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好姻緣
好姻緣
禾念在微冷的空氣中睜開眼睛。
牆上的鐘表顯示現在是早上六點鐘,她躺在床上呆滞了幾秒,緩緩側頭看向身旁的人。腰疼,腿也疼,大腦像爆米花機一樣開始往外蹦一些碎片式的畫面。幾乎是本能,她吸了一口氣,蹑手蹑腳地從床邊抓起自己的長袖套到頭上。
垃圾桶裏裝着幾個打結的安全套,她再次為自己的色令智昏感到絕望,飛速地套好短褲下床準備逃走。然而赤着的腳剛踩上地板,她準備摸索自己車鑰匙的動作就停住——她恍若從夢中醒來,站在原地環顧一圈。
這是她的房間。
昨晚她壓着商圻,在這個不怎麽隔音的房間裏狠狠做了一通。
與此同時,身後仿佛有一道視線凝住。她脊背一僵,臉上出現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側頭去看床上的人。果然,對方已經睜開了眼睛,正靠在她的枕頭上淡然地看着她準備跑路的動作。
準備走人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家,被當場抓包後目光一定會帶着心虛。她低眉順眼地挪動腳步,聲音小的快要消失:“醒了啊。”
沒法抵賴。
她看向商圻光裸的胸膛,沉重地吸了一口氣。
他從胸膛到肩上到處都是她啃出的印子,微紅的痕跡一塊又一塊,像不小心蹭上的美術顏料。禾念承認自己在床上上頭的時候就喜歡啃人,受不了的時候也會又親又咬地表達自己的抗議。
商圻神色很淡,似乎沒打算追究。他并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一睜開眼睛就開始逼問和提出要求,而是拿起了手機。
禾念慢吞吞地走到床邊,開場的話像極了電視劇裏不負責任的渣男的臺詞:“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咱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吧。”
商圻點頭,按下了手機上的播放鍵。
斷斷續續的親吻聲從手機中傳出來,禾念神情一震,随即聽到自己半是撒嬌、半是抱怨的聲音。
愛你,只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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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圻欣賞着她臉上像被雷劈了一樣的神情,對于禾念這種道德觀念薄弱的人來說,保留好證據才能讓她心服口服。她的眉眼當即就軟了許多,讨好似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怪可憐:“……你想怎麽樣啊?”
禾念心想,他也沒少在她身上留痕跡。以前兩個人沒日沒夜地滾在一起時,她胸口有一陣子全是他親出來的紅痕。年輕的時候就是精力旺盛,兩個人抱在一起從白天膩歪到黑夜都不知疲倦。
男人一過二十五就開始走下坡路了,所以她當時的想法是抓緊商圻的花期。
商圻擡眼看她,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過。
“禾念,考慮下我的提議。我們只談床上的事情,不談床下的事情,”商圻的語氣淡了許多,不像之前一樣陰陽怪氣,“這樣昨天晚上的事我們恰好可以一筆勾銷,反正只是睡了一次而已,以後也要睡,不是嗎?”
把禾念逼得太緊,她絕對不會松口。現在只能退而求其次,設好一個圈套等她向裏跳。同樣的處理方式如果有更不用負責任的選項,禾念一定會選擇這個選項。他想到這裏,自嘲地動了動唇角。
他等待着禾念上鈎。
禾念上一次不是沒考慮過他的提議,因為目前商圻的态度擺明了就是不會放過她。如果只是在床上糾纏,等他覺得無趣,所謂的“報複”之心終于消散以後,或許他們的生活都能回到正軌。
她猶猶豫豫地擡頭,揉了揉被他咬破的嘴唇。
“那我有一個要求。”
商圻挑眉,從一邊挪開禾念的乳罩,将下面的襯衣拿了出來。
“我希望在有外人在場、我們同時出現的場合上,我們能裝作互相不認識。”禾念聲音發飄,一心虛就會這樣。她試圖低頭掩飾自己的神情,卻不小心與他四目相對。
商圻慢慢地扣着襯衣的扣子,臉冷得像一塊板磚。她想着要不要多求兩句,對方的冷笑聲就響起。
“好啊,念念,裝作不認識你就可以和別人一起去美術館了,”商圻從床上起身,“我們裝作不認識,更方便你交新的男朋友。這點道理我還懂,不會妨礙你。”
禾念因為理虧,被他堵的說不出話。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聽腳步聲就知道是禾苗過來了,于是手忙腳亂地把商圻塞到床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按照她對商圻的了解,他一定會“不經意”的發出聲音,然後讓這個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壓在床上,“被迫”在這裏過夜了。
商圻眯了眯眼,對上她哀求的眼神。
禾念用氣音說話,臉頰還有點紅,求人的聲音特別可愛。
“求你了,別出聲。”
商圻皺成一團的眉頭展開,算是好商量的點了點頭。
禾念松了一口氣,走到門前打開一條門縫兒。她正要問問禾苗什麽事,一擡頭就看到禾苗微紅的眼圈。禾苗不輕易掉眼淚,從小就這樣,是該吃吃、該喝喝,什麽事也不往心裏擱的性格。
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太對,她從門縫中擠出去,關好門:“怎麽了?”
禾苗難受着呢,沒多想為什麽禾念沒帶她進房間說話。兩姐妹一起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禾念從熱水壺裏倒了點熱水,沖了一杯蘋果胡蘿蔔粉。這幾天熬夜工作,氣色已經差到極點,更何況三天縱欲兩次,腰疼的快直不起來。她遞給禾苗一杯,在她身旁坐下來。
“昨天晚上那個男的欺負你了?”
她聲音忽地提高了一分。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現在會立刻沖出家門将那個男的撕成兩半扔進廢品回收廠。
禾苗吭了一聲,沒說話,只将手機遞給她。
禾念喝了一口杯中的沖飲,苦的皺眉,低頭去看手機。屏幕上是禾苗和對方的聊天記錄,他在淩晨時分誤發了一張和別人的聊天截圖過來,似乎是群聊。禾念點開看,只見上方顯示确實是一個八人的群聊。
對方在群裏發了兩張禾苗和他吃飯時手拿筷子的照片。
底下的回複跟了兩條。
“手真白,兄弟,你又吃上了。”
“這個看着爽。”
“拍拍臉啊。”
對方雖然沒回複,但明顯默許了這種讨論和意淫的氛圍。他繼而偷偷拍了一張禾苗側臉的照片,在下面發了一條文字:“身上也挺白的。”
禾念惡心得快要吐出來。
她在一瞬間就明白了禾苗為什麽會難過,對她來說那個有好感的男生就在這一秒內忽然爛掉臭掉了,像一個光速發黴的芒果。禾苗不像她一樣早早就談了戀愛,對于感情的事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在現實生活中遇上一個真正有好感的男生,對方的皮囊之下卻是腐臭的穢物。
出身名校,成績優異,衣冠楚楚,世俗人眼中的優質男,卻和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一起意淫着一個剛剛見面的女孩子。
禾念又喝了一口熱水,伸手将禾苗攬過來。
“行了,這事你不用再管了,”她摸着禾苗的臉頰,語氣冷靜,“今天下午之前,我會讓他滾過來和你道歉。”
禾苗的嘴巴向下抿,在禾念懷裏吸了吸鼻子。她當然不是留戀這個暴露真面目的男人,而是為自己赴約前的心動和期待不值。她并不覺得委屈,因為禾念一定會給她撐腰,從小打大都是這樣。
姐姐是最好的,最愛她的。
禾念安慰了她幾句就端着杯子進了房間。
商圻已經穿好了衣服,見禾念氣勢洶洶地殺進來,對剛剛在門後“不小心”聽到的事情大致有了判斷。她将杯子放到桌上,沒理他,坐下來翻箱倒櫃地開始找自己網購過的辣椒水和防狼噴霧。
商圻端起桌上她喝了一半的胡蘿蔔粉沖飲喝了一口,靠着書桌的椅子低頭:“禾念,在對方沒有實質的舉動傷害你的情況下你對他使用不合法的防身武器,最好的結果也是拘留七天。”
禾念不是不知道,但她現在懶得管這些,不出這口氣心裏實在難受。
因為她甚至想不出什麽話能安慰禾苗。
男人本質上是一樣的,對任何階層、任何學歷的男人都不能有濾鏡。
禾念以前的确翻過商圻的手機,不過他屬于一個特例,既不融入任何群體,也決不輕易在任何群體中發言,微信聊天界面時常幾天收不到一條別人的信息。她倒也不是覺得自己的男朋友就有多高尚,而是知道商圻骨子裏可能是看不起任何同齡的男人——
用莫征铎的話說,畢竟他每隔三十秒就覺得會有陌生男人搶走自己的老婆。
所以不會摻合到類似的事情中。
“你有好的建議,商總?”
禾念哼哼一聲,從櫃子下面掏出自己的辣椒水。
“把他的姓名和院系班級發到我的手機上,”商圻俯身,揉了一把她肩頭卷曲蓬亂的長發,“找他算賬的話下午帶我一起去,我不希望今晚以後我只能在看守所見到你。”
禾念沒說什麽,算是默許。主要是論起心黑和報複人這點來說,商圻确實比她有經驗。
“你要是進了看守所,明天怎麽去美術館呢?”商圻微微一笑,手指向下掐了一下她的臉蛋,“念念,我可舍不得你錯過你的好姻緣。”