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又冷靜了哥
第078章 又冷靜了哥
冷風陣陣, 街角的南瓜燈時不時發出嗚嗚的呼聲。怪異光線從挖空的眼睛嘴角透出,落在牆角兩人的身上。
邵樂:“呃咳——!”
站在他面前的青年提着他領子,手指緊繃青筋暴起, 聲音在怒火中略顯急促。
“少在這裏颠倒是非,混淆事實!我和喬諒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是單身,我有什麽不好說的?”
——盡管。
邵修友是用“邵樂的替身”這一個由頭和喬諒在一起的。
邵修友越來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眯了下眼, 緩慢開口, “而你呢?”
遠處的喧嚣随風傳來。
青年黑發被吹動,微笑起來的樣子都因萬聖節光線而顯得猙獰。
“邵樂, 回答我, 你難道不知道喬諒是誰的男朋友嗎?”
邵樂呼吸不暢, 竭力仰着頭, 金發從帽檐下飛開。
他眼神空空地笑了兩聲, 沙啞道, “是你的男朋友, 所以呢?”
他話音剛落, 就感覺到邵修友的力度更深。
邵修友語氣很重, 重複:“‘所以呢’?”
“我知道他是你男朋友啊,所以……我不是乖乖叫他嫂子了嗎?”
“噔——”
廣場內的全部燈光失去光亮, 突如其來的黑暗将所有人淹沒。
“你既然承認他的身份,就應該守住界限。”
全然的黑暗和驚呼裏,邵修友的眼睛被怒火點燃,抓着邵樂領子的手都用力到泛白。
“而不是叫着他嫂子,然後穿着我的衣服噴着我的香水去見他, 邵樂!”
邵樂嘴角扯動了下。
“你到底在發什麽瘋!”邵修友質問。
邵樂也不知道。
季疏禮給他們教的第一課以簡述人性作為核心。
他說,守住底線是最難的, 放縱自己是最簡單的。邵樂覺得很對,對得讓他忍不住覺得可恥。
——但,該覺得可恥的人,也不該只有他一個吧?
冷風呼嘯過。
邵樂說:“發瘋?你天天給我發你和喬諒多幸福、喬諒對你多好的日常的時候就應該猜得到有今天!你明明早就看出來了,我就是他的前男友。”
他直直看着邵修友近在咫尺的這張熟悉的臉,忽然覺得自己變得很可怕。
——但又覺得對方的臉,還有憎恨厭惡的眼神,也同樣這樣扭曲。
邵修友剛和喬諒在一起那段時間,談到幸福的話題都會避開邵樂。
現在倒要天天給他看。
真是他的好二哥。
少年被狼狽鉗制,聲音幹澀沙啞,年輕臉孔陽光開朗,笑出聲,“二哥。發瘋的到底是誰?”
“是你,受不了我的存在了。”
人□□織的噪音宣沸,他們像是與整個世界割裂開。
邵修友神色有了變化,呼吸急促了幾拍,“夠了……”
邵樂靠在牆壁上,和邵修友同款大衣在風裏吹動交疊。
身上青竹氣息的香水讓他覺得無比惡心,他看着邵修友的臉,能夠捕捉到邵修友眼睛裏的忌憚。
邵樂真的很茫然,“你好像在怕什麽。”
他笑起來,“哥,你好像很怕我真的把喬諒從你的身邊搶走,原來你這麽沒信心啊。”
邵修友道:“閉嘴!你懂什麽?”
“是,我什麽都不懂。”邵樂眉骨下的眼皮痙攣了下,喃喃,“如果我是你,我要爽死了。他對你那麽好,什麽都願意給你。”
如果邵樂也能得到喬諒這麽多愛,他一定不會再感到空空蕩蕩的不安全感。
是,喬諒給過他承諾,說過喜歡他,甚至叫過他“寶寶”。
這些支撐邵樂追趕肉骨頭的動力,甚至都比不上給邵修友的一星半點。
邵樂連做點什麽都只敢水煎,都怕被喬諒揪着頭發罵。
懦弱地夾着尾巴趴在他膝蓋上,眼巴巴地等喬諒忙完抽空來摸摸他,就是邵樂唯一能做的事情。
“咻——”
從廣場中心爆發的煙花打破黑暗,絢爛地旋轉上升。
人群的歡呼頓時如同病毒一般傳染,光亮漸漸炸開,煙霧也缭繞起。
風吹蕩過,邵修友感覺額前一陣冷意。
這冷很刺骨,又莫名酸脹火辣。
他轉過頭去,目光幾乎虛幻地看到世界的光點模糊變化,無法凝聚。
再轉頭看向邵樂時,邵樂在用力地盯着他。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映照光亮,彎彎的,卻沒有情緒。
“……”
邵修友笑了聲,看到邵樂的瞳孔裏映照出他略顯猙獰的樣子。
“你在嫉妒我?”青年放輕聲音,喃喃。
真可笑。
原來正主還會嫉妒替身。
邵樂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擁有的是什麽?
是邵修友渴望而不可得的,喬諒緘默但真誠的愛。
不善言辭的喬諒性格內斂,他柔和的愛意流露在他每一次猶豫和默許中,縱容在他對邵樂每一次放寬的界限裏。
他對待邵修友的歉疚,比得上給邵樂的真心萬分之一嗎?
“你真的什麽都不懂。”
邵修友的心髒都在漏風。
邵樂根本不懂喬諒有多喜歡他。
蒼天啊。
“你得到的東西太多也太過習以為常,所以從來不覺得是什麽特殊待遇。”
針刺一般綿密不斷的痛楚讓他呼吸都不能自在,疼得有些發慌。
他現在…好想見到喬諒,好想得到喬諒的擁抱。
好想聽喬諒和平時一樣,無奈煩躁又認真地對他的每句話做出回應。
哪怕那只是基于邵樂,給他的一點點恩惠。
占有欲和嫉妒讓他們變成牢籠裏的野獸,被拴着鐐铐對彼此嘯叫。
邵修友松開邵樂的衣領,看着這張熟悉的臉,有一種拳腳相加的沖動。多年涵養使他忍住了。
他深呼吸,道:“今天這樣的場合不适合談話。”
他轉身就走,卻猛一下被邵樂抓住手腕。
極其用力。
痛得手腕倏然火辣。
邵樂道:“二哥。”
邵修友轉頭,棱角分明的側臉在詭谲綠光的閃爍下平靜到近乎扭曲。
“到底誰才擁有得更多你其實很清楚。你明明……什麽都有了。”他聲音都幹澀沙啞,“讓點給我怎麽了?”
強詞奪理,蠻橫無禮。
邵樂知道這種話根本不該他說,道德感禮義廉恥……他難道都要抛之腦後嗎。
可是他真的……
邵樂金發濕潤耷拉下來,咬着牙喘氣。
——能得到的,就是只有邵修友從指頭縫裏漏出來的一點。
別說喬諒不可能讓他當小三。
就算肯。
他和喬諒見面,不都需要避着邵修友,偷偷的來嗎?
等一切結束,擁有完整的喬諒的人,依然是邵修友啊。
邵樂在做喬諒男友的時候,就抱有這樣的自信和樂觀。
“……”
邵修友瞳孔在晦澀光線下收縮,如同細小的蚊蟲飛蠅震顫着。
他并不會輕易就被邵樂帶走思緒,他只是在這短暫的一瞬間想起他們過往走過的春節。
邵修友的确是一個稱職的兄長,他從來不會和邵樂争搶什麽,謙遜禮讓,是一個兄長的優良品德。
而邵樂其實也是一個合格的弟弟,從不對邵修友提出過分的要求。
小時候,邵樂和他一起出過一場車禍。
車禍的後遺症是邵樂單只耳朵聽力下降,更嚴重的其實是邵修友。他的膝蓋是那時候碎掉的,小腿及以下粉碎性骨折。
他的身體有一部分殘缺,略微有些堅硬的質感隐藏在褲腿中,向來看不太出來。
但是手蓋上去的時候,感覺就會很清晰。冰冷堅硬,這是屬于機械的質感,而不是人體。
手再往下,冰冷堅硬的機械下面,殘缺的部位卻奇異般有着人類一般的膚感。
這是因為邵家有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歸屬邵樂。
在邵樂和邵景同集中投資研究的專利中,有一項技術叫做“人膚拟感”。
邵家家風真的很正。
至少向來不曾出現過什麽……像今天這樣的争執。
太離奇了,以至于邵修友感到不可置信。
可是——
是邵樂先要做插足他和男友感情的小三的。
邵修友道:“讓點給你?雖然你觊觎我男友,但你好卑微,好可憐,最好我快點被你打動快點放手,快點讓你們重歸于好?”
他說着都笑出聲。
笑着笑着,卻笑不出來了。
如果他真的愛喬諒,真的像以前那樣對喬諒抱有更純粹的祝福,現在會做的選擇,一定是自己退出。
可是。
邵修友已經做不到了。
從粉絲越界走到這裏,他已經變了太多。他想獨占喬諒,想喬諒只愛着他,只看着他。
他真的,很想和喬諒在一起一輩子。
青年喉嚨幹啞,灼熱感一路燒到眼睛,再直沖頭頂,拳頭都攥緊了。
他道:“邵樂,就只有你的感情高貴嗎?因為我年長,所以就必須為你讓路嗎?沒有這個道理。”
邵樂看着他,驀地笑了聲,閉了下眼,“你不能讓路,連裝作看不到也做不到嗎?”
邵修友:“邵樂!”
邵樂也猛擡頭,低吼:“邵修友!”
少年嘴角痙攣了下,“我不知道嫂子到底喜歡你哪裏。明明你能做的,我也可以。”
“不過想想大概也無所謂。嫂子要是真的喜歡你,怎麽會默許我去親他?你不覺得他是還忘不了我嗎?”
“——嘎吱。”
他在喧鬧中,聽到骨頭隐藏在血肉底下,擠壓交錯的聲音。
簡直叫人頭皮發麻。
邵樂擡眸就撞上邵修友怪異陰沉的視線,但沒反應過來自己戳中了邵修友的痛點。
邵樂迅速仰頭抽身,但沒有來得及。
“砰 ——”
邵修友揮出一道強勁的拳風。
而這道風迅速砸中了邵樂的面門。
*
“你別太難過。”
江幟雍陪着喬諒一路往停車場走。
混血骨架的青年要比喬諒高挑健碩些,在地上的影子都是直愣愣一大團,他猶豫片刻,手搭在喬諒的肩膀。
簡單的觸碰。
普通的距離。
還是搞得傲慢且目中無人的青年心髒亂跳起來。
喬諒其實完全不知道他應該難過什麽。
但在江幟雍好心的安慰下,他還是垂着眼皮保持緘默。黑色沖鋒衣讓他身型顯得更加挺拔消瘦,戴着口罩的側臉有發絲晃動着,插在口袋裏的手也只露出一節雪白腕骨。
江幟雍手掌裏能清晰感受到喬諒肩膀的骨骼感。
他也不太清楚,一個朋友在這時候,應該保持怎樣的安慰距離,畢竟從前也沒有人值得他額外費心。
地下停車場回蕩着他們規律的腳步聲,慘白的光線讓影子在地板的投影格外清晰。
江幟雍注視地面碰在一起的肩膀,低低道:“如果邵修友發現自己是邵樂的替身……你會怎麽辦?”
喬諒這才明白。
江幟雍是覺得現在替身和真愛兩個人相撞,喬諒才是最會傷心難過的那個人?
蠢死了。
這些人的腦回路喬諒确實不太懂。
他內心譏诮,甚至不耐地啧來啧去,面上卻淡淡地說,“也許會分手。”
江幟雍眼皮一跳,深邃藍眸看向他。
喬諒已經把墨鏡口罩都拉上,一張臉上不用費什麽心思去做表情,心安理得地在遮擋下面無表情。
“找替身這種事情是錯的,一段感情本身就無法替代。在去生日宴見到邵樂的時候就應該提分手的,現在總不能一錯再錯。”
江幟雍張開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喬諒甚至帶點刻毒地道:“不然難道要我把他們兩兄弟都玩弄在股掌之間?今天和這個在一起,明天和那個在一起。一個當大的,一個當小的。”
江幟雍再次:“……”
其實他總覺得……如果喬諒真的敢提,按照邵樂那種性格也未必不能同意。
只要喬諒敢說,邵樂就沒有同意不了的。他真的純種戀愛腦。
邵修友就不知道了,江幟雍和他不算很熟。
江幟雍冷硬深邃的臉孔很有混血特色,他嘴唇抿直,寬大手掌又在喬諒的肩膀上輕拍了下,低沉嗓音公正無私。
“其實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開始下一段感情。”
喬諒擡眼看他。
墨鏡下微微透出眼睛的樣子。
清淩淩的眼睛漠然無情,連瞳孔都看不明晰。像是随時都會被這雙漂亮又危險的眼睛吸入深淵。
江幟雍被看得呼吸一緊,平靜地闡述自己的觀點,“也許你應該找一個和他們兩兄弟完全不同的人,試着讓自己忘記這一段過去。”
喬諒輕哂,淡淡道,“也許你說得對吧。但我實在沒有精力再開展一段新的感情。”
江幟雍皺眉再看向他,藍眸都凝沉深邃了些,“你真的這麽喜歡邵樂?”
喬諒都快忍不住發出譏诮刻毒的笑聲了。
他?
喜歡誰?
喬諒其實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讓江幟雍對此深信不疑。他只是嘴上說了兩次,實際上什麽都沒做過。
他順着說下去,輕輕道:“我不知道。”
然後看向江幟雍。
風吹過他的鬓角,帶起清爽碎短的發絲。話音清冷低迷,似乎帶有些茫然。
“‘這麽’喜歡是多少,我也無法确定。我只是……總是很想他。”
江幟雍也真是覺得自己犯賤,居然在酸澀中品味到一點滿足。
也許因為至少喬諒痛苦的時候,他能夠陪在身邊。
他沉默站在原地,然後遲疑地,低聲詢問,“或許……你需要一個擁抱嗎?”
喬諒皺了下眉,“我不明白。”
江幟雍:“一個朋友的擁抱。人在難過的時候總需要一個擁抱的。”
他想了想,高高在上的頭顱低垂,一雙昂貴如同飛鴿銜來的藍寶石般的眼眸也垂下。
“如果你需要我像邵樂那樣抱你,我也可以做到。畢竟我和他身高相仿,也是十幾年的朋友。論了解,我不會比任何人差。”
喬諒墨鏡下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朝他靠近一步。
江幟雍呼吸微微頓了一秒,心髒跳得飛快。
甚至他有些赧然,生怕喬諒也聽到他的心跳聲。
在喬諒靠得更近之前,已經下意識地,在這個空無一人的車庫,俯身靠近,甚至已經伸出手臂。甚至的甚至,手臂已經被喬諒搭上。
喬諒的手真的好冷。
是透骨的冷,透過衣料皮肉傳到骨頭裏,骨頭縫都開始發麻。
他清晰地感受到,喬諒的手指在他的手臂上輕輕點了兩下。
喬諒是想提示他:有人來了。
然而陷入戀愛的蠢貨,無論是富人還是窮人,顯然都是一致的,會失去面對危機的基本理智。
高傲的青年呼吸幾乎被擁堵住,他狼狽地說了一連串:
“不只是今天,實際上,如果你想邵樂了,每天都可以來找我。我很、不是,我的意思是,作為邵樂的朋友,我很樂意為你效勞。當然,我很清楚,我們之間的事情,不适合讓邵樂或者邵修友——”
“阿雍。”
這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的時候甚至蕩起回音。
江幟雍的心跳聲在這一瞬間快到頂點。
他猛地抽回理智回過頭。
邵修友有些疲憊地皺眉看着他。
今天,荒謬的一切發生得太快太迅速,以至于讓他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你要不要當着我的面,對我的男朋友,再說一遍?”
聲音低沉,隐隐帶了兩分陰郁的冷意。
江幟雍沉穩地凝滞了片刻,他道:“修友哥,你大概誤會了什麽。”
邵修友只看着他,沉默,“是嗎。我誤會了什麽?”
江幟雍:“我和喬諒只是在談工作。”
邵修友轉頭看向喬諒,“是嗎?寶寶?”
喬諒和他對視,輕巧地逃避了這個話題,道:“我好累,想回去了。”
邵修友頓了頓,看着燈光映照喬諒的臉孔,恍惚中想起喬諒之前還沒火起來的時候,某一次人氣低迷無人期待的巡演。
喬諒靠在通道裏面,慘白的燈光映照出他深黑的影子。輪廓分明眉骨挺拔,整個人顯出一種頹靡疏冷的消瘦,那時候邵修友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單薄。
是做樂隊的嗎?
看起來不像。
像是剛從病院裏出來,腕骨都還細瘦伶仃。刺青從皮膚往骨頭裏刺,是縫合他碎片的針。
前面登場的樂隊剛引起熱烈的轟動,地面都在随鼓點和歡呼跳動。
偶然的一眼,喬諒視線瞥向他,黑發在燈光中晃動着,在陰霾中冷冷地蓋住那點淚痣。
靜谧得像落單的剪影。
現在的喬諒,比起那時候要健康許多。
其實……這就夠了吧。
邵修友抿唇,輕笑起來:“好。”他溫和的茶色眼眸看向江幟雍,“江先生,恕不送客了。”
江幟雍看着邵修友快走幾步,把喬諒從他身邊帶走。手才慢半拍地捂住剛剛喬諒碰過的那一塊衣料。
邵修友開車把喬諒送回去,兩個人一路都沒說話,直到抵達目的地,導航的機械女音關閉。
地下車庫的燈光在橫梁處映照進車裏,與車內溫暖光線切割開,又在邊界交融。
邵修友的手抓着方向盤,手背指骨上有輕微的擦傷,血已經凝固,只是配合暴起的青筋來看,有些駭人。
這一次,喬諒從頭到尾,沒有詢問過。
他還在踟蹰,不知道要和喬諒說什麽好,就察覺到喬諒轉頭看了他一眼,毫無預兆地問 :“要分手嗎?”
邵修友攥着方向盤的力度陡然深了一瞬。
溫馴俊雅的青年笑了聲,說:“怎麽忽然說這個,寶寶。我不覺得我們有分手的必要。”
他扭頭看着喬諒,睫毛底下清潤的眼眸,直勾勾注視喬諒輪廓分明的白皙側臉。
“我們之間難道有什麽問題,讓你覺得必須要分手才能夠解決嗎?”
喬諒:“……”
他的笨蛋粉絲好像打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喬諒道:“抱歉。”
邵修友又疑惑地搖頭,溫和道:“我也不覺得你有需要和我道歉的地方。”
喬諒:“我的确還喜歡我的前男友。”
邵修友呼吸一重,閉了下眼,“……”
喬諒面無表情地說,“之前見面,我總是忍耐着。所以連帶他的朋友,我也很難拒——”
“——好了!”
邵修友語氣難得重了一次。
在喬諒面前,他就從來沒用過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
“對不起,我今天的情緒不太對勁。”但他的嗓音很快平緩下來,“今天太累了是不是?寶寶,先上樓休息吧。”
“咔噠——”
中控鎖被他打開。
邵修友拉開安全帶,下車之後,去打開喬諒那邊的車門。
如同往常一樣,解開他的安全帶,并握住他的手輕吻他的嘴角,“走吧。”
喬諒:“我……”
邵修友又俯身親吻他,用急躁的吻堵住他的嘴唇,阻止喬諒說出他不想聽的話語。
喬諒暫時沉默。
回家路上,邵修友像是某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怪獸,隔兩三秒就要扭頭看一眼喬諒确認他的存在,然後湊過來親吻他,才能放心地轉過頭去。
手也始終被牽着。
難辦。
喬諒有些想嘆氣。
在萬聖節前,邵修友剛和他說過,他對WIN場館那邊發去了郵件。
喬諒于是覺得,已經到時候和邵修友分手了。
事實上,讓邵修友撞見這樣的場面,已經算比較溫和的分手方式。
和喬諒談戀愛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往往都對分手兩個字異常應激。
根本沒有人教過喬諒怎麽和一個人和平分手,他的分手方式要麽是冷暴力,要麽就是非常極端。但這樣的方式不适合給邵修友用。
……失敗了。
喬諒只好先放一放。
和粉絲談戀愛就是這裏不好,分手處理不當的話,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忽然反水——雖然喬諒覺得邵修友不會。
下電梯之後,喬諒的手正準備搭上智能識別門鎖,卻忽然頓住。
邵修友道:“怎麽了?”
喬諒:“……沒事。”
喬諒有出門之前把智能鎖擦拭一遍的習慣。
但是剛剛他注意到……
解鎖指紋的地方,有一點灰塵。以指紋的樣式,出現在上面。
喬諒慢吞吞地搭上把手,擰動一下。然後才發現自己忘記解鎖指紋了似的,重新把手指按上去,再擰把手,然後,慢慢地推開。
好給室內的人足夠的反應時間。
房間裏漆黑一片。
但是喬諒擡起頭,就能看到——
頭頂的燈,分明還是剛剛熄滅的狀态。
在漆黑中如同一盞極其亮眼的月亮一般,光線在漸漸減淡。
有人來了,或者來過。
“啪——”
喬諒單手插着口袋,打開燈。
重新亮起的燈,遮掩了那一點微不足道的錯漏之處。
小醜蹲在桌子上看着他們,甩着尾巴喵喵叫了兩聲。
喬諒轉頭:“謝謝你送我回來。”
邵修友沉默一瞬,輕笑出聲,“這是逐客令的意思嗎?”
喬諒肩膀抵靠在一旁的櫃子上,發絲掃在眉骨,眼眸低垂,“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有些多了,我們都需要互相冷靜一下。”
“……”
邵修友怎麽敢讓喬諒獨自冷靜。
他一冷靜,心就徹底往邵樂那一邊走了。
邵修友需要在今晚努力,激起喬諒對他的感情。
他沉默了片刻,兀自扶着喬諒的肩膀轉過身,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