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思何渺
思何渺
他已經沉默了快十分鐘。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正在進行面試的面試官和打工人。
喬喬見狀也不好搭話，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事情不簡單。她吃了一口剛端上來的面包圈，試探着開口：“怎麽了？趙如許跟你和禾念的事情有關嗎？”
商圻的臉色很少差到這種程度，這麽多年她也只在他和禾念分手時看到過他臉上出現這樣的神情。她嘆了一口氣，用勺子輕輕攪着杯中冷掉的咖啡。醫學院人均苦行僧，所以不交女友也很正常。她意外趙如許會有女友，後面也感到過一絲奇怪，趙如許明明有女友，但除了那條朋友圈以外再也沒發過別的內容。
算是憑借直覺截下了圖。
“我和你說清楚為什麽我會感覺到不對勁，因為男人出軌實在是太普遍了。十個女人有九個在看完男朋友或者老公的手機以後笑不出來。就當我心理陰暗吧，你難道不覺得這個行為很像——”
喬喬向前探身：“女朋友要求對方在朋友圈或者社交平臺公開自己，男方不情不願地公開了，但很快就删掉了。”
小情侶談戀愛時都會有的一些行為，即使像商圻這麽低調的人，和禾念在一起的那幾年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發一下合照。看似一堆無意義的旅游風景圖裏，中間夾雜着一張和禾念牽手的照片。再細看，第一張美食圖是禾念的臉露了一半，桌上的日料倒是拍得模模糊糊。每張照片裏都有她的存在，就像喜歡一個人時，目光和鏡頭總是不由自主地移動對準對方一樣。
“我聽說有同學接到訃告了，”喬喬擡頭，語氣在一瞬間變得複雜，“商圻，昨晚我也看到了那個視頻。大數據就是這麽厲害，我們班都有好幾個當初的同學刷到以後來向我八卦的了，你……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你？”
其實她想問那個時候他有沒有向對方釋放過有好感的信號。
對于一個精神脆弱的女孩來說，任何一點好感都很有可能被她當成救贖。
商圻沒有說話，他手中的咖啡也早已冷卻。在聽到對方這句詢問後，他終于擡起頭：“何思渺剛入學的幾天，我只按照班主任和我媽的交代給她解釋過兩三道題目，從來沒有說過一個多餘的字。你知道我對除禾念以外的人沒有太多的耐心，我确認我沒有說過會讓她産生誤會的話。”
這話很有說服力，喬喬信他。
就憑在美國的這幾年在已經和禾念分手的情況下他還是獨來獨往，不接受任何搭讪的事實。
商圻喝了一口咖啡，極度的疲倦反而讓他更加清醒。他看着喬喬手機裏的照片，目光動了動。黃銅吊燈的燈光溫暖，但雨天有些濕冷，喬喬将外衣披起來，擡頭看向他。
“你怎麽看？”
“趙如許是一個很擅長煽動別人情緒的人，”商圻和她對視，“你應該也已經發現了。”
喬喬皺了皺眉，算是同意他的話：“而且他這個人的心思非常難猜，好像對你很介意。你試想一下我提起誰他都和顏悅色的，結果提到你他的臉色就變得不太自然。我想想，商圻，你是不是得罪過他——”
說到這裏，她又補充一句：“也不是得罪，有時……”
“商圻，你知道人類最無解的兩種情緒是什麽嗎？”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停了片刻才繼續開口，“是嫉妒和愧疚。愛和恨或許都會消失，但它們不會。很多惡意都是因為嫉妒生出來的。愧疚也是，一旦陷入死循環，一直到死都會記得那件讓自己愧疚的事。”
她在商圻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樣的猜測，于是點了點頭。
“所以說有這樣一種可能，趙如許因為嫉妒你在發現何思渺對你的好感以後利用了她的情緒，趁虛而入，順便給她灌輸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喬喬手掌撐起下巴，“一個病人，在這樣的誘導和洗腦下，會恨你也不奇怪啊？”
她被自己這樣的猜測冷的打了個哆嗦。
“禾念不肯告訴我為什麽分手，多半是因為某個承諾。她這個人除了不遵守和我之間的約定，對別人倒是一直很守信用，”商圻低頭，手指滑過自己的手機屏幕，“我猜測是何思渺的家人或者是我媽找到了禾念，和她說了一些讓她不得不放棄我們之間感情的話。”
“完全有這個可能，你和禾念分手的那幾年不好過，”喬喬喝了一口被續上的熱咖啡，“你不好過，他應該會很開心吧？畢竟你什麽都強過他，唯一能讓你難受的事情只有禾念離開你。”
“不是請求。”
商圻的聲音忽然停住，沒頭沒尾的話讓喬喬一愣。
“啊？”
“如果趙如許和何思渺找到的是我媽，那應該不是請求，而是威脅，”商圻整張臉像浸入了冰水中，沒有一絲暖意，“只有威脅，才會讓我的家人做出迫不得已去找禾念的事情。”
喬喬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你覺得會是什麽事？”
“何思渺的堂哥明明說好和我見面，等我到倫敦以後才說出差，是躲着我也不一定，”商圻語氣一低，“至少他有可能是知情者。”
禾念在家躺了幾天，只有工廠有事的時候才出一次家門。
葉鳴焉約她出去玩的事她答應說會考慮一下，但到現在都沒有答複。她身體像灌了水泥一樣重，從頭到腳都不舒服。自從那天的一巴掌後，商圻再也沒出現過。她看着聊天列表裏那個可愛的貓貓頭像，沉默着躺回床上。
禾苗和葉鳴焉都快開學了，和他們一起玩玩也不錯，正好換一換心情。
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準備吃點東西。廚房裏的熱水壺提示的紅燈早就亮起來，但站在前面的人卻低頭看着手機無動于衷。禾念走過去，從身後拍了一下禾苗的背，将熱水壺端起靠向自己的杯子：“想什麽呢？”
她将熱水倒進禾苗面前的杯子，擡頭看向她，卻看到她難看到極點的臉色。
禾念不知為什麽，心中“咯噔”一下，端起了杯子：“怎麽了？”
她的尾音有些發飄，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掌。
禾苗沉默不語，将手機遞給她。
手機裏是一條評論已經過五千的熱貼，碩大的紅色标題觸目驚心：
“PUA和精神控制，我死去的那個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