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又恐同了哥
第025章 又恐同了哥
喬諒回A城的時候沒有和邵樂一起。
理由是被拍到會不好解釋。
但其實就是和邵樂待了兩三天, 喬諒被粘得實在有點煩。
在VIP候機廳等待的時候,喬諒抽出有些皺的手稿繼續修改。
傅勳在一旁低下頭,拿随身的消毒紙巾擦拭喬諒的行李箱。
主唱的龜毛潔癖毛病随着名氣變大, 明明對自己的生活有着高标準的要求,卻非常不擅長料理自己的生活。
比如懶得做飯,反感炒菜的油煙,卻又絕不會點外賣, 覺得不幹淨。
連家政進門, 他也只能接受去小醜貓的陽光屋,對別的地方涉足, 會激發喬諒強烈的領地意識, 而感到非常厭煩和暴躁。
據傅勳對喬諒的認知, 他應付三餐就是煮一鍋沒滋味的蔬菜大亂炖, 再或者喝咖啡、喝酒填飽肚子。
胃病就是這麽來的, 喬諒三餐全無規律, 但居然有規律的健身計劃。
傅勳比他年長, 向來有照顧人的自覺, 時常會做飯去送給他, 但也止步在門口。
喬諒是不會邀請他進屋坐的,客套話都不會說。
但會打開餐盒看一看。
看到喜歡的挑挑眉, 看到不喜歡的就把嘴角往下撇。最後保持冷淡矜持的态度看着他,“麻煩了,待會給你轉錢。”
仿佛那些情緒變化都不曾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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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勳想到這裏,平直抿起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弱地翹了下。
讓人很難不想故意去做他讨厭的事情,得到更多的情感反饋。
傅勳像個專業保潔, 擦完上面擦下面,擦完一遍擦兩遍。
快擦完的時候, 瞥到喬諒的鞋上有一塊蹭上去的髒污。
青年褲腳下露出一截冷白的踝骨,鞋帶系得整整齊齊,偏偏鞋尖有礙眼的痕跡。
傅勳盯着看,極大的不适毛刺一般紮着他的眼睛。
VIP的候機廳并不吵雜,安靜又寬闊,鄰座有個商務男正抱着筆記本敲打。
高大的青年低下頭,順手輕扶住喬諒的鞋跟,換了一張新的濕巾擦拭上面的污漬。
喬諒靠在椅背上,扣着鴨舌帽,身高腿長,挺拔出衆。
幽暗的黑眸毫無情緒,甚至懶得抽空給他一個眼神。
傅勳似乎也不在意,只是半跪在地上,目光專注地一點點擦掉痕跡。
喬諒身上總是冷幽幽的。
像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骨骼感很清晰,皮膚很薄,青筋血管的顏色都很明顯。
應湛和應灏本來一左一右地守着喬諒看他的手稿,黑色和白色的頭發抵着喬諒的臉頰肩膀,左一句右一句地議論。
這會兒一起噤聲,一模一樣的兩雙眼睛直勾勾看着傅勳。
空調冷風吹動頭發。
微弱的沁涼叫人莫名其妙地麻了一下。
“你在做什麽。”應湛幽幽地眯起眼睛。
應灏:“你把自己的尊嚴置于何地?”
“這種事就算讓我們做,我們也不會做的。”
“沒錯,哈哈,真是看不下去。”應灏咧開嘴,牙齒咬得太緊了,有點酸酸的。
應湛用力把胡桃珠串掐在手心,面無表情,“把他拽起來。有了他開先河,搞這種歪風邪氣的谄媚,豈不是以後我們也要受喬諒壓榨。”
應灏立刻從椅子竄下來。
他白發淩亂晃動,一張俊朗的臉上咧開笑,虎牙森白,眼底也陰森。
什麽東西。
他小四還沒輪到呢,傅勳憑什麽插隊。
他手一伸,就去拽傅勳的胳膊。
傅勳眉骨硬朗,眼睛都罩在陰影底下,老實道:“看到髒了,順手的事。”
“我才不信……上次你做了什麽惡心事你自己清楚。”應灏幽幽的。
傅勳:“那次我也喝醉——”
應灏力氣極大,他被拽得不穩,手指一晃,蹭過喬諒的踝骨,下意識往手心一攥。
他的手很大,有些疤痕和繭子。
和喬諒的膚色有極其鮮明的對比。輕輕一圈,漂亮的轉折和骨感就落在他的手心裏。
一看波及喬諒,應灏下意識放手。
結果慣性帶動喬諒的腿往旁邊偏移,傅勳原本砸向沙發的臉徑直蹭在了喬諒的大腿,往裏一埋。
傅勳眉心一熱,僵得人都驟然麻了
應灏瞳孔都放大,“拿開你的髒手!還有髒臉!”
喬諒腿一收,險些把人夾住。
他挪開手稿,看了眼傅勳不知所措直咽口水的忐忑神情,擰眉把小腿往上一提,居高臨下,拿膝蓋把人頂開。
聲線清冷,嫌惡道,“離我遠點。”
傅勳手指蜷縮,指腹微跳着撚了撚,顫巍巍的有些發麻。
男人遲鈍又硬朗的眉眼微動,聲音低啞,“抱歉,不小心。”
應灏咬得牙都要碎了。
應湛:“……你幹的什麽好事……”
喬諒手背壓着紙稿,捏着眉心揉了兩下。打開手機後,一眼就看到了邵樂發的朋友圈。
邵樂:又是被哥愛着的每一天。
[附精心擺好的包子皮]
【該朋友圈提到了你】
喬諒:“……”
好丢臉,他到底在和一個什麽人談戀愛。
絲毫沒留意應灏在一旁,手指提着傅勳的衣領子,攥得手背青筋暴起。
陰沉視線快把喬諒被傅勳碰到的那點地方火辣辣地盯穿。
好恨。恨!他碰什麽啊!啊啊啊啊!
怪不得哥哥總喜歡叫人賤貨,他也想叫。賤貨,賤貨!
應湛感覺得到弟弟激烈的情感波動,他出于兄弟情義提醒,“殺人犯法。”
應灏幽幽地:“我又沒想……我沒!”
喬諒轉着筆一刷新,就看到了江幟雍的評論:
【無惡意,但戀愛又不是什麽必需品,天天黏在一起也并不妥當。你怎麽回事,吃點剩飯也真是給你爽到了。】
邵樂:【哥特意給我留的,不是剩飯!】
江幟雍回複:【但凡換別人,我都覺得是在pua你做服從性測試了。雖然喬諒人很好,但是你發出來不就是讓別人這麽想他的?
分了吧真的。沒意思。】
邵樂:【也沒有這麽想,只是經常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明明還有很多,可是哥只願意和我談。哎,哥太愛我了,好怕哥因此受傷。】
江幟雍回複:【我懂,哥們兒。這樣真的很累,分了吧。】
喬諒:“……”
兩個蠢貨。
他漠然地把手機關掉,冷淡地譏笑,這些人是不是生活過得太幸福了?
關掉兩秒,他手背筋骨微動了下,再次打開,映着光亮的臉上面無表情,給邵樂發去信息:【删了。立刻。】
邵樂不解,但還是老實删了。
删之前有些遺憾,他的幸福人生還沒讓所有人都看到呢。
他坐在車裏,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麽。
撐着車窗想了半天,頭發都快抓亂了,也沒能想起來。
算了。
大概不重要。
*
回到A城之後,喬諒開始忙碌。
他忙着抽時間把手稿裏的東西錄入電腦,在軟件上繼續編曲,再組織隊員開會讨論。
這首歌喬諒不準備挂名在現在的公司帆盛旗下,以免出現更多糾紛。
預約錄音棚也是以個人名義,排期排到了一個月之後。喬諒有自己的辦法可以提前,但想到時間也并不緊促,就暫且放下。
一般來說樂隊會統一組織時間排練。排練時間之外,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喬諒認識的樂手有企業員工、在編老師,自由職業者,玩樂隊的人的确五花八門,甚至來自各國各地。
想憑借夢想在A城安家的樂手不在少數,但在這個被快節奏裹挾的都市裏,大多數人只能庸庸碌碌。
步入A城,首先發現的就是自己和他人的地位差距。本地和外地,有房和沒有房,有退路或者沒有。
等克服這一點,滿懷抱負想要拼搏奮鬥,很快又會發現天賦的差距。
等好不容易接受人外有人的事實,很快就會發現——
比自己有天賦的人,竟然遠比自己努力。
偏僻角落,胡桃色的桌椅顏色很沉,喬諒面前是最新款電腦。身邊幾本書翻開,幾張硬質書簽夾在書裏。
他戴着一副銀框眼鏡,臉骨俊朗,眉眼冷漠。烏黑的眼睛微微挑起,目光沉靜,時而停筆思考。
喬諒搞樂隊不只是搞樂隊。
他是目的性非常清晰的人,對自己的職業有明确的規劃。樂隊圈子在大衆眼裏和娛樂圈獨立開來,但對于娛樂公司來說依然是攬金的手段。
喬諒自視甚高,一開始他就沒想過只要名氣只要錢,他一步步往上爬,但野心卻并非是循序漸進地被激發出來的。
等工作室到手建成,才是他預料中真正的起點。
身邊的椅子被忽然抽開,有人落座。
喬諒餘光瞥到了深色的西裝褲腳,他對這樣被人忽然加入的打擾性行為非常不滿,卻沒有抽空搭理。
他的時間很寶貴。
如果每個人從旁邊路過,喬諒都要擡頭看一眼,那會浪費他多少時間。
何況普通的路人,喬諒也不覺得需要他多看。
等喬諒終于把這本書看完,擡起頭看了眼腕表。已經晚上八點,是時候回家給小醜準備貓飯。
他按下電腦準備整理的時候,才發現身邊的人已經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圖書館柔和的光線下,男人戴着無框眼鏡,頭發向後梳起。眉眼挺括,薄唇,眼睛是趨近成熟的琥珀色,顏色稍淺,顯出些沉穩的靜谧。
手邊放着幾本書,一支昂貴的鋼筆,卻都沒有打開的跡象。
男人的目光溫和儒雅,視線落到喬諒幾本書的封皮,又落到喬諒的手。
喬諒在他不動聲色的觀察裏不受影響,輕描淡寫地繼續把電腦收起,等一切都收拾好,他站起身,把背包挎到肩上,才對對方颔首。
口罩戴久了有些悶。
喬諒皺眉,修長的手指扯了下口罩細細的紮帶,指甲修剪幹淨,骨節分明。
從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黑得濃沉,淚痣也透出一陣冷意。
喬諒說:“我先走了,老師。”
孩子的成長總是很快的。
季疏禮印象中的喬諒,還是帶着青澀和倔強,冷冷地咬着牙不服輸的樣子。
竭盡全力把自己僞裝得完美無瑕,塑造出一個毫不費力受人追捧的自己。
硬得像石頭,叫人頭疼。
季疏禮認為,以鋒利來形容喬諒是不妥當的。
他不是一把殺人的刀,而是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
兇狠、頑固,惡劣、冷酷。永遠清楚自己要做什麽,不存在失誤傷人的可能性,像塊石頭似的,往人的身上一次次地砸。砸到血肉模糊,砸到骨頭崩裂。再把石頭丢開,冷靜地洗手,收拾殘局。
他手指摩挲着手裏的書皮,磁性的聲音溫厚,“沒有時間和我聊一聊嗎?”
喬諒手指抓着背包袋子,往上提了一下。
光線晦暗,青年側臉線條利落幹練,指骨清晰的手背,紋身如同要脫身的魔鬼。
他眼眸垂下,單手把眼鏡摘掉,折起鏡腿,平靜地計算。
現在時間已經八點,從圖書館回家開車需要半小時,但現在也許還有些堵車。
快點解決。
“不了。”喬諒果斷拒絕,禮貌颔首。
視線瞥過季疏禮微微有些錯愕的神情,在心底輕嗤了聲,面上依然平靜。
“抱歉,老師,我們還是保持些距離。”
季疏禮指骨微凸,語速不疾不徐,“我不是很明白。”
空氣中靜了一瞬。
“老師已經見到我的男朋友了吧。”
喬諒半夢半醒中記得季疏禮來過。
“對于反感同性戀的老師來說,我應該已經不可原諒了。”
季疏禮是極端恐同人士。
他性格溫和儒雅,但十分古板。軍政家庭出身,觀念常規、守舊,并且很難接受非常規的事物。
那時候在校內,有些女孩子偶爾喜歡嗑一口喬諒的cp。
高中麽。人被逼急了做什麽緩解壓力都很正常。
流傳到季疏禮的耳朵裏,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惡心。
極其惡心。
幾乎要當場嘔吐似的惡心。
光線落拓昏暗,背後書櫃林立。
季疏禮穩重的眉眼凝沉,微蹙了下,卻又怪異且微妙地松了口氣。
原來只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