愛人,而不是他的。
季疏禮微笑起來,他伸手握住喬諒的手,傘往前伸,把喬諒從應湛的身邊接到自己的傘下。
這種表情的季疏禮,應湛覺得陌生。
叫人惡心的溫情和關注…
他面無表情地從側後方看着季疏禮注視喬諒的眼睛,心口漆黑的泥潭在咕嚕嚕地冒泡。
儒雅英俊的男人已經完全褪去年輕人的青澀,映着路燈的側臉深邃成熟。
氣勢平靜且穩重,輕易就能讓人知道,他是習慣性掌控權利的上位者。
而現在,發絲和鏡片上都有了些被風撲上來的細小水珠,領口也被雨水浸潤,金眸在雨夜的水珠下有流動的暗沉感。
他道:“我們回去吧。”
應湛猜測。
季疏禮這個“我們”,應該并不包含他在內。
季疏禮就像剛剛的應湛一樣,攬着喬諒的肩膀帶着他往室內走。進門之後,把放在門口的毛巾蓋在喬諒的頭發上,大手輕輕蹭了下,“擦擦,小心感冒。”
喬諒:“好。”
應湛穿着半邊淋濕的衣服走進來,道:“我上樓去換衣服。”
季疏禮專心看着喬諒,随口道,“去吧。”
應灏穿着一套白色沖鋒衣等在二樓。
男生白發底下的眼睛下垂,幽幽地盯着底下的喬諒和季疏禮看。
應湛從身邊走過的時候,他頭都沒擡一下,卻咧開嘴露出尖利森白的牙齒笑了下。
講話的語速緩慢,“你回來得好慢。”
應湛面無表情:“下雨了,有點堵車。”
“你的嘴怎麽紅了?”
“太幹了而已。很奇怪嗎?”
應灏:“我猜不是。”
他轉頭看向應湛,手挂在欄杆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實木上敲了敲。
“你明知道我會有一點感應。隐瞞有意思嗎?”
應湛腳步不停,慢吞吞地問,“沒有你明知故問有意思。”
“你——”
“一定要我說嗎,是的,我和喬諒接吻了。”他話音平淡,沒有情緒起伏。
空氣瞬間冷沉下來。
應湛慢吞吞地道,“看吧,說了你又不高興。”
他們還在這邊針鋒相對,另一邊季疏禮把喬諒的手腕拉住,将他帶進廚房裏。
“以前給你做過的烤餅幹。我有些記不清當初的配方了,你來嘗一嘗,是不是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味道。”
他端出一盤剛烤好的餅幹遞到喬諒面前。
喬諒其實把很多年前那季疏禮帶的餅幹的味道記得很清楚。
因為對當時的喬諒來說的确很好吃。上好的原料,精準的配比,和小城裏粗制濫造的工廠流水線餅幹并不一樣。
被季疏禮用精致的包裝盒送到喬諒的手裏的時候,立刻就能嗅到牛奶和糖混合的暖香氣。
和現在一樣。
“怎麽樣?”季疏禮問。
吃進嘴裏的時候,喬諒就知道自己應該适時地流露出沉默的感動态度,以烘托季疏禮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家的溫暖……這之類的複雜情緒。
感動有點難,但是沉默輕而易舉。
他不再說話,也沒有表情。
季疏禮遲疑道:“不好吃嗎?”
“沒有,很好吃。”發絲還有些濕潤,落在眼皮的時候有些紮眼。喬諒輕聲說,“還和以前一樣。就像哥哥沒有離開我的時候。”
季疏禮微頓,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喬諒垂着臉擦手,忽然輕聲喊,“老師。”
季疏禮微怔,鏡片後的金色眼睛靜靜看他,“嗯。”
一段靜默。
季疏禮沒有催促。
喬諒說:“有溫暖的味道。我很喜歡,謝謝。”
“我好久沒有遇到像老師一樣對我這麽好的人。”
“但是……我不明白。”喬諒把擦手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裏,轉頭看他,“老師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什麽都沒辦法給你。”
“對一個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不這樣覺得。”
季疏禮在雨聲中看着他,想起這張臉過去站在辦公室的時候,從窗外路過的人都會下意識走得更慢些。
爬山虎在窗前。喬諒臉上也有很淡的影子。夕陽金色的陽光如此巧妙地落在他的臉上。
在那個小城裏,是罕見的幹淨帥氣。哪怕從小城走到A城,喬諒的氣質和容貌依然獨一份。
喬諒從那時候就是很受歡迎的校園男神。
到現在依然很受歡迎。
季疏禮不懂樂隊,他的确有些對這些文化有些無奈的排斥。
但如果是喬諒的話。
他會覺得很合适。
“哥哥也說過這句話。”
在廚房裏,烤箱的光亮溫暖地把喬諒的側臉映照着。
“不過,我覺得他在騙人。”
“為什麽?”季疏禮詢問。
“他和我之間是一母同胞的關系。他無法舍棄我,是因為血緣和感情。”
喬諒黑眸映着亮光,鳳眼清冷熠亮,情緒卻非常寡淡。
“所以,他就算覺得被累贅拖累也沒辦法擺脫。才只好給自己洗腦,告訴自己:‘喬諒是弟弟,是很好的弟弟,是必須對他很好的弟弟’。才能支撐自己和我攙扶着走下去。”
“他對我好是因為這個。是沒辦法,不是沒有理由。倘若我們出生在富有的家庭,說不定會是完全不同的局面。”
喬諒。
“但我不讨厭。”
“因為我們之間是完全的一對一的關系。他除了我,再沒有辦法對別人這麽好。”
喬諒看向季疏禮。
“老師對我的好,才是沒有理由。”喬諒輕聲說,“我們之間,什麽關系都沒有。”
季疏禮靜靜看他,在被喬諒這三言兩語的冷淡語氣觸動着。
他輕笑道:“也不是沒有理由。”
喬諒看着他,似乎并不理解。
喬諒真的長大了。
季疏禮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青澀帥氣的側臉上,帶點硬骨頭的傲氣和冷漠。
但現在的喬諒,似乎冷冷的帶點疲倦。眉眼的鋒利疏冷感也更強,落在他臉上的視線總是很難移開。
是天生就該投生在好人家的孩子,是不該經受這麽多挫折的孩子。
喬諒已經沒有喬容了。
他沒有家人了。
他需要一個新的家庭,新的家人。
季疏禮:“雖然中間間隔了許多年,雖然你說過你并不需要照顧。但我的想法一直沒有變過。”
喬諒保持沉默。
他想起喬諒說的一對一關系,補充道:“如果你擔心應湛應灏…其實他們并不在這裏住,有自己的住所。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不會有別人。”
淅淅瀝瀝的雨聲裏,喬諒的眼睛在發絲下靜靜看他,重複:“只有我們兩個?”
他膚色冷白,目光的色澤就會顯得很重。
仿佛一定要認真地回答他這個問題才可以。
他會很在乎。
季疏禮心髒莫名地重重跳動了下。
他微微皺了下眉,似乎不太理解這種怪異的悸動是從何而來。但眼下顯然也沒有空隙讓他去思考太多。
鏡片折射的白光微微遮住季疏禮的眼睛,他點頭,低沉認真道,“是。”
“我并不喜歡房子裏有菲傭,他們除了定期打掃衛生不會來。無論是修剪花草還是做飯,我都更喜歡自己處理。”
還挺好的。
喬諒又懶得照看花草,還讨厭做飯。
喬諒:“我有一只貓。”
“哦。”季疏禮有些驚訝,想到喬諒懷裏抱着貓一起在落地窗前睡着的樣子,很快又笑起來。
雨聲砸在玻璃上,砸在花草樹葉上,砸在季疏禮的心髒。
他再次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刻。
在陽光下握着喬諒的手,等待心中的期許和心跳融為一體。
現在他和喬諒,怎麽不是在一起構思他們的未來?
男人鏡片下目光的強勢銳利感被消減再消減,注視喬諒的目光溫柔和藹如同水波,低沉醇厚的聲音在沉思之後帶着笑意道。
“那它可以在我們的家裏玩得很開心。”
我們的家…
他半喟嘆地在心底重複這個柔軟的詞彙。
季疏禮很想和喬諒組成家庭。
他命中注定的孩子。
他青睐的,憐惜的孩子。
他語速平緩,“圍欄足夠高,小貓不會走丢。改裝計劃我們可以一起商量,之後可以拜托園丁把不适合和貓咪共處的植物移走。”
季疏禮甚至絕口不提其中有多少精心養護的名貴品種。
這些和喬諒比起來,都不值一提。
“那,過年呢?”喬諒接着問。
季疏禮思忖,道:“我需要回老宅,但不會耗費一整晚的時間。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我會和大家隆重介紹你的存在;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會強迫你做麻煩的社交。”
看到喬諒在思考,季疏禮也并沒有強迫他現在給出回答,只柔和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我們該出去吃飯了。”
他端起餅幹盤子往外走,腳步才剛響起兩聲。
“今晚。”
喬諒就在背後輕聲開口。
“我可以留下來嗎?”
廚房裏的光線溫暖,白色的玻璃窗外是淅淅瀝瀝陰冷的雨。
喬諒說:“雨太大了,我不想走。”
喬諒很喜歡雨。
雨是一切條件的創造者,讓本來不會發生的事情有了發生的理由。
等看到季疏禮回頭,喬諒才輕而又輕地說。
“想和老師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