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又發瘋了哥
第069章 又發瘋了哥
薄言衣着氣派、臉孔英俊, 成熟有禮的紳士風度從他舉手投足中彰顯。
總會讓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間意識到,這人背後會有不俗的背景和渾厚的財力,并且不是酒囊飯袋的草包。
舌釘不應該出現在薄言的身上, 他不是那種特立獨行的性格。
不如說他這樣的人,該對特立獨行的“異常”報以溫柔的蔑視才對。
但他還是打了。
這是喬諒帶給他的印記。
在他們相遇的短短幾年,薄言這樣不把階級之下的人當人看的東西,也要學會怎麽好好當一個小三。
去和江柏川。
争寵……?
是該這麽形容嗎?
真是屈辱無比的經歷。
薄言驚訝于自己這樣的人, 也會有那樣不堪入目、卑躬屈膝的時候。
他分析過。
也許是喬諒的高潔冷臉和虛僞本色讓人趨之若鹜着迷上頭;也許是和江柏川的競争白熱化讓他失去理智;又或許是他從那種扭曲關系裏, 真正找到了一絲打破規則的痛快。
但真正清醒的時候,薄言仍然認為, 那些過往都是必須被切除的腐爛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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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諒眼眸在眼鏡後半眯, 熠亮從睫毛底下綻開, 如雪亮尖刀。
像是荊棘骨刺一樣, 用力從薄言的身上剜過, 幾乎要把他這幅皮囊殺魚開膛一般剖開。
薄言倒是很享受他這樣的注視, 心髒的跳動都不受控地活躍起來。
他走近, 門自動關上, 目光從沉陽臉上一掃而過, 緩慢地扯出微笑,含笑道, “沉陽的價值居然值得你親自來一趟。”
喬諒表情淡泊,抱着手臂靠牆,推了下眼鏡,輕描淡寫地轉開視線。
很煩。
薄言很煩,命運的不平等性更煩。
總有些天生壞種極端貨色, 一出生就享有支配別人的權利。
薄言總是不消停,總是在算計, 總是陰暗爬行想絆倒喬諒的步伐把他卷回家裏。感謝法律,法律讓薄言這種人在權力之下仍略有失權。
比起他,喬諒還是更喜歡純粹一點的傻瓜。
随便兩句話,就又能不計前嫌地搖着尾巴把嘴筒子往他手裏塞。
光線明亮,喬諒側影輪廓分明。
他手插在口袋裏,視線隔着鏡片随意瞥了一眼沉陽。
沉陽和他下瞥的漂亮陰沉眼睛對上,被那點淚痣攝到一瞬,微微頓住,轉頭嗤笑,“我很沒有價值?別說得好像你很了解喬諒一樣。”
“你好像總是因為自己和喬諒認識更早,而具備一些優越感。其實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在意這個。”
“哈,我看不是吧。你要是真的不在意,就不會特意反問一句了。”
圍觀吵架是非常浪費時間的事情。
喬諒低頭看表,他來到沉陽的病房才剛過五分鐘。
但薄言來了,他和沉陽之間的話題勢必不能開展。
與其繼續呆在這裏耽誤時間,還不如回工作室好好工作。
喬諒擡頭,骨節分明的手指壓低帽檐。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争執中,無情穿插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
薄言和沉陽的争執驀地頓住,他們一起看向喬諒。
喬諒目光微定,落在他們臉上。覺得他們其實并沒有多麽相似。
居然是兄弟。
那麽幾年前薄言針對沉陽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有今天。
當然,他們怎麽吵,喬諒都不感興趣。
他對沉陽微擡下巴,“電話聯系。”
說完一頓,似乎有些不耐煩接沉陽廢話連篇的電話,皺了下眉,“不。不要打電話,有事給我發消息。”
沉陽:“……行行行。”
喬諒轉頭離開。
薄言似乎想跟上去,才邁出一步,就立刻被沉陽扯着手拽回來,“跑什麽,你不是來看望我的?”
門口的兩個保镖依然盡職盡責站在這裏,喬諒覺得他們似乎兼任物業保安。
一個道:“喬先生,再見。”
另一個道:“喬先生,一路順風。”
喬諒懷疑他們也是一對雙胞胎。
他面無表情地站住腳,口罩後的臉孔浮現微妙的思考,定在原地對比了兩秒。
喬諒離開之後,病房內僅存的溫度也遠去。
秋季燦爛的陽光很快被烏雲籠罩住。就好像它只是為喬諒而來,喬諒一離開,它便也不願多待。
薄言低頭看沉陽扯着他的手,眉毛動了下,語氣也更重,卻仍然保持微笑,“放開。”
沉陽紅發掃着後頸,狼似的眼睛直盯着他片刻,确定他不會追出去,才慢慢松手。
薄言深邃視線注視窗外。
樓下有一大片的銀杏樹林,長椅上寥寥幾人坐着,滿地的金黃鋪成地毯。一切都是溫暖的色調。
沉陽啧了他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看了喬諒的預約信息特意來撞他的。”
他話音一頓,嗤笑,“可惜喬諒并不想見你,一看到你馬上就走了。薄言,你還真是個晦氣的東西。”
喬諒平等地讨厭所有人。
在這個基礎上,只有薄言是略微特殊的存在,喬諒很明顯是格外地讨厭他。
沉陽很不爽。
如果不是薄言,喬諒至少會多待一會兒。
雖然他也不是很在乎喬諒要多待多久。喬諒不想見他,來見他跟做任務跟NPC打卡一樣,正巧,笑死,他也不是很在乎喬諒。
先天表演人格就是這樣。
裝作喜歡一個人的樣子,然後表面撕心裂肺其實內心毫無波瀾,只為自己的平淡人生增添一點風趣的戲碼罷了。。
馬上他就要做人上人了。
到時候喬諒最好不要痛哭流涕地跑來求他。
薄言低頭瞥了一眼沉陽床頭的病號卡,同時拿起一旁已經輸完液的透明藥袋觀察,饒有興趣地輕道:“我倒是覺得,你真的是喬諒的一條好狗。”
在說這樣的話,他的語氣也平穩溫和,停頓了下,轉頭,“抱歉,這樣的形容詞是不是有些太過火?”
沉陽卻挑了下眉,“你怎麽看出來的?”
“他一個眼神,你就開始針對我。他受到委屈,你就不顧後果沖過來對我發脾氣。”
薄言嘆息着擡眼,一雙眼睛瞳孔在光亮下縮得極小。慢條斯理的話音低沉寬厚,神情淡淡。
“你同意做捐獻做手術,不會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你覺得只要變得足夠有用,就不會被喬諒抛棄吧。”
沉陽倏然覺得心髒都跳快了幾秒。落在地面搖曳的陽光,如同一層薄紗,兜頭蓋臉。
他笑出聲,“你覺得對喬諒的感情,比得上從你手裏搶來榮華富貴享受更重要?開什麽玩笑。”
薄言把手裏藥袋撫平,放在一旁。
他完全不顧沉陽說了什麽,我行我素地坦然輕道。
“好難得見你這樣的人。你已經夠可憐了。卻好像還在覺得喬諒可憐。”
沉陽手肘架在腿上,盤腿勾着腰,姿态懶散不羁,緊盯他笑了聲,道:“你不是更可憐?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野種了。一直都屬于你的東西馬上要慢慢脫手,這種感覺是不是不好過?”
薄言話音很輕,“你也不過是個野種而已。”
沉陽看向他,薄言褐色的眼睛有着寬和的力量。英俊臉孔蒼白臉骨略顯出些深邃。
他悶悶地笑起來。
“我不一樣啊。雖然都是野種,我是野雞飛成金鳳凰。你是虎落平陽。”
既然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怎麽薄言享受了這麽久的優越生活。他現在剛開始接觸的東西,是薄言早就擁有,并且還會持續擁有一輩子的。
但是很可笑的是。
什麽都有的薄言,微妙且不可承認地嫉妒過他。
畢竟,如果他更早和喬諒相遇,就可以用他肮髒的手段,把喬諒綁在他的身邊。
風吹動窗簾。
沉陽手指在棱角分明的膝蓋骨上敲動兩下,忽然開口,話題一轉,“你知道嗎,幾年前。”
薄言看向他。
“我在大雨裏蹲在宿舍樓下,等不到喬諒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箍着他不讓他出來,不是江柏川。江柏川根本不會搭理我。只有你,你才會用喬諒的手往樓下扔傘,剛剛好砸在我的腿邊……”
陽光明媚,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沉陽扭頭看着玻璃,上面有綠植搖曳的充盈。他的頭腦卻聽到一陣雨聲,他的視野在變暗,他被困在過去的那個雨天。
他在虛幻難明的淅瀝雨聲裏笑了聲。“你說,怎麽會這麽巧呢。”
雙眸晦澀如同叢林野狼,沙啞的笑聲很有快活意味。
“怎麽剛剛好我是薄家的私生子,剛好是你的弟弟。”
薄言手指搭在桌面輕扣。
他被沉陽的話語勾起回憶。
剛上大學的喬諒和現在是不同的。
随便從記憶中提取一個畫面,都是觸目驚心的漂亮。
新生聚會時,冷白皮男生站在角落靠着牆。略帶青澀的帥氣叫人移不開眼。他垂眸彎腰,認真聽旁邊女生講話,睫毛還長得要命,簡直讓人找不出缺點。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說話的時候周圍都安靜了兩秒。
喬諒那會兒真高傲。自己一窮二白,骨子裏的優越感卻無法掩飾。
他覺得自己考入A大這樣的頂級學府就已經是飛升了。
仿佛金字塔他已經爬到了上層,雄心勃勃地覺得,只需要再邁一步,他就能步入頂層。像曾經支配他的人一樣支配別人。
可是他還是太單純。
不知道他以為的飛升,只是供人挑選的良好資源的第一步。
“看喬諒把你們兩個當狗一樣玩,我真的很爽。”
沉陽的聲音喚回薄言的理智。
他的便宜弟弟冷笑着,“像你們兩個這種畸形的變态,居然真的會真心實意地喜歡誰,我簡直都要笑死了。最好笑的是你們覺得自己的愛很高貴。”
病房內隔音很好,門關上後嚴絲合縫,他們的聲音不可能被外面的人聽到。
薄言眼珠轉過去,“你好像很生氣。”
沉陽笑了聲,“不是說把喬諒當你的弟弟嗎、朋友嗎,怎麽和弟弟上床呢,怎麽給弟弟當小三呢?!”
“你們的欲望就應該被箍上鎖.精環,畢竟這個世界上最能羞辱人的東西,不就是錢、權和性。失權,失名,還有在性中失去主動權——被一個低賤窘迫的人當狗玩,居然讓你覺得愉快,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仿佛你才是那個低賤的賤種,天生該當狗的人。”
薄言看着他,目光平靜。
袖口下,手腕還有着舊傷痕與繃帶。手表戴在上面,把傷口隔着一層紗布磨蹭得血肉模糊。
有點疼。
但是因為疼得太習慣了,甚至會有扭曲的快感。
他時常覺得和喬諒的那段過往是不堪入目的。破壞他完美人生的敗筆,其力度,力透紙背。
必須要像剜掉腐肉一樣持續放血。來讓過于充盈的情感,從軀體內流逝出去。
但是……
這麽久了……
效果甚微,他永遠無法抹除這段不完美。
他還是想得到喬諒,很想。最好是,現在、立刻、馬上。
薄言站在光亮中。挺括的黑風衣讓他顯得無比氣派,咖色碎短的卷發散落在眉弓,讓他整個人更有隽秀儒雅的樣子。
喬諒……喬諒。
愚蠢的人才要喬諒的真心。
薄言想要的和他們不同,因為他知道得不到。
CN唱片的運營策略全程和喬諒對着幹。
母親因此對他非常失望,跨洋的視頻電話裏質問他,“你到底要做什麽?”
他要做什麽。
很簡單。
他這樣惡劣的,極端的壞種貨色,還會想要做什麽呢?
他很喜歡喬諒,所以不會傷害他。
但他讨厭喬諒帶給他的羞辱,他要回收這一段過去。
他要。
讓喬諒不可一世的虛僞面具粘上泥巴,讓他發出咬牙不甘的怒罵。
他要讓他的嘴巴張開,把隐忍的喘息都吐出來。
讓他清高倔強的臉布滿不可置信的憤怒,那張刻薄的嘴巴吐出更多尖銳的咒罵。
憤怒,掙紮,但發現他強大到無法掙紮。
讓薄言好好欣賞他漂亮的陰沉表情被怨恨點燃爆發;讓他掐着喬諒的腿分開,戲谑惡劣地禁止他再保留尊嚴;讓喬諒再恨他都無法從他的牢籠裏逃出去。
會哭嗎?
會掉幾滴眼淚嗎。
在濕潤發絲落在臉上的時候,黑發間隙下隐約水痕,仿佛混合汗水一般落下的眼淚。
一顆顆地。
順着他漂亮白淨的下颌砸在胸口上。
…再流淌下去。
喬諒這種人是不會屈服的。
明明是千萬張破碎的碎片拼湊的低廉樣子,卻仿佛堅硬到無論做什麽,都不可能把他擊碎。也不允許自己在非主動的情況下,流露出半點軟弱。
他越堅強,越讓人對他有惡劣的欲望。
薄言望着沉陽。
很客觀的形容詞。
畸形,變态。
“真可悲,我們是兄弟,明明也流淌一部分相似的血液,但你的确愚蠢得讓我無可奈何。”
薄言眯着褐眸看他,低聲說。
“如果你聰明一點,我們應該合作才對。”
他視線看着窗外。
溫暖的秋季陽光和滿地金黃落葉中,私立醫院連路燈的樣子都別致。
喬諒踩着一地落葉往外走。
黑發黑眸,皮膚雪白。
挺拔立體的骨相和清絕俊美的皮囊,俗氣惡意千瘡百孔的惡鬼就寄居在這具軀體裏。
他察覺到了薄言的目光。
喬諒站住腳步,回身擡頭看過來。
薄言微卷的頭發在細風中飛揚。
他樣子總是儒雅俊朗,很少會有人對薄言有糟糕的第一印象。
他擁有超出年紀的成熟感,像是永遠具備一些年上的寬容包容,以及好像能解決一切問題的能力。
薄言微笑起來,對他揮手。
溫文爾雅的上流人士,又在對他展示那一枚象征恥辱的,不完美印記。
同時,他的聲音裹挾在冷風裏,被吹到沉陽的耳邊。
“是因為薄家,你才能得到喬諒微末的一點獎勵。”
“你得到那一點東西就滿足,是因為喬諒身邊還有很多人呢。能輪到你,你已經覺得是榮幸。”
“為什麽……”
薄言撐着窗框回過頭,垂着眼睑看向沉陽。
聲音低沉,很輕。像魔鬼的引誘。
“不讓他身邊,只剩下我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